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駛離市區,周圍的車輛逐漸只剩下同樣載著考生的巴士,道路從平整的柏油馬路變成了顛簸的鄉間土路,車窗外的人工痕跡越來越少,原生態大自然出現在視野中。
咔嚓咔嚓。
「別灰心,不就最多被扣了兩分嘛,隨便抓一隻精靈就回來了。」
倒坐在發動機蓋上的荊北在安慰剛剛因為遲到而被扣分的學生,身體隨著車輛抖動而自然起伏。
「考試的時間是三天,後天晚上12點前回到出發地點。遲到扣2分。如果迷路了,可以發送信號救援,巡護員會帶你回來,不過需要扣5分,作為交通費。」
可能覺得交通費的比喻很生動,荊北笑得合不攏嘴,用力拍打自己大腿。
冷笑話好冷。蘇謙覺得他找不到女朋友,是因為他無聊而自以為是的幽默感。
咔嚓咔嚓。
「誒~!」「這樣也要扣分啊。」「現在都是負分了!」響應荊北的是考生們此起彼伏的哀嚎。
「咳咳,」荊北重重咳嗽一聲,「考試期間,有一條是絕對禁止的,考生絕對不能命令精靈攻擊其他考生,搶奪他人捕獲的精靈。一經發現和核實,直接取消考核資格,並會發起刑事起訴。不要心懷僥倖,小看聯盟的搜查和核實能力。」
一番話說得聲色俱厲,車廂內的考生們頓時鴉雀無聲。
咔嚓咔嚓。
「喂,」荊北繃不住了,「那個,考生。」
手指指向徐樺,「你的狃拉能不能讓它別吃薯片了。」
咔嚓咔嚓,狃拉形態的蘇謙站在走道中間,從盒子中抓起一把薯片塞到嘴裡,目光望向前面的荊北,一雙黑黑的小眼睛中滿是無辜。
「考官,它是百變怪,不是狃拉。」徐樺弱弱地輕聲解釋。
荊北翻了個白眼,「百變怪也行,讓它別吃薯片了!嚴肅點,考試呢!」
「哦哦哦,」徐樺的胳膊撞了撞『狃拉』的腰部,「百變怪,考官讓你別吃薯片了。」
「啊啊啊啊……咔嚓咔嚓。」
蘇謙一口氣把剩下的薯片全部倒進嘴裡,滿是黑色絨毛的腮幫子高高鼓起,隨後把空的塑料盒子精準扔到掛在車門上的垃圾桶里。
「報告考官,」徐樺半舉著手,「它不吃了。」
「好小子,」荊北氣極反笑,「你叫什麼名字?」
「徐樺。」
荊北露出『友善』的笑容,「我記住你了,你可一定要考入學院啊,我會讓朋友好好照顧你的。」
「……」,徐樺求助式地看向『狃拉』。
蘇謙眨眨眼,把薯片都咽了下去,又從塑膠袋裡拿出一根棒冰,撕開包裝,小口小口地舔著。
這次沒聲音了,這傻蛋考官總沒話說了吧。有什麼好怕的,考官都說希望你考入學院了,該高興才對。棒冰夏天會化掉,得趕緊吃完。
「牛x啊,不吃薯片,改吃棒冰了是吧?」荊北長身而起,大步走到『狃拉』面前,「給我也來一根。」
「……」全體考生傻眼中。
『狃拉』蘇謙從右手邊袋子裡拿出一根香蕉味的棒冰遞到他手裡。
荊北眉開眼笑地撕掉包裝,坐回到發動機蓋子上,「我們說到哪兒了?」
沉默,迴響在車廂里的只有路面顛簸的聲音,所有考生仿佛在圍觀考官和『狃拉』舔棒冰。
良久,一個坐的女生仗著性別親和,提醒道:「考官,您說不可以攻擊其他考生和搶奪他人捕獲的精靈。」
荊北繼續吃棒冰中,「哦,其他沒了。」
在夏天吃棒冰太棒了。
「沒了?」女生不可思議地瞪大眼,這樣的考官也太不靠譜了吧。
荊北坐直身子,理直氣壯的大聲道:「對啊,其他怎麼捕捉到精靈,怎麼在野外活過三天,難道還要我教你們嗎?」
女生似乎承受不住他的大聲反駁,閉上眼睛,身子緊緊貼在椅背上,腦袋躲到了戶外背包的後面。
『活該單身,』同樣單身的蘇謙對荊北考官予以鄙視。
「考官,」車廂後面的一名男考生鼓起勇氣,高高舉起手,「我想問個問題。」
「問。」
「要多少分才算第一關考核通過。」
「我不知道,還有嗎?」
見可以提問,又有一名男生舉起手,「考官,萬一捕捉到冊子裡沒有的精靈怎麼算分?」
這次荊北倒是給予了詳細的解答:「看是外來物種,還是未發現的本地物種,不論哪種情況都給你加分,而且肯定不止十分。」
扣分、扣分、扣分,聽得太多,全是扣分,終於聽到一次加分的好消息,考生們的精神為之一振。
受到鼓勵,又有考生舉起手,「考官,可以組隊嗎?」
「隨便。」
隨便就是關我屁事,就是允許。
好消息接連不斷,車上的氣氛更加熱烈起來,考生間交頭接耳,已經有人準備抱團組隊了。
熱烈的氣氛中,忽然有男生高聲提問:「考官,如果看上同樣的目標,不可以攻擊人,但我可以讓精靈攻擊其他考生的精靈嗎?」
如同溫暖的篝火上被潑了一盆冷水,氣氛瞬間冷卻下來。
「只要不下死手,隨便。」
巴士車廂內又復歸冷冷清清,考生們意識到,彼此之間可能是合作夥伴,但必然是競爭對手。
荊北把棒冰的棍子扔進垃圾桶,向『狃拉』蘇謙伸出手,「還有沒有,再給我來根,一根不夠。」
蘇謙打開塑膠袋,拿出最後一根巧克力夾心棒冰,撕開,塞進自己嘴裡,同時咬住兩根。
「你&**%#@,」荊北眼尖,一眼瞅到袋子裡別的食品,「算了,布丁也行,那個布丁給我。」
在波瀾不驚的食品分享中,前後的其他巴士或是停下,或是拐到其他方向。已經稱不上道路的旅途上,只剩下了徐樺和蘇謙所在的巴士孤零零的一輛。
把果凍的外殼扔進垃圾桶,荊北向窗外看了眼,對司機說道:「行,師傅,就停這兒吧。」
車門拉開,自然蠻荒的氣息湧進巴士里,吹拂過每一個考生的面龐。
「我們現在在的位置,在地圖下方那條編號為15號公路上面的那條橫出來的線中間位置。」荊北當先跳下巴士,「3天後,只要回到這條路上,往15號公路方向走,就能見到考官。」
在他身後,考生們滿懷好奇與忐忑,一個接一個,以緩慢的速度走下巴士。
與徐樺一起,蘇謙背著書包,拎著一個大塑膠袋走下巴士,印入眼中的是一望無際、高至腰部的青草——這裡是草原。
(另外一個大塑膠袋裡的東西已經被蘇謙和荊北合力吃光了)
在視線看不到的遠方,鋪天蓋地的青草一直綿延到遠方山腳下,才逐漸出現了茂盛的森林。
確認完所有考生和精靈都已經下車且沒有遺漏物品,荊北站在上車的台階上,最後提醒道:「水源都在地圖上標出來了,撐不住了就求救,還有火系精靈小心別引起火災。祝你們一路順風。」
車門關上,巴士向著來時的道路駛去。
徐樺茫然地眺望空蕩蕩的草原,蹲下來問道:「百變怪,我們去哪兒?」
聽媽媽的話,總沒錯的。
「狃~」蘇謙打了個飽嗝,抬頭看看還在爬升中的太陽,感覺自己不想吃中飯了。
沒有解答徐樺的疑問,蘇謙反而到處衝著考生們瞅來瞅去,這是因為他在看其他考生的精靈。
在野外,放出隨身攜帶的精靈是基礎素養,有時候遇到危險,真的會相差『取精靈球放出精靈』那麼幾秒時間。
參加考試的考生素質不錯,基本都第一時間放出了自己的精靈,這也給了蘇謙記錄圖鑑的機會。
【變身圖鑑增加黑眼鱷(特性:自信過度),圖鑑數量51】
【變身圖鑑增加姆克鳥(特性:威嚇),圖鑑數量52】
【變身圖鑑增加熊寶寶(特性:飛毛腿),圖鑑數量53】
【變身圖鑑增加妙蛙草(特性:茂盛),圖鑑數量54】
【變身圖鑑增加斗笠菇(特性:毒療),圖鑑數量55】
在其他19人的精靈中,蘇謙又發現了5隻圖鑑沒有記錄過的精靈,成功增加5點自由種族值,繼續全部堆到速度上,把本體的速度堆到了95,狃拉形態則是105.5。
單純看這些精靈的形態和氣勢,實力有高有低。
如果蘇謙在競技場裡對上它們,估計勝負還真挺難說的。但這裡是野外,蘇謙自認對野斗、陰人之類的活,還是略有心得的。
接送考生的巴士逐漸遠離,消失在模糊不清的道路盡頭,已經有好幾名考生獨自帶著精靈向著茫茫草原進發。
哪怕意識到彼此之間是競爭者,仍然有考生選擇合作結伴出發,比如在場唯三的女生。
再比如,那名帶著斗笠菇的訓練家走過來向一臉茫然的徐樺詢問:「我叫張易,同學你是?」
「徐樺。」
「有興趣加入我們嗎?我們已經有四個人了。」
張易轉身對後方招招手,另外三名考生揮手向他回應。看來他暫時在這個小團體占據了領導權。
見百變怪沒有反饋該怎麼做,徐樺對這個提議有些意動,「要做什麼?捕捉到的精靈怎麼分配?」
「聽團隊指揮,統一行動,」張易打開手掌,比出五的手勢,「分配精靈按照加入團隊的順序挑選,你是第五個。」
記錄完精靈圖鑑的蘇謙聽到這番話,立時一股無名火起。
怎麼樣個屁!
聽指揮,不就聽你指揮嗎?這不是給你們這群菜鳥打白工麼。到時候輪到我們的時候,就隨便找只低分值的精靈湊合。輪到你的時候,就非高分值的精靈不捉。這套雙標玩法,早就是我上輩子玩剩下的。
而且我們帶了這麼多食物,是不是還得和你們平分?是不是還得負責給團隊打雜幹活?
團隊作戰個屁,就你們這點戰鬥力,我還看不上呢。到了野外,問問誰是爹?
沒等徐樺回答,『狃拉』蘇謙動作飛快地從書包側面的格子中拿出紙筆,寫上一個大大的「不」字,直接扔在張易臉上。
啪。
被小小的紙團打中,張易面色陡變,陰沉著臉打開紙團,「不。徐樺同學,你的精靈很聰明啊,還會寫字。你怎麼考慮呢?」
徐樺略顯驚訝地低頭看了眼『狃拉』,再抬頭看向對方時,他毫不猶豫地站在百變怪這一邊,「我的答覆當然也是不。」
張易氣急反笑:「就憑百變怪這種好吃懶做的精靈嗎?」
「百變怪才不是這樣的精靈!」徐樺脹紅了臉,再度低頭看向『狃拉』,希望獲得夥伴的支持,「是吧,百變怪!咦,你玩耳朵幹嘛?」
蘇謙正在尷尬地用爪子摁下狃拉形態長長的紅色左耳朵,玩弄耳朵的尖尖。
對方說自己好吃懶做,某種意義上……蘇謙無法反駁,如果有躺平的機會,他也不想不斷訓練,拼命戰鬥,這樣一直卷下去的。
剛轉世過來的時候,不就差點徹底躺平了嗎?
自覺被揭穿老底的蘇謙心裡憤憤不平地抱怨:『嘖,他怎麼發現的?如果他說我弱,我還想找他的精靈比劃比劃。』
然而,他也不想想。從超市出來開始,到下車為止,自己吃東西就沒停下來過,全車的考生都看在眼裡呢。
「喂喂,百變怪,反駁一下啊,」徐樺用力搖晃『狃拉』的肩膀,「在這種地方承認就輸了啊。」
看看徐樺,還在試圖說服精靈反駁,身上半點精明強幹的影子都沒有;再看看精靈百變怪,背著大包小包,一副吃貨出門旅遊的模樣。
張易不得不懷疑這傢伙可能是哪裡的關係戶,獲得了推薦名額,跑過來撞撞運氣,能通過最好,不能通過就當郊遊體驗。
這種事情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恐怕他在第一天就會堅持不下去了吧。自己過來找這樣的人合作真是失策。
「不願意就算了,徐樺同學最好還是快點發信號回去吧,野外可是很危險的。」張易雙手插在褲袋裡,最後好意勸了一句。
放棄了,四個人出發吧。
剛一轉身,張易便驚訝地看到一枚殷紅的信號彈緩緩升上天空,炸開出絢爛的紅色煙花,像是綻放的不詳惑星。
嘭——!啪——!
煙花飄落的極慢,給即將趕來的巡護員標記位置。
與此同時,信號彈升起的方向,大量煙塵如同海浪般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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