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兩宮太后的裂痕顯得越來越明顯了。
其實,這種裂痕之前也曾經有過,當時軍務改革的時候,慈禧站在蘇曳一邊,慈安站在八旗這邊。
那個時候,兩個人也長時間冷淡,互相也不太接觸。
但是對立的情緒卻不濃烈。
而這一次,對立的情緒越來越濃。
上一次,慈安太后雖然站在對立面,但是她的態度是軟弱的,不堅決的,慈禧是強勢方。
而這一次,慈安太后無比之強勢。
而且,還是站在蘇曳一方的強勢。
對於慈禧來說,感覺就更加複雜了,有一種被偷家的感覺。
站在蘇曳一方,不應該是我的立場嗎?
你這個單純清高的女人?竟然也如此不要臉?
說真的,權勢心重的慈禧,因為雙方的分歧,使得她漸漸有些對蘇曳下頭了。
但是現在,見到慈安情根深種,不顧一切的樣子,她又充滿了不甘。
當然,這些都是其次的,最最關鍵的是她的尊嚴和權勢。
如果就任由你們這樣將綿愉殺了,那我還有什麼顏面和權威?
八旗王公大臣嗅到了這股味道,也紛紛匯聚到慈禧身邊來,希望打造出全新的兩宮對立局面。
他們真是喜出望外的。
沒有想到啊,曾經完全支持蘇曳的西太后,此時竟然站在他的對立面了?
如此一來,那就還有得斗啊。
而且,此時俄國人大兵壓境,某種意義上更是讓一些人看到了希望。
他們覺得最好的結果就是,蘇曳打了敗仗。
然後,由恭親王領銜用外交談判平息爭端,重新執掌中樞。
至於答應俄國人什麼條件?
大不了就是承認璦琿條約,承認《清英北京條約》。
甚至,俄國公使也已經透露出了相關條件,除此之外,割讓大連灣旅順口。
而清廷這邊覺得割讓是無法接受的,但是租借的話,不是不可以談。
慈禧當然不願意見到這一幕,不願意自己站在蘇曳的對立面。
她更加不願意自己成為眾多八旗王公的保護傘和蘇曳對著幹。
但是,有些時候就是勢不由人。
如果這種局面繼續惡化下去的話,那就很難講了。
歷史上很多政治聯盟,都是因為非常非常細小的分歧而瓦解的。
而且最關鍵的是,兩宮太后想要壓住這件事情,不讓它發酵,打算以拖待變的。
但是,下面的臣子卻不願意。
尤其是八旗王公這邊,就想要趕緊對惠親王綿愉蓋棺定論。
想要讓西太后和蘇曳的對立成為既定事實。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大捷報傳入了皇宮之內。
「啟稟太后,遼東大捷。」
「海面之上,海軍大臣徐有壬率領海軍主力,徹底殲滅俄國遠東艦隊,並且徹底擊沉近二百艘運兵船,殲滅一萬多分兵南下的俄國陸軍。」
「俄國陸軍第一波,總共一萬人,前段時間已經占領了大連灣。」
說到這裡,信使稍稍停頓了一下。
滿朝震驚。
竟然還有這事?
從中可見盛京將軍府之不作為了,時間過去了好些天了,這件事情還沒有奏報朝廷,甚至都沒有發現。
當然,這也是一種消極對抗。
蘇曳又是改革八旗軍務,又是改革八旗旗務,又是安排了近十萬太平軍餘孽到關外屯墾,半軍半民,而且有蘇曳做靠山,直接把關外的八旗勛貴折騰得夠嗆。
所以,整個關外八旗官府是極其惰政的。
信使接著匯報道:「這一萬餘俄國陸軍,要北上攻打盛京(奉天),懿郡王率軍四萬,提前趕赴戰場,追逐兩天一夜,將七千俄軍包圍,激戰五天,殲敵五千,俘虜兩千。這一萬餘人的俄軍主將正式向懿郡王投降,非法占領大連灣的三千俄國陸軍,缺乏補給,缺乏退路,在俄軍主將的命令下,也正式放下武器,向懿郡王投降。」
慈安忍不住道:「也就是說,這一戰徹底殲滅了俄國人在我們海域上的所有海軍,並且殲滅了一萬五陸軍,俘虜了五千人?」
信使道:「是的,俄軍被俘主將羅曼諾夫男爵,很快就會被送到京城,覲見兩宮太后和皇上。」
「男爵?」
信使道:「對方相當於我們的師長級將領,雖然只是男爵,但是他和俄國皇帝同姓。」
慈安道:「竟然是俄國的皇族宗親嗎?」
「是的,太后娘娘。」
慈安道:「本朝以來,對于洋人列強,還沒有如此巨大之勝利吧。」
田雨公道:「從未有過,太后娘娘。上一次和英法聯軍一戰,對方傷亡不過百人。」
接著,蘇曳一系官員躬身道:「臣恭喜太后,賀喜太后。」
而這一次,出面恭賀的人數明顯增加了很多。
接著,蘇曳一系的某個官員直接出列,要再一次彈劾惠親王綿愉。
就是要趁機弄死綿愉。
但是,崇恩卻搶先出列,開始奏報其他事情。
因為,不能再撕裂兩宮太后的裂痕,不讓把慈禧太后徹底推到對立面去。
散朝之後。
長春宮內。
葉赫那拉氏單獨召見了榮祿。
「你說,本宮應該怎麼辦?」
她本能地想要說,當時她真的只是順口一說,真的沒有想要和蘇曳對著幹。
就是離開權力太久了,想要享受權力的快感而已。
但,她沒有說出口,這樣會在榮祿面前顯得弱勢。
榮祿卻忽然道:「放過綿愉一事,太后娘娘當時只是隨口一說是嗎?」
葉赫那拉氏道:「是是的。」
榮祿道:「接下來的話,奴才可能有些斗膽,但這個關鍵時刻,不得不說透。」
葉赫那拉氏坐直了身體,道:「伱說。」
榮祿道:「太后娘娘當時離開權力太久了,所以想要在最短時間內上手,彰顯權力,沒有想要和東邊太后作對,也沒有想要和蘇曳作對。」
葉赫那拉氏道:「嗯。」
榮祿道:「您雖然沒有這個企圖,但是卻有這個意圖的。」
葉赫那拉氏不由得一愕。
榮祿道:「您心中,其實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彰顯權力的。因為現在能夠讓顯示權威的事情不多,唯有打壓東邊太后和蘇曳的權威,才能更加彰顯您的權威,這是您的政治本能。」
葉赫那拉氏道:「榮祿,你說這句話是想要離間我和蘇曳嗎?」
「奴才不敢。」榮祿道:「甚至,奴才是想盡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葉赫那拉氏道:「你繼續說。」
榮祿道:「一直以來,蘇曳對太后娘娘都是寬容的,甚至是忍讓的,這樣的例子有很多。尤其是我當時在四川,您下旨讓我回京,完全破壞了蘇曳的戰略部署,但他最終也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
葉赫那拉氏道:「那也是他先開始的,當時我下旨讓他率兵回京,結果他直接抗旨了,而且還在杭州呵斥了安德海。打狗還看主人呢。」
榮祿道:「那是因為當時他有更大的部署,要收復整個江蘇,要徹底招降太平軍,徹底消滅發逆,所以才對您的旨意抗旨不遵。」
葉赫那拉氏道:「那倒是我頭髮長,見識短咯?」
榮祿叩首道:「奴才不敢。」
事實上,對葉赫那拉氏強烈刺激的還有一點,那就是壽禧公主的態度。
你僅僅只是一個和碩公主,外加郡王福晉而已,在我這個太后面前,也只能自稱奴婢的。
這也真是滿清陋習,連恭親王這樣先帝的親弟弟,對慈禧太后的奏章,六成的時候自稱奴才,四成的時候自稱為臣。
但壽禧公主在她面前,卻擺出一副平級的架勢,甚至還有些盛氣凌人,當著她的面直接呵斥了安德海,完全沒有把她這個太后放在眼裡。
榮祿道:「太后娘娘,在大局上,蘇曳王爺從未錯過。」
葉赫那拉氏道:「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榮祿道:「而這一次關於綿愉一事上,蘇曳王爺本來也是可以退讓的,綿愉死不死的,也就無所謂了。但偏偏這些八旗大臣要架著太后您做旗幟,抵抗旗務改革,所以蘇曳反而不能退讓,就一定要讓綿愉死了,表示旗務改革毫不退讓。所以在這種關鍵大事上,太后不能當蘇曳王爺的路。」
葉赫那拉氏道:「只怕蘇曳在這件事情上,不僅僅是為了旗務改革,也是想要按下我干政的苗頭。東邊那位說過了,以後要漸漸把政務交換給政事堂了,她要做一個圖章了,也想要我做這個圖章。所以一旦把綿愉明正典刑了,我這邊干政的苗頭,也徹底偃旗息鼓了。」
榮祿想了一會兒,道:「對,蘇曳王爺確實有這個企圖。」
「憑什麼?」葉赫那拉氏道:「他就這麼勢利嗎?當時權力不穩的時候,需要我做旗幟,拉著我一起決定國家大事。現在他在中樞的權柄漸漸穩了,就想著我退居幕後,不要干涉他的政務了?」
榮祿緩緩道:「權力,本就是霸道的。」
葉赫那拉氏道:「那,那完全可以和我商量著來嘛?他他和我這個關係,又有什麼事情不能說的?」
榮祿道:「當時您下旨讓他回京,他抗旨了。後來您下旨讓我離開四川,率兵回京,也沒有和他商量。」
葉赫那拉氏安靜了下來。
對啊,這兩件事情,完全暴露了雙方信任度不夠。
表面上看,她當時讓下旨讓蘇曳回京,蘇曳抗旨了,是蘇曳的不對。
但根子裡面是什麼?
是葉赫那拉氏對蘇曳的不信任,不相信他能夠贏得那一場大局。
還有這一次對綿愉的處置,她也沒有和蘇曳商量。
歸根結底,兩人信任度不夠,心懷芥蒂。
葉赫那拉氏道:「那東邊那位,就可以和他毫無芥蒂?完全信任嗎?」
榮祿道:「大概是的,她就是這樣的性格,與世無爭,巴不得有一個依靠。」
葉赫那拉氏道:「也就是說,本宮和蘇曳的矛盾和分歧,註定會爆發,今天不爆發,未來也會爆發。」
榮祿道:「是的,而且蘇曳王爺對您終究是有感情的,所以沒有回京,徹底避開了和您可能的衝突。」
葉赫那拉氏眼睛通紅道:「那他躲在女人背後算是怎麼回事?東邊那位也是傻的,就任由被他操弄,完全沒有自己的主張。」
榮祿道:「東邊那位的性子,方才能夠長久。」
葉赫那拉氏嬌軀一顫,道:「你,你什麼意思?」
榮祿道:「你們雙方的矛盾,早暴露比晚暴露好。現在還是小矛盾,還有充分緩衝的餘地。而且沒有徹底公開,畢竟是男女關係,比較容易緩和。不像他和先帝,有了一點點裂痕都不行,最終的結果您也看到了。」
葉赫那拉氏道:「你,你是勸我妥協嗎?」
榮祿道:「是的。」
葉赫那拉氏眼圈通紅。
妥協?
她不是沒有妥協過。
而且她看似強硬,但是關乎身家性命的時候,也會立刻妥協。
但是,讓她像慈安那樣與世無爭,又完全不可能。
葉赫那拉氏道:「你知道,在綿愉一事上,我要是妥協了,接下來很久很久很久,我可能都無法發出聲音了。政治很現實的,朝堂上的這些人,也很現實的。」
榮祿道:「太后,如果您不成為那些旗人的靠山,那蘇曳的手段可能還會寬容緩和一些。如果您真的成為了他們的靠山,那他的屠刀就會下來了,會再一次殺得血流成河的。他不願意殺人,但如果他最終大開殺戒了,大概會把恨意寄托在您的身上。」
葉赫那拉氏哭道:「那他當時殺肅順,端華的時候,為何不把恨意寄托在東邊那位身上?反而和她戀姦情熱的,堂堂中樞執宰,耍美男計,算什麼本事?我看他連霍光都不如。」
榮祿道:「他本就不是霍光啊,他最低最低也是多爾袞啊。」
「而且,多爾袞也遠比不上他。」
葉赫那拉氏道:「那那你覺得本宮該如何妥協,才能不失顏面?」
「本宮剛剛回京不久,威嚴絕不能失。」
榮祿道:「去和東邊太后商量,秘密賜死綿愉。」
葉赫那拉氏沉默了好一會兒,其實這也是她心中的答案,只是借著榮祿的口中說出來罷了。
半個多時辰後,葉赫那拉氏前往鍾粹宮,說出了自己的意見,秘密賜死惠親王綿愉。
慈安太后聽完之後,頓時陷入了為難,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她善良柔軟,真的是不願意見到葉赫那拉氏為難受挫,更不願意見到她受屈辱。
雖然有些疙瘩,互相看不上的感覺。
但她又還是把對方當成姐妹,半個親人的。
蘇曳此時不在京城,所以她秘密召見了崇恩和田雨公,詢問他的看法。
頓時間,崇恩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性情如火,當然見不得這種蠅營狗苟,一定要將綿愉明正典刑。
但是,政治又是妥協的藝術。
他也承擔不起兩宮決裂的責任。
田雨公沉默了好一會,道:「娘娘,是不是要將綿愉明正典刑,有兩重原因。」
「第一重原因,就是徹底杜絕旗人的幻想,今天殺綿愉,就是為了明天少殺旗人。綿愉本可以不死的,但因為西太后的原因,讓旗人們看到了希望,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幻想。所以他變得必死了。那今日對綿愉含糊其辭,就是劃線不清晰,會讓旗人們心存僥倖。」
「第二重原因,也是杜絕西太后的幻想,這次教訓越深刻,未來她就更不敢伸手。「
慈安太后道:「可是,那樣她就被徹底折損了顏面,只怕會記恨在心。」
田雨公道:「他已經記恨在心了,既然折損了顏面,就索性折損到底,免得有第二次,第三次。」
「歸根結底,她是妥協性的。「
慈安太后眼圈發紅,點頭道:「知道了。」
但不知道為何,心中還是覺得難受。
因為她害怕蘇曳這種無情的樣子。
不過很快,真真進入鍾粹宮。
「娘娘,您和她是不一樣的。」真真道:「其實您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地站在夫君的對立面,他都不忍心傷害您半分。歸根結底,是因為他知道您內心單純美好,所做的一切,發心都是好的,都不是為了自己。」
「而她做出的這幾件事情,發心都是為了自己的權力。」
「甚至,夫君這次壓制西太后的權力欲望,也是為了保護她,免得日後更加不可收拾。」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可以肯定,那就是當太后娘娘您站在夫君對立面的時候,他大概寧願徹底推到重來,乾乾淨淨,徹徹底底。他會這樣對西太后,卻永遠不會這樣對您。」
慈安拼命搖頭道:「我怎麼會,我怎麼會?」
接著,她點頭道:「行了,我知道怎麼做了,謝謝你,真真。」
接下來,慈安太后親自去長春宮。
表露出兩個意思。
第一個,惠親王綿愉,必須明正典刑。
第二個,接下來一段時間內,她可以用身體不舒服的名義,不出現在朝堂上,讓慈禧一人垂簾。
「姐姐,我們兩人也要好好的呀。」慈安握住葉赫那拉氏的手動情道。
雖然她年紀更小,但卻是正宮太后,此時喊對方姐姐,把姿態放到最低。
葉赫那拉氏眼圈通紅道:「行,我知道了。」
接下來,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慈安太后離去。
葉赫那拉氏默默地流淚。
她第一本能,就是想要再一次召榮祿進宮。
但是,見面後說什麼呀?
朱三娘是蘇曳的人,皇宮裡面不知道有多少宮女都是蘇曳情報處的。
這一次,是必須低頭了。
儘管表現得溫情款款,但事實就是,她的權欲之心,剛剛露頭,就被徹底壓下去了。
只要東宮和蘇曳完全捆綁在一起,她就沒有機會。
甚至,伴隨著蘇曳一次又一次勝利,未來就算沒有東宮太后,她也沒有多少機會。
那麼
有一件事情,必須現在就要思考了。
蘇曳他是不是多爾袞?
他願不願意做多爾袞?
未來會發生什麼?
皇帝可是她的親生兒子,未來他成年了,要親政了,蘇曳會不會歸還權力?
假設不會歸還權力。
那皇帝會不會爭權?
如果皇帝開始爭權了,那她這個母親何去何從?
一邊是情人,一邊是兒子。
偏偏,自己和他還生了一個孩子。
現在,葉赫那拉氏完全明白,蘇曳之所以讓自己懷孕,就是為了加深情感,要把自己變成情人和家人。
未來關鍵時刻,能夠站在他蘇曳這邊。
於是,葉赫那拉氏開始構思最好的結果。
等到國家興旺發達之後,蘇曳把皇帝教導得非常英明聖武,然後主動交出權力。
但是,想要做到這一點,仿佛很難。
那麼,等蘇曳壽終正寢,再把權力交給皇上?
蘇曳今年才三十歲,確實比皇上大了二十來歲。
而且,蘇曳健壯如龍。
小皇帝就算和道光帝,聖祖那樣長壽,也未必活得過蘇曳啊。
越想越頭疼。
最終,她完全將這一切拋開。
開始構思另外一種可能性。
如果,蘇曳接下來表現得足夠寵愛她,那那或許一切,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次日朝會。
慈安太后果然沒有出現,只有葉赫那拉氏一人牽著小皇帝的手,出現在朝堂之上。
「有本奏來。」
而後,怡親王載垣出列,彈劾惠親王綿愉。
緊接著,田雨公,文祥,瑞麟,崇恩等人紛紛出列彈劾。
很多人看得驚心動魄。
甚至很多原本沒有打算出面彈劾的人,此時也紛紛出列。
甚至包括了很多旗人。
一時間,惠親王綿愉牆倒眾人推。
罪責被無限加大。
其中一條,就是分裂朝廷,攛掇湘軍謀反。
第二條,幕後指使千名老叟,前來圍攻皇宮,逼宮兩宮太后。
第三條,阻撓朝廷政策,試圖顛覆朝廷中樞。
總之,罪名一個比一個重。
葉赫那拉氏宣布,讓文祥,周祖培,崇恩三人,組建人馬,徹底調查惠親王綿愉的罪行。
經過了幾天的徹查。
最終,給綿愉定的罪名是:謀反!
這兩個字,重重敲擊在所有人的心中。
簡直是毛骨悚然。
當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惠親王綿愉的福晉,直接昏厥了過去。
最終,葉赫那拉氏下旨:「綿愉罪不可恕,絞刑!」
這一次,沒有讓無數人圍觀,也沒有讓文武百官圍觀。
但依舊讓很多八旗王公前往觀刑。
這位輩分最高的宗室王爺,被當眾絞死。
這一系的王爵,被徹底罷黜。
但是,依舊禍不及家人。
惠親王的福晉,還有他幾個兒女,也沒有受到太多的牽連,至少沒有被流放,更沒有被抓捕下獄。
收殮屍體後。
綿愉的兒子和福晉,漠然地跪著,迎接前來弔唁之人。
惠親王福晉,哭暈了好幾次。
當賓客走了之後,她終於忍不住了,朝著兒子嚎啕大哭道:「是我害了你們阿瑪,是我害了他啊,原本他可以不死的。」
關於這一點,她看清楚了。
他的兒子也看得清楚。
若不是她自己作妖,去向真真求情了之後,又跑去向西太后求情,而後還不斷編排真真犯上無禮。
「你們放心,為了你們的前途,額涅再一次去蘇曳王府求情。」
「這一次,額涅偷偷去,我再也不會做出什麼昏聵之事了。」
「看看崇綺就知道了,他是端華的女婿,現在卻成為了蘇曳的心腹幕僚,就連他的阿瑪賽尚阿也成為湖廣總督,很快就要重新進入中樞了。」
果然,僅僅幾天之後。
惠親王的福晉秘密前往懿郡王府,求見真真。
只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再下跪,而是握住真真的手,哭泣道:「真真,你原諒嬸嬸,之前昏了頭,才會做出那些昏聵之事。」
「這件事情,我們門兒清。懿郡王根本就不想殺我們家王爺,只想要將他奪爵,未來我們家奕詳如果有出息了,還會把王位還給我們家的。」
「但是,有人架著我們家王爺在火堆上下不來了,也把西太后架在火堆上,用這兩人為旗,對抗朝廷政策,對抗懿郡王。」
「所以,害死我們家王爺的,是那一群人。」
真真眼圈通紅道:「嬸嬸這麼想就好。」
惠親王福晉道:「你放心,嬸嬸真的是這樣想的。」
接著,說了好一會兒話,惠親王福晉才離開。
接著,瑞麟夫人走了出來,輕輕將女兒擁在懷中。
「乖女兒,什麼都不要想,要不然你和王爺說說,也回九江吧,至少先避開這些是是非非再說。」
真真搖頭道:「那可不行,我還有任務的,就是心中不好受。」
惠親王綿愉曾經和瑞麟交往密切,算是長輩的。
接著,真真問道:「額涅,你說剛才惠親王福晉的話,是真是假?」
「真真假假又如何,何必分得那麼清楚?」瑞麟夫人道:「如果你家王爺繼續這樣強大下去,那一切都是真的。」
真真點頭道:「對,為了王爺的大業,為了保護阿瑪,為何保護額涅,為了保護那些孩子們,我也要拼命為夫君分憂。比起咱自家人來說,其他人死活,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瑞麟夫人道:「就是這個理兒,不過說起孩子,你你要抓緊了呀。」
真真道:「知道了。」
「下次王爺回來,怎麼也要懷上。」
接著,她不由得道:「我我該不會」
「呸,呸」瑞麟夫人道:「瞎說什麼,我早就看過了,寶貝你日期准,身體壯,保准生好幾個。。」
恭親王奕,就是當日去觀刑之人。
親眼看著綿愉被絞死的。
回到王府之後,他開始發燒,躺在床上瑟瑟發抖。
就算蓋了好幾層的被子,依舊很冷。
福晉瓜爾佳氏上前,眼睛通紅,道:「爺,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奕搖頭道:「沒什麼?發發汗,就好了。」
接著,他忍不住道:「福晉,你說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蘇曳可會記在心裡嗎?他會記恨嗎?」
「我和寶鋆交往很深,上一次寶鋆對付佟介武,你說蘇曳會不會怪罪在我頭上?」
「是不是等到他凱旋之日,就是我奕人頭落地之時啊。」
「真真到了那一天,你們可如何是好啊?」
「你阿瑪又不在了,爺真的被處死了之後,誰來照顧你們孤兒寡母啊。」
說罷,奕忍不住淚流滿面,越想越怕。
「不行,不行,本王要和寶鋆劃清界限。」
「你說,本王要不要去彈劾寶鋆啊?」
此時,真的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奕內心的惶恐。
歷史上的他,也曾經受到類似的驚嚇。
肅順死了之後,他作為議政王,對兩宮太后的態度也越來越張揚跋扈。慈禧見之,就讓醇親王奕譞彈劾了奕幾項大罪,並且免去了幾個職務,把他嚇得魂飛魄散,從那之後奕徹底乖巧了,慈禧又讓他復職了,而後他的奏章上動不動就是奴才奴才自稱。
所以此時慌亂之下,奕想了一出又一出。
「還有一件事,當時蘇曳剿滅捻軍,救了僧格林沁回京之後,就是我攛掇皇上把蘇曳架在火上的,要為他牽馬之類的,就是想要讓蘇曳成為年羹堯。」
「怎麼辦?怎麼辦?他肯定不會放過我的,我死定了,死定了!」
瓜爾佳氏抱著丈夫道:「王爺,不會的,不會的。」
「蘇曳終究是自家兄弟啊,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殺人啊。」
「綿愉本來可以不死的,是蘇曳和母后皇太后被逼著無奈,才絞殺了綿愉的。」
「綿愉是替很多人死的。」
「接下來,只要旗人們乖巧,那王爺,還有五爺,七爺就都不會有事。」
奕道:「可是,當時我辭去了政事堂的位置,連帶著很多旗人請辭回家,讓朝堂空了一半,也是我帶頭的啊。」
瓜爾佳氏道:「所以啊,綿愉替大家死了啊。」
奕道:「可是,綿愉他反跡一點都不明顯啊,也死了啊。」
瓜爾佳氏道:「但你們把他推到前面了,所以他必須要死了。接下來,如果有人把爺推到反對蘇曳政策的前面,那爺真的危險了。」
「怎麼辦是好?」奕道。
瓜爾佳氏道:「王爺覺得現在還能贏嗎?八旗王公全部綁在一起,徹底對抗蘇曳,還能贏嗎?」
「現在北邊防線,還有四萬俄國大軍,還能徹底擊敗蘇曳嗎?」
奕搖頭道:「俄國人打仗很厲害,這一次蘇曳四萬包圍七千,打了好幾天幾夜,傷亡很大。但就算這樣,蘇曳至少能夠不輸的。」
瓜爾佳氏道:「對,現在很多人還在觀望,覺得俄國人有四萬大軍,甚至還會不斷增兵,蘇曳還是有敗亡的可能性。但這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奕道:「你,你的意思是藉機投靠蘇曳?」
瓜爾佳氏道:「對!」
奕道:「可是那樣的話,我就身敗名裂了啊。」
瓜爾佳氏道:「王爺,你這邊害怕被蘇曳秋後算賬?那邊又不願意投靠蘇曳,害怕身敗名裂,您您究竟想要做什麼?」
奕想了一會兒,道:「要不然,要不然福晉你去懿郡王府一趟,去見見蘇曳的側福晉,去求求情,去賣賣好?」
瓜爾佳氏內心頓時有說不出來的失望。
我的王爺啊,你左右都無法做決斷。
又怕死,又不願意丟面子,還豁不出去。
偏偏讓我去向真真求情討好,你的面子是面子,我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嗎?
關鍵時刻,還要我這個女人出頭?
但是,也只是心中埋怨,她目光含淚,朝著奕道:「爺你放心吧,我明天就去見真真。」
次日!
恭親王的福晉,就秘密前往懿郡王府,求見真真。
不過,她更聰明,奕讓她偷偷前往,她就半偷偷著去。
就是要讓人看到,她去向真真求情了。
王爺下不了決心,她就幫王爺下決心。
只不過尷尬的是,他在蘇曳的府上,見到了另外一個女人。
西太后的妹妹,七爺醇親王的福晉。
「弟妹,你,你也來了啊。」五福晉道。
七福晉臉紅道:「是啊,六嫂也來了啊。」
說來,七福晉內心也吐槽,也尷尬。
因為,當時蘇曳前途正好的時候,她姐姐,也就是當今的西太后還找過她,說想要讓她嫁給蘇曳的。
她當時,內心也是願意的。
結果,後來很快就作罷了,姐姐又做主,讓她嫁給了七爺。
原本也覺得是好姻緣,結果現在他這個嫡福晉,反而要向真真這個側福晉求情了。
就這樣,蘇曳和俄國大軍還沒有決戰。
京城的兩個最大的王公,已經開始暗暗倒戈投降了。
所以啊,有些旗人的骨頭是硬的。
但大部分旗人的骨頭,還真是軟的。
但這一切,蘇曳都沒有理會。
因為,他率領著三四萬大軍繼續北上,前往黑龍江前線,和俄國大軍決戰。
好幾千里的路程,真的要走很久的。
一個多月後,他率軍趕到了前方戰場。
近十萬大軍,終於迎來了他們真正的主帥。
大將軍王,蘇曳。
註:比萬字少了一千,明天補上,無顏求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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