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醫出了慈安宮後,還對於沒能從太后手中拿到蘇風暖給她的藥方收藏引以為憾。一邊走,一邊想著若是他去蘇府,讓蘇小姐再開一副與給太后的一模一樣的藥方,不知她可樂意?
他想得太入神,一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人。
他踉蹌地倒退了兩步,猛地驚醒,看清前面的人後,頓時避嫌地又後退了兩步,見禮,「老臣走路不小心,衝撞了娘娘,娘娘贖罪。」
卿卿笑看著孟太醫,語調溫和,「孟太醫快別多禮,是我在這裡等婢女,沒避開你走路,是我的錯,不怪你。」
孟太醫垂著頭說,「娘娘寬厚,老臣以後定當小心走路。」
卿卿笑說著,「孟太醫在想什麼如此入神?」
孟太醫道,「老臣在琢磨一張藥方,不想太過入神,衝撞了娘娘。」
卿卿笑起來,「傳言孟太醫好醫成痴,果然不假。」話落,她好奇地問,「是什麼樣的藥方?我看孟太醫神情仿佛極其遺憾?」
孟太醫猶豫斟酌地避過了人名,說,「是從太后那裡得的方子,極好,我一時不能收藏,引以為憾。」
卿卿知曉這是太醫院的規矩,內宮之事,太醫不喜多嘴,免得惹了禍事兒,便識地不再繼續問,笑著說,「我正要去給太后請安,宮女忘帶了東西,回去取了,我才恰巧碰到孟太醫。」話落,她笑道,「太醫院諸事多繁忙,孟太醫快去忙吧。」
「老臣告退!」孟太醫點點頭,繞過卿卿,向宮外走去。
卿卿看著孟太醫身影消失,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待她貼身侍候的宮女來了,才緩緩向太后宮走去。
太后在孟太醫走後,正拿著許靈依的藥方尋思,聽人稟告說卿美人前來請安,她蹙了一下眉,將藥方放下,吩咐,「請她進來。」
卿卿入了內殿,她是美人,位份低,來給太后請安,自然要跪地行大禮。
太后看著跪在地上的卿卿,沒立即讓她起來,而是對她道,「哀家聽聞昨日皇上宿在了花容苑?而且早起上朝前,沒吩咐人給你服避子湯?」
卿卿跪在地上,似乎頭也不敢抬,低聲回話,「回太后,妾以為皇上忘了給妾避子湯了,便派人去問了皇上,皇上說沒忘,妾不必服了。」
太后眸光縮了一下,默然片刻,道,「哀家以為你是個不知事兒的,沒想到入宮後,調教這麼久,很知曉事理。」話落,她擺手,「既然皇上寵幸了你,且留了湯,便是對你的侍候十分中意。以後你也如這後宮三千粉黛一般,好生侍候皇上,切勿失了本分。」話落,她嚴厲地說,「不能恃寵而驕!」
卿卿立即道,「是,妾不敢,能侍候皇上,是妾的福氣,不敢失了本分。」
太后點頭,「起來吧。」
卿卿站起身。
太后問,「哀家還聽聞,今日一早,皇上去早朝後,你便起身去了明淨苑謝恩?」
卿卿點頭,「妾能侍候皇上,是因太……」她想起太子已廢,已經不是太子了,猛地改口道,「是因明淨苑的那位主子憐憫,妾不敢忘主子恩典。」
太后看著她說,「哀家記得,你能入宮,是因為晉王吧?」
卿卿垂首,規矩地說,「妾出身卿華坊,卿華坊的畫舫遇難時,妾得葉世子所救,後來晉王爺查案,葉世子便將妾交給了晉王爺,因靈雲鎮東湖畫舫沉船謀殺案牽扯極大,晉王爺便將妾送進了宮。」
太后頷首,「看來你這一路真是貴人多啊。」
卿卿低下頭,「妾也感激太后您對妾的調教,妾初入宮時,不懂規矩,若沒有您,妾如今也不能侍候皇上。」
太后聞言道,「你倒不必謝哀家,若非明淨苑那位給你在皇上面前開臉,哀家也不會把你推到皇上面前,在哀家的眼裡,你的身份還不夠侍候皇上。這宮裡哪個女子不是清白之身?唯你……」
卿卿臉一白,低聲說,「妾在卿華坊也是賣藝不賣身,自始至終,清白可鑑。」
太后頓住話道,「是了,哀家倒是忘了,你入宮後,哀家讓嬤嬤曾經對你驗明正身過。」話落,她道,「即便如此,你曾經沾染污穢之地,在哀家眼裡,也是不容的。」
卿卿垂下頭,不言聲。
太后道,「不過這是前話,如今皇上既然看上你,便不說這些了。」
卿卿聞言似乎鬆了一口氣。
太后看著她,在她面前,如此乖巧,倒也讓她再拉不下臉來訓斥,尤其是如今封了美人,更不能尋個由頭用板子打死或者處置。於是,她擺擺手說,「哀家乏了,以後不必日日來請安,去吧。」
卿卿站起身,「是,妾告退。」
出了慈安宮,小宮女對卿卿問,「娘娘,這個時辰了,還去給皇后請安嗎?」
卿卿道,「去!」
小宮女點頭,不再多言。
她來到皇后宮,小太監前往裡面稟報。
皇后聽說她來了,看了一眼天色,怒道,「讓她在殿外跪著,都快晌午了才來給本宮請安,是不是侍候了皇上,便不將本宮看在眼裡了?」
小太監立即將話傳了出去。
冬日裡,地面的青石板都是冷的,哪怕皇宮裡,也不會比別處例外,四季老人不會因為皇宮是天子之地,就特殊照顧不冷。
小宮女聞言,一時白了臉,對卿卿說,「娘娘,怎麼辦?」
卿卿站在原地,對那傳話的小太監說,「勞煩公公與皇后娘娘說,就說妾剛從太后宮裡出來,如今距離晌午還有一個時辰。」
小太監本來不打算傳話,但是聽聞今早皇上沒給這位美人喝避子湯,便轉身去了。
皇后聽聞後,摔了茶盞,「一個小小美人,她以為皇上留了湯留子,她便真能一舉中地?簡直做夢!」話落,道,「你告訴她,本宮說了,讓她跪著!」
小太監見皇后動怒,轉身去了。
卿卿聞言後,對身邊的宮女說,「你去吧。」話落,便跪在了青石板上。
小宮女急道,「娘娘,地上冷寒……」
卿卿打斷她的話,「皇后娘娘是六宮之主,娘娘懿旨讓跪,不敢不跪。」話落,看了她一眼,「快去。」
小宮女頓時醍醐灌頂,立即轉身跑出了皇后宮。
小宮女沒有回花容苑,而是去了御書房。
此時,皇上正在御書房旁的暖里見蘇風暖與葉裳,早朝葉裳告了假,皇帝聽聞後,在百官面前面色極差,不過也沒有說什麼,下了早朝後,便命小泉子在路口等著,那二人從慈安宮出來,便被小泉子請到了御書房旁的暖。
蘇風暖還跟以前一樣,進了暖後,便歪在了軟榻上歇著。
皇帝看著蘇風暖,回京這麼久,她的傷勢的確沒什麼起色,還是看起來像是風一刮就倒的模樣。他本來對於葉裳說的那番話是真有些動氣,但如今看到蘇風暖這副模樣,想到她不過剛過了及笄的年紀,正是豆蔻年華,卻為了葉裳,成了這般性命堪憂的樣子,也難怪葉裳扔下朝事兒,放下責任,要陪她去望帝山了。
他緩和了面色,對蘇風暖問,「蘇丫頭,你身體是何情況,自己該最清楚,你與朕說明白些,別對朕隱瞞,當真是到了危急性命的地步了?」
蘇風暖從見了皇帝,一直淺淺地笑著,聞言笑著搖頭,「目前還沒到危急性命的地步,不過情況確實不容樂觀。」話落,便將她如今的情況如實說了。
皇帝聽聞後,也皺緊了眉頭,道,「你這個小丫頭無論別人看著是否順眼,但朕看來,十分討喜。你有性命之憂,朕也不願看到。但這個混賬東西是容安王府世子,太子出事以後,是朕的指望。若是因你有性命之憂,他也隨你而去,那麼,朕真不知道該指望誰了。」
葉裳懶洋洋地說,「你不是已經選好了嗎?劉焱聰透,若是好好教導培養……」
皇帝冷哼一聲,截住他的話,「你不說話,沒人將你當做啞巴,今日朕是想見蘇丫頭,不想見你,你即便來了,也給朕閉嘴。」
葉裳聞言住了嘴。
蘇風暖好笑,看了葉裳一眼,對皇帝道,「您這樣說,真是讓我這個拐了人的人頗覺對不起您。」話落,她笑著道,「您放心,我還不想死,但分有一絲轉圜可救的希望,我就不會放棄。」話落,她道,「興許,我身體如今這等狀況,是什麼機緣也說不定,世上稀罕的事兒太多了,奇蹟總是在沒路可走時出現。」
皇帝聞言頷首道,「這樣最好,朕相信你沒那麼容易丟了命的。」
蘇風暖笑著點頭,「我娘生我一回不容易,我對這條命,愛惜得緊。」
這時,外面有人來稟告,「皇上,卿美人去給皇后請安,被皇宮罰在殿外跪著,如今這樣的冬日,跪著最是傷身。侍候卿美人的宮女在外面哭著求皇上救救她家娘娘……」找本站搜索"筆硯閣www.bishenge.com",或請記住本站網址:www.biyan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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