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神的眼睛呆望天空,雲玥剛剛發覺這張年青的臉龐有那麼一點陽剛之氣。只是射穿的臉上有一個大洞,看起來有些破相。
年青的人心中一定有很多夢想想要完成,例如大大的豪賭一次。例如去一次百花樓,將自己的童子之身找一個美妙的窯姐破掉。
雲玥可以肯定,這小子一直很窮。除了身上穿著的趙軍鎧甲號衣,他甚至連一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衣服露著前胸,褲子露著屁股。一雙烏黑的草鞋快沒了底兒,翻遍全身硬是沒有一個銅板。
跟隨自己悄無聲息的溜出趙軍大營,回來時便是一具沒有絲毫感覺的屍體。雲玥伸手將他掉落出來的眼珠子塞了回去,然後將雙眼閉合。
一隻眼睛總是半睜半閉,看起來那麼的不協調。沒有辦法,這年月還沒有化妝師。
「兄弟將就一下吧!」雲玥蹲在莫離面前無奈的說道。
他算是孑然一身,就連死後也沒有棺木。雜役們拿著一張蓆子一裹,便欲將莫離拉走。軍營中不能有死屍停留,不但晦氣而且會有瘟疫傳播。
「啪!」後勤營的小軍官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肚子上又挨了一腳。這傢伙倒退數步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不過好像沒有受多大的傷。一骨碌爬起來,便對著雲玥破口大罵。
「一個小卒子,又不是校尉。你去打聽打聽,誰家的小卒子死了不是草蓆一裹便拉出去埋了。跟老子要棺材,我呸!這小子也配。想要棺材,等他當上了哨長再說。」
小軍官跳著腳大罵,卻不敢上前。雲玥的眼珠子都是紅的,旁邊的老薑已然抽出了短劍。若不是鐵塔傷了手臂,此時的小軍官便需要一張草蓆。
「去弄一副棺木,不然老子宰了你。他是戰死的,應該有一副棺木。」雲玥逐字逐句的說著,對於這個跟隨自己出征而陣亡的手下。他認為,理應有一副棺木裝著這具小小的屍體下葬。他一輩子一無所有,若是臨死也沒有一具棺材下葬,雲玥覺得很對不起他。
後勤營的小軍官似乎被雲玥的模樣嚇到了,此時的雲玥渾身散發著凜然的殺氣。小軍官毫不懷疑,這傢伙真的會宰了自己。
剛才他的一番話說得周遭軍卒心有戚戚,看著這具小小的屍體皆有兔死狐悲之感。作為一名小卒子,他們的命不值錢。死後只能有一張草蓆裹身,或許明天自己就跟這小子一樣,一張草蓆裹出去拉倒。
甚至暴屍荒野無人理睬,任由那些畜生大快朵頤。枯骨被狼狐之輩玩弄於爪抓之間。
小軍官可以肯定,若是雲玥敢砍第一劍。自己今天便是亂刃分屍的下場,沒見一些軍卒已然操傢伙躍躍欲試。先離開這個讓人恐懼的前鋒營是正經。
「校尉大人既然吩咐,下官自當遵從。下官這便去後勤營,親自挑選一具棺木著人送來。」好漢不吃眼前虧,很明顯這位小軍官是一名好漢。眼見情勢不對,便要溜之大吉。
「慢著,讓他們去抬棺木。你留在這裡,一會兒前方還會送來戰死的弟兄。你一一統計出來,然後打制棺木讓戰死的亡靈有一個安息之所。」雲玥見這小子眼睛嘰里咕嚕的亂轉,便知道他肚子裡的主意。想溜之大吉,哪裡有這麼便宜的好事。一句話便封住了這小軍官的退路,旁邊的那些士卒一起鼓譟。死後能有一具棺木,這不是要求的要求,居然也成為一種奢望。
雲玥居然給小兵們出頭,讓戰死者能有一副棺木。這讓士卒們的心中好感大升,畢竟在前鋒營每個人都有隨時掛掉的危險。沒見剛才那次進攻下來,便抬下來數十名傷病。其中有三五個眼見是不活了,還有十幾具抬回來時便咽了氣兒。
小軍官面露難色,但他情知今天一個鬧不好。便會被前鋒營這些殺才亂刃分屍,而且死後保管沒人替他出頭討公道。一句法不責眾,便可以讓前鋒營的人免受責罰。
「校尉大人說得是,只是此時得同後勤營龐將軍商議。小人只是使喚丫頭拿鑰匙,當得了這個家卻做不了這個主。請校尉大人不要難為小的,都是混軍伍的。上官比天大的道理,您也應該明白。」
小軍官倒也光棍,既然事情已然鬧到了這個地步。索性推給了上官,一副棺木自己倒蹬一下還能鼓搗出來。若是前鋒營戰死者都要棺木,那他娘的得多少。再說了前鋒營給了,其他的營伍要不要給。輜重營里統共就那麼多工匠,這仗又不知道打到哪年哪月,戰死者又不知多少。就算是連夜趕工,怕也是打造不出這許多的棺木來。
「我不管,先拉二十副棺木過來。不然,哼哼!來人,請這位後勤營的大爺喝茶。」雲玥冷森森的看著這小軍官,後期營的老大他說不上話。中午才被提拔的校尉,人脈實在有限。甚至這前鋒營中的軍官,他都不認識幾個。
幾名前鋒營左軍軍卒立刻會意,兩名膀大腰圓的漢子左右一架。那小軍官的雙腳便離了地,雲玥一擺手便將他拖入一頂營帳之中。
那些民夫都被嚇成了瘟雞,對這群殺氣騰騰的大爺他們是打心眼兒里害怕。其中當頭的,正是那小軍官的小舅子。見此情形,立刻高叫道:「校尉大人稍等,小人們這便去抬棺材。」抬不抬棺材是小事,去稟報後勤營的龐將軍,將姐夫撈出來才是正經。
「速去速回!」有人質在手雲玥也不怕他們走掉。從軍卒們的反應上看,這是一件頗得軍心的事情。誰敢保證,自己就一定能夠活著撐到戰爭結束。死後有一具棺木裝著屍身下葬,怎麼說都要比草蓆裹身要體面上許多。或許到了閻王那裡,也能混個好差事。
得了雲玥的話頭,那民夫頭子帶著人一溜煙便不見了蹤跡。
前鋒左營的軍卒們看向雲玥的眼神兒有些不大一樣,甚至連上一任校尉的幾名鐵桿,似乎看向雲玥的眼神也友善了許多。
上一任校尉調去了中軍,雖然說是升了官。但卻沒有了實權,這多多少少讓他有些不平衡。手下的一些哨長自然對雲玥大是不服,都覺得雲玥屬於幸進,不過棺木事件之後。他們似乎覺得,能為小兵爭棺木的校尉,似乎也應該差不到哪裡去。
雲玥也沒想到,自己無心之舉居然達到了如此好的效果。老薑鐵塔雖然是老兵油子,但兵油子畢竟只是兵油子。距離軍官還是差著一層,好的兵油子並不一定是好的軍官。兩者有著本質的差別,雲玥想在前鋒左營混下去。這些哨長們至關重要,有了他們的支持自己才會活得滋潤。
受手下擁戴的時光沒有過多久,雲玥便等來了廉頗的傳令兵。讓他火速去中軍大帳報道。
中軍帳中已然沒什麼將軍,不過廉頗的下首站著一名白面鼠須的中年人。一雙烏溜溜的小眼睛,自打雲玥一進入帥帳。便在他身上打量個不停,似乎一下子要將他看穿似的。
這中年人便是後勤營的龐將軍,五萬大軍的糧草用度便指望他的調度接應。今天他聽說自己手下居然被前鋒營扣了,還說什麼今後前鋒營陣亡士卒都要有棺木下葬。這位將軍大人頓時便氣得腦袋冒煙,但冒煙歸冒煙將軍大人的水平自然不一般。
前鋒營都是些什麼人,那都是亡命之徒。今天有命看天,明天沒命過夜的主兒。跟他們計較,怕是理論不出個什麼結果來。就算是跟自己這個將軍動刀子,怕是也大有人敢幹。還是不怵這個霉頭的好,既然扣了自己的人好辦,找上級領導。不信,廉大將軍也治不了你一個小小的校尉。
「小子你耍什麼花樣,老龐跟了我多年的老人了。為何跟他過不去?」廉頗的話一出口,龐將軍的心頭便是一驚。這哪裡是要法辦處罰的態度,分明是長輩對著晚輩說話的語氣。難道這小子跟大將軍有舊?或者是朝中哪位大佬的……!龐將軍有些後悔,後悔自己沒有搞清楚狀況,便匆忙前來告狀。
「大將軍容稟!今日跟隨小人的一名士卒傷重而死,小人悲痛之餘居然看到後勤營,一張草蓆便要將人裹走安葬。
大將軍,陣亡的兄弟跟隨小人出生入死。抓獲燕國王子,此子出力甚大。他小小年紀,便不吝嗇自己的生命為大趙征戰。難道我們大趙,還要吝嗇一具棺木不成?如此忠義之士,如此的簡慢待遇。大將軍,您就不怕寒了士卒們的心,今後誰還一心為大趙出生入死?」
雲玥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就連廉頗也不禁動容。著實,士卒們的喪葬是簡慢了些。可若是為每名戰士將士都配上棺木下葬,那對後勤營來說也是一個挑戰。
廉頗捋著鬍子沉吟不語,雲玥見狀趕忙接著道:「大將軍,後勤只不過出一具棺木。軍心便可由此大振,軍卒都知道大將軍愛兵如子,定然個個奮勇殺敵甘為前驅。如此,我大趙還不無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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