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靈古城,依舊還和往常一樣,平靜無比。
一處山脈中,琴聲悠揚。
陳潯與大黑牛靠躺在一座巨石旁,聽著楚溱撫琴,七色雲彩緩緩飄過天宇,三輪皓日的陽光是那般刺眼,讓他們雙眼微眯。
「陳潯。」楚溱柔聲開口,指尖依舊未停下,琴音很是契合這山水風光。
「在的。」
陳潯眉宇間滿含笑意看向楚溱,慢騰騰開口,「今日倒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天動,萬象。」
「你不是合道修士吧。」楚溱眸光微沉,突然說出了這麼一句,「我能感覺到老祖心中對你的敬意,沒想到竟能有如此福緣。」
噌~
琴音似乎凌亂了一分,落葉隨著琴音的方向飄落。
「呵呵,朋友之間,何必講究修為境界。」
「但在修仙界,境界不同,終歸是兩個世界的人,你不懂我,我也不懂你。」
楚溱低頭撫琴,嘴角洋溢起一抹笑容,「時至今日,可以講講那位了麼,楚溱很是好奇。」
陳潯沉默良久,目光變得深邃了幾分,話音異常平和:「她逝去了。」
噌!
琴音漸緩,楚溱緩緩抬頭,眼中有些不敢置信,這樣讓自家老祖都充滿敬意的大修士,難道也無法逆天改命麼...
「看來是在仙途中出現了意外。」楚溱話音異常輕柔,「我能感覺到你心中的遺憾...」
「萬載歲月了。」
一道釋然無比的聲音傳入楚溱耳中,她瞳孔猛然一縮,與自己相處了幾十年的人物竟是活在萬年前的大修士!
「她逝去在一個我們無能為力的歲月里,只是無法留下什麼,除了墓碑上的名字。」
陳潯笑了笑,淡然開口,目光停留在楚溱臉上,「只是我們依舊還心存希望,希望能夠彌補當年的遺憾。」
「那她..」
「她叫柳鳶,是我們的小師妹,此生唯一的小師妹。」
陳潯還未等楚溱說完,便直接打斷了他,他雙眼沉寂,古井無波,「楚溱,你們長得一模一樣,就連話音都一樣,我知道你未曾易容,天生之相。」
他說完深吸了一口氣,她的背景都已被自己全然查清,只是時間線有些對不上。
楚溱輕喃了兩聲柳鳶名字,又低頭撫琴:「那看來陳潯前輩今日如此灑脫說出,心中已有些答案了。」
「呵呵,當初只是適逢其會,猝不及防。」
陳潯目光又緩緩放在天宇,雙手枕在腦後,「楚溱是楚溱,柳鳶是柳鳶,就算是我們已經見過了,便足夠了。」
「哞?!哞?!!」大黑牛突然驚叫,不敢置信的看著陳潯,雙眼瞪得都在顫抖,一口接一口的鼻息噴出。
這是何意!
「花開兩朵,天各一方,願前輩道心澄明。」
楚溱點頭施禮,眸光微微有些黯然,「或許晚輩可去柳鳶前輩墓前參拜,一解塵緣。」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陳潯微微搖頭,臉上平靜得如同一攤死水,淡然道,「所有痕跡都已消失,如今連同...輪迴的痕跡都已消失。」
嘭~
一根琴弦突然崩斷,楚溱與大黑牛都是朝著陳潯看來,神色各異一言不發。
陳潯的眼眸仿若深藏在歲月的塵埃里...與絕望並存!
他努力過了,連同元神、三魂七魄、仙道本源...都沒有絲毫過往痕跡。
楚溱是一位獨立的生靈,正正噹噹,清清楚楚。
陳潯笑了,內心真的有些釋然了,見面的方式有很多種,回憶也算是一種,沒必要把自己的思想強加到無關生靈身上。
楚溱遠遠凝望著陳潯,那道眼神竟然不經意間觸動了自己心弦一分,絞痛...
大黑牛蹭著陳潯,雙眼瞪著他,滿是質疑:「哞哞?!」
「老牛!」
一道大喝聲突然傳來,讓大黑牛都是倒退了兩步,它嘴中發出難掩的悲鳴,死死的盯著陳潯。
「不要再去傷害其他人了。」
陳潯言語一緩,已經在此刻起身,死寂的目光看向大黑牛,話音異常低沉,「我知道你明白,你一直都比我明白,只是從不相信...」
「哞!!!」
轟隆隆—
整個山脈轟然震動,一道道恐怖的五彩神光沖天而起,一尊霸絕天地的法相在虛空中若隱若現,它雙眼依舊不敢置信...
楚溱瞠目結舌,她仰望天穹內心涌動滔天震撼,這兩位...到底是何等境界的驚天大修士!
陳潯平靜的站在山脈中,看著大黑牛內心的發泄,並沒有阻止它,幾十年的朝夕相處,足夠渡劫天尊明白一切。
「陳潯前輩,黑牛前輩...」楚溱渾身顫抖,體內的靈力與大道之力根本不受控制,被這等磅礴威壓剎那間鎮壓。
轟隆隆—
山脈中的震動依舊還在繼續,卻又漸漸微小下來。
當耗盡所有期待,風止意也平。
大黑牛雙眼漸漸也染上一抹死寂,與陳潯的眼眸一模一樣。
其實這幾十年它已經很清楚,只是在等著陳潯說出口...再騙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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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姑娘。」陳潯站在地面拱手,溫和笑道,「雖然有點捨不得,但我與老牛的欣喜也該告一段落了,還有太多人在等著我們。」
「...嗯。」楚溱內心還依舊處在震撼中,心底竟然有些羨慕起那位叫柳鳶的女子。
世間有兩位這樣的師兄,真是不負此生。
楚溱突然回過神來,像是明白了什麼:「前輩這是要離開了嗎?」
「聽說長生世家君家,君靖已朝真靈古城趕來,看來你們相遇的日子不會太遠,今日也正是離別時。」
陳潯帶著溫和的笑容開口,這些年已派人查過君靖,但,並不是那位,「這些年叨擾楚道友了,我們相遇在春日裡,那就讓來年的春風吹斷未了的念想。」
「多謝陳潯前輩與黑牛前輩這些年的照拂,楚溱銘記。」
楚溱心裡突然咯噔一下,上前幾步鄭重施禮,「願兩位前輩皆可尋覓到心中所向,不被過往所牽累。」
「呵呵,借你吉言。」
陳潯笑得如二月春風,緩緩看了天宇一眼,其內殺機瀰漫,大凶之象,他拱手道,「楚溱,那就以過客之名,祝你歲歲平安。」
「我們有緣再相逢。」
「哞...」
陳潯帶著大黑牛慢慢悠悠的轉頭離去,並未用法力離開,只是一步一步往日落的方向的走去。
他手持嗩吶,身纏掉漆開山斧,斗笠也是破舊得不成樣子。
大黑牛低垂著腦袋,身上鈴鐺在路上沒有節奏的搖響著。
兩道身影在山路上越走越遠,背影狼狽得就像兩條落水狗般,滑稽無比。
山間清風徐徐而來。
「楚溱!」
「君靖大哥!」
楚溱驀然轉頭,冷艷面孔浮現出大喜之色,有些哽咽道,「你回來啦?!」
一位氣質儒雅的男子踏空而來,背負著一柄玲玲古琴,他不苟言笑,沉聲道:「聽說你有大難,恐有人對你不利。」
兩人神色之間都有些陌生,不知該從何說起。
尤其是君靖,他眉頭微蹙,怎麼有一種被算計之感。
如今真靈古城中風平浪靜,但這些年蠻荒天域確實暗流涌動,自己也有些不放心。
「看來是那古怪老頭騙我。」
君靖面色一沉,有些不知如何面對楚溱,「...我為你做了一把琴,今日正好給你送來。」
「我還以為君大哥忘了。」楚溱微笑道,鼻子一皺,「我等了好多好多年啊。」
君靖眼中有些愧疚,君家仇人太多,大法力者更是數不勝數,自己過多和楚家來往,對於他們來說是天大的禍根。
兩人也漸漸聊起近況,只是楚溱有些漫不經心,目光還若有若無的望著遠方。
君靖也是一愣,循著目光望去。
「那兩位是?」
「我也不認識,感覺似曾相識吧。」
「呵呵...一位手持嗩吶,一位身顫鈴鐺,恐怕是這山野中的葬靈吧。」
君靖搖頭一笑,多看了兩眼,「倒是兩位妙人,但有些稍顯狼狽,恐怕是沒接到什麼生意。」
「嗤,君大哥,你的性子怎麼還和當年一樣。」
楚溱被逗笑了,打趣道,「也怪不得當年那位前輩要把君大哥當眾吊起來打了...」
「哎...往事不堪回首。」君靖一手負背,大笑起來,兩人有些陌生的氣氛都被這句打趣衝散。
楚溱目光依舊還在看著那兩道下山的狼狽身影...
「我們重新認識一下!」
「看來我們確實有緣啊,楚道友,不瞞你說,在下精通算命看卦,上通紅事,下曉陰陽白事...」
「三點水的潯,不是尋找的尋。」
「哈哈,楚道友,真巧啊...又相逢了。」
……
往昔歷歷在目,那是一位不顧身份,急迫穿梭在萬族人海中的男子,也只是為了和她說上一句話。
楚溱突然神魂一陣絞痛,竟然在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面,讓一旁的君靖都是內心一震,久久無言。
時間一點一滴緩緩過去,晚霞遮天。
陳潯與大黑牛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楚家外那條漫天黃沙的大道上。
他們猶如天地間這一兩晚風,拂過人心,亦難過亦難說,唯有淡淡嘆息聲迴蕩天地:
「...世人萬千,漫漫歲月長河,只是再難遇你們。」
喜歡系統賦我長生,活著終會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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