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椿與崔斌都黯然輕嘆了一下,雖然早知是這個結果,但還是讓他們有些灰心。程越不可能會放棄報復,而當他報復的時候,只怕是要血流成河。伯顏本有機會避免或者說減輕這種報復的,但機會就這樣失去了。
伯顏看到了他們的表情,也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道:「你們不必擔心,天生萬物,相生相剋,有這武器就有克制它的東西。我這幾天在想,如果是下雨天它還會那麼有用嗎?別忘了,我們的火銃是見不得水的。他的槍如果也是火銃的一種的話,很可能也怕水。不過我們現是是沒有機會驗證了。如果程越敢報復,我就向大汗請命,來看看它到底有沒有這麼神奇,竟然在雨中都可以用。」
幾個人都點頭稱是。
伯顏這才注意到阿塔海來了,道:「你有什麼事?」
阿塔海道:「四川的戰事已經全停了下來,但宋朝的守軍不肯交出城池,說是要等聖旨下來才可以,所以此事還要著落在程越身上。還有,宋都木達、呂師夔和武良弼也到了,要求見丞相。」
柴椿道:「此事程越已有交待,他已派人去臨安請旨。」
伯顏突然想起了什麼,猶豫了半天,對柴椿道:「柴大人,你再見程越時不妨告訴他,就說饒州對我沒有大用,也送還給他吧。」
阿塔海一聽大吃了一驚,剛要出言反對,提醒伯顏饒州的重要性,但馬上想到伯顏哪裡用得著他來提醒,此舉必有用意,又把話咽了回去。
柴椿和崔斌倒是明白,這是伯顏對程越的妥協。但程越能否買帳就不得而知了。不管怎麼樣,兩人還是鬆了一口氣,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對程越產生了深深的忌憚,能不得罪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伯顏對兩人道:「此事就此決定,你們明天再去一趟吧。」
兩人領命而去。
阿塔海見狀,去傳了宋都木達等三人進來。
三人進來,一見伯顏,先恭恭敬敬地施禮,接著呂師夔和武良弼就又跪下來請罪。
伯顏揮了揮手道:「我都說了不能全怪罪你們,此事我已上表請罪,阿里海牙已被治罪,你們就不要太苛責自己了。起來吧。」
兩人這才滿臉愧色地站了起來。
伯顏看了一眼呂師夔道:「你想幫我,這人情我記著了。此事前後的情景我俱已知悉。程越的計劃之異想天開,膽大妄為,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證不上當。唉,可惜此次南征未盡全功,又有諸多良將折在程越手中,真讓我不甘心。」說著,眼睛又已潮紅。
宋都木達道:「丞相,江西各地,末將已把大部兵力整頓好了。只等著和議達成,就可以撤出來。各地投降的宋朝官員有一些要跟我們走的,末將這次也都帶過來了。丞相若是想見他們,等一下就讓他們進來。」
伯顏道:「跟我們走的多麼?」
宋都木達道:「不算太多,但也不少。大都是那個江南西路制置使黃萬石的手下,呂大人的舊識和以前的手下也不少。」
伯顏道:「那個黃萬石一向殘酷盤剝百姓,江西人恨不得食其肉,寢其骨,所以我大軍開到江西,百姓們都自發助我軍攻打宋軍,這次沒有百姓要隨我軍北上嗎?」
宋都木達道:「本來是有的,但後來聽說要來接收江西的是程越,百姓們就又開始觀望了,畢竟故土難離。和議中又不許我們擄掠地方,我們就沒有強迫百姓與我們一起北上。這個程越現在名聲極好,江西的百姓都盼著他去。丞想,此人必為我大元勁敵,不可不防啊。」
伯顏嘆了口氣道:「我何嘗不知道?朝中的袞袞諸公也都清楚得很。所以,大汗要召他做附馬了。」
三人同時一驚,呂師夔漲紅了臉道:「那我們豈不是報不了仇了?」
伯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過只一萬水軍被俘罷了。」
呂師夔馬上想起來,伯顏可是連國師的弟弟和眾多大將都搭了進去!馬上把嘴閉上,不敢看伯顏。
武良弼忍不住道:「丞相,程越此子,文武雙絕,若是大汗能將此子收為己用,必能為我大元建立不世之功,如能有那麼一天,末將甘為驅策。」
伯顏打量了他一下,有些煩悶地道:「誰知道那個小子心裡是怎麼想的?大汗這次開出的條件不可謂不厚,兩位公主任他挑選一位,你們說說看,從古至今,有挑公主的麼?」
三人頓時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大汗好大的氣魄!程越好大的福氣!這可真是從來沒聽說過的厚恩。
宋都木達道:「丞相,恕末將無禮。之前大汗曾有意將完澤公主和囊加真公主其中一位下嫁弘吉剌部的斡羅真,因為完澤公主年長,所以都傳說會是完澤公主。雖然沒有定下來,但各部已有了這樣的傳言。如果有一位公主嫁給了程越,正是弘吉剌部想娶的,弘吉剌部會不會不高興?」
汪古、弘吉剌、斡亦剌、亦乞列思四部號稱四大部,是元朝皇室的鐵桿支持者,世代與黃金家族通婚。忽必烈雖貴為大汗,也要時常加以籠絡,而且更重要的是,忽必烈的正妻察必大皇后就是弘吉剌部出身。歷史上完澤的確嫁給了斡羅真,完澤因病去世後,囊加真又嫁給了斡羅真做他的繼室,可見忽必烈對四大部的重視。
伯顏道:「不是有兩位公主嘛。總有一位會嫁過去,弘吉剌部怎麼會不滿意?大汗怎麼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另外,也沒聽說斡羅真說過喜歡哪位公主。兩位公主都是天皇貴胄,又是出了名的美人,得到任何一位都可以滿足了。」
宋都木達不禁悠然神往,道:「唉,這個程越,真是好福氣啊。聽說完澤公主謹慎善良,十分能勤儉持家,頗有察必大皇后的風範,深受察必大皇后的寵愛。囊加真公主美艷大方,嫉惡如仇,在蒙古貴族中威信很高,但對下人又都很好,從來也不亂打人。這樣的美人兒,怎麼就有一個會落入那個程越之手?我蒙古的好男兒沒福分,吃虧了啊。」
伯顏是見過這兩位公主的,也連連點頭。
呂師夔和武良弼是沒見過的,也沒聽說過,見伯顏也在點頭稱讚,想必那兩位公主確實令人讚賞,不禁也羨慕起程越的福氣來。
伯顏道:「此次雖然你們攻取的地方都被讓出來了,但功勞一樣也不會少。大汗念你們委屈,日後也必有好處,所以你們不要灰心。只是程越很難對付,要小心應對,不要讓他鑽了空子。再有一次這種事情,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呂師夔施了一禮道:「丞相,舍弟呂師孟,現在南宋任兵部侍郎,此次南北議和,舍弟危在旦夕,請丞相想法搭救。」
伯顏道:「此事你舅舅呂文煥已跟我提了多次,我不是沒想辦法,但那程越何其難纏,沒有足夠的交換條件他怎麼肯放手?我吩咐將饒州讓給程越,也可以再讓一城,用來交換呂師孟,只是那程越手中有這麼大的籌碼,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放出去?難道讓我用十座城來換他嗎?大汗那裡和眾將士那裡都交待不過去。程越把令弟掌握在手中,是為了鉗制和拉攏你們呂氏。只要他還想這麼做,令弟就安然無恙,不然令弟早就身首異處了,哪裡還等得到今天?他是南宋的大臣,不是換俘能換出來的。你不用擔心,我會讓柴尚書對程越提及此事。程越若是敢對令弟動手,我難道就沒有反制的手段嗎?程越是聰明人,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呂師夔還不死心,道:「下官聽說臨安城內,有些我們的間諜在。我呂家在臨安也有一些關係,再加上一些暗地裡投降我軍的偽宋官員,能不能想辦法把舍弟帶出來?」
伯顏道:「這個計劃當然想過,但從臨安發回的消息卻把此事否決了。那個程越狡詐如狐,文天祥回到臨安,又再任兵部尚書,呂師孟就在他的監視之下了。文天祥哪裡有那麼多心機,只能是程越讓他做的。據說令弟的府門外側,有人日夜盯守。令弟府中家人,肯定有被收買的。本來令弟想挖地道悄悄逃出,剛挖了不到一丈深,文天祥就以軍務繁忙把他調到兵部值夜,連換洗衣服都只能讓家人送過來,不許他回府。你說,他要怎麼逃?」
呂師夔無法,只好再施一禮,請伯顏多關照此事,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柴椿和崔斌這幾天去程越的大營走得熟了,必情也沒之前那麼忐忑。
這次剛進營,就看到程越和一眾大將都穿著最新式的制服,排得整整齊齊地站在香案前,投降的元將連最新投降的昂吉爾也在其中。大隊的士兵穿著普通的衣服站在他們後面,也排列得非常整齊,隊伍因此看上去極為壯觀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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