楊霆的人果然上門來交涉此事,宋掌柜一咬牙,每個人的身價都折半,半買半送,只求能見程越一面。來人不置可否,神秘一笑,卻要他配合演一齣戲。事成之後,就可以讓他見到大都督。
宋掌柜一聽,連忙拍著大腿答應下來。此事如此機密,必能讓他在程越面前略占一席之地,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開始。
此刻,宋掌柜和幾個媽媽正待在雨荷苑,與昨晚激動得一晚沒睡,連夜做好準備就盼著天亮的四名歌妓和其他幾個配合行動的歌妓一起等在客廳,與她們依依話別,再叮囑她們看在平日裡對她們都很好的份上,多在大都督面前替他美言幾句。
四名歌妓信口答應。宋掌柜平日裡人不錯,對手下的姑娘頗多照顧,自己為他講上幾句話不是什麼大問題。
宋掌柜見時間已差不多,有些擔心地道:「過一會兒人來了要怎麼做,你們可都記住了吧?這可是大都督交給咱們的第一件事,萬萬不能弄砸了。若是惹惱了大都督,你們以後可要吃苦頭。」
四名歌妓聽得仔細,都紛紛點頭。她們當然明白此事事關重大,如果出了岔子,自己是萬萬吃罪不起的。
幾個人忍不住又排演了一遍,再互相囑咐幾句。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嘈雜,馬福帶著一群僕婦和軍士大踏步走了進來。一見到宋掌柜,立刻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樓中有許多人聽到動靜都跑來看熱鬧。程大都督要從這裡接走四名當紅的歌妓,也不知是哪幾位美嬌娘?
馬福見果然圍過來不少人。大聲對宋掌柜道:「宋掌柜。按照我們昨天談妥的條件。我今天帶人來接四位姑娘回大都督府,贖身的五千兩銀子在這裡,都是官庫的紋銀,宋掌柜辛苦一下,點點清楚吧。」
說著一揮手,自有軍士從廳外抬進白花花的五千兩紋銀。
宋掌柜笑了笑道:「馬將軍慢著,昨天我告訴馬將軍她們四人的身價是一萬兩純銀,怎麼變成了五千兩?」
馬福愣道:「宋掌柜。不對啊。你說過身價是一萬兩沒錯,但你又說大都督為國建功,你深為景仰,願以半價將她們四人讓給大都督,怎麼宋掌柜忘記了嗎?」
宋掌柜正色道:「馬將軍不要亂講。如果是五十兩甚至是五百兩也就罷了,我也不是豪門巨富,怎麼會一口氣就推掉五千兩紋銀?這不是要我的命嗎?馬將軍可知我花了多少錢在栽培她們?可知又有多少達官顯貴想把她們收入房中我都沒賣?我放著現成的錢不賺,反而要半買半送地把她們讓給大都督,天下間可有這樣的笨蛋?馬將軍不要開玩笑,要麼一萬兩。要麼就請馬將軍回去吧。」
馬福大怒,道:「宋掌柜是在戲耍本副團長嗎?昨天明明說得好好的。我也回去跟大都督稟報過了,錢也準備好放在你眼前,你卻要就地起價,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大都督府也是你可以隨便玩弄的嗎?」
宋掌柜硬著頭皮道:「大都督府也要講道理啊。本來我就不想賣,還是看在大都督救民於水火才答應賣的,哪裡還能再半價把人給你?那豈不是折了大本?就算昨天我酒後胡言,可咱們也沒寫什麼文書不是?她們四人一去,我這裡生意總要受些影響的吧?不管怎麼說,馬將軍不付原價就不能帶人走。就算我對不起馬將軍,反正半價是不行的。」
馬福氣憤地拱手向周圍的人道:「各位都聽清了沒有?他也承認昨天答應半價了。我與他商量妥當,已經回報大都督,大都督二話沒說,也把錢交給了我。為了讓宋掌柜方便,還特地換了官銀給他。現在他又說要一萬兩,我要怎麼回去交待?大都督會怎麼看我?能不疑心這其中有什麼關節嗎?各位給評評理,宋掌柜這一手是不是太不像話?」
圍觀的眾人眾說紛紜,有的人覺得馬福說得對,已經講好的事情怎麼能中途變卦呢?如果是自己,也沒辦法回去交待啊。有的人則站在宋掌柜一邊,畢竟這關係著五千兩銀子哪,又沒寫下什麼契約,也難怪宋掌柜反悔,換作自己也未必吞得下去。反正大都督也不差這幾個錢,為什麼就不是體諒一下呢?
宋掌柜見有不少人都認同他的**,感激地向他們作了一揖,道:「多謝各位仗義執言。不過此事與大都督無關,都是我與這位馬將軍之間的誤會,馬將軍還是回去與大都督說一下吧,只要能說清楚,大都督又怎麼會怪罪馬將軍呢?」
馬福被他氣得脖子上青筋直冒,罵道:「放屁!我一個降將,蒙大都督不棄,調到身邊作護軍。本來就易遭人猜忌,現在你一下子就把價錢翻了一倍,還怕我不夠麻煩嗎?不行,我這人說話算話,說五千兩就五千兩。大都督把事情交給我做,我就算殺了頭也要做好。今天我錢已經帶來了,人就必須帶走!說吧,你到底交人不交人?」
宋掌柜嚇了一大跳,後退幾步道:「馬將軍,咱們有話好說,可不能用強。這人現在是我雨荷苑的,賣身契也在我手上,你搶走了也沒用。大都督也不希望你在臨安惹出什麼亂子吧?馬將軍,此事還是報大都督做主,咱們就別在這裡爭執了,這麼多人看著,讓人看了笑話。」
馬福上前幾步道:「我不管!大都督已經出城,讓我到哪兒找去?大都督的將令,誰敢不從?反正我是不敢。人我要先帶走,等大都督回來,我再向大都督稟報此事,到時候再給你一個交待。你看這樣總行了吧?」
宋掌柜抗聲道:「馬將軍,話不是這樣講。人要是被你帶走了,我還怎麼去討賬?就算我有那膽子,討不成的話我哪來的膽子到大都督府再把人帶回來?你這跟搶有什麼區別?不行,不把錢付清萬萬不能讓你把人帶走。」
馬福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這老兒真是可惡。我大都督府都被你說成惡霸了,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來人,護軍拿行李,僕婦拿人,都帶回大都督府,我倒想看看你能怎麼樣,大都督府也敢晃點。」
馬福身後護軍僕婦齊聲答是,上前就要拿人。
宋掌柜急忙與幾個媽媽上前將他們擋住,大聲喊道:「你們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嗎?孩兒們快跑,要是被抓住,我就把你們的身契賣到窯子裡去。」窯子就是最下層的娼婦住的地方,十幾文錢就得讓一個渾身臭汗的苦力滿足一番。
宋掌柜此言一出,嚇得四名歌妓轉頭就向後門跑。
宋掌柜又對著其他幾個歌妓大喊道:「快去跟著她們,別讓她們走丟啦!」
那幾名歌妓也連忙站起身來,慌裡慌張地向外追去。
廳里地方不算太大,宋掌柜和馬福的手下糾纏了半天,終於力不不逮,喘著粗氣倒在椅子上。
馬福恨恨地道:「快去抓她們,直接送回大都督府,少了一個,我唯你們是問!」
有一名僕婦道:「將軍,我們不知道是哪四個啊,抓錯了怎麼辦?」
馬福大聲道:「都抓到大都督府上!到府里再把抓錯的放回來就是!」
眾僕婦得令,紛紛搶出門外去追逃走的歌妓。圍觀的眾人則是一片大嘩,這下可熱鬧了,也不知怎麼收場?
一群歌妓先後跑出雨荷苑,又很快聚到一起,沿著雨荷苑後身的大道一路跑去。畢竟是女人,哪裡跑過多少路,一會兒的工夫就香汗淋漓,氣喘吁吁,叫苦不迭了。
大道上的行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見一群美麗的歌妓花容失色地沿著街道狂奔,真是難得一見的景致。有些浮浪子見狀,還想要來個英雄救美,少不得要占些便宜,這種機會可是太難得,錯過了自己都得罵自己。
此時突然從後面奔出一群護軍和僕婦,一邊追趕著前面的歌妓,一邊高聲喊道:「大都督府辦事,閒人休要插手!」
那些臉上掛著淫笑的浮浪子一聽,嚇得趕快躲到一邊,有的還背過身去。開玩笑,大都督府要的女人,還有人敢伸手嗎?不要命了?不過說來也奇怪,大都督如果要女人,也不必這麼公開地在街上搶吧?小手指勾一勾,大把的仕女願意往上貼,這是怎麼回事?
街上的行人也都好奇發生了什麼事情,不少人乾脆跟著跑起來,想把事情搞清楚好向別人吹噓。
一群歌妓又跑了一段路,拐過一道彎,前面便見到了三輛馬車迎面而來,第二輛馬車上掛著約定好的暗記——一個漆成銀色的小葫蘆。
歌妓們見到暗記,終於鬆了一口氣,正主兒已到,她們的任務可以完成了。
歌妓們撲向馬車,齊聲喊「救命!」趕車的車夫早就提前得了交待,也不驅趕她們。
綠綺更是乾脆,直接跳上去就把車簾挑開向里看。如同之前的約定,裡面有一個清麗脫俗的美女正緊張地看著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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