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嬗喜好風煙的穿沙馬,雖然是袤瑟手中強馭的工具。但是,驅力奔騰的烈火蹄風,依然旺燃如故。
因為附物,穿沙馬即便一時被袤瑟獵獲,但是遠沒有被伏落——一顆野性難化的狂暴心。
袤瑟刀磨搓風的手腳,隨泰儂麗格調出的司儀令,不斷精緻搭配。可是,袤瑟手光強硬的法相手感絲毫不能調轉——這匹皓白穿沙馬任性施怒的威風。
野馬狂嘶,聲線怒戾而尖銳。超然如箭的精敏目瞳,閃耀著新穎透澈的烈光。破襲著萬化在瞳孔凝滯成形的僵硬圖騰。
每一次,它眨動狹長上翹的睫毛時,都是電閃一襲般的乍亮,仿佛噴薄兩道直銳飛射的火焰。
袤瑟清楚:那是出自生命內力靈性奔騰的光。也是她從達昂瑟儂族其他馬匹身上,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我們的捕獲,根本不是因為力量。而是達昂瑟儂族的神賜!」泰儂麗格以冷斂的聲音道:「即時確獲,命之皓光。」
泰儂麗格言罷,刀鍥以字令。
「這是精真辨鑒特質,用達昂瑟儂族語輔音刀的犀利音叢——削淨所有虛飾僅留的音聲質點。」泰儂麗格匕刀立令,復以詮釋,道。
「謹守令!泰儂麗格穿沙令的司儀。」袤瑟精緻的手勾力控馬鬃,喚馬曰:「皓光!」
穿沙馬感受袤瑟悍然驅力控鬃的倔強手力,昂揚激奮狀態中,怒吒一聲緊蹙長鳴。意在對抗袤瑟佐動的威風。
皓光雪電,玉色滾流。
穿沙馬煥然形綻,力戈著風見旺。
袤瑟清楚,穿沙馬一旦被達昂瑟儂族語火焠出刀楔令的命名,就是意念可以確鑿感受的完美圖騰。
「哦,出自達昂瑟儂語言火的皓光,不可辯之美接近神賜。這一刻,原始境中的它,就是新鮮綻放如春花的令。」泰儂麗格次第音聲飆高的飛焰,足以點燃整個空間。
袤瑟感到:自己從泰儂麗格公主司儀令獲得的奇妙感,是達昂瑟儂族穿沙司儀祭禮中,最讓她一顆心嘭嘭跳響的一次。
但是,她知道:這僅僅是一顆心——靈性著火喜嬗的一部分。還不是苦行業力完整的全過程。
即便如此,泰儂麗格的刀楔令,已經給自己帶來啟示的勇氣和力量。
越是伴隨著泰儂麗格泥雕刀楔立令的遞進,皓光愈發激燃如火,烈不可控。它不再屈於袤瑟無形施加給自己的任何手段。哪怕這些手段,絲毫沒有妨礙它奔騰無極的野性。
它突然折變方向,不再撞向風暴。而是朝向廣袤無垠的沙域奔馳。
袤瑟異常震怒。眼看,就可以立威控勢,將皓光強悍無匹的暴戾馴熟——撞擊風暴了。哪知——
皓雪全然不是:達昂瑟儂泥雕刀楔令下,光滑美致的一匹馴獸。
原來,這匹靈性的野馬,完全有著:足夠與袤瑟和泰儂麗格相抗衡的法力和靈秘。
「達昂瑟儂的記事石柱上說:當你俯瞰目的的同時刻,那個目的同時就在俯瞰你。中間連順序感形成的、先與後的落差感,都不會有。」袤瑟忽然將那句話說出口。
「是的,袤瑟。」泰儂麗格簡短地回應了一句。
泰儂麗格忽然感到:自己每一步每一刻,正走在不間斷亢奮著的路上。快要殫竭——最後一滴疼痛流盡的鮮血……
其實,泰儂麗格行祭,力量一直在自我無極的消耗中。只是,袤瑟即時警戒她的話,反而負重觸疼了:她撐力時、一顆心瞬間崩塌的臨界點。
泰儂麗格公主聲音漸漸變弱……她將優柔彎下的腦袋,痛苦地抵在袤瑟的背上,顫而緊促呼吸著。
袤瑟完全可感:那呼吸火焰的熱流,在脊背緩緩變冷……
「泰儂麗格!泰儂麗格……」袤瑟大聲呼喚著。她知道:真正的祭祀,其實牽動著一顆行祭者完整的心靈。一顆心一旦撿不起來,最纖微的落塵,也會在萬感境重若千鈞。
袤瑟瞬間意識到:泰儂麗格極致立令的一顆心,已經快不過野性昂揚的皓光。那種靈性難以超越的落差,徹底襲痛了泰儂麗格意念支撐到最後的力量。
泰儂麗格柔弱地回應道:「袤……瑟……」
袤瑟頓時渾身發寒。她感到:自己已經在控力的運動狀態中了。然而,一瞬間兩手流風,竭力抓緊的,正在變成一團空無。
只要力量之箭搭在心靈賁力的強弓上,袤瑟從來沒有膽怯過:身手穩態掌控的每一種格局。
可是,此刻,那種生命一直完美篤定如法的慣性,終於被皓光穿沙馬打破了。
奔向沙域的皓光,飛騁如一把巨型拓長的狂刀。
颯颯颯……
皓光烈蹄攢射出滾滾奔雷,破開衝鋒的路,形成兩道飛濺的河堤。仿佛流淌著歡活不竭的玉光白浪。
響沙逆射如密集的飛箭,瘋狂襲擊著附著在皓光身上的形物。
袤瑟清楚:這些折磨並不算什麼。但是,皓光抗拒——穿沙風暴,就是徹底佐毀:泰儂麗格刀楔令行祭司儀的初願。
也就是說,它折毀的是:達昂瑟儂穿沙司儀立令的祭心。這也意味著:行祭立令的失誤。是初涉祭禮的泰儂麗格最不堪承受的。
袤瑟登時暴怒,她俊健調穩身軀,錨定皓光壯碩的背脊。
可是,沾染風沙的皓光就是不可想像的猛獸。它極力加速,散擲的榴顆大蹄,在空氣中夯力的風形突兀,已經渾煉如錘。
袤瑟感到:每一個暴烈轟鳴的顛簸,泰儂麗格攀緣在自己肩膀的力量都在一點點松褪……
忽然,她感到身後一冷,馬匹高耀飛躍一道驚弧,就見從弧之離心切線跌落的泰儂麗格,纖薄無重的身軀,向後緩落的位移……
「泰儂麗格——」袤瑟竭力呼喚著。眼睜睜看著自己身後的泰儂麗格被皓光震脫。
泰儂麗格那麼柔弱,隨風翩轉著被動折變的身軀,帶著凝滯微微僵硬的痛苦,緩緩墮進風煙……
浩渺無垠的沙域,頓時變得恐怖而寂寞。沒有泥雕刀楔令加持的袤瑟,這一刻,感到自己掰力的,是一塊形格堅硬無比的石頭。
皓光就像風沙中滾滾翻騰著的浪濤。精佳飛騁,一綻無上御風的生機。
打破泰儂麗格祭祀境界的它,意象高著,風采華彰。渾煉抖動的錦繡身軀,依然顯現著原始浩浩的洪荒之力。
袤瑟感到:此時的自己,雖然控鬃。但是,卻是野馬瘋狂摔打中、難能抗襲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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