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穀縣東南部有一座嶺,喚作景陽岡,山勢雄壯,樹高林密,卻是南北過境的必經之處,近日不知何故,來了一隻吊睛白額大蟲,已經吃了十幾人的性命,鬧得人心惶惶。
陽穀縣衙已經發了告示,杖限打獵捕戶,擒捉發落,可是這樣一頭猛虎,普通獵戶哪裡敵得過?反倒有兩三個魯莽的獵戶葬身虎口。
如此轟動的消息,很快隨過往客商傳遍縣內,獨龍崗地處交通要道,得到這個消息也不算晚。
聽到消息的當天,祝彪便向老父說道:「爹爹,這吊睛白額大蟲盤踞景陽岡,襲擊過往客商,已經吃了十幾條性命,孩兒願意上山打虎。一來傳我名聲,二來可以震懾有心之人。」
「什麼?開什麼玩笑?不准去!」
祝朝奉當即臉色一白,厲聲喝道:「那大蟲我也聽說了,兇猛無比,你一個十幾歲的後生,這不是送死嗎?」
「爹爹,區區一個大蟲而已,能夠吃的許多人性命,可是怎麼可能傷得了我?爹爹別太高看那隻大蟲了。」
祝彪淡淡的說道。
「幸虧我現在是祝彪,我要是葉柯的話,直接飛過去把這隻老虎當坐騎,不把您老人家嚇死?」
祝彪心中這麼想,嘴上自然不會說。
但是祝朝奉堅決不同意。
不僅僅是祝朝奉,祝龍祝虎,還有一干莊客,都在那裡勸說,希望祝彪不要腦子犯暈,去景陽岡逞英雄。
你是一拳打飛鐵棒欒延玉不假,可是贏下一個拳師,與對壘一條大蟲,那是兩回事好不好?
而祝朝奉自問自己還沒瘋掉,當然不會同意三郎前去送死了。
祝彪哈哈一笑,指著院子中的一顆合抱大柳樹笑道:「爹爹,你覺得那隻大蟲可有這株大柳樹重?」
院子裡的那棵大柳樹,只怕有七八十年的歷史,長的是高大粗壯,得有一個大個子合抱,才能勉強合抱過來
見到眾人詫異,祝彪大踏步走過去,也不答話,直接一拳轟了過去。
「轟!」
一聲爆響!
大柳樹沒有倒下,可是祝彪的胳膊,權勢直接穿進了樹幹!
「嘶!」
所有人頓時目瞪口呆,倒吸一口涼氣,看向祝彪的眼神,充滿了不可思議。
聽聞東京大相國寺的一個和尚,曾經倒拔垂楊柳,端得是力大無比。
可是祝家三郎,隨隨便便一拳,就把這棵大樹打穿一個洞,這種力量的強橫和精準,可不比那一身蠻力還要厲害?
「我去打虎,明日便回,爹爹與二位兄長,以及各位,等我好消息!」
祝彪看著大家發愣的眼神,當即令人準備行裝,手持長戟,帶著兩個僕人,包括他的親隨祝三通,辭別了老父。
「來啊,立即安排人把這棵樹的樹洞遮住,你們可都給我封住嘴,誰也不能說出去,否則,家法伺候!」
祝朝奉第一個反應過來,瞪著眼睛下令道。
「是,太公!」
在座的都是人精,立刻回話道。
這事是得遮掩住,否則,怎麼給那兩個莊子來一個大大的震懾呢?
……
祝彪一路緊趕,便是過縣內治所也未留步,走到太陽落山之際,眼看便到山下,只見路旁有一座酒店,點了燈火,人影憧憧,居然頗為繁忙。
祝彪走進酒店,便有店家招呼,三人找了桌椅坐下,點了酒菜,祝三通便問道:「店家,如今天色已晚,你家店內怎麼這般熱鬧?」
店家道:「如今前面景陽岡上,有隻吊睛白額大蟲,晚了出來傷人,壞了十幾條大漢性命。官司如今杖限打獵捕戶,擒捉發落。岡子路口兩邊人民,都有榜文。可教往來客人,結夥成隊,於巳、午、未三個時辰過岡,其餘寅、卯、申、酉、戌、亥六個時辰,不許過岡。更兼單身客人,不許白日過岡,務要等伴結夥而過。是以過往的行人都在這裡聚集,待湊上二三十人,明日一起好過岡子。」
祝三通聽罷,點頭後讓店家走開,低聲道:「官人,這景陽岡看來真有大蟲,還是不要上岡了。小心為妙。」
祝彪道:「我們來到這裡,便是為了捉拿那大蟲,為百姓除害,怎麼到了山腳,你反而勸我不上了,是何道理?」
祝三通道:「小的哪裡想到這大蟲如此兇狠,須得三二十條客人結伴才行?這說明這大蟲要多兇猛啊,官人還是小心為妙。」
祝彪笑道:「不妨事,我最擅長獵殺老虎,區區一頭猛虎算得了什麼,便是十頭八頭在一起,也奈何不了我。」
祝三通卻待要勸,旁邊座上以為客人聽到主僕二人談話,扭過頭看了一眼,發現祝彪雖然一身勁裝,旁邊放著一把長戟,一副武家壯士打扮,可是年齡不過十六歲,便道:「這位小官人,莫要逞匹夫之勇,這景陽岡上大蟲非同小可,已經吃了十幾條性命,獵戶也吃了三五個,尋常人哪裡抵擋得住?」
祝彪呵呵一笑,對好心勸他的客人拱手道:「多謝這位兄台提醒,不知怎麼稱呼?」
「在下陳海,清河縣人,常年到滄州販賣草藥,常路經此地,我見小官人器宇軒昂,非池中之物,不必逞一時之意氣,不如休息一晚,待明日集齊了人手,一起上山獵殺老虎,倒也不遲。」
祝彪還未說話,祝三通搶著說道:「陳大官人有所不知,我家小官人乃是獨龍崗祝家莊三子祝彪祝官人,年紀不大,卻是武學奇才,曾一拳打飛一個有名的好漢,獨龍崗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老虎雖然兇猛,想來不是我家小官人的對手。」
祝三通私下裡可以勸說小主人切莫上山,可是有旁人在場,他定然要幫著小主人說話的,而且還要把主人說的勇猛,可堪打虎,這樣才是一個優秀的親隨。
行商客人陳海常年經商,這樣的親隨見的多了,聽了這話自然不以為意,只是呵呵一笑。他見祝彪年紀不大,卻有一股英氣,加上說話隨和,有心結識,以備將來生意。是以不忍心見他赴死,別因為年少輕狂葬身虎口,那就可惜了。
所以苦口婆心道:「小官人自然是了得,可是這兩日官府已經組織了獵戶撲殺,獵戶們組隊結伴,人多了也就膽氣壯,想來這幾日定然能獵殺那頭猛虎,小官人卻也不用著急。」
祝彪面容一正,肅然道:「大丈夫身處盛世,當為民除害,除暴安良,行正義之舉,排百姓之憂,此時此刻,景陽岡有頭猛虎,傷害過往客人,威脅獵戶性命,唯有懷菩薩心腸,行羅漢手段,誅殺大蟲,解民倒懸,這才是真好漢行為!」
說罷站了起來,一拱手,對著陳海道:「陳兄不必擔憂,諒這條大蟲,又有什麼了不起?我上去片刻,便把他捉了,再來與陳兄飲酒暢談!」
他說話聲音頗大,酒店坐著飲酒聊天的眾人都聽見了,不禁轉頭看來。
「這個小官人說什麼呢?」
「這個小官人難道要去打虎?」
「不是吧,看他年齡不大,不過十六七歲,怎能打了猛虎?」
「不會是吹牛吧?」
「看樣子不像啊?這小官人英風銳氣,手中長戟磨的透亮,像是一個練家子。」
「練家子又如何?那大蟲已經吃了十幾個練家子了!」
「這小官人穿戴齊整,莫不是當做遊玩啊?」
「我看像!我看他不知天高地厚,以為練了幾天槍棒就以為天下無敵了?」
「莫非是個衙內,玩膩了城內繁華,跑到這景陽岡吟風賞月了?」
……
一連串的悄聲議論傳來,以祝彪的耳力,自然聽得清清楚楚,不過他毫不在意,這些市井小民的風言風語,豈會能進他的心中?
我懷天下之心,當行英雄之事!
英雄就得有大氣量,同時也要有大善行,捉拿這條大蟲,是為了普通人的安居,豈是因為他們的嘴舌?
祝彪當下止住了陳海的勸解和兩個忠僕的哀求,道:「你們不用擔心,我去去就來。」又對陳海道:「陳兄販賣貨物,走南闖北,若是不急,待我等會下山回來,可以去獨龍崗做客幾天,祝家莊必然讓你賓至如歸。」
說罷手持長戟,踏步出了酒店,一個人走向山崗。
祝三通和另一個僕人不通武功,祝彪早就說好讓他們在下面等著,兩位僕人雖然擔心,可是想到祝彪曾經一拳打飛一個江湖好漢,也就略略放心。
祝彪走遠了,酒店裡的討論聲卻更多了。
「什麼,那小官人是獨龍崗祝家莊的三子祝彪?前幾日聽說了,他一拳打飛了一個好漢,說那好漢有萬夫不當之勇!」
「我也聽說了,不過是謠言罷了,祝小官人少年英傑,武藝精通,打贏一個江湖好漢,我是信的,可要說只一拳就打飛一條好漢,那太不可思議了?再說就算他一拳打飛一條好漢,也不是山上那條大蟲的對手啊!」
「對啊,那大蟲可是奪了不少好漢的性命,這小官人不吸取教訓,怕是要吃大虧!」
「什麼叫做吃大虧,我看是丟了性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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