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風暖給靈雲大師餵下藥後,便歪去了一旁的矮榻上,等著他醒來。
她實在不解,葉裳所中的穿骨釘劇毒怎麼會和靈雲大師所中的穿骨釘劇毒一樣?
當初她僅因為葉裳所畫的一幅畫像,便認定是易瘋子,派人將他刺殺葉裳的畫面給風美人送去了,風美人連半絲糾纏都沒有,便斷了易瘋子一條手臂,也就是承認了易瘋子所作所為。
另外,鳳陽的鳳陽鏢局也得到消息,說易瘋子得罪她的買賣就是刺殺葉裳之事。從而認定她護葉裳。
有葉裳指認在前,有鳳陽得知消息在後。他們兩個都不是輕易被人糊弄的人。所以說,易瘋子刺殺葉裳之事,她才認定板上釘釘之事,也從未懷疑再有別人。
可是如今,靈雲老和尚今日也中了穿骨釘,穿骨釘所攜帶的劇毒與葉裳所中的劇毒一模一樣,而穿骨釘釘入左胸口的位置和手法也幾乎一樣。尤其是易瘋子如今還在容安王府。
難道葉裳放他出府了?
她直覺不可能。
易瘋子被皇上的輕武衛追殺,走投無路,葉裳保下他,他入容安王府為奴。容安王府突然進去這麼一個江湖人,不止皇上關注,京中的一眾大臣們定然也極為關注。別說葉裳不會放他出來,就算放他出來,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人知道。
所以,今日之事,不可能是易瘋子所為。
既然不是易瘋子所為的話,天下還有何人能與易瘋子施展暗器的手法一樣,所作所為如一人呢?她從未聽說過。
她在矮榻上歪了半個時辰後,外面有了動靜,似乎有人進了這所齋院。她慢慢坐起身,偏頭去看窗外,只見是住持領著太子、鳳陽、馮盛來了。
她又將身子歪了回去。
住持輕輕叩了叩房門,在外面喊,「施主。」
蘇風暖應了一聲,道,「門沒插著,方丈大師自己推門進來就是了。」
主持聞言伸手推開房門,自己沒先進來,卻對身後道,「太子請,鳳少主請。」
太子當先抬步走了進來,鳳陽跟在他身後,也邁進了門檻。
太子進來後,先是看了蘇風暖一眼,便看向躺在榻上的靈雲大師,靈雲大師依舊沉睡著,沒醒來,他又轉回頭,對蘇風暖問,「姑娘,大師何時能醒來?」
蘇風暖道,「不知道呢,這種迷靈香對尋常人要六個時辰,對於大師便不清楚了。大師功力高,興許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來。」
太子點點頭。
鳳陽來到蘇風暖身邊,臉色不好看,「你不是在院子裡睡覺嗎?怎麼會和許雲初跑去了十八觀景台看古壁畫?」
蘇風暖瞅了他一眼,「我睡醒了,在達摩堂外碰到了他,都懶得聽和尚念經,便去了那裡。」話落,問向太子,「聽說殿下身體不適?」
太子點點頭,「腸胃有些不適。」
蘇風暖又坐直身子,「我正巧懂醫術,給殿下看看?」
太子看著她,頷首,「也好,今日靈雲寺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我正好在這裡,不能置之不理。但這副身子實在提不起力,若是姑娘的醫術能給我看看的話,讓我不至於又病倒,也能理些事物。」
蘇風暖站起身,對他道,「殿下請坐。」
太子坐在了矮榻上。
蘇風暖挽了衣袖,見太子伸出手,她將手按在他脈搏上。
鳳陽在一旁看著,不置一詞。
過了片刻,蘇風暖撤回手,對太子道,「殿下應該是吃了什麼硬食,導致腸胃不能消化,才引起不適。我這裡有消食丸,殿下吃一顆應該就能好了。」
太子微微露出絲微笑,「多謝姑娘。」
蘇風暖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看向一旁的馮盛,問,「盛公公要為太子試藥嗎?」
馮盛還沒說話,太子便道,「姑娘給的藥便不必試了。」話落,道,「姑娘給我吧。」
蘇風暖倒出一顆藥丸,遞給了他。
太子張口吞了下去。
蘇風暖見他吃了藥,坐去了一旁。
住持對太子道,「靈雲師兄不知何時醒來,達摩堂內貴裔府邸的香客們不能一直禁錮著,如今小國舅在達摩堂照料著,依著師兄中的迷靈香來說,老衲和一眾師弟們當時距離靈雲師兄近,都有嫌疑,此事交給誰來查,都不妥,太子看此事該如何處置?」
太子沉思片刻道,「此事暫且交給小國舅來查吧,本宮便在這裡等著靈雲大師醒來,聽聽大師的說法。」
住持雙手合十,打了個佛偈,頷首,「那老衲這就去請小國舅徹查此事。」
太子點頭。
主持出了房門,離開了齋院,前往達摩堂。
主持離開後,房中靜了靜,太子看向蘇風暖,「姑娘醫術高絕,應該能知曉靈雲大師具體何時醒來吧?」
蘇風暖看著太子,他臉色依舊如昨日剛見他一般平靜,她今日又給他把了脈,有情草的遺症的確是落下了無疑。她今日的確是腸胃不適,提前離了場。她點點頭,「最多再半個時辰,就能醒來。」
太子頷首,不再多言。
鳳陽對蘇風暖問,「聽說靈雲大師所中的穿骨釘和劇毒是你給醫的?從暗器手法來看,是什麼人?」
蘇風暖看著他道,「是我給醫的,從暗器手法和他被暗器所射中的位置以及暗器上塗抹的劇毒這三點來看。與當初葉裳所中的穿骨釘幾乎如出一轍。」
「嗯?」鳳陽揚眉。
太子也看向蘇風暖。
蘇風暖道,「確實無疑。」
鳳陽道,「難道又是易瘋子?」
蘇風暖搖頭,「易瘋子被皇上的輕武衛追殺,葉裳從輕武衛手中保下了他。如今將他收服在容安王府做奴僕,就是乞巧節那日的事兒。不可能是易瘋子。」
鳳陽挑眉,「這事兒到新鮮了。既然不是易瘋子,怎麼靈雲大師所中的穿骨釘和葉裳如出一轍?既不是一人所為,怎麼能如此相同。」話落,對蘇風暖問,「你確定沒看錯?」
蘇風暖道,「你覺得我的眼睛能看錯?這兩個人可都是我救的。」
鳳陽聞言不說話了,似乎陷入了沉思。
太子看著二人,見二人話語告一段落後,緩緩開口,「當初葉世子受傷中毒沉船落水,是姑娘所救?」
蘇風暖點頭,避重就輕地說,「都是恰巧碰到我在。」
太子點點頭。
「今年這事兒可真是稀奇了,我可不曾聽說天下有兩個易瘋子。」鳳陽也坐下身,看向太子,「葉世子被刺殺,東湖畫舫沉船,是為了太子。如今靈雲大師做法事出事兒,這又是何目的呢?難道也是沖太子而來?」
太子聞言,抬眼看了鳳陽一眼,並沒有出聲。
蘇風暖道,「太子來靈雲寺沐齋是因為皇上有旨,如今靈雲老和尚出了事兒,法事自然做不下去了。怕也是衝著太子而來。只是不知道為何要殺靈雲大師?這中間有何內情。」
太子面色平靜,依舊沒言語。
鳳陽道,「看來只能等著靈雲大師醒來了。」
蘇風暖打了個哈欠,歪著閉上了眼睛。
「別告訴我你還要睡?」鳳陽瞅著她,「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還有一個嗜睡的毛病?」
蘇風暖道,「最近傷神,需要多養養。」
鳳陽嗤笑,「你倒是自己嬌氣自己。」
蘇風暖懶得理他。
馮盛一直立在門口,此時小聲試探地問,「殿下,此事兒也不算是小事兒,要不要奴才給皇上傳一封信?」
太子「嗯」了一聲。
馮盛轉身出去了。
過了片刻,蘇風暖似乎真要睡著了,呼吸均勻,沒什麼動靜。
太子低聲對鳳陽問,「鳳少主和這位姑娘是什麼關係?」
鳳陽看了蘇風暖一眼,對她總是睡的行為顯然嗤之以鼻,聞言,對太子回道,「沒什麼關係,這個女人常年在江湖上跑,仗著一身本領,總是以欺負人為樂。我看不慣,與她打了幾次,打不過她。但是也打出了些許交情。」
太子揚眉,「哦?以鳳少主的武功,打不過這位姑娘?」
鳳陽嗤笑,「我的武功打不過不稀奇,就是雲山真人也只是與她打個平手。」
太子更是有些訝異,「這位姑娘年紀尚輕,武功竟然如此厲害?她是如何修習的?」
鳳陽搖頭,「如何修習的倒是不知,只是曾經偶爾聽人提起過一次,說她自小經受了洗精伐髓之苦,方才打通了經脈,以至於年紀輕輕便武功大成。」
「洗精伐髓?」太子看著鳳陽。
鳳陽解釋,「人之根本,就是人之精髓。懂得武學醫理之人,用世間罕見之藥,幫她洗去生下來沾染在精髓上的渾濁之氣和如鐵鏽一般的筋骨,就是洗精伐髓了,可以使奇經八脈自如運行,這是常人不能受之苦。」
太子聞言頷首,又看向蘇風暖,緩緩道,「當年她還很小吧?」
鳳陽點頭,「洗精伐髓不能超過七歲,要在七歲之前,否則受多少苦,也不會成。」頓了頓,他道,「武學之道,博而廣闊,但敢於走獨木橋的,也就寥寥幾人。就算敢如此的,但沒有一定的堅韌心志,也未必能成。」話落,他道,「我曾經也被祖父逼迫試過,但沒撐過七日就守不住了。更何況洗精伐髓者,要足足受一年之苦。」
太子點頭。
鳳陽看著蘇風暖道,「這個女人對自己都如此狠,天下什麼事兒在她手裡做不成?她」
「亂說什麼?」蘇風暖實在聽不下去了,睜開眼睛,瞪著鳳陽,打斷他的話,「在太子殿下面前胡謅不實之言,你想讓太子殿下如何看我?」
鳳陽看著她,不置可否,挑眉,「不睡了?還是睡不下去了?」
蘇風暖哼了一聲,對太子說,「殿下別信他的胡謅之言,我只不過小時候陰錯陽差跟了一個瘋道士拜師學藝。那瘋道士腦子犯抽,覺得我是個好材料,不拿我做藥爐可惜,於是,我就被他改造了一番。」
太子看著她,微微露出絲笑意,「不管鳳少主是否胡謅,但你受的苦總是真的。」
蘇風暖揉揉肩膀,「這倒是。」頓了頓道,「一旦人為了活著或者某種目的,逼迫到了極限,不管多大的苦,都能受得來。」
太子點頭。
這時,榻上躺著的靈雲大師突然睜開了眼睛。
蘇風暖發覺了,立即轉頭看向他。
靈雲大師乍然醒來,眼神迷茫,待看清置身自己的屋子時,也看清了屋裡的三人。他愣了愣,疑惑地要坐起身。
太子立即說,「大師有傷在身,切不可輕舉妄動,小心觸動傷口。」
靈雲大師此時已經觸動了傷口,偏頭看向左肩,伸手捂住傷口,還是坐起了身,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蘇風暖翻了個白眼,和尚果然是和尚,張口閉口就是這句話。她開口問,「老和尚,你怎麼會中了迷靈香和穿骨釘?」
靈雲大師慢慢地鬆開手,沒答她的話,道,「蘇」
蘇風暖立即攔住他的話,太子還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如今易容,老和尚自然識得,但蘇這個姓氏太敏感,此時還是隱著些好。
她立即攔住她話,道,「太子殿下在這兒呢,你可還記著怎麼中的迷靈香和穿骨釘?要如實說。迷靈香三步之內下毒,寺中住持和長老們離你最近,他們如今都有嫌疑。」
靈雲大師本來要稱呼「蘇小友」,如今見她截住話,恍然明白她是不想讓太子殿下知曉她的身份。便立即轉向太子,打了個佛偈道,「太子殿下,難道住持師弟和寺中的長老師弟們都被看押起來了?怎麼不見他們在這裡?」
太子看了蘇風暖一眼,道,「不曾看押起來,達摩院眾人都暫且被禁錮了。小國舅在徹查此事。他們既然都擺脫不了嫌疑,自然也要在達摩院接受徹查。」
靈雲大師點頭,想了想,才道,「我中的迷靈香是因為高台上燃的香里散出的迷靈香,那香正對著我,待我發覺時,已經晚了。中的穿骨釘則是從對面的案台處射向我的。我看的清楚,不是由人所發,而是案台處被人設了機關,自動發出的暗器。」
蘇風暖訝異,「竟然是這樣?」話落,他眉頭皺緊,「這麼說,你沒看到什麼人了?」
「沒有。」靈雲大師搖頭。
蘇風暖又問,「香是從哪裡來的?都經了什麼人手?案台是什麼人布置的?」
靈雲大師搖頭,「這就要問住持師弟了,與往年的法事一樣,一切安排都是住處師弟。」
蘇風暖道,「葉裳所中的穿骨釘與你一樣,像是出自一人之手。可是他當初看見了人,是易瘋子。而易瘋子被他收進容安王府了。如今你卻說沒見到人,只是案台處被人設了機關發出的穿骨釘,但手法卻是與易瘋子謀殺葉裳幾乎如出一轍。這倒是奇怪了。」
靈雲大師聞言看向蘇風暖,「我與葉世子所中的穿骨釘幾乎如出一轍?這怎麼會?」
「你們兩個都是被我挖骨剔肉救的,我還能看錯不成?你幸運的是先中了迷靈香,所以,即便挖骨剔肉,也感覺不到痛,他卻不同,他是生生被挖骨剔肉。」蘇風暖看著他,「老和尚,你再想想,有什麼地方,是你沒看清,或者忽視了?」
靈雲大師聞言又仔細地想了片刻,還是搖頭,「你知道,我的武功即便中了迷靈香,也能有片刻神智清醒,就是在聞入迷靈香後,暗器從案台處對我射來,我看的清楚,但因為中了迷靈香,所以沒辦法躲過。」
蘇風暖蹙眉問,「當時,案台前後,坐著什麼人?」
「只有寺中的長老師弟們。」靈雲大師道。
蘇風暖聞言道,「寺中購入迷靈香都經了什麼人手?達摩院一切布置,又是經了什麼人手?這樣看來,只能等著一步步查了。」
靈雲大師嘆氣,「沒想到佛門之地竟然也出了這等事情。老衲自詡未曾得罪過什麼人。怎麼會有人這般暗地裡謀劃暗害老衲呢?老衲實在想不通。」
蘇風暖也有點兒想不通,有人暗中謀害葉裳,是為了移禍東宮,拉太子下馬,那謀害靈雲大師呢?也是為了太子嗎?可是謀害靈雲大師能如何害到太子?
她想到若不是鳳陽找到她與他一起來靈雲寺護衛太子,她若是在山下的話,這般穿骨釘和劇毒,就算有人現找他,她都來不及救老和尚性命,這種劇毒,解毒必須在旦夕之間。
來不及救的話,他如今已經死了。
蘇風暖揣思了片刻,對靈雲大師問,「你那個靈風師弟,幹什麼去了?」
靈雲大師道,「靈風師弟聽說有人賣鳳靈草,下山去找那賣家了。」
「哦?」蘇風暖挑眉,「我怎麼未曾聽說?」
靈雲大師搖頭,「不知道他從哪裡聽說的,昨日離開的。」
蘇風暖道,「靈風大師的醫術也是極好的,有他在的話,你便用不到我解毒了。可是他正好不在,我若不在,此事你估計已經去找閻王爺喝茶了。他不在的這個時機也未免太巧了。」話落,又問,「有人要殺你,總有原因。你想想,你這段時間,都做了什麼?」
靈雲大師想了片刻道,「老衲這段時間只做了三件事兒。」
「哪三件事兒?」蘇風暖問。
靈雲大師看了太子一眼,見他靜靜聽著,他道,「一件事兒是為國丈府的許小姐製藥另一件事兒就是下山為太子殿下診治,守著殿下待了兩日第三件事兒,就是這兩日靈雲寺大做法事,老衲講解經文了。」
蘇風暖眯了眯眼睛,沒說話。
鳳陽在一旁道,「這三件事兒確實都稱不上小事兒。」話落,他看向太子,「殿下怎麼看?」
太子搖搖頭,道,「不知此事與葉世子被暗殺沉船之事是不是一件事兒?如今那件事兒由晉王徹查,還沒查出個因果,如今又出了這件事兒。若是如姑娘所說,大師和葉世子所中的劇毒暗器如出一轍,這便是個難解的關口,恐怕還要牽扯出葉世子府中的那位江湖殺手仔細盤問。」
「江湖殺手即便到死,也不會出賣僱主姓名。」鳳陽道,「不過如今易瘋子已經不再是江湖殺手了,興許從他身上可以探查一二。」話落,他看向蘇風暖,「易瘋子有骨氣的狠,即便被輕武衛追殺,也不會甘願求自保給葉裳做奴僕吧?葉裳是用了什麼辦法收服了他?」
蘇風暖道,「風美人。」
鳳陽嗤笑,「這確實是易瘋子的一個致命弱點。」
蘇風暖不置可否。
這時,外面又有腳步聲傳來,幾人聞聲看去,只見是許雲初和住持方丈。
不多時,二人來到門口,住持的聲音先傳來,「太子殿下,靈雲師兄可醒了?」
太子回道,「醒了。」
住持大喜,與許雲初一起走了進來。見靈雲大師果然已經醒來,坐在榻上,他急走兩步上前,道,「師兄,你總算醒來了。」
靈雲大師道,「阿彌陀佛,住持師弟,達摩院如今是何情形?貴裔府邸的夫人小姐們也不能因我而一直晾在達摩院。」
住持連忙道,「師兄所言有理,小國舅盤查一番後,將達摩院內的所有香客都遣去休息了,但出了此事,已經命人封鎖了前後山門。此事未查明前,任何人不得放行。」
靈雲大師點頭,看向許雲初,「辛苦小國舅了,小國舅可查出些什麼?」
許雲初道,「大師所中的迷靈香是因為高台上燃的香里散出的迷靈香,那根香不同於別的香,裡面應該是摻雜了迷靈香。那根香正對著大師。所以,只有大師一人吸入。」頓了頓,他道,「至於大師所中的暗器,應該是來自對面的貢台處,那裡我查過,那貢台不同於一般貢台,設有機關暗器。塗抹了劇毒的穿骨釘繞彈簧一十八圈後,就會自動發射暗器。」
靈雲大師道,「我的印象也是這樣。」
蘇風暖問,「那貢台是哪裡來的?」
住持道,「是寺中往年做法事用的貢台,今年不知是被何人動了手腳。」
「都什麼人接觸過香、貢台?」蘇風暖又問。
住持嘆了口氣,「今年因是大做法事,京中貴裔府邸的夫人們幾乎來了一大半。尋常百姓也來沐齋。寺中人事多,人手不夠,幾乎寺中的所有人都派上了用場。實在提不出何人碰過香和貢台?」
蘇風暖一時無語了。
鳳陽道,「這可真是奇了。自動發射的暗器竟然與葉世子被人射中的暗器幾乎一樣,連位置都一樣。一個是人為,一個是機關暗器。這節點掌握得未免太准了。實在難以想像,何人如此處心積慮且精通機關暗器。」
許雲初道,「只精通機關暗器怕是還不夠,還是十分了解大師盤膝而坐的姿勢以及精準的算計。」
靈雲大師聞言又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太子站起身,道,「大師如今受傷,今年的法事就作罷吧。至於誰是背後暗害之人,暫且先交由小國舅徹查。大師仔細養傷,此事盛公公已經稟告給了父皇,父皇知曉此事後,想必也不會置之不理。」
靈雲大師道,「老衲雖然受傷,但只要不觸動傷口,法事依舊能進行下去的。」
蘇風暖輕嗤一聲,「老和尚,你不要命了沒關係,但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別人可不敢再聽你了。你對著空氣講經嗎?」
太子和許雲初見蘇風暖這樣不客氣地與靈雲大師說話,都看了她一人。
靈雲大師卻不惱,甚至覺得有理,嘆了口氣,「這樣說來,今年的法事只能作罷了。」
太子點點頭,又囑咐靈雲大師好生養傷,便不再逗留,出了房門。鳳陽和蘇風暖自然也跟著他一起出了齋院。
許雲初見他們離開後,對靈雲大師問,「大師,你與這位姑娘是否十分相熟?」
靈雲大師點頭,「多年前的交情,算是忘年之交了。」
許雲初道,「大師可否告訴我這位姑娘姓名?」
靈雲大師看著他,笑了笑,「小國舅與她應該也不是第一次見,相熟幾次了吧?她既然沒對你說,老衲便不好說她名諱。小國舅見諒。」
許雲初也笑了,「我只是好奇她是何人,為何打探不出來?偏生很多人似乎都與她熟識,卻對於她的事情三緘其口。讓我實在想知道。」
靈雲大師看著他道,「小國舅著相了。世間萬事萬物,求的是個講究緣法。如今你還不知她是誰。便是緣法沒到。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許雲初笑著點頭,「大師說得也對。」
住持此時開口,「師兄,此事你大難不死,多虧有那位姑娘,可是那位姑娘是太子的人。不能時刻守在這裡。這裡是否該派些弟子護衛?」
靈雲大師擺手,「用不著,事情可一不可再。我以後小心些就是了。」話落,道,「你要安排人護衛好後山各個院落,別讓京中貴裔府邸的家眷們出了事兒。」
住持連連點頭。
太子從靈雲大師的住處出來後,便回到了自己的住處。鳳陽和蘇風暖依舊陪著他一起用過齋飯後,才出了房門。
二人進了房間後,鳳陽對蘇風暖道,「今日這事兒,你怎麼看?」
蘇風暖道,「頭疼得很。」
「嗯?」鳳陽看著她,「如何頭疼?」
蘇風暖道,「這事兒目前看來,不止刺殺這麼簡單。牽扯了葉裳東湖畫舫沉船之事,就更為複雜了。」頓了頓,她道,「葉裳、太子、許雲初,這三人都牽扯其中。雖然這兩件事兒看著和許雲初沒關係。可是這兩件事兒他恰巧都趕上,如今靈雲寺徹查之事暫且交到了他手裡。一個是容安王府,一個是東宮,一個是國丈府。這樣深想的話,如何能簡單?」
鳳陽敲了敲桌面,對她問,「你說有沒有可能,刺殺葉裳的人不是易瘋子?」
蘇風暖皺眉,「就算葉裳畫的畫像有誤,但你鳳陽鏢局得到的消息不也是易瘋子接了刺殺葉裳的買賣嗎?」
鳳陽點頭,「所以,我也奇怪。但人為和機關暗器射出的手法怎麼能如出一轍?就算靈雲大師時坐定不動,但也不該分毫不差。」
蘇風暖道,「除了暗器劇毒如出一轍外,我更想知道背後之人是什麼目的,要殺葉裳,移禍東宮,如今要殺靈雲大師,難道是與太子所中的無傷花有關?當時請了靈雲大師,還是為了打斷靈雲寺這場法事?打斷法事兒,對什麼人有好處和目的?」
鳳陽道,「這就難想了。」
蘇風暖也叩了叩桌面,道,「我總覺得,似乎有一根線,在引著,攪動南秦內局。但如今卻是迷霧遮掩,讓人連冰山一角也窺不到。」頓了頓,道,「尤其是牽連到了江湖殺手,也就是牽扯到了江湖。江湖平靜了這麼多年,我可不希望被打破。」
鳳陽笑道,「你三年前將江湖打造的固若金湯,就算有人想打破江湖的密網,也沒那麼容易,靠這一兩樁事兒,還做不到。」頓了頓,她道,「愁什麼?還輪不到咱們愁。要愁也該是皇上愁。靈雲寺大做法事,不異於皇上祭天。都有祈禱南秦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之意。如今出了事情,被打斷,尤其還與東湖沉船畫舫之事牽扯到了一起,皇上應該大為光火。」
蘇風暖突然道,「會不會跟太后有關?畢竟皇室和太后鬥法,近來已經針鋒相對了。」話落,她又自我否決,「不對,太后信佛,就算與皇上鬥法,不會對佛門出手。」
鳳陽點點頭。
蘇風暖揉揉眉心。
這時,有一隻烏鴉飛到窗前,在窗子上啄了啄,弄出叮叮的動靜。蘇風暖轉頭看去,立即起身,打開了窗子。烏鴉立即飛了進來,落到了她肩頭。
鳳陽道,「你這隻烏鴉倒是厲害,靈雲寺如今如此戒備森嚴,它也能飛進來。」
蘇風暖沒答話,解下烏鴉腿上綁著的信箋,見是柳開的字,上面寫著,「小姐,京中傳來消息,葉世子發了高熱,昏迷不醒。」
蘇風暖面色微變,葉裳怎麼又發高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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