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洋人二十七艘大型戰艦,被擊沉七艘,擊傷十六艘,俘虜兩艘蒸汽戰艦。
人員方面,聯軍士兵,傷亡一千七百餘人。
而歷史上這一戰,洋人被擊沉了四艘,重傷六艘,俘虜兩艘,聯軍士兵傷亡五百人。
清軍這邊,在歷史上這一戰僅僅傷亡幾十人,但是直隸提督史榮椿、大沽協副將龍汝元陣亡。
而在這個世界,因為洋人兵力比歷史上多了好幾倍,尤其最後時刻,洋人海軍陸戰隊依舊衝上了陸地,造成了巨大的傷亡,達到兩千多人。
這兩千多人幾乎全部是榮祿的天津新軍,看上去只占總數的三分之一。但這部分人頂在最前面,幾乎是最精銳的那一部分了。
最早一批天津新軍,幾乎全拼完了。
但不管如何,清廷都獲得巨大的勝利。
甚至是輝煌之勝利。
儘管沒有歷史位面上這般順利,但是他們不知道啊,在所有人看來,這是幾十年來清廷對外戰爭的最大勝利。
僧格林沁也因為是這一場大仗的主帥,聲望達到了巔峰。
此時,整個大沽口大營,張燈結彩,都在慶祝這一場大勝。
蘇曳的官職儘管只是江西團練,但卻也在主桌之上。
榮祿,奕劻,僧格林沁,伯彥訥謨祜都在這一桌。
高級將領,紛紛向蘇曳敬酒。
這架勢當然很明白,要把蘇曳灌醉了。
因為皇帝的旨意還沒有來,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是肯定想要把蘇曳拿進京的。
所以,直隸總督恆福帶頭向蘇曳灌酒,幾個人心照不宣,一定要把蘇曳留下,一直等到皇帝的旨意。
蘇曳也完全來者不拒,他沒有喝趴下,反而把一堆人喝趴下了。
喝完之後,就直接來到海邊放水。
榮祿和伯彥訥謨祜陪著蘇曳一起來到海邊放水。
而此時,卻見到海面上停著四艘炮艦,還有幾十艘各種戰船。
而蘇曳帶來的五百名精銳,已經整整齊齊在海邊列隊了。
榮祿一愕道:「這,這何意?」
蘇曳道:「南方戰局危險,十萬大軍正在攻打常州,軍情如火,我需要立刻南下。」
伯彥訥謨祜道:「可是,皇上的旨意還沒有來啊。」
此時,僧格林沁和直隸總督恆福也追了出來。
他的中軍,也直接沖了出來。
「蘇曳大人,這麼急著走嗎?」直隸總督恆福道。
僧格林沁道:「蘇曳,等皇上旨意來了再走,否則我不好向皇上交代,不好向朝廷交代。」
「很快,最多再過幾個時辰,皇上的旨意就到了。」
蘇曳道:「僧王,南方戰局你不是不知道。危急如火,常州戰場上,我們雙方的主力都在,超過了十五萬大軍,安慶戰場近二十萬戰場。」
「這兩戰,關乎整個江山社稷的安危,我必須立刻南下支援。」
「僧王,諸位大人,後會有期!」
僧格林沁道:「蘇曳,皇上旨意不到,你就要走?這傳到有些人耳朵裡面,會說你藐視朝廷的。」
然後,他的一個眼色。身後幾千名軍隊,就緩緩靠攏過來。
蘇曳寒聲道:「僧王,你這是要強行扣留我嗎?」
僧格林沁道:「蘇曳,你要抗旨嗎?」
蘇曳道:「抗旨?!」
蘇曳怒吼道:「朝廷罷免了我江西巡撫之職,我僅僅只是一個團練。南方戰場危在旦夕,我是不是可以不來?」
「我若不來,天下人可能指責我嗎?」
「但我蘇曳依舊不顧南方戰場安危,皇上一道旨意,我沒有任何耽擱,直接率領大軍北上支援。」
「我收復了煙臺,收復了大連,最後的決戰,我的軍隊有頂在最危險的位置。」
「最緊要關頭,我炮擊洋人的旗艦,我擊傷了洋人軍隊的主帥。至此洋人才真正退兵,我們才打贏了這一戰。」
「現在,常州戰場等著我去救,南方戰場危如壘卵,你們竟然不許我走?」
「怎麼?你們是要用武力強行扣留我嗎?」
「我北上支援,還支援出錯來了?」
「我蘇曳在朝廷眼中是叛逆嗎?連來去自由都沒有了嗎?」
「你說我抗旨?那皇上的旨意呢?朝廷的旨意呢?在哪裡?」
蘇曳的聲音響徹在整個大沽口。
接著,他望著天津新軍的幾千人,望著直隸的幾千人,怒吼道:「剛才還並肩作戰,莫非現在要對我開火嗎?」
閩浙總督田雨公,率領八千人,就靜靜地停在海面上。
蘇曳拍打著胸脯道:「伱們如果要對著同袍開火,就朝這裡打,朝這裡打!」
在場天津新軍,直隸的軍隊,全部低下頭,不敢對視。
蘇曳一聲令下道:「登船!」
隨著他一聲令下,五百名精銳士兵,開始快速登船。
僧格林沁此時真是心急如焚。
皇上的聖旨怎麼還不來?還來不來?
有聖旨,他就能把蘇曳扣押下來了。
但是從京城往返大沽口,整整六七百里,就算飛也沒有那麼快。
就算有那麼快,欽使也趕不到的。
他真的是有心直接下令軍隊包圍蘇曳的軍隊,進行強行扣押。
但是沒有人敢這樣做。
一直到現在為止,朝廷都和沒有蘇曳公開鬧翻。
朝廷下旨讓蘇曳去上海談判,他就去談判。
讓他停止談判,離開上海,他就離開上海。
這等十萬火急的時刻,朝廷下旨讓他北上支援,他就率軍近萬,北上支援。
還要怎麼樣?這難道還不是忠臣嗎?
這個時候,你讓天津新軍、讓直隸的軍隊對蘇曳動用武力?
這些人,怎麼也過不了心理這一關。
但是,如果把蘇曳放走,那皇帝和朝廷肯定會責怪僧格林沁。
「蘇曳大人,這一戰打贏了,你立下如此大功,皇上肯定要封賞,你就這麼走了,皇上不會饒過我等的。」僧格林沁高呼道:「來人啊,把蘇曳大人留下來。」
僧格林沁決定,要喜笑顏開,用嬉鬧的方式,把蘇曳留下來。
「蘇曳,南方軍情如火,你的軍隊就讓他們回去,你自己留下來,等皇上封賞的旨意到了之後再走。」
說罷,僧格林沁猛地一揮手。
伯彥訥謨祜,榮祿,還有他們身邊的幾十名親兵,就要直接過來,強行用留客的方式,把蘇曳拿住。
絕對不能讓他離開!
一定要趁機,把他帶回京城,交給皇上。
免得放虎歸山。
伯彥等人臉上帶著笑意,目光卻充滿冰冷,幾十人猛撲上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
「砰!」
猛地一聲槍響!
不知道誰開的槍,但肯定是從清軍那個方向開的。
所有人驚駭。
蘇曳低頭一看,胸口一道血跡,猛地映染開來。
有人暗殺蘇曳?!
頓時,蘇曳的幾百名新軍眼眶欲裂。
全部拿起槍口,瞄準了僧格林沁的方向。
閩浙總督田雨公憤慨欲狂,直接下令調轉槍口。
可怕的內訌,一觸即發。
僧格林沁驚呆了,伯彥也驚呆了,榮祿更是魂飛魄散。
因為這個時候,是距離死亡最近的時刻。
這個時候,稍一不小心,他們就會被蘇曳的軍隊打成篩子。
蘇曳望向僧格林沁,沙啞道:「僧王,何以如此對我?」
「我蘇曳在你們眼中,難道真的是亂臣賊子嗎?」
頓時間,蘇曳新軍大吼道:「跟他們拼了!」
閩浙總督背後的團聯軍大吼道:「跟他們拼了!」
雙方,真的要開戰了。
蘇曳用盡最後的力氣道:「走,走,走」
「不要開火,不要開火,不要開火」
幾十名士兵衝上來,直接把蘇曳搶走,抬上了戰船。
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人敢阻擋了。
一旦阻擋,雙方上萬人,直接開戰。
一旦開戰,後果不堪設想。
就這樣,僧格林沁眼睜睜看著蘇曳一行人離開。
「抓住了,抓住兇手了!」
僧格林沁一驚,竟然真有兇手?
稍稍審訊之後,這個兇手竟然依舊曾經鑲藍旗都統德興阿的兒子,而且此時喝得醉醺醺,雙眼通紅。
他已經對蘇曳家發動過一次暗殺了。
而這一次,竟然趁機混入軍中,再一次對蘇曳進行了暗殺。
「我去偷了一支最好的洋槍,找了一個最好的位置,我要殺了蘇曳,為父親報仇。」
剎那間,僧格林沁、榮祿、直隸總督恆福全部噤若寒蟬。
這這竟然是真的刺殺?
不,不是蘇曳自導自演?
當然是自導自演。
只不過提前部署很久,甚至德興阿之子這條仇恨線養了一年多了,甚至他身邊幾個人,也都是蘇曳某種意義上的「仇人」,大家共情。
提前半年,一年就布局,誰扛得住?所以一切看上去都是真的。
伯彥道:「父王,這這是不是自導自演?」
榮祿道:「德興阿之子,是你招募進入新軍做軍官的,八個月之前招進來的。」
「半年之前,誰知道這一戰會爆發?誰知道這一戰會贏?誰知道蘇曳會出現在這裡?」
「這等情形,如何自導自演?」
伯彥又興奮,又微微惶恐道:「那蘇曳死了沒有?」
榮祿道:「距離太遠了,超過了六十丈。可能會死,也可能不會死!」
僧格林沁道:「立刻,立刻進京匯報!」
這件事情,一定會引發軒然大波的。
船上!
軍醫從蘇曳身上取出了彈頭。
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
要演就要極度的真。
德興阿之子偷取的那支最先進的步槍沒有問題,但子彈有問題,而且檢查不出來。
甚至他開槍的時候,身邊都有超過五名蘇曳的臥底在邊上盯著。
那子彈能成功射擊,可是一旦射出槍膛,彈頭會在空中直接碎裂。
閩浙總督田雨公怒吼道:「朝廷一定要給一個交代!」
「朝廷如此對待功臣,天大的恥辱!」
全軍震怒!
大義最難。
尤其是對於蘇曳要謀權篡位之人,時刻都要站在道德最高處。
這一戰,洋夷來襲。
皇上下旨,蘇曳就要北上支援。
否則,在天下萬民眼中,你對江山社稷就不夠熱愛和忠誠。
所以蘇曳來了,哪怕南方戰場十萬火急,他也幾千里迢迢北上支援,而且立下了赫赫戰功。
這是因為蘇曳知道此戰必勝。
那下一戰呢?
失敗後的英法兩國,接下來要集結幾萬大軍,殺入京城。
蘇曳要坐視天翻地覆,才在最後時刻,力挽狂瀾。
下一戰很長時間,蘇曳都不能出兵支援。
而且那個時候出兵支援,也就是送死。兩三萬英法聯軍,誰打得過?
這段時間,蘇曳依舊要把握道德制高點。
這一槍,能夠解決八成的政治問題。
關鍵是,這一場刺殺99%都是真的。
甚至,對方對蘇曳家庭,已經進行過一次刺殺了。
更過分的是朝廷都已經將他們抓捕,之後又無罪釋放了。
所以接下來!
可怕的輿論,會再一次引爆。
常州戰場!
石達開真的要過時了。
瘋狂地激戰了幾天幾夜之後。
常州戰場,陳玉成一個人對戰徐有壬和左宗棠,打成了平手。
李秀成在無錫城戰場,哪怕有蘇曳艦隊在運河上支援,張國梁依舊不是對手,李秀成漸漸占據了上風。
唯獨在丹陽戰場,石達開漸漸落入了下風。
他的三萬大軍,傷亡越來越多。
而蘇曳的新軍,越戰越猛。
雖然沒有人說出口,但是石達開仿佛覺得,背後有無數人在嘲笑他。
三個主帥,他資歷最老,地位最高,軍隊最多,卻打得最爛。
這一戰,石達開無論如何都不能輸,越難看,他就越焦急,就越是拼命往上堆。
太平軍已經算是非常勇敢的了,但面對這樣的傷亡,還是充滿了怨懟。
無計可施下,石達開一次又一次向天京求援。
而此時天京的洪秀全,也完全焦頭爛額。
因為常州戰場焦灼之極,近十萬大軍牽扯在那裡了。
西邊安慶來報,曾國藩幾萬大軍襲擊安慶。
頓時之間,整個天京局勢變得岌岌可危了。
林紹章藉機攻擊洪仁玕道:「干王,你決議發動東征的時候,可有想到今日嗎?」
洪仁玕道:「當時蘇曳主力在舟山,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誰會錯過?只要攻下蘇州,就能出兵浙江,天國的整盤棋就活了。」
林紹章道:「那蘇曳大軍急速返回之後,明明有機會停戰,為何還堅持要打?」
洪仁玕道:「他出兵拿下常州、無錫、丹陽,不宣而戰,難道還不打嗎?」
林紹章道:「是我們毀約在先。」
洪仁玕道:「你這是在替蘇曳說話嗎?」
林紹章道:「干王,你當時為何堅持要東征,你怎麼就相信蘇曳在舟山會和洋人大戰?」
洪仁玕頓時沉默下來。
林紹章怒道:「因為你被洋人蠱惑了!」
「洋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結果洋人根本沒有和蘇曳大戰,你這是在為洋人火中取栗,這些年你在香港,長期和洋人打交道,洋人究竟答應了你什麼?」
這話一出,洪秀全臉色一變。
之前的話,他都不在意,唯獨這一句話,刺中了洪秀全的逆鱗。
洪仁達道:「天王,之前洋人本來是要扶持您的。但是他卻想把我們當成豬狗,所以天王言辭拒絕了。洋人覺得天王您固執,無法掌握。所以大概想要換一個能掌握的人上位了。」
洪仁發道:「洪仁玕,洋人答應什麼時候扶你上位啊?你打算什麼時候發動下一場天京事變,到時候希望手下留情啊,殺了我們幾個人也就罷了,但千萬不要對天王動手啊。」
洪仁達道:「到那個時候,洋人所謂的天兵天將沿著長江直接殺到天京,我們的生死就全部掌握到干王手中了。」
洪仁發道:「天王,現在安慶大戰,常州大戰,我天國的幾十萬大軍都在外面,天京正空虛呢,這個時候發動兵變,再合適不過了。」
這些話,說得天王洪秀全滿臉色變,目光驚懼。
洪仁玕氣得渾身發抖,道:「你們血口噴人,血口噴人。」
天王洪秀全儘管心中有所害怕,但對洪仁玕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一聲大吼道:「好了,不要再說了,大敵當前,就不要內訌了。」
「下旨石達開、陳玉成、李秀成他們,趕緊打贏常州之戰,然後立刻率軍北上支援安慶。」
在這個時候,石達開派來信使趕到了。
只有一件事情,求援!
而且一開口,就是兩萬人。
洪秀全心中一哆嗦,兩萬人?
開什麼玩笑?現在天京還剩下多少守軍?你直接要走兩萬人,天京就空下來了。
洪秀全最大的特點,就是怕死,而且他對石達開本來就很不滿,之前還能強忍情緒,此時心焦之下有些破防。
「天京不要守了?」
「沒有兩萬人,沒有!」
「之前開戰之前,不是口口聲聲說我天國大軍兩三倍於清妖嗎?常州戰場上唯一能打的只有蘇曳的軍隊,僅僅四千多人而已嗎?」
「就是你們吹得天花亂墜,朕才答應你們發動常州之戰,怎麼現在打成這個樣子了?」
干王洪仁玕跪下道:「天王,常州戰場,翼王之所以最被動,因為他面對的是蘇曳主力。現在整個戰場陷入了平衡,一旦丹陽我們戰敗,就會引發一系列反應,會導致常州戰敗,無錫戰敗。所以這個關鍵時刻,反而要幫助翼王撐住常州戰場啊。」
「我知道現在局勢如同水火,安慶那邊,湘軍咄咄逼人。但是在安慶我們經營了許多年,防禦工事,軍隊部署也眾多,曾國藩一年半載想要攻破,也是不可能的。」
「現在湘軍,蘇曳軍隊,浙江、江蘇的軍隊,都被牽扯住了,唯一對天京造成威脅的就只有揚州的托明阿了,幾個月前勝保離開揚州後,江北大營對我們也沒有絲毫威脅了。」
「就托明阿那個廢物,我們不去打他都算好的,他哪裡敢來打我們?」
「天京高枕無憂的,安慶也很穩當,唯有常州戰場岌岌可危,請天王派援軍。」洪仁玕叩首道:「翼王那邊,一定要撐住啊,否則一崩全崩啊!」
洪秀全道:「他一開口,就是要兩萬人,我哪裡擠得出來這麼多軍隊?」
洪仁玕道:「沒有兩萬,一萬也可以啊。」
洪秀全咬牙切齒道:「一萬也沒有,給他七千!」
最終,洪秀全強忍著不舍,派出七千援軍前去支援石達開的丹陽戰場。
天王府這邊散了之後,在天京的街道上,洪仁玕對林啟榮道:「勤王,你就這樣一直冷眼旁觀嗎?」
林啟榮道:「當日我想要阻止你們東征,結果阻止不了,又能有什麼辦法?」
接著,林啟榮道:「我倒是想要問一下干王,且不說常州之戰可能戰敗,就算打贏了又如何?常州,丹陽、無錫本來就是我們的。若我們沒有毀約,他們根本不會來奪這三城。現在就算打贏了,奪回了這三城,要死多少人?接下來還有力氣去打蘇州嗎?」
「如此徒勞無功,損兵折將,又是為何?」
洪仁玕臉色難堪道:「勤王,你這是馬後炮,當時那個千載難逢的戰機,誰捨得放過?」
林啟榮道:「不,恰恰相反,當時老練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洋人和蘇曳在舟山根本不可能打。蘇曳和王有齡等人在舟山部署了三四萬大軍,就是為了止戰。洋人這一次總共才多少軍隊?他們的主要目的就是擊敗清廷,逼迫狗皇帝承認履行天津條約。額爾金伯爵瘋了才會在這舟山和蘇曳大打出手,毫無利益可言。」
接著,林啟榮冷笑道:「偏偏洋人過來和你一談,說他們會在舟山和蘇曳大打,你就相信了。為何洋人一說你就信?洋人的話對你而言,是聖旨嗎?」
這話一出,洪仁玕微微臉色一變。
因為林啟榮這句話,確實很誅心,直接命中他內心深處。
但不管如何,局面發展到這個地步,也有進無退了。
天京這邊,隨著洪秀全一聲令下,七千援軍用最快速度,趕赴丹陽戰場支持石達開。
但是,浙江巡撫王有齡,在確定洋人和朝廷打得不可開交之後,甚至還沒有等到大沽口之戰結束,他立刻就率領一萬多人,離開舟山,沿著錢塘江,北進江南運河,殺向常州戰場了。
擁有強大的盟友,就是這般爽快。
他們根本不需要你的命令,尋找戰機,主動出擊。
只要構建一個框架,他們就能在能力範圍內做到最好。
京城!
這段時間,不僅僅是皇帝,還有整個朝堂,都完全寢食難安。
做出了開戰的決定之後,果然朝野振奮,收穫了大義。
但是在那之後,就是徹底的不安了。
怕輸啊!
去年的大沽口之戰,一開始也打得很好,後來忽然之間就崩了。
萬一這次,重蹈覆轍,該如何是好啊。
緊接著,大沽口那邊沒有傳來大捷,反而是蘇曳傳來大捷。
蘇曳收復煙臺,收復大連。
在朝堂上,皇帝公開當然要說好,再怎麼也是戰功。
但是私底下,皇帝卻譏諷說蘇曳就只會投機取巧,趁著煙臺和大連空虛,偷取了二城。
有膽子,你率軍來大沽口和洋人主力作戰啊?
朝廷這邊也對民間放風,說蘇曳收復煙臺和大連就是投機,是表演給天下人看的。
結果,當僧格林沁又傳來了消息,說蘇曳真的率軍來大沽口了。
而且跟隨著僧格林沁信使一起進京的,還有民間的消息。
民間幾乎和朝廷,同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的,要知道僧格林沁那邊可是六百里加急。
在那一瞬間,皇帝和杜翰等人,都有些發蒙。
蘇曳,你,你還真敢來啊?
內心佩服的同時,皇帝狂喜。
蘇曳,你這次來了,那就不要想走了。
朕去給你下旨,本來也就是一種政治攻擊而已,沒有想到你還真來了。
那就休要怪朕了。
於是,皇帝立刻派出欽使給僧格林沁,不計一切代價,也要留下蘇曳。
絕對不能讓他離開。
所以這一整天時間,皇帝都魂不守舍,等待著大沽口那邊的消息。
如果上天眷顧的話,他可是要雙喜臨門了。
果然,沒過多久。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皇上大喜,大沽口大捷!」
一隊信使,一路狂奔,一路高呼。
頓時,整個京城沸騰。
真打贏了?!
還真虧蘇曳和朝廷進行了爭大義之戰,所以朝廷才在開戰之前進行了輿論鋪墊。
反覆向京城民眾闡述這一戰的意義所在,這才有輿論基礎。
捷報剛剛進京,便有不少精英家庭自發放起了鞭炮。
「真是太不容易了啊,我大清幾十年來,終於打贏了這一戰啊!」
「我就說吧,關鍵時刻,還是得我們八旗出馬啊。」
「僧王威武,榮大帥威武!」
「我八旗為大清爭光了,為祖宗爭光了。」
朝堂上。
皇帝隔著很遠,就聽到了信使的高呼聲。
大沽口大捷!
頓時,他整個人都振奮起來,甚至臉上出現了一種病態的紅。
整個人猛地站起來。
信使飛奔進來,隔著很遠就滑跪過來,大聲高呼道:「皇上大喜,大沽口大捷!」
接著,將奏報遞上來。
太監王承貴接過奏報,檢查之後,再遞給皇帝。
皇帝打開一看,渾身都在顫抖,就仿佛喝醉酒了一般。
上天保佑,列祖列宗保佑。
真的打贏了,而且是實打實的大勝。
真的打沉了洋人的好幾艘戰艦,重傷了十幾艘,打死打傷了洋人一千六七百人。
幾十年來,前所未有的之大勝。如此輝煌大勝,皇帝事先都不敢想像。
他整個人,都仿佛要飄在雲端一般。
大勝之後,他腦子裡面另外一個聲音響起。
蘇曳,你天天高呼天下大義,天天高呼要抵抗洋人,反對天津條約,口口聲聲說朝廷喪權辱國。
結果現在呢?
朕打贏了這一戰。
你們就只會空口白牙,朕是真正打贏了。
你們之前南方七省對朝廷的政治攻訐,全部灰飛煙滅。
朕這個耳光,打回去了。
你們南方七省的大義,不就是反對天津條約,反對璦琿條約,保護長江航道?保護南方子民不被洋人傳教士禍害嗎?
不就是嫌棄朝廷無力保護你們,所以才要另立七省聯盟自保嗎?
現在,朝廷打贏了。
你這個什麼南方七省盟約,給朕拆了。
無比振奮的皇帝,恨不得立刻下旨,解散南方七省聯盟。
但是,很快他發現還有一份密折。
榮祿,直隸總督恆福,僧格林沁三人的密折。
蘇曳在大沽口戰場,表現神勇,頂在最關鍵的位置。
尤其蘇曳,頂著洋人的無數炮火,命中了洋人的旗艦,擊傷了洋人聯軍的最高指揮官,使得洋人退兵。
三份密旨都是一樣的內容。
當然不是三人高風亮節,要為蘇曳請功。
真正的請功摺子上,這些事情他們一個字都不會寫。但是要把實情密奏給皇帝,免得朝廷被動。
關鍵是,蘇曳也有自己的輿論喉舌的。
京城有十幾萬人和蘇曳利益捆綁,關鍵時刻,都會為蘇曳說話。
看到這三份密奏後,皇帝臉色頓時變了。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這一場大捷,蘇曳竟然是頭功?
原本蘇曳上報收復煙臺和大連,朝廷還可以指責他投機取巧。但是現在炮轟洋人旗艦,擊倒洋人統帥,這對於清廷來說,就是頭功。
按照本能的思維,主帥倒了,所以退兵了啊。
當然,其實這一戰蘇曳不是頭功。但在他的表演下,在天下萬民眼中,那就是頭功。
現在天下萬民根本不了解新式戰爭,腦子裡面還是百萬軍中取敵人上將首級。
擒賊先勤王,滅了敵人主帥,這還不是頭功?
接下來,皇帝強顏歡笑,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恭賀。
朝廷所有官員,紛紛出列。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如此大捷,當與天同慶。」
「如此大捷,皇上當祭天!」
「皇上啊,我大清中興,就在眼前。」
面對群臣的吹捧,皇帝當然還是飄飄然,覺得無比舒爽。
朝會結束後,皇帝立刻留下了幾個重臣,開了小會。
三希堂內。
皇帝把僧格林沁等三人的密奏,遞給了肅順等人。
肅順、杜翰、端華、綿愉、載垣等人看了之後,紛紛色變。
這這蘇曳竟然是如此牛逼嗎?
這幾人都不懂軍事,看到密奏後,也本能覺得蘇曳這一戰功勞肯定很高。
皇帝道:「怎麼辦?」
打勝仗是大好事,但見鬼的蘇曳立了大功,那就是壞事了。
本來想要接著這一場大勝,拆解了南方七省聯盟。
大義在手,不得不從。
結果,這一場大勝竟然有蘇曳的份。
盟主蘇曳,閩浙總督田雨公,都率軍來援了。
人家南方七省,也有大義。
杜翰道:「皇上,這並不衝突。」
「這一戰打贏了,代表著朝廷有能力保護南方子民,所謂南方七省自保,也就沒有必要了。」
「至於蘇曳立了大功,我們先壓住,不讓他的功勞往外爆。」
「就是要埋沒他的功勞。」
匡源道:「在京城蘇曳喉舌眾多,想要埋沒他的功勞,只怕很難。」
杜翰道:「至少在朝廷,他沒有喉舌。」
匡源道:「有的,在朝堂他有一門大炮,誰都敢噴。」
杜翰道:「不管如何,先壓他的功勞,實在壓不住了,就把他提拔起來。」
「蘇曳你這麼能打,朝廷冊封你為兵部侍郎,足夠分量了,足夠酬功了吧。」
「蘇曳你接不接,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但是朝廷現在有足夠的大義,瓦解七省聯盟,朝廷也有足夠的大義,打擊洋人產業。」
「而洋人產業,就在九江!」
「而且最最關鍵還有一點,僧格林沁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一定會將蘇曳扣留下來的。」
「蘇曳只帶來五百人,僧格林沁上萬人,可以將他包圍,不管用何手段,都強行留下。」
「只要蘇曳進京,那南方就掀不起風浪了,屆時我們冊封他為兵部侍郎,將他束之高閣。」
「等事實瓦解了南方七省聯盟,清除了九江產業之後,對蘇曳就可徐徐圖之。」
所有人點頭,棋眼就在蘇曳。
只要將他扣留,一切好辦,朝廷封你做高官,又沒有虧待你。
幾個重臣和皇帝在商議中,立刻找到了最優解。
強留蘇曳在京,高官厚祿軟禁之,提拔沈葆楨進朝廷。
繼續之前的計劃,派耆齡執掌江西巡撫,率軍南下,瓦解九江產業。
但是,僅僅幾個時辰後!
又一個八百里加急密,直接把皇帝打懵逼了。
蘇曳跑了!
最關鍵的是,朝廷俘虜了兩艘洋人的戰艦,蘇曳那邊趁亂,搶走了一艘。
這還不止。
還有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
蘇曳被刺殺!
看到之後,皇帝怒吼:「有陰謀,蘇曳的苦肉計,這裡面有陰謀!」
但是接下來,信息越來越齊全。
甚至連口供都是完整的。
所有的證據都表明,這不是蘇曳的苦肉計。
兇手都已經被抓住了,蘇曳的仇人,前都統德興阿之子。
而且,此人已經策划過一次對蘇曳全家的謀殺。
皇帝隱隱感覺到,接下來會出現一場劇烈的政治風暴。
「傳旨,派人盯住崇恩,軟禁他,別讓他明天上朝!」
皇帝的反應很快。
頓時,幾個侍衛立刻率領幾十個士兵前往崇恩家中,將其軟禁。
時時刻刻都盯著他,哪怕上茅廁也不例外,而且不允許他走出門半步。
因為這是蘇曳在朝堂之上,唯一的喉舌。
但是,次日朝堂!
都察院右都御史崇恩,還是出現在了朝堂之上。
最關鍵的是,崇恩躲在百官之中,而且是一群三四品官中。
官員太多了,皇帝也沒有發現他。
皇帝派出這幾十個人是廢物嗎?連一個老頭都看不住?
事實上,這幾十人盡力了。
從昨夜到凌晨,他們都沒有鬆懈,緊緊盯著崇恩,走到那裡就跟到哪裡,一步沒有離開。
但是,凌晨三點的時候,十幾個黑影出現,用九江化學實驗室最新的化學藥物,直接將他們迷倒了。
關鍵皇帝是下密旨軟禁崇恩,沒有告訴宮門守衛,不許崇恩進入。
就算下旨不許崇恩進入,也有不知道多少種辦法進入皇宮,要知道曾經有商人還大搖大擺進入皇宮逛了好幾圈。
「皇上有旨,有本上奏!」太監王承貴高呼。
皇帝打了一個呵欠,今日朝會,就是要按照計劃,進行拆解南方七省聯盟之事。
「臣有本!」崇恩大聲高呼,出列。
頓時,皇帝嚇得一激靈。
怎麼回事?朕不是秘密派人去把他軟禁了嗎?
趕緊,趕緊把他拖走,讓他住嘴。
崇恩高呼道:「皇上,大沽口之戰,蘇曳擊滅洋人主帥何伯,立下大功。」
「朝廷非但不封賞,反而開槍殺他?」
「這是何意?」
「皇上要殺功臣,用十二道金牌,召他入京便是了,為何要用這種下作的手段謀殺他?!」
「剛立下大功,就要殺之!」
「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王承貴的速度,已經飛快了,一揮手幾個侍衛立刻撲上去了。
「堵住他的嘴,堵住他的嘴。」偏偏王承貴還本能叫出聲了。
如此一來,這還得了?
人家都已經說完了,你再堵嘴,只能證明人家說對了。
朝堂文武百官,全部側目。
因為,除了皇帝和極少數重臣,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這這也太聳人聽聞了。
朝廷竟然做的這麼極端嗎?
我們知道想要除掉蘇曳而後快,但但也不用這麼急啊?
人家南方打成一鍋粥了,但是皇帝旨意一下,蘇曳立刻率領上萬大軍來支援北邊戰場,收復了煙臺和大連。
大家也就知道這些了,萬萬沒有想到。
大沽口戰場,蘇曳竟然也立下了這等大功?
擊毀敵人旗艦,擊滅洋人主帥何伯。
這不是頭功嗎?
這麼大的事情,為何我們都不知道?昨天捷報就進宮了啊,為何當時不說?
有人回憶起來了,皇上看到捷報後,又看了密奏,臉色都變了。
當時眾人還以為這是因為覺得傷亡太大之類,沒想到皇上是看到密奏,得知蘇曳立下大功。
這一切就能解釋得通了。
朝廷這麼黑嗎?這麼大的功勞,竟然打算直接掩蓋下來?
之後,強行扣押蘇曳不成,下手謀殺?
這這
太駭人了。
當年趙構和秦檜,也沒敢做得這麼過分啊?
原本大家還不信的,但皇帝的反應,還有王承貴讓人去封住崇恩的嘴。
既然不讓他說出口,那恐怕就是真的了。
禮部侍郎倭仁面色鐵青,直接出列,渾身顫抖道:「皇上,此事為真嗎?」
皇帝怒道:「倭仁,你昏頭了嗎?」
倭仁道:「崇恩再怎麼說,也是皇族長者,都察院右都御史,就這樣捂住他的嘴,成何體統?我朝幾百年來?可有此例?」
皇帝怒道:「他胡言亂語,誹謗君父,也要聽他狂吠朝堂嗎?」
杜翰心中叫苦,皇上,你不該說話的啊。
這些話,應該我們來說,你那麼心急做什麼?
你現在出來說話,不是越描越黑嗎?
派太監捂住大臣之嘴,這傳出去,只怕會成為天下笑柄。
愚蠢的王承貴。
但不管是肅順,還是杜翰,都不敢怒斥,甚至不敢眼神責怪。
他是皇帝心腹太監,最是心胸狹窄,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此時,滿朝文武都盯著崇恩,表情無比怪異。
甚至這個時候,文武百官是和崇恩共情的。
什麼時候,大清的太監這麼囂張,敢捂大臣的嘴了?
皇帝咬牙切齒,揮了揮手,幾個侍衛趕緊鬆開崇恩。
綿愉趕緊厲聲道:「崇恩,你不要胡言亂語,什麼謀殺蘇曳?子虛烏有?」
崇恩道:「惠親王?別人不知情?難道你不知情嗎?」
「你敢用大清江山發誓,敢用大清的列祖列宗發誓嗎?」
「南方戰局如火,發逆十幾萬大軍攻打常州,大沽口之戰贏了之後,蘇曳就要率軍南下,支援常州戰場,他這樣做,何錯之有?」
「他這樣急切,難道不是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
「僧格林沁,為何強行扣押他?甚至出動軍隊,包圍蘇曳的軍隊?」
「他們強留蘇曳不成,竟然派人謀殺。」
「兇手就是德興阿之子,皇上難道不打算給天下一個交代嗎?」
綿愉怒道:「這是前天傍晚才發生的事情,你如何得知?連兇手是誰都清清楚楚,你是不是和蘇曳勾結?自導自演這場苦肉計?」
蠢貨!
肅順忍不住要暈厥。
你惠親王說前天傍晚發生這事,豈不是親口承認有此事?
但崇恩為人方正,卻沒有發現這個破綻,而是高呼道:「真是可笑,大沽口幾千軍隊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德興阿之子開槍的時候,都很多人看到了。」
「朝廷想要隱瞞,不但要捂住我的嘴,還要捂住幾千上萬人的嘴!」
這就是最要命的了。
崇恩繼續怒吼道:「去年,翁同書之子,德興阿之子,就僱傭馬賊襲擊蘇曳全家。明明已經審理得水落石出了,卻依舊不抓這二人,任由這二人逍遙法外。」
「幾個月前,伯彥訥謨祜更是將德興阿之子帶入了新軍,讓他成為天津新軍的領官!」
「這一次他謀殺蘇曳,朝廷難道又要讓他逍遙法外嗎?」
「皇上,蘇曳究竟犯了什麼天條?讓您這樣要置他於死地?」
「如此沒有容人之量,有何面目為君?」
「剛立下大功的功臣,皇上就這麼迫不及待殺之,就不怕祖宗發怒,降下天譴嗎?」
聽到這句話,皇帝血衝上腦。
憤怒之極,幾乎失去了理智,心中的話,直接衝口而出。
「蘇曳是逆臣,逆賊,死」
死有餘辜這四個字,皇帝剛說出第一個字,就感覺到不妙,拼命收住。
而肅順那邊趕緊高呼道:「皇上,請將崇恩治罪!」
杜翰,端華,載垣那邊,也趕緊大聲高呼。
就是想要阻止皇帝說出這些話。
而皇帝在最後關頭,也主動止住。
但也還是晚了。
其實,朝廷這邊從來都沒有公開否定過蘇曳。
皇帝這邊,也從來沒有在百官面前撕破臉皮。
無他,蘇曳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有大義。
朝廷這邊,公開都是要褒獎他的,哪怕罷免他江西巡撫之職,對他逾制納妾,也只是稍作批評,大多還是肯定褒獎,而且不是直接罷免,而是讓調他進京,擔任另外一個二品官職。
蘇曳這邊更是如此,除了辭官,剩下朝廷的每一個旨意,都乖乖遵守。
皇帝在心中說了無數遍逆賊,逆臣,但公開場合,也都是要承認蘇曳的功勞。
今日,當著滿朝文武被崇恩狂噴,直接破防,逆賊逆臣,終於脫口而出。
撕破了臉皮。
肅順、端華、載垣、綿愉等人,渾身冰冷。
皇上這話一出,再也無法挽回了。
全場,死一般的靜寂。
無數人心緒複雜,儘管皇帝後面那個詞沒有說出口,但所有人都能猜出來,他想說的是死有餘辜。
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望向皇帝,害怕泄露自己的內心情緒。
崇恩緩緩道:「皇上想說的是死有餘辜對嗎?」
全場依舊靜寂。
崇恩繼續道:「蘇曳是不是死有餘辜,我不知道。但是我崇恩是真的死有餘辜了,皇上這就把臣處死了吧。」
他沒有慷慨激昂,而是顯得非常平靜。
說真的,崇恩一開始也懷疑這是不是蘇曳演苦肉計。
但是現在看皇帝的反應,分明就是要將蘇曳除之而後快。
兇手又是德興阿之子,早就有前科。
皇帝冷冷道:「崇恩,你屢次辱罵君父,當朕不敢殺你嗎?」
崇恩道:「你如何不敢?功勳大將,你當著萬人之面都讓殺了,何況我這個無能老朽?」
皇帝氣得頭暈目眩,直接就要下令將崇恩斬首。
端華出列,大聲高呼道:「大膽崇恩,在朝堂之上如此犬吠,枉為宗室長者。來人啊,給我拿下!」
他作為宗人令,必須出口了。
否則,等到皇帝出口說將崇恩斬首,那後果真就不堪設想了。
幾個侍衛上前,將崇恩拿住。
崇恩束手就擒,緩緩道:「皇上,我等著你的聖旨,我等著你來殺我!」
而後,幾個侍衛就這樣將崇恩帶走了。
全場文武百官,依舊死一般的靜寂,只是目光充滿了惶恐,還有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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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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