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問劍 第433章：牧之，我不是做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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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在靈寶山丹會贏了周熹的那個楊牧之？」

    楊牧之望著這位沉迷煉丹術的洪荒大妖王，點了點頭。畫聖馬子良曾經告訴過他，周熹的真正身份，其實也是洪荒妖族。他的真正師父，其實就是眼前這位永風四妖王之一的朱明。

    那麼他們的長久謀劃，也就昭然若揭了。

    朱明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早就聽說了浩然有一位天之驕子，在稻香城弄下一場金色甘霖，行走於七彩霓橋之上，在洪荒老家的通天方碑先後刻下「意難平」、「劍意濃」，又在靈寶山丹會贏得了天下丹祖的那座四夔方尊。

    如今，這個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步合道十二境……

    此刻，朱明總是忍不住去猜想，這怪物一般的傢伙，他的合道之物究竟是什麼？

    天下間那一撮站在山巔的修煉者，若在十一境之後還想更登一樓，那就要結合自身的修煉跟腳和某樣事物合二為一，融合於這方天地，是為合道。

    這合道之物，可以是一座山嶽，可以是一座大澤，可以是一件法寶，也可以是一柄劍、一本書，一隻小貓小狗，甚至是一段書中文字或心中詩篇。合道所需的光陰，從幾天到幾個月或幾年不等，也可能有些修士明明抓住了那絲明悟，可終其一生就是不能成功合道。

    還有一種人，往往就在眨眼之間便水到渠成。

    「不是要看看浩然劍修手中之劍，到底能不能破盡世間萬法嗎？眼下你我皆是合道十二境，不如公平公正打一架，也好印證一下這句話的真偽。」楊牧之淡淡笑道。

    朱明神色隱晦不明，似乎在思量這一架打不打？又該怎麼打？

    到了他們這種級別，院子裡那些楚家人也就只能是看個熱鬧了。跳脫的楚斌並不認識這個俊美非凡的傢伙，聽到他的名字也叫「楊牧之」，心中還在奇怪怎麼和自己那丑姐夫是一個名字？

    直到他瞥了一眼自己親姐姐，發現她那滿臉失神的喜悅，才隱隱明白了過來。原來，這個無比好看的傢伙，果真就是我的姐夫啊！

    心中歡喜的楚斌跳腳叫道：「喂！那個火老頭，你不是說我們楚家都是小魚小蝦，沒有一個夠看的嗎？現在我姐夫回來了，你好好看看，他夠不夠你看的？」

    合道十二境是什麼，對楚斌來說無異天方夜譚，只不過聽說楊牧之就在剛才也跨入那個境界了，他這個做小舅子的，當然也要跟著沾沾光，揚眉吐氣一回。

    一位身穿彩霞千色桃花裙的女子飄然而至，落在爛漫桃林間，朵朵粉色桃花瓣從她身邊飄落，只需一個眨眼愣神的功夫，就會誤以為是桃花仙子下凡人間來了。

    「姐姐？」

    「瑤兒……！」

    「大小姐！」

    這是院子裡一眾楚家人見到那名女子後，第一聲呼喊。

    楚虞瑤走到楚玉身邊，抱住她的肩頭，輕聲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反正旁邊人也聽不到什麼，只知道楚玉羞紅了俏臉。

    朱明瞥了一眼楚虞瑤，心道又來了一位大乘境巔峰劍修？雖說她與自己差了一個大境界，但那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也不是那麼好招惹的。

    看來，這浩然天下的劍修果然有些門道。

    「算了！不打了。我今天還有事，就先走啦！」想不到堂堂的洪荒合道境大妖王，也會有找藉口開溜的時候。

    「朱明！」

    楊牧之叫住那個轉身欲走的妖王，臉上依舊帶著笑：「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又傷了我的女人，若不留下點什麼東西在這裡，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啊！」

    話落之際，朱明猛然一驚，一股生平未遇的危機感瞬間遍布全身，哪怕在洪荒那座更講究弱肉強食的殘酷天下，一生拼鬥廝殺，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無限接近死亡。

    那一剎那，這位盤踞炎風林的合道境巔峰大妖王，毫無保留的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不為殺敵，只為保命。

    一道劍光閃過，朱明斜斜飛退出楚家桃花府，多出一身冷汗之外，他右手臂卻少了一隻手掌。

    胯下那頭跟隨了他三千多年的雙翅奇獅母獸，也只剩一蓬血雨和漫天跌落的羽毛了。

    一隻手掌被齊齊斬斷，傷口處還留有一道劍氣，很明顯，是要讓他這隻斷掉的手掌百年間都難再生長。

    切身體會了一劍，再聯想到自己家裡那尊通天方碑上「劍意濃」三字，朱明終於頹然嘆氣一聲，一聲不吭轉身就走了。

    至於那些圍攻楚家和破壞彩雲城的奇獅獸和雪虠，首領都落荒而逃了，它們自然也不會蠢到等死，一窩蜂跟著跑了個沒影。

    經過葫蘆鎮時，朱明頓足停了那麼幾息時間，俯瞰像極了一隻葫蘆的小鎮，這位道心頹喪的大妖王自言自語說道：「睚眥，雖然我能肯定你就在這附近，但原諒我實在沒有膽量呆在這裡了。不過你放心，救你脫困的事情，我會找其他人來幫你的。此後，只要老祖尚未一統天下，我朱明就不再踏足浩然。呆在炎風林煉煉丹，就很好了！」

    回到葫蘆鎮靈礦山，從那座被挖通的靈氣陣眼悄悄返回洪荒，然後再掩埋那座陣眼，這樣就誰也不知道我朱明來過浩然了。

    誰也不會知道，我遇到了什麼樣的一個人，吃了怎麼樣的一劍……

    桃花府內，在一段不算短的呆滯沉默中，從楚斌咧嘴叫了一聲「姐夫」之後，所有人才回過神來，紛紛跑過來圍住楊牧之，滿臉稀奇和驚喜。

    楚玉被擠在了人堆最外邊，傻傻站在那裡。苦苦等待、朝思暮想的人如今就出現在眼前，她卻不敢上前一步。

    生怕自己一旦邁出腳步，或是一個用力呼吸，這個夢就會醒來，那個人就會再度消失。

    直到，一雙手將她攬進溫暖的懷抱，直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傻玉兒，對不起，我來晚了。」

    淚水，在這一瞬決堤。

    「牧之，牧之！你總算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

    躲在溫暖又安全的懷抱里，楚玉只想靠他更緊一些，只想融進他的身體裡。哭花的胭脂、婆娑的淚水、臉上的黑炭，都擦在楊牧之雪白的龍綃衣上。

    「牧之，我不是做夢吧？」

    「我的傻玉兒，你我都不是做夢，我們正緊緊抱在一起呢！當著你一家人的面呢！」

    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楚玉從楊牧之懷裡掙脫出來，用臂彎衣袖擦了一把臉，黑紅著臉，一臉羞怯嬌憨。

    「玉兒，來，姐姐帶你去洗臉。」楚虞瑤牽起楚玉的小手，往屋子裡走去。

    原本目瞪口呆的一家之主，此刻總算緩了一口氣，今天的意外和驚喜，確實夠多的。

    楚堅招手道：「楊牧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瑤兒她……」

    楊牧之一五一十將楚虞瑤如何藉助那支有個本命字的劍鞘，抗住了崔謄舍那座天地結界，最後又在白素的說情下，順利逃脫的事情說了一遍。

    不管是一身冷汗在聽的楚堅，還是一臉後怕的訴說者楊牧之，兩個男人對楚虞瑤這段驚險的經歷，萬分慶幸之餘又免不了心有餘悸。

    在彩雲城謠傳滿天飛的姑爺回來了，絕對是比過年還要熱鬧開心的事情。

    對這位姑爺和大小姐二小姐三人之間的關係，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沒有一個人出來說破而已。私下裡，大小姐的貼身丫鬟春梅和二小姐的丫鬟秋桃，她們兩個早已是「我家姑爺」各自叫得親熱。

    確定這個楊牧之就是那個楊麻子之後，楚固的臉色就有些不自然，幾次與楊牧之眼神交匯時，都有意無意躲開了。當那個曾經被他一度派人刺殺的楊麻子，牽著自己閨女的手走過來，鄭重其事的叫了他一聲「岳父」後，楚固那張儒雅俊逸的臉，不停的打著顫，嘴唇哆嗦著，嘗試了好幾次都應不出一個「嗯」字來。

    最終，一位飽經滄桑的年輕老男人，老淚縱橫而下。

    作為楚虞瑤的生身母親，林薇自然看出了自己女兒的不同之處，嘴角泛著溫柔的笑意，替女兒梳理著從不扎束的長長秀髮，輕柔說道：「瑤兒，為人婦後，可不能再像從前那般任性了，牧之是個好孩子，娘親可不許你再欺負他了啊！」

    楚虞瑤吐舌道：「我也就是偶爾拍他一下腦袋，或捏他一把，這不算欺負他吧？娘親你可不能偏心，瞧著自家女婿什麼都好，忘記了閨女才是你親生的嗎？」

    「瑤兒，能看到你們兩姐妹和牧之如此開心快樂的在一起，娘親是真的打心底里高興啊！」

    「娘親，哪裡有你這樣的，當著自己女兒的面，給她夫君又找了個小媳婦的……」從不知母愛為何物的楚虞瑤，這一刻放肆盡情的享受著母愛。有這樣年輕漂亮溫柔的娘親，楚虞瑤仿佛回到了少女時代，說起話來也毫無顧忌。

    光就容顏來看，服用過定顏丹的林薇的確像是楚虞瑤的姐姐，原本楚虞瑤的長相，就有七分隨了她母親。

    自覺虧欠孩子們太多的林薇，此生唯一的牽掛，就是希望他們過得幸福。

    「在娘親眼裡，你、子松、玉兒和斌兒，都是一樣的重要，都是我的孩子，所以瑤兒你告訴娘親，你對玉兒和牧之的事，有什麼想法嗎？」

    楚虞瑤羞紅了臉，片刻後扁著嘴道：「我能有什麼想法？忍得了外面的女子，還容不下自己妹妹麼？大不了今晚就讓那傢伙去玉兒房裡睡覺好啦！」

    果然世人說得沒錯，當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之後，說出的話來就明顯見得膽大了。

    「不知羞！」林薇失笑道：「你和玉兒呀！還真是……一對很好的姐妹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