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真之馬 第一一四七章 悲柔中一祈——

    第一一四七章悲柔中一祈——

    忒嫿也肖忽然怔怔地將看向法師稗施執彌，驚呼道:「法師尊！不可以啊，從來沒有鋒利的刀戈可以毀掉苦行火。」

    「盾馬法寨的侍奴，從來也沒有用平靜合歡中，祈禱的手將盾馬人想要的盾馬大地拿在手中，將想要的大海拿在手裡。盾馬大地是盾馬石典呼喚來戰鬥的勇志和執著到底的那些古老盾馬『冷頰』的英雄。盾馬大海是盾馬巨帆定向的舵和無往不利的堅硬船廓磕碎海浪和異族人的船，被盾馬人占據的。」稗施執彌說的時候，猛地落降高弓，用鐵箭指著忒嫿也肖，「我在警告你，你在說一句逆著這隻箭方向的話，盾馬法寨的規矩怒懲的除了眼前的這些異族，還有一個盾馬底底忒出身的卑奴。」

    忒嫿也肖忽然撤住快要奔騁起來的忒嫿美瞳。她婉轉地收斂了驚怵的目光，揚起被風吹拂開飛發的、靜月般的臉頰。柔眉仿佛優柔落翔的兩隻鳥兒。舒開眉廓的瞬間，暗斂中凝緊了兩顆璀璨如星的敏捷瞳光。

    隨即，左手仿佛柔軟的葉片，將右手指頭上鼓翅的紅蜂撫壓了一下，道:「空間裡，如果有來自粗暴的力量，石典曰:那不單單屬於施力者和承力者。而是屬於一個完整的時空。」

    忒嫿也肖沒有再說話，她溫和的臂展調轉忒嫿美瞳，在再次素麵迎風中飄揚起秀致美觀、順流滾盪的波漪飛發。她微微轉首，一顆心靈其實朝向盾馬大地的方向。繚繞的舒爾迎風綻放一下光潔的左手，完成了一個從遠處牽繞回來的嫵媚手勾。仿佛在劇烈武志的空間裡，依然可以完美無瑕地找回豐盈煥光的流麗青春。身形姿態仿佛馬背上堆疊的、輕盈的雲一樣。隨張起指弓，將一縷狂風彈碎掉了。

    悍然搭箭的法師稗施執彌，登時劇烈迸力，激射出那枚暴怒的鐵箭。

    銳意颯響的箭，嘯鳴一道激烈吒怒的輔音。錐形濺射的風颯劃出犀利的風叢。

    空間裡，已經豁落走出步履的侍者恰盧利，在雙目看見盾馬法師稗施執彌的時候，意念里已經感受到:那枚蓄滿力量和勢能控的壓頗感。

    其實，承受心靈苦行感最重的這個時刻，意念積蓄力量的心靈乾坤里，以心相介質承載物重的密度，其實，在萬感上比那些堅硬鐵戈的重石和鐵戈似乎更重。

    冰盧厝的古卷曰:有形狀的力量，可以攫毀有形狀的固體。但是，無形狀的意志力，卻可以握緊一個時空。

    此時的侍者恰盧利已經踏出了回轍八部神跡的路。是的，這才是真正一條苦行火的路。因為，那意味著用最執著的行動——去觸碰用自己八部諾言中的神靈——從而走回原點。那意味著最終凝結了神聖皈依中的一顆心靈。從而，才可以本定根生，將精誠的祈禱辭，在這兒種植下去，並凝化成生命靈魂的真金。

    「那兒，就是那枚轉瞬即逝的、原始森林裡的星星蘭出現過的地方。」侍者恰盧利緩緩抬目，逆懟颯風而至的那枚鐵箭。

    「冰盧厝侍者恰盧利呼喚的八步路的神跡。我知道:唯有自己擁有了穿鑿到底的執念，戰勝盾馬人深邃大海一樣的詛咒，一個卑微的冰盧厝的奴，才可以為祭主堡珈珥篤定那個開放星星蘭的地方。」侍者恰盧利道。

    是的，在冰塬大地上，古老傳奇的說法是:在原始森林裡，星星蘭開放的地方，據說，太陽神在那兒置放過最純粹的諾言的金子。

    侍者恰盧利瞬間變得森冷的目光，看向飛射的鐵箭。

    空間裡，錐形風凸，此時就銳意指准自己的一顆心臟。一霎時，犀利的刺疼噴薄而來。

    他忽然感覺到:自己正渾身蹙緊，帶著痛楚而鬆散的骨肉，直面行走。

    侍者恰盧利感到:自己之所以緊蹙，是因為:迎面而至的鐵箭，帶來的不僅僅是風錐穿鑿而來的、有形狀獵戮的痛苦。而且是澎湃浩濤般的意念力。

    一種龐大到看不清輪廓的古獸，朦朧中帶著威懾的恫嚇，已經用飽滿如山的重拳，夯擊在自己的心胸上了。

    侍者恰盧利忽然兩手疊力，護罩胸襟。隨被一道重擊撞到，正左右搖擺著孱弱得只能隨風擺盪的身軀，轟響著落淀了渾濁風煙中的姿態。

    那是怎樣的風煙哦……如海浩瀚而瀰漫的萬感都在簌簌的痛顫。這個時空搖曳起來了，晦暗雲菸捲纏的怒濤，那是萬感之疼做成的海浪，轟轟騁過。

    侍者恰盧利從蒼茫如淵的跌倒中，緩緩爬起來。這才從風煙中清晰地看見那根鐵箭飛來。

    他突然不情願再次觸疼而倒地。因為，身後還有他本能呵護著的祭主堡珈珥。

    「嘩——」地，侍者恰盧利不再疊掌護胸，而是猛烈矗直，倔強地打開摺疊的臂展和手葉。仿佛突然觸痛怒放的新生木植，迎風形綻樹冠那樣。豁露亮堂而裸現的胸襟。

    「冰盧厝的太陽尊哦，

    冰塬大地上，

    有執念如戈的盾馬人。

    也有一個執念中的執念——

    冰盧厝的侍奴恰盧利。

    以生命最洞底的、

    奴者悲涼的塵土，

    承載最重的大地，

    還有無量形廓的宇宙……」

    侍者恰盧利劇烈地誦辭道，雙目里飛濺出晶瑩的淚水，隨震動身形，那些飛濺的淚水，又變成血霰般飄蕩亮光的飛沫……

    在心裡，一個帶著血跡的聲音，從喉嚨迸濺而出時，在喊——

    「金諾的刀，

    對頂角直懟鐵箭吧。

    我要看見八步神跡指示的——

    原點。

    我要看見怒放紫紅的——

    星星蘭。

    我要看見聞聲無人的——

    吟遊苦行者……」

    侍者恰盧利吟哦到這兒的時候，忽然哽咽著，略帶悲柔無極的祈求，緩緩呈起崎嶇新草一般，生長起來的兩隻顫慄著的手葉，無限低弱地道:「太陽神哦，可憐的侍者恰盧利，更要看見——冰盧厝的祭主堡珈珥。」

    當他俯落疏鬆的手形，身形仿佛一道湍急的飛瀑跌落後，瞬間，又強悍孤呈的刀山一樣從大地駐立而起。

    是的，就只為給樸厚醇香的大地降落這枚為祭主堡珈珥祈禱的眼淚，他完成了最後優柔多孱的悲慟。遂以執著的目光，對峙飛吒中的鐵箭，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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