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警方的勤務員趕到的時候,嫌疑人早就已經不省人事。
他不僅身上就像勳章一樣羅列著各種屬性造成的傷口,臉頰上還有一個餘熱未散的紅色巴掌印,嘴裡的一口牙甚至都被掀飛了幾顆,看起來慘不忍睹。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朝雷文市警方揮了揮手,嘴裡還念叨了一句:「你們來得也太慢了吧,這樣是要扣考勤分的。」
這是什麼意思?怎麼感覺跟那些故意炫耀的犯罪分子一樣?
他看起來也是個生面孔,怎麼還戴著一頂合眾警察的帽子,但他卻又沒穿警服?
感覺處處都是違和感。
為了安全起見,警方第一時間放出了合眾刑警隊引以為傲的哈約克群,二十來只目光炯炯有神、體型中等的忠犬瞬間將整個通道圍得水泄不通。
藤藤蛇倒是一臉興奮,剛才的戰鬥它尚未盡興,揮舞著藤鞭想和這狗多勢眾的哈約克碰一碰,還好被良知及時攔下。
在查證了身份以後,作為關鍵性證人以及疑似過度執法行為,良知警官成功白嫖了雷文市道館的一頓飯,以及幾杯熱茶。
此刻,從吹寄市遠道而來的君莎小姐看著桌子上的幾張證詞,意味悠長地嘆了口氣:「良知警官,您老人家就不能休息一下嗎?這才過了多久,又偵破了一樁案件。」
良知聳聳肩,露出一副無辜表情:「沒辦法啊,他都送到我臉上來了,我能怎麼辦?」
君莎苦惱地捏了捏眉心:「那你也沒必要把嫌疑人弄成重傷吧,剛剛醫院那邊的檢查報告出來了,我估計兩周內應該是下不了地了。」
「居然才兩周?」良知愣了一下,瞄了一眼洛托姆,「不愧是職業刮痧選手,下手還是這麼溫柔。」
「怎麼?你還覺得不夠盡興?你知道這件事情有多惡劣嗎?」君莎有些氣惱,「不管你怎麼想的,至少表面的體面就不應該撕破,你身為警察這樣做,和那些地痞流氓有什麼區別?」
「這怎麼可能沒區別啊,」良知毫不猶豫地以坦然面對質問,「地痞流氓扇人巴掌是要被拘留的,但我的行為合法合理,完全符合正當防衛,這一點我已經向雷文市警方證明過了。」
看著良知那一點知錯的意思都沒有的堅定神色,君莎原本立威的打算瞬間泄氣大半,面前的這個人果然不能以常理來度量。
關鍵是,他還真沒說錯。
是哲二先讓牙牙發動的攻擊,利用精靈襲警的既定事實已經成立,之後即便藤藤蛇失手致其死亡,過錯也不在良知。
之後,中途中止對戰,再度拋棄精靈,甚至還有拒捕行為,讓洛托姆的攻擊具有絕對的正當性。
洛托姆也很聰明,它明白放電帶來的電休克可能會令哲二失去行動能力,所以它選擇了加熱洛托姆,因此才讓它有機會連番折磨,很難說這是否來自某人的授意。
那一巴掌算是最大的疑點,但洛托姆很機智地關掉了錄像,使其成為了懸案。
當然,如果雷文市警方真的要深入追究,說不定是能找到對良知不利的證據,讓他寫一篇兩千字檢討的。
可他們什麼都沒說,讓良知最後一絲不正當執法的可能性也隨著警方對精靈感情所滋生的共通人情味而煙消雲散。
他利用一場對戰,讓自己的行為無可指摘,還憑空給哲二安上了數個罪名,很難想像這居然是一名警察會做的事情。
看來自己從小受家族文化薰陶,也在不經意間形成了對警察的刻板印象。
在片刻的沉思以後,君莎抬頭詢問:「就算拋開『釣魚執法』的正當性不談,你做了這麼多設計,就不怕他最後沒有拋棄斧牙龍,堂堂正正地和你對戰嗎?」
良知怔了一會兒,隨後反問道:「難道這是什麼壞事嗎?說到底,我已經給過他機會了,但他並沒有幡然醒悟的意思。如果他行得端坐得正,我的釣魚執法也只會撲空。」
「剛才雷文市的警視已經簽署了轉交令,現在你可以走了,」君莎嘆了口氣,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對了良知警官,有個問題我想問問你。」
「什麼問題?」良知道。
「經過了這麼多的推理,你就不怕抓錯人嗎,你有想過後果嗎?」君莎問。
良知嘆了口氣:「我當然沒辦法像推理小說里的主角那樣,完全篤定自己的判斷沒有錯誤。倘若我的守株待兔真的撲了個空,我肯定會推翻過往的一切分析、從頭開始思考。」
說到這裡,警官露出了一個微笑:「警察嘛,別說幾天了,就算幾個月甚至幾年都是在水中撈月,也必須在枯燥乏味的工作中嘗試下去。」
「多做、多錯,再多做、再多錯,直到排除所有錯誤選項找到正確答案,這不就是警察的工作嗎?」
這一番話讓君莎啞口無言,警察的工作本身就是很挫敗的,大多數時候他們面對的是一樁又一樁毫無任何線索的懸案。
她也曾在一次次失之毫釐的算盤中撲了個空,也曾一次次地重新振作,所以才尤為理解良知的這一段話。
君莎釋然地輕嘆口氣:「好吧,良知警官,感謝伱為我上了一課,剩下的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良知點頭,起身對自己的上司敬了一禮,隨後便推開了雷文市警署的大門,把熟睡中的藤藤蛇放進了自己的背包,抬腳走了出去。
音樂劇會館前的霓虹燈不斷變換著色彩,大競技場裡的花椰猴正為下一次盜壘做足準備,遊樂園裡的男孩女孩們正乘坐著摩天輪,在城市的最高點眺望著雷文市。
這是良知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與作為合眾商業中心的飛雲市不同,整個雷文市更像是娛樂之都,悠閒與放鬆是這座城市的主旋律,似乎可以讓所有來客忘記一切失意與憂愁。
這樁案件在雷文市泛不起一點浪花,明天還會有新的挑戰者造訪雷文道館,他們當中有的人能成功拿下伏特徽章,有的人會在失意中鋌而走險,但那都是明天的事情了。
良知在雷文市里漫無目的地兜兜轉轉,但十二年間養成的條件反射把他引去了一個條小吃街,在過去的十二年裡,他總是喜歡來這家樹果燒烤攤用美味放鬆神經。
但這次,他發現自己最喜歡的那個二樓靠窗座位已經坐著兩名客人。
她們都是他的熟人。
「良知同學,這裡這裡。」
小菊兒揮了揮手裡串著藍橘果的烤串,香味正濃。
一旁的電飛鼠左顧右盼,躡手躡腳地從小菊兒的盤子中偷走了兩串燭木果,露出尖銳而潔白的牙齒,一口將兩串樹果胡吞下去。
「嗯嗯,折膩折膩,塊尚乃,哎喲好燙!」風露淺嘗了一口烤串,連忙讓舞天鵝幫它吹走熱量,一邊手忙腳亂地向良知打著招呼。
良知嘆了口氣,摘下警帽,慢悠悠地朝樓梯走去。
這種蹭一頓烤串的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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