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場上的馬尾辮 六十四，廬山戀

    「華子，我們出門旅遊，也就兩三天的事情，你怎麼跟搬家似的，背那麼大一個包。」吳遠卓對劉華罵道。

    劉華說：「你懂個屁。出門在外，什麼情況都有可能，提前準備好，總比到時候急有用。」

    「廬山沒有吃飯的地方嗎？你帶那麼多泡麵幹什麼？」吳遠卓指著劉華放在桌子上的一個超市塑膠袋說道。今天早上一大早，劉華就爬起來喊他們幾個一起去超市採購東西。王雁嵐和奇白石前一天早已經去超市買了幾瓶水，幾袋薯片和瓜子，兩個人的包里各裝著換洗的衣服，其餘什麼都沒有帶。張曉嫻倒是更清閒，將東西都裝在吳遠卓的旅行包里，自己只帶了一個小挎包。桂德明背了一個平常的書包，除了幾件衣服，吃的喝的都在自己手時的塑膠袋裡。

    只有劉華，60升的大旅行包都裝不下他的東西。

    他還振振有詞：「我們要做一夜的火車才能到廬山，晚上餓了怎麼辦？泡麵！出門居家熬夜通宵之必需品。坐火車閒得無聊怎麼辦？打牌啊，拖拉機鬥地主任你挑！晚上睡覺呢？來個抱枕放在桌子上，怎麼著也比靠著陌生人的肩膀上舒服。」

    奇白石叫道：「哎喲，我說華子，你這坐長途火車的經驗很豐富嘛。」

    劉華笑道：「這不廢話嘛，我每一年寒暑假，要做十九個小時的火車趕來趕去，不經驗豐富裝備點東西能行嗎？」

    吳遠卓忽然手一揚，說道：「等等！華子，我們坐一夜的火車，你怎麼不給我們訂臥鋪？」

    吳遠卓他們都沒有坐過這麼久的火車，但是也知道火車硬坐之人多，之髒亂差，之氣味難受那是空前絕後，中國特色之一。

    劉華聽吳遠卓這麼問他，他神秘地一笑，說道：「不好意思。響應節約旅遊的號召。我們幾個男人全部是硬座，兩個女孩子是臥鋪。」

    「我靠，男女不平等，多訂幾張臥鋪又不會死人，這不有一萬塊嗎？你難道還想旅遊結束了之後，再留點給自己花？」

    「我是那樣的人嗎？臥鋪就只能睡覺，到了晚上就關燈，你又不能跟你女人睡一張鋪上，睡覺有什麼意思？」

    「可是這一夜……」

    「怕什麼？我不是都裝備好了嗎？有吃有喝有玩，讓那兩個姑娘去睡覺，咱男人自己玩自己的，有什麼不好？」

    「玩也不能玩一晚上，早上去了廬山，腿打漂怎麼辦？」

    「一聽就知道你是個沒經驗的貨。這趟車是過路車，很多人都會在半途中下車，而且我們又不是趕在旅遊高峰季出門，所以晚上肯定有座位讓你躺下來睡覺！」

    劉華的一席話，讓吳遠卓聽得一愣一愣的。

    劉華轉過頭來問奇白石：「你那小舅子什麼時候來？」

    「我們在火車站碰頭。」

    晚上的時候，羅鳴的爹媽將羅鳴送到了火車站，一路叮囑道：「蘭蘭，你可要照顧好羅鳴啊，別讓他到處瞎跑，山上危險。」

    羅鳴一臉的不高興，說道：「好了好了，你們快走吧！」

    等羅鳴爹媽走後，劉華笑道：「小子，還沒有斷奶呢？」

    羅鳴瞪了他一眼，男孩子特別不喜歡別人說自己沒斷奶。

    「對了，你的背包是不是落在車上了，你怎麼什麼都沒有帶？」劉華指著羅鳴背上的一個癟癟的書包說道。

    「要帶什麼？帶上錢，缺什麼買什麼嘛！」羅鳴除了兩件衣服外，連吃的都沒有帶。

    「又是一個從來不操心的富二代。」劉華唉嘆道。

    第二天早上，張曉嫻和王雁嵐在月台上見到了奇白石他們。

    每個人的眼睛都是腫的，鬍子拉碴的，頭髮也是亂七八糟。

    「不會吧？怎麼過了一夜，我們倆不太認識你們了？」張曉嫻笑道，將吳遠卓的頭髮順了順，誰知道手一離開，後腦勺的那一撮頭髮仍然是倔強地挺立著。

    吳遠卓氣道：「都是華子個混蛋，要訂個臥鋪，什麼事都不會有了。」

    「怎麼了，昨天晚上？」王雁嵐笑著幫羅鳴整理衣服，衣服上面一股火車廁所的臭味。

    吳遠卓說道：「你們臥鋪都是固定人數，最多不超過一百個人。你知道我們硬座車廂多少嗎？坐的站的躺的包括過道的，我看四百個人都不止。」

    劉華笑一笑，說道：「哪有？最多三百個。」

    吳遠卓眼睛一瞪，罵道：「就算三百個，還少嗎？你一晚上，有沒有上廁所？我走一趟去上廁所，差點踩到別人的臉，低頭一看，人家鋪了張報紙，睡在了座位底下。」

    「那是你還不習慣。」

    「習慣？我回來的時候堅決要求做臥鋪。」

    「可是，票已經買了。」劉華為難道。

    「媽的，買了就去退。手續費算你的。見過摳門兒的，沒見過你這樣摳的。」吳遠卓罵道。

    「我不也為大家提供了零食，打牌等娛樂活動嘛。」

    「我現在知道你為啥準備這麼多玩意了。那完全就是忽悠！大忽悠！」吳遠卓罵道。

    張曉嫻站出來說道：「好了好了！也別生氣了，今天到了廬山鎮上，好好休息。」她看到奇白石和桂德明也不站出來制止吳遠卓，知道他們心裡對劉華也有氣。

    王雁嵐拉了拉奇白石的袖子，奇白石笑道：「別碰我，身上臭，是真臭！」

    桂德明笑道：「算是體驗了一把春運擠火車的感覺了。」桂德明的家鄉在煙城底下的一個小縣城，平時回家的時候，直接站在路口攔住一輛去往家鄉方向的中巴車就行了。

    劉華見有人解圍，他趕緊招呼大家：「好了好了，不耽誤時間了，大家趕緊出站，咱還要爬山呢！」

    吳遠卓見他艱難地將自己60升的旅行包甩在背上，他罵道：「你背這麼重，累死你個****的。」

    在廬山山頂上的牯嶺街，奇白石他們找到在網上預訂的賓館，眾人分別住了進去。依次洗了一個澡，奇白石躺在床上看電視，桂德明卻在翻當地的導遊圖，羅鳴無事可干，坐在椅子上把房間裡面的電腦打開玩遊戲。奇白石低頭髮了一會簡訊，站起身來將衣服穿好。

    他問道：「劉華，我出去一會。你去嗎？」

    劉華躺在床上動也不想動，從海會鎮的三疊泉景區往上爬，可把劉華給累壞了。自己身上十幾公斤的背包壓得劉華一路歪歪扭扭，過了三疊泉，他就以為上到了山頂，誰知道還要爬好長一段才到了一個平台，景區安排的電動車，將到了這個地方的遊客送往牯嶺鎮。劉華到了這裡，就將包一扔，說死也堅決不去看五老峰了。於是在這個地方，七個人搭車來到了牯嶺街，早到了旅館住了下來。

    劉華揉了揉肩膀，身上雖然累，可是嘴卻一點也不累。他瞧了奇白石一眼，笑道：「這鎮上晚上的路燈還比較亮，不用我這個電燈泡。」

    奇白石臉一紅，看了一眼桂德明，桂德明擺擺手說道：「吳遠卓都已經出去了，你還在等什麼？」

    羅鳴也擺擺手道：「我跟桂博士一起，你們去玩吧。」

    「晚上記得回來一起吃飯！」桂德明交待了一句。

    初春的廬山寒氣還是比較重，就算是太陽當頭照，可是山上的溫度還是要比城市裡面低7度左右。

    「我們去哪？」王雁嵐哈了口氣，問奇白石。

    奇白石左右看看，就只有一條路，他笑道：「我也沒來過，要不走到哪算哪吧？」

    王雁嵐挽著奇白石的胳膊，跟他並肩朝前走去。

    「羅鳴在幹什麼？」

    「玩電腦遊戲呢！」

    「我就知道，跑出來旅遊，對他來說，也不過是換個地方打遊戲罷了。」

    「現在的小孩子，哪有不迷電腦遊戲的。你有沒有聽過一個笑話，四個四川人到廈門去旅行，結果在賓館待了七天，幹嘛呢？打麻將嘛！」

    「哈哈。各個地方，都有各個地方的生活習慣。」

    「是啊，小孩子從小接觸電腦，他們早已經失去了讀書的樂趣了。」

    「那，我們倆，有什麼生活習慣？」

    奇白石回過頭去，看了看王雁嵐的臉，過年在家日子過得舒坦，王雁嵐的臉上多了些肉，他捏一捏王雁嵐的臉，肉呼呼地，笑道：「要不我們去找吳遠卓？」

    王雁嵐害羞地將臉朝奇白石懷裡一躲，然後笑道：「你去給他們當燈泡？」

    兩個人沿著廬山上的一條主幹道往前走去，走到任何一個建築面前，他們都會停一停，看看建築外面的說明訴說著這棟建築或者那一棟建築過往輝煌的歷史。

    一副大海報吸引了奇白石的目光，他說道：「看，《廬山戀》。咱倆正好也是一對，走，進去看看。」

    王雁嵐拉住他，笑道：「不去，你看這海報，肯定是幾十年前的電影。幾十年前，談戀愛的電影有什麼好看的，還不都是每一個人先念一段《毛主席語錄》，然後開始大談革命理想。」

    「哈哈，你還挺了解。」

    「我爹媽告訴我的。」

    「既然來了，我們就看看這部電影的簡介吧！如果不好看，我們就不進去了。」奇白石將王雁嵐扯了進去。

    在電影大廳，有關於這部電影的介紹。奇白石讀了一遍，回過頭來笑道：「你看，這部電影是文革之後的電影，據說是第一部講男女感情的，女主角換了四十多套服裝，還有吻戲。」

    「那就不看吧！這麼老了。」王雁嵐想跟奇白石找個人少的地方坐一坐。

    「好吧！」奇白石順從了。

    兩個人七拐八拐，來到了美廬。人不多，兩個人悄悄走了進去，坐在美廬前面的長椅上，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他們倆人就這樣緊緊地抱在一起，也不說話。

    「真想，就這樣一直下去。」王雁嵐喃喃地說道。

    「那，要不，我們在這買塊地，住下來？」奇白石笑道。

    「這些都是歷史文物了，你想買都買不到了。」王雁嵐笑道，「再說，山上什麼也不方便，住在這裡什麼也沒有，還要天天下山買東西。」

    奇白石點了點頭，笑道：「那麼說，還要買個牛車了。」

    王雁嵐笑了笑，伸過嘴來，咬了咬奇白石的鼻子。

    奇白石摟著王雁嵐的肩膀，親了親她有些冰涼的小嘴，說道：「只要跟你在一起，哪裡會無聊呢？」

    王雁嵐一陣感動，將嘴巴湊了過來。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那裡接吻。

    過往的行人看著這兩個處在熱戀期的年輕人，看一眼就轉過臉去，微笑著離開他們所在的位置。

    人，誰沒有年輕過呢？

    在這廬山頂上，奇白石和王雁嵐就像雕塑一樣緊緊抱在一起，四片嘴唇也緊緊地粘在一起，就像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分開。

    過了好久，王雁嵐動了一下，奇白石鬆了自己的胳膊，看著王雁嵐，尷尬地笑一笑。

    「嗯……屁股凍住了。」王雁嵐有一些不好意思。

    奇白石見前後無人，將手從王雁嵐的褲腰處伸進了王雁嵐的屁股里，果然是冰的。

    王雁嵐大驚，她的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她抽出手來，將奇白石朝後面一推，嗔道：「幹什麼？這麼多人。」

    奇白石臉一紅，笑道：「又不是沒有摸過。你這******，好有誘惑力。」

    王雁嵐心裡一熱，她猶豫了一下，站起身來，說道：「回去吧！」

    奇白石搖了搖頭，他心裡的熱氣已經被翻了上來，他搖了搖頭。

    王雁嵐被拉回到椅子上，奇白石將她一舉，讓她跨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了下來。他雙手摟住王雁嵐的腰，將頭埋進王雁嵐的胸前，感受著王雁嵐的心跳。

    王雁嵐摟著奇白石的脖子，將他的腦袋抱在懷裡。

    「蘭蘭，你真好。」

    「我哪裡好了？」

    「嗯，我這樣一個無趣的人，你竟然會喜歡。」

    「你哪裡無趣了？我覺得無趣的人，面對誘惑的時候，才會更堅定。」

    「你是指籃球嗎？」

    「不是。我是指你我，還有你的將來。等你將來工作了，面對的誘惑更多，如果你能夠堅定自己的選擇，排除各種誘惑，那才是真的厲害。」王雁嵐的爹媽在公務員隊伍中混了這麼多年，王雁嵐對工作之後的場景也是略知一二。

    奇白石很想衝動地告訴她：「等我一年，我去美國找你。」可是他不敢說，因為他真不知道自己去了美國能做什麼。

    人在面對自己不熟悉的環境，是無法能夠安心的。

    就算是為了籃球，可是自己卻是不可能打NBA的。

    回到賓館，吳遠卓和張曉嫻他們已經回來了。張曉嫻衣服沒有帶夠，他倆到街上去買了兩件保暖內衣。

    奇白石剛一進門，劉華就問道：「這麼久，沒有發生什麼壞事吧？」

    奇白石眉毛一挑：「壞事？我從來不做壞事，這是我的女人，做什麼都是好事。」

    眾人一驚，這是奇白石第一次面對別人對他與王雁嵐關係的挑釁時如此直白地反擊。

    劉華笑道：「那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羅鳴看了看奇白石的臉，他很矛盾，雖然自己還小，但是這種事，你情我願。

    奇白石笑道：「什麼事情也沒有。我是完整的，她也是完整的。」

    「這句話太有深意了。」吳遠卓笑道。

    羅鳴鬆了一口氣。

    「感情你們希望發生一點什麼事情嗎？」奇白石笑道。

    「希望，只是希望男主角不是你。是我就最好了。」

    奇白石一點也不客氣，還沒有等劉華把話說完，他就一腳把劉華踹在了床上。

    「好嘍！吃飯去嘍！」吳遠卓一聲喊，將奇白石朝外面扯去。

    「廬山有什麼好吃的嗎？」劉華從床上爬了起來，他一點也不疼，趕緊問道。

    「野菜！」

    「豆腐！」

    「廬山石雞！」

    「廬山石魚！」

    「西北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