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真之馬 第一三〇三章 四問品

    第一三〇三章四問品

    只有卓耦獵可知曉：自從身形姿態與靈魂錯落分離的時刻，那個孤飄的靈魂就附著在了擲飛的石塊上了。

    姿體沒有倒下，那樣倔強的身形姿態，就是靈魂離開瞬間，所告訴卓耦獵可的最後「一句話」。為之，他在漫長的感覺境，等待了「一萬年」。

    「一萬年」里，那些春綠夏紅、秋黃冬白的重疊萬感的歲月哦，沒有銷蝕他站立的形狀。所以，真正用雙手捧到飛石上攜帶靈魂的那一刻，期待中，終於完成了最痛苦、熱烈的擁抱。

    生命復活的喜悅，勝過了外在任何毀滅的力量。這是他能夠托載了飛石的原因。所以，這一刻，再次掌控飛石時，飛石就是自己手控中可以悍然把握的工具。他能夠感知：這塊石頭還沒有達到——釋放能量最強盛的時刻。

    火劇烈灼燒著手握的石頭，然而，石頭沒有變輕，反而變得更重。那是音聲攜帶著意念控放大的勢能。

    所以，在流淌的音樂控中，演經者以溫馨的春天，帶來生長的重量。以燦爛夏華的豐隆與膨大，激增生長的勢能。以秋熟的飽滿與堅硬，完成囤積。

    可是，就在冷冬終結生命成長的時刻，石頭仿佛一瞬間變作酷冷堅硬的冰。爆燃的火不再是激烈翻滾的游龍。而是質感鋒利的明亮鐵戈。銳意貫穿石頭，那些飛戈一樣的火焰，通透穿梭石頭，施以極速賁盛的勢能控，頓時，讓卓耦獵可感到重不可載。

    演經者哪吒葉柔，此時，就是以有形的雙手，操控著無狀的音樂。他不再是風雅調適法程格式的祭祀者，更像武風卓爾、馭馬領頻的俊健騎手，正馳騁在彪悍的馬背上。以張翼般的舒朗臂展，顯化出山海界面中，生命剛颯、健美表現訴諸力量與威儀的將軍令。

    或形著細微密緻的玲瓏指勾。或張馳龐博浩瀚的風雲怒手。或掩映於黑白瞬間光映里，側影勾勒黑白簡古的素麵圖騰。或豪情豁達，以粗糙風廓修飾精武力道生猛揮戈的筋骨……百千狀態中的嬌柔和寬猛，風姿獨秀，江山如圖。

    而他渾煉統御的就是四樂人的時空。

    風光景致隨音樂幻然行走過春明、夏華、秋光。音色和音質丰韻張馳，本應該在冬野表達出休止符的一段留白。可是，此時侖陀大地的音騁高崗上，音樂風行正盛。韻律逶迤，風河滾淌。

    司鼓的騁美芬，深諳樂理哲論的表現力。善於從變頻的旋律控中精緻提取處在主流中的靈魂元素。意象採擷的信息密碼極度準確。所以，當音聲走起，光幕映照，主司音粹的他，仿佛頭勢高昂的馬匹。那種豎直尺度，帶有高耀攀躍的馬步姿態，令身軀變得壯健而迷人。

    手執金鈴的溫揚尼斯，星瞳總是光亮而深邃。容顏青春，駕馭音樂感的身軀慣於在手腳間，細微地秘疊帶著節拍的脈動。姿態調勻，形狀美觀。

    手控長笛的曼珠白夜柔，仿佛一道凝靜的月光。即便處於熱烈炫麗的情景，帶有精緻禮儀的細緻表情，讓面頰仿佛翩躚動態的飛蝶，情味變轉時，就是舒長繚繞的一彎藍河旁，披月站立的美人。她擁有細長彎曲的華麗指尖，跳躍在笛孔，辨識音色敏捷銳意，總是不經意閃現：精美飛蟲一樣的喜光感。

    妙旌泰是唱經中的精奇派。彈撥的胡琴，在他手指擅於變調的靈動中，音質的穿透力犀利而強韌。而且，能夠精密斷義，聞音識物。演繹彈撥樂時，旨意指核，華彩手勾下，瀲灩一意貫通的音聲奇門。

    這些演經的樂人，此時和哪吒葉柔一樣，就是音騁高崗上的四匹健馬。他們諧波歡然，意象高耀。音聲步步歷經意象海河的歲月光彩，姿態秀麗，動態逼真。一個個就是即時詮釋音韻的典範。

    此時，一經激燃爆火之冰，即時的音樂忽然剎止。

    隨著演經者哪吒葉柔以敏捷的鏗鏘令，收斂音聲的時刻，四樂人遂向哪吒葉柔致意。

    主司騁美芬道：「演經者啊，中設音阻，留有教宣。可問乎？」

    「可問。樂理澄澈，方見意象根髓。靈妙關口處，這樣終止音聲，正有此意。」哪吒葉柔道。

    「演經的葉柔華章，我們站立在音騁高崗的演經場。妙道品言：為何以時令，作為華章最後判事的條件呢？」樂人騁美芬道。

    「這是侖陀古傳的美俗。當初，侖陀林棲者妙道素爾珈頓悟於《鐵水火候，就是按照時令，進階修煉——法程秘要的至上功果。葉柔華章的音樂就是唯一的親證者。自此，侖陀人辨鑒和證悟修煉的功果，葉柔華章被族人篤定為——法程中運用的上品雲香。」

    「演經的葉柔華章，樂章走過了春令，夏令和秋令。剛剛進入冬令，卻設置了休止符，何也？」樂人溫揚尼斯道。

    「在春令、夏令和秋令不設休止符，是因為律歷中的三季，在侖陀人修煉混沌石的此時，是用來修飾冬令的。在此三季令中，如果設置了休止符，那會意味著斷章。」

    「演經的葉柔華章，冬令的華章已經開啟了，為什麼設置下休止符？」樂人曼珠白夜柔道。

    「在我向你們徵詢問答的時候，因緣我已經說過了。只是我在這兒要告訴你的是，這就是侖陀人演繹火候的慣例。妙道素爾珈《鐵水火候》曾啟示曰：歲紀，是精真宏願的熔爐。光陰的修飾詞除了萬丈，還有一寸。在冬令設置休止符，就是在冬令設置的一個火候。」

    「演經的葉柔華章，我們是在助化這個侖陀的牧羊人修煉混沌石。可是我們卻給了他無限增重的火，這是為什麼？」妙旌泰道。

    「我們演經者給予的火，就是我們至上的功德論。他能夠承載葉柔華章，就能獲取混沌石。他不能夠承載葉柔華章，不僅難以獲取混沌石，甚至難以按照心愿拯救——那些與侖陀人有過世恩的盾馬人。」

    眾樂人聽罷哪吒葉柔的話，遂躬身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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