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風暖循聲看去,便看到了遠遠疾步走來的許靈依,她的後面跟著淑雅。
蘇風暖想著今天這是怎麼了?哪裡都有她?不過想想也是,她喜歡葉裳,自然不會錯聽他一絲一毫的消息,也不會放過今日這個與他相見的機會,知道他來了百花園,總要找到他。
許靈依這株桃花,雖然不盡如人意,但到底是對葉裳痴心一片。
若是……
她伸手捏住了領口,輕輕地攥了一下,便收起了所有的情緒,立在一旁,淡然地看著許靈依。
葉裳似乎沒發現有人來,仿佛根本沒聽到許靈依的話,死死地盯著蘇風暖。
許靈依匆匆走到近前,看了葉裳一眼,在蘇風暖和葉裳隔開的地方,她快步地站在了中間,擋在了葉裳身前,面對著蘇風暖,對葉裳呈保護之態,質問道,「蘇小姐,你是怎麼回事兒?不知道葉世子重傷未愈嗎?這般糾纏他發怒,觸動他傷勢,你到底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蘇風暖淡淡一笑,目光有些飄忽和涼薄,隨意散漫地輕聲道,「沒什麼居心。」
許靈依盛氣凌人地看著蘇風暖,「沒什麼居心嗎?鬼才信你?那你為何惹得葉世子發怒?別以為我不知道。」
蘇風暖扯了扯嘴角,「惹葉世子發怒,是我不對,不過至於居心之事,許小姐恐怕是誤會了。」話落,她看了一眼葉裳,又看了一眼跟隨許靈依隨後而來的淑雅,淺淡地道,「無論是葉世子,還是小國舅,我都高攀不起。以後無論是你許小姐,還是淑雅公主,都請別找我的麻煩了,我不奉陪的。」
話落,她不再停留,轉身打算從別的路離開。
葉裳猛地推開擋在他面前的許靈依,上前一把拽住了蘇風暖的胳膊。
許靈依被葉裳大力一推,身子被推到了一邊,踉蹌了好幾步,才堪堪站穩。當他看到葉裳一把拽住蘇風暖,臉頓時一白。
蘇風暖不妨被葉裳拽住,一怔,抬眼看他,只見他盛怒中帶著受傷,像是一頭即將被惹怒的火山,即將爆發,又像是獅子,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咬死她這個可惡的人。
她沉靜了一下心緒,對他平淡地道,「葉世子攔我做什麼?我想我已經說的清楚明白了,難道你非要揍我一頓,才能消火?恐怕不能如你所願,我是一個不願挨打的人。」
葉裳咬牙怒道,「蘇風暖,氣死我你才甘心是不是?」
蘇風暖忽然覺得有些荒謬,猛地發力,彈開了葉裳攥著她的手,身子輕輕一退,便退出數步,隔著數步的距離,看著他,「葉裳,你覺得怒對不對?我做了錯事,讓你怒,不可原諒對不對?但你可有做過錯事?可有做過讓我不能忍受之事?」
葉裳被蘇風暖震的手臂一麻,手腕一酸,被她的內力彈開了手,剛要上前,便被她這句話定在了原地。
蘇風暖看著他,輕聲道,「我娘對我說,護著一個人成長不易,但若是毀一個人只旦夕之間的事兒。十二年前,你除了容安王府世子的身份,已經一無所有一次了,我既護著你長大,給了你所有,就不該再讓他一無所有了。」
葉裳聞言抿唇,望著她,眸光洶湧。
蘇風暖看著他,「我深覺有理,便不敢對你不言聽計從。」頓了頓,她咬唇,「但我們之間是有問題的,這些問題,早晚會浮出來,就比如,你習慣對我發脾氣,就比如,我習慣護著你,讓著你,由著你發。就比如,你做錯了什麼事兒,說出理由,我便輕易原諒了你,就比如,我做錯了什麼事兒,你便不依不饒,不讓我邁過這個坎了。」
葉裳臉色變幻,無言地看著她。
蘇風暖望了一下天,輕聲道,「葉裳,你已經長大了,其實已經不需要我了,你仔細想想吧。我們別做這副樣子,被人瞧了,難看得很。雖然你我都不是在乎名聲之人,但到底不是好什麼事兒,還是藏著些,掖著些為好。」
話落,她不再停留,轉身就走,十分乾脆。
葉裳看著她,這一次,並沒有上前阻攔,而是一張臉已經沉出了水,似乎快要下雨了。
許靈依和舒雅自然聽不明白蘇風暖的話,但回過神來的二人,有些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許靈依自然顧不得深想蘇風暖如何會這樣,她眼睛裡只看得見葉裳,即便剛剛被他甩開,她依舊覺得不是大事兒,因為他在對蘇風暖的盛怒中,見蘇風暖離開,葉裳沒再攔,想著他們看來沒戲了,便暗暗歡喜,上前一步,試探地輕聲喊,「葉世子。」
葉裳目送蘇風暖走遠,一雙眼睛已經翻湧成黑色,如被墨染。
許靈依見葉裳沒反應,只盯著蘇風暖離開的放向,哪怕那方向已經沒了人影,他依舊不收回視線,她心下一緊,又喊了一聲,「葉世子。」
葉裳依舊沒反應。
許靈依受不住,又大聲喊了一聲,「葉世子!」
葉裳這次被她震醒,收回視線,冷冷地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冷笑,「許小姐,你是喜歡我嗎?」
許靈依一怔,沒想到葉裳竟然這麼直白地對她問出這樣的話,她面上頓時一紅,「我……」
葉裳嘲諷地看著她熏紅的嬌顏,冷笑道,「你憑什麼喜歡我?」
許靈依又是一怔,擴散的紅暈頓停。
葉裳看著她,眸子和臉色冷如冰封,「就憑你是國丈府的小姐?還是憑你的容貌?還是憑你有些才華的名聲?或者是憑你的自以為是?」
許靈依面色紅暈退去,一白,吶吶地看著葉裳,「葉世子……我……」
葉裳看著她,又冷又怒地道,「不管你是憑什麼,我鄭重地告訴你,許靈依,你沒資格喜歡我。」話落,他沿著蘇風暖離開的方向,向前走去。
許靈依被他話語震的後退了一步,待葉裳走出好幾步後,她才回過神來,對著他大聲質問,「葉世子說我沒資格喜歡你,那麼誰有資格喜歡你?」
葉裳腳步一頓,聲音沉且沉地道,「蘇風暖。」頓了頓,又重重地道,「天下女子,只有蘇風暖。只有她才有資格喜歡我。」
許靈依踉蹌了一步,頓時臉色煞白。
葉裳繼續向前走去。
許靈依忽然大怒,「你為什麼這麼說?我剛剛明白看到你對她的表白髮怒……」
葉裳自然不再答許靈依的話,他的腳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踏得有些重。
千寒看了一眼許靈依,快步追上葉裳,見他一臉沉暗如水,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收了回去,閉了嘴,安靜地跟著他。
走出了這一片牡丹花海,葉裳四下望去,有三三兩兩的賞花之人,但獨獨不見蘇風暖的蹤影。他駐足片刻,走到一處無人的亭子裡,慢慢地坐了下來,靠著石桌,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千寒跟著葉裳進了亭子裡,站在一旁,守著他。
四周有人聲,有笑聲,有知了聲,有秋蟬聲。
過了許久,葉裳睜開眼睛,看向遠方,天空飄著一片片的雲,他看了片刻,對千寒低聲說,「千寒,是我錯了嗎?」
千寒抬眼看葉裳,猶豫了一下,問,「世子為什麼這麼問?」
葉裳輕聲道,「我不該逼她,是不是?」
千寒想了想,沒立即答話。
葉裳又輕聲道,「從小到大,但凡我要什麼好東西,她都想盡辦法弄給我,她陪著我長大,護著我長大,我習慣了有她,不能沒有她。甚至有時候,我都忘了,她也還是一個小女孩而已。只因為她常年在外面跑,見識的世面比我多,比我廣,見識的人形形色色,行事處事老成,我便不該覺得,她的心也是老成的,而將這些當做理所當然。對嗎?」
千寒不好作答。
葉裳又輕聲道,「我從來沒想過,京中閨閣小姐們學著花樣子長大時,傷春悲秋時,動了春心時,她除了下河摸魚,打獵賽馬,學武功外,還在做什麼?是否因為我,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她被迫讓自己長大,心智早熟我不知多少。」
千寒抿了一下唇,依舊沒言語。
葉裳從天空收回視線,看著千寒,「她將你送我時,那時她才幾歲?也就是從那時起,她以行動開始了要護我一輩子的誓言吧?那時,年紀小,我只覺得她可笑而已,誰能護誰一輩子?我爹娘倒是說要護我一世安穩長大呢,還不是扔下我就走了?她比我還小一歲,在我看來就是無稽之談而已。」
千寒不語。
葉裳輕聲道,「所以,那些年,我以她不能做到的玩笑心理,百般地刁難讓她送給我天下難求的好東西。偏偏她都做到了。」話落,他伸出手掌,輕輕攤開,又握緊,眉目忽然黯然下來,「予取予求到我對她這種地步,亘古至今,也無人能做到吧?我……是不是太過分了?奢求太多了?真妄想綁她在我身邊一輩子?綁了她的人不夠,還要綁她的心……她憑什麼要受我委屈自己一輩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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