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真之馬 第一〇三六章 左手牽鋒
第一〇三六章左手牽鋒
原始森林。淺緣邊廓。
稗施執彌其實能夠感受得來，祭主堡珈珥身上的法力，並沒有真正消失。在祭祀的境界裡，生命靈魂就是神秘扭變乾坤的機樞。
祭主堡珈珥忽然間抬起頭來，悲涼的目光看著深邃森林幽暗淡藍的煙篆。那些深邃蜿蜒的路似乎瞬間變得無盡漫長。
他感到:此時的自己，突然間被變成一塊鬆軟的骨肉，又仿佛失控的、有形狀的物塊一樣，任由大自然風形倔強的手形，隨意翻轉和跌跤。
生命中萬千簇擁著的失落感，極度深邃地銷蝕著自己每一個退縮著的慘澹希望。
堡珈珥想要伸手呵護被痛苦折磨的、最後孱弱退縮中那些有熱量的煦暖知覺。伸起的手帶著不堪承忍的忿意，仿佛要扯掉心中的酷寒。那是怎樣承忍——意念焦灼穿梭生命內外的痛苦乖戾感。
其實，他心裡清晰地感覺到:冰盧厝太陽神宮殿及郊祭壇場的司儀格式，正在一點點被打破。這才是無極襲心的悲戚冷刀。
這種瞬間的罹心感，即時戳心般殺戮精魂的陣痛感，才是祭主堡珈珥最不堪承受的心載。
他感到:自己就是已經被情致攫碎，已經被冰盧厝大地扔掉一無是處的人了。
祭主堡珈珥感到:自己從來沒有這樣虛弱不堪過。那些在焠煉盡意念雜質、不斷強化出各種各樣的法力靈感和手段，突然，那種呵護祭祀風雲山海的根，仿佛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揪碎了。
「不要這樣啊——」祭主堡珈珥感到自己拼掙著呼喊起來，可是空間裡寂靜著，凝滯著。仿佛目光可視的森林，就是一個粘著了豐盈綠色的固體。
在痛苦孱弱的極致，他痛苦諾守著:在心裡對於冰盧厝神聖太陽尊的祈禱辭——
「聖光昭著的、
冰盧厝的太陽神哦。
再次，
請加護我祭禮司儀篤定的——
兩團火。
一團火，
盟誓的修辭令留在:
太陽神宮殿司禮者——
古卷的祭禮誥辭里。」
當祭主堡珈珥心裡這樣默誦的時候，他知道:屬於自己臨行前，已經為三司禮精校和準備好的誦辭，就是祭主威儀神秘加持的菁華。
從那些確鑿可以秘控的偈句，就是倔強地替冰盧厝太陽神宮殿化煞的手段。
當那些音聲固化的修辭一旦被打破的時刻，祭主堡嘉珥一顆心是可以完整感受的。他只要心祈情致篤定的密咒，就可以復甦那些不經意被異力破壞掉的部分。
隨即，他又在心底默禱:
「冰盧厝太陽神的火瞳，
照亮大地的光芒哦，
請以精絕無二的法晷，
表達出完美位移的方寸。
冰盧厝的郊祭壇場，
祭主堡嘉珥第一次種植下——
地精火兆的司儀格式。
庇護冰盧厝——
武力和意志不滅。」
祭主堡珈珥心裡清楚:正是剛才他念動——庇護地精火兆的修辭令時，觸到:一種逆反豐沛感覺的意象，強硬地消磨著吉祥火兆的光感。
本來，「種植」地精火兆，那是要驅逐——衍生武志的執念暗光。可是，這一刻他已經明顯感覺到:火兆司儀變遷帶來的意向風雷。重夯執念附著其上，壓迫出感覺上的疼痛和寒霜。
恰盧利知道:即時狀態的祭主堡珈珥，在沒有壇場空間、祭祀火燭、祭祀法護時，隻身在森林承載著的意志悲慟，不亞於一場極致異力通透穿鑿的詛咒。
顯然，在祭主堡珈珥離開冰盧厝的時刻，那些祭禮司儀自己帶有暗自加密固化的秘密，正在被一道完整逆反的力量強硬地掰折了自己的一顆心。
恰盧利隱約感受得出，即時默禱的祭主堡珈珥，正以隱蔽沉默的心，經受祭禮變異的罹難。
他知道:在原始森林的境界裡，這會牽著原始森林最大的忌諱。所以，自他看見祭主堡珈珥突然仿佛霜殺般的痛楚。就開始將那些必須用冰蓮修辭的、音頻格式裝幀的語素，即時以默語，緊密附屬在意念中。
在意念倔強的加護中，他看似不被眾人太多的注視，正是密疊古樸森林音素的精緻附綴、溫敦消弭森林禁忌於無形之中。
歲月，變成了驚險經歷時空動態中，以意念艱苦卓絕表達意念的每一個剎那。這些高頻短促的情愫蹙結，悲苦淋漓的血色動魄，卻隱忍在精魂境界的生颯威厲與拯救縫隙。
看似神態素淡的使者恰盧利，以心記憶每一個倏忽的歲紀光華，穿梭在生命山海落差的兇險波浪里。悲愴接壤一顆心步步為營的、賁光驚生被遮罩著的靜啞圖騰。
但是，諳知森林修辭的獵者拿格卻清楚:這些看似雲淡風輕的拂面柔光中，潛在的深邃痛達心扉的哀慟。
稗施執彌淡笑著，沒有躍上馬背。他一定知道:這個時候，輕易地徒手斬掉祭主堡嘉珥，就是粘手而來的事。
當他走近祭主堡珈珥的時候，恰盧利驟然沖了過去。早有警覺的稗施執彌擺動矛杆，刺向恰盧利，蔑道:「在執著於目的的盾馬人心中，附屬於目標者，被說成比目標更可恨者。因為他修飾了惡魔。」
就在那矛尖摜向使者恰盧利的一瞬間，卻見背身佝僂而立的祭主堡珈珥突然身形震動了一下。轟隆發響中，他猛烈投擲身後的左手，仿佛攥緊一把無形的空氣繩索。
隨即，就見稗施執彌的那根長矛，仿佛被空間一道看不見的力量牽引。
颯地，那根烈性颯劃出銳利響頻的長矛，隨著祭主堡珈珥左手沖前的擺幅，同向擦身，從祭主堡嘉珥左側一晃而過。
就在稗施執彌同步沖騰而至的瞬間，祭主堡珈珥猛烈蕩平的左臂舒開，擺後。仿佛鐵杵一樣，猛烈重夯在稗施執彌的胸口上。頓時，稗施執彌被逆流海浪一樣的重拳，仰面砸翻。
「盾馬人啊，你就是真實地帶著一顆獵殺冰盧厝人的心，才到原始森林中來的。而不是單純尋找血杉木的一顆心。」祭主堡珈珥說吧，烈性岔開五指，扣在心胸上，憤怒而又痛楚道:「而這個受命冰盧厝飾尊採擷血杉木的人，在沒有完成意願時，命，不會在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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