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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妖族,骨子裡少了浩然人那些彎彎繞繞,表面上也不會有假意迎逢的那一套虛偽。
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麼丟人的,人家手底下留了情,那就該感謝一聲。
彭候和百目,雖說完全沒有來之前那份心高傲氣了,但切身體會過這一劍、並聯想起在「劍意濃」三字前感受到那份磅礴氣勢之後,對楊牧之徹底服氣的同時,自己那顆搖晃的道心也終於平穩。
只不過,在兩人的心底,楊牧之已成了一道永遠也無法逾越的鴻溝。
這場本就沒有意義的對決,能如此結局,邀月心情大好。一個人心情好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流露出一些平時不太見的小舉動來。
比如邀月這個活了幾千年的「老妖婆」,此刻竟如拿到了糖果的小姑娘,俏皮開心的蹦噠著小碎步,嘴裡輕哼起童年的歌謠。
「楊牧之,知道我以什麼條件,才懇請到洪荒殿不再找你的麻煩嗎?」
楊牧之當然不知道,邀月也沒有等他回答的意思,接著說道:「我跟他們說,我帶楊牧之去一個地方,再找到一個人,然後他們一起回浩然天下,不會再來我們洪荒搗亂了。」
邀月撲閃著大眼睛,「他們信我了,那麼,我可以信你嗎?」
楊牧之竟然有些被感動了,若不是楚虞瑤在,估計他會過去一把抱住邀月姐姐,好好感謝她一番。
「邀月姐姐,謝謝你……」
邀月像是讀懂了人心,伸出一指輕戳楊牧之額頭,丟了個嫵媚白眼。
「沒有人天生喜歡打打殺殺,只要找到我娘親,我就帶她回浩然去。只要你們不過來打我們,我就不會是你們洪荒殿的敵人。」
邀月點點頭,心中其實也有一絲欣慰。總算是沒看錯這小傢伙,也不枉我處處維護他了。
大概只有楚虞瑤,心底隱隱覺得此事並不簡單。
楊牧之對他們洪荒天下造成的損害,定然不小。養虎為患這個道理,他們應該也懂,沒有理由放任一個將來極有可能威脅到他們的禍根不管,何況這個禍根還自己送上門來了,焉有不除之而後快的道理?
若是按照邀月所說,任由楊牧之找到母親,然後睜一隻眼閉一隻放他們母子平安返回浩然天下,那洪荒這邊能撈著什麼好處呢?
難道就為了邀月一個承諾,就相信楊牧之不會再與洪荒為敵?
劍意濃,那三個字可還生龍活虎的刻在自己家裡呀!
小鎮有一片翠綠的竹林,在他們回客棧的必經之路,淺淺的月色灑落下來,似是給竹林披上一層淡淡薄紗。
走在最前頭的邀月忽然興致勃發,在月色下的竹林里,輕盈起舞。
曼妙飽滿的身段,閒婉柔靡的舞姿,還有她時不時有一個舉手邀明月的動作,衣袖內露出潔白粉嫩的手腕,那裡有一顆鮮紅奪目的守宮砂……
有人曾說,與溫婉美人呆在一起久了,哪怕你時刻壓抑自己,提醒自己要坐懷不亂,不能三心二意。但是你總會在一個不經意間,會認認真真去欣賞她那麼一小段時間,哪怕只是幾個彈指之間,你就會淪陷。
天上原本只是一彎月牙,邀月姐姐一曲舞罷,靜謐竹林內,今夜明珠色,已隨滿月開。
原來,這就是邀月姐姐名字的由來?她當真能邀月啊!
在靈犀洲稻香城,楊牧之是見識過十六天魔舞的厲害的,楚虞瑤,更是親自領教過。
此刻兩人心中皆在想,若是當初的斗舞大賽,是由眼前這位邀月姐姐親自領舞,怕不是十八霓裳舞早就敗了吧?
邀月在客棧里定了兩個房間,她其實不介意和楚虞瑤共睡一床,只不過最後楚虞瑤還是去了楊牧之的房裡。
邀月看了看那道房門,眼裡有憧憬,有孤寂。
緩緩抬起自己的手臂,摸向那一顆朱紅的守宮砂,邀月重重嘆息一聲,久久不能平復。
第二天起早,三人繼續趕路,還是乘坐邀月的彩雲新月船。
楊牧之忍不住好奇,問道:「邀月姐姐,你都能讓一彎月牙變成滿月,那你這艘新月船,定然也能在月下趕路飛行,也能變成滿月的形狀吧?」
邀月白了他一眼,「你是急著去見娘親,還是想打探姐姐我的大道跟腳呀?」
楊牧之猜得沒錯,邀月的修煉根基,果然與月有關,這種探查別人的修道跟腳,在兩座天下都是忌諱,楊牧之只能轉開話題:「我們要去的地方,今天能到嗎?」
邀月點點頭,忽然問道:「楊牧之,關於你的過去,可以和姐姐說嗎?為什麼這時候才來找你娘親,難道就是因為你合道成功,有這個實力了?」
為什麼當初娘親要一劍摧毀自己所有的氣息,並傳送到千萬里之外的葫蘆鎮。當時十四歲的他,就已是合道境修為,為什麼非要兜兜轉轉一大圈,如今才告訴他,可以名正言順的告訴天下人,我是東勝神洲那位麒麟之子,我可以知道父親有關的消息,我可以去找娘親了……
楊牧之手心握著那枚與他性命一般珍貴的菊簪,輕輕摩挲。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菊簪是娘親留給他的,是由娘親的血淚化成,那八個字,則是一位母親對孩子無私和無邊的愛,鐫刻而成。
謙謙君子,卑以自牧。
「東海以東,有關於麒麟之子的傳說,而我……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麒麟之子。姐姐知道嗎?」
「東毗提訶洲,良田阡陌無垠。有麒麟子,男生女相,極盡俊美。常田間勞作,多誤人回眸失足田間,滿襟泥污……」邀月媚眼輕瞟楊牧之,嘴角含笑:「這誰不知道?」
當年麒麟之子在歸墟一劍斬殺洪荒天才王稽,那柄佩劍也就隨之名動四方,後來封藏浮槎於浮屠劍塔,自此之後,麒麟之子不知所蹤。
楚虞瑤瞪起一雙大眼睛望著楊牧之,輕悠悠念道:「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楊牧之不知自己媳婦此時念這首詩是什麼意思,不敢胡亂答話。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替他寫這首詞的女才人,名叫韋妝,是裴嫣然的師姐,楊牧之乾咳一聲,「那,我父親,是楊定鼎,姐姐知道嗎?」
邀月臉上的神色出現了明顯的變化,她偏過頭望向遠方雲海,過了好一會,才回身說道:「我當然知道!」
楊牧之突然一把捉住邀月的手,呼吸急促,「姐姐,你一定知道我爹我娘的事情,可以告訴我嗎?」
邀月任由自己一雙手被他緊緊捉住,饒是她時刻在心底提醒自己,我是這小傢伙的長輩,我是他的小姨,可依然還是免不了芳心加速跳動。
原因無他,是因為這位被多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男人一邊惡意中傷,一邊垂涎三尺的洪荒第一騷美人,這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抓住小手。
就算是那位對她另眼看待的羨月山老祖董青主,都沒有成功摸到過她一次小手。
邀月艷麗的臉上,有一絲紅暈,被她很好的掩藏下去。
「我知道的也不多,畢竟,楊定鼎這個人,在你們浩然天下可是禁忌,誰也不許提及的。」
楊牧之一直就很不理解,按照那些人對自己父親的態度來看,他當年定是一位大英雄,甚至上一次兩座天下的大戰,是因為他力挽狂瀾才取得勝利的,可為什麼就是不准提及父親呢?
甚至拯救了火靈村幾千條人命,只是被雕刻在一座石碑上的誥文勒石,都被有心人鑿平,由此可見浩然天下對父親的打壓有多全面了。
「不過呢!在我們洪荒天下,你父親卻被很多人所敬仰,都稱讚他是個不可多得的英雄。不少人還說,若不是兩座天下站在對立面,或許還能和楊定鼎做個好朋友!你說說,這是不是有點諷刺呀?」
楊牧之苦笑一聲,總算鬆開了邀月一雙滑嫩的小手。
邀月慵懶的伸了伸腰肢,接著道:「我和你娘親韶鸞,一開始的確可以說是好姐妹,我能走到今天的飛升境,其實很大程度上都離不開韶鸞姐姐的幫助,後來……」
邀月輕輕撫過自己的手掌,上面好像還殘留著一絲餘溫,她瞥了一眼楊牧之,「後來,我和你娘親就鬧翻了。誰對不起誰,誰的錯又多一些,都不去說了……她去了浩然天下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繫了。」
邀月忍不住靠了一點過來,揉了揉楊牧之的腦袋,「後來聽說韶鸞已成婚生子,想不到姐姐就生了你這個調皮的小傢伙,呵呵!」
「果然,你真是我的小姨啊!」聞著邀月身上好聞的香味,楊牧之其實很想撲進她懷裡,感受她的溫暖。倒也不全是他有那什麼花花心思,只是和自己娘親有關的人,他都感覺無比親切。
邀月俏臉一紅,本是揉著楊牧之腦袋的手,變成輕輕戳了一下他的腦門,「我呀!可不想做你小姨。其實,你真正的小姨,另有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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