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伯虞侯爺放心,本相不會冤枉任何一個無辜百姓,同時,也不會放過任何圖謀不軌的奸邪小人。」鄒相陰陽怪調的說著,一雙含怒的眼斜著睥睨旁邊鎮定自若的伯虞。
「那就有勞鄒相明察秋毫了。」
男人謙遜有禮的態度和優雅得體的舉止都透漏著皇室貴族的矜貴,讓下跪的雲降雪感嘆如果伯虞沒有瘸,也沒有『瞎』,那定當是神人風采,那樣的伯虞還真是讓人好奇。
好奇歸好奇,眼前的事不得不處理。
不過顯然沒人在這個劍拔弩張的氣氛下為雲姑娘解釋一下現在究竟什麼情況,秉著眼觀鼻鼻觀心的心態雲姑娘只是睜大無辜的雙眼左右亂瞄,爭取在兩邊各位大臣身上找到什麼有利線索,不過可惜,雲姑娘失敗了,唯一可以判斷出來的是,她好像被陷害了。
鄒相臉色很差,就像死了兒子一樣,開口語氣極為不善:「伯虞侯爺說她是您的貼身丫鬟可有證據?本相手裡可是有人可以證明此人乃是降雪樓樓主雲降雪。」
「自然,阿雪與虹染同時伴於本侯身側,虹染自當可以作證。」伯虞鎮靜自若,撒謊撒的面不紅心不跳,甚至招手讓廳外站著的家僕傳喚虹染管事,顯然已經做了手腳。
雲姑娘一臉茫然看著虹染從廳外姍姍而來,面不改色的跪在自己身邊:「奴婢虹染,見過侯爺,鄒大人。」
伯虞不說話,只是微笑示意在座眾臣隨意發問。
「伯虞侯爺把本相當小孩子耍嗎,虹染是侯爺的侍女,侯爺吩咐她怎麼說,她還能反抗不是?」鄒相冷笑道。
「那鄒相意欲何為?」伯虞坦然自若往身後靠枕上一仰,懶洋洋的同時透著貴族的矜貴優雅。
「很簡單,帶犯人上來。」鄒相一聲令下便有侍衛押著一個遍身傷痕的男人進了大堂,侍衛極其粗魯的把男人當垃圾往大堂青石板地面上一丟,哪管人的死活。
雲姑娘匆匆一瞥,瞬間臉色蒼白,地上奄奄一息趴著的,顯然是把她送到京城的錦祥閣夥計黃凱,即便他臉色青白滿是血污,但那張敦厚老實的臉再熟悉不過。
「阿雪,你認得這個人嗎?」伯虞溫柔的問。
怎麼可能不認得!雲降雪心裡大吼,可表面依舊一副迷茫的表情,雖然她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照目前形勢看,如果不按照伯虞的思路走恐怕就算是降雪樓干涉,她也必定吃不了兜著走。
雲降雪只是恍惚了一陣,馬上擺出一副嚇壞的表情:「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
上座上的侯爺很滿意雲姑娘的配合,作為一個體貼下人的好主子,伯虞立刻和聲安慰:「阿雪不怕,不是我們侯府的罪,就算三公會審也無法將髒水潑到我們侯府頭上。」言罷,蒙著棉布的眼好像透視一般往身旁鄒相的方向瞥了瞥。
雲降雪立馬小雞啄米一般點點頭,現下她好像明白什麼了。
下座一個官員怒髮衝冠直拍茶桌:「若是我們冤枉了,那昭貴妃中毒又是誰幹的?押送糕點的侍衛都知道半路上了一個來路不明的丫頭,那賊人也招了是降雪樓樓主,那賊子說雲降雪路上打聽伯虞侯爺的事,這只能說明她是沖侯爺來的,伯虞侯爺,您可不能包庇。」
「趙大人認為堂堂降雪樓樓主,羅剎宮少宮主會屈尊降貴做本侯的侍女?本侯尚有自知之明沒有如此魅力。」美麗的男人揚起迷人的微笑。
「口舌之爭沒什麼用,就讓這賊人自己辨認。」自知說不過的趙大人強撐著面子鼓搗侍衛讓奄奄一息的男人自己辨認。
雲降雪眼睜睜看著一桶冷水潑到男人身上,冬天跳湖的她深知冷水的威力,還沒等她倒吸氣,男人以肉眼看得到的動靜痙攣,然後迷迷糊糊睜開朦朧的眼,看到雲降雪的一剎那臉色鐵青。
「黃凱,眼前這個女人是不是隨你一起進京的雲降雪?」
有人一問出口,雲降雪一下子把心提到嗓子眼兒,手心微出汗已經做出要殺人滅口的小動作,然而黃凱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雙眼直勾勾盯著雲姑娘,然後嘴角突然流出黑色的血,還沒等人都意識到哪裡出問題時他已經斷了氣。
面對死不瞑目的黃凱,雲姑娘像是被抽了魂魄一樣癱軟在地上不能動彈,甚至連一句話都哏在喉嚨說不出來。
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的大人們慌了,等到叫喊著大夫來到時人已經完全沒氣了。失去籌碼的大人們開始狂躁叫囂,亂成一團的大堂幾乎都是在怒罵伯虞心狠手辣,竟然連人證都殺,而至始自終淡定優雅的伯虞只有一句話堵回所有人:「拿出證據來。」
伯虞辦事,從來不留任何不利痕跡。
鄒相氣急,怒氣衝天站起來指著伯虞俊逸的臉說:「你最好不要有什麼把柄落在本相手上。這次的事本相不會就這麼讓它過去,伯虞看你能高興到幾時。」說完便狠狠甩袖走人。
雲姑娘看了只想說一句,鄒相你敢指著伯虞的連說話是不是看中了伯虞是『瞎子』。
正主都走了,一幫宰相學生也沒什麼理由賴在王府,他們紛紛告辭,這次『會審』不歡而散,甚至連結果都沒審出來,但大堂上的屍體就像一根刺,窩在心口痛苦不堪,雲姑娘等人都散盡才默默靠近快要冷卻的屍體,慢慢用手為他合上雙眼,從地上站起來後的雲姑娘繼續一臉笑意,笑眯眯的臉根本看不出任何悲傷。
當死亡成了習慣,當悲傷鏽成麻木,所有的哀嘆都不如一張笑臉來的討喜。
送走了一幫子大人,雲姑娘看看不動聲色的伯虞,有低頭看看地上的屍體,躊躇許久後才喃喃道:「幫我把人葬了。」
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的伯虞只是吩咐浮漣準備早飯,讓雲降雪自己咬牙切齒了一陣子才緩緩道:「你們降雪樓不是以公平交換為準則的嗎?本侯救了你,你拿什麼來換?」
清晨微弱的光從外面灑進來,有光暈映在伯虞白皙過分的臉上,如冰塊一樣透著寒氣的皮膚冷的滲人,但他便便有著紅潤如含血一般飽滿的唇瓣,他微笑著,只剩半張臉露在外面也依舊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雲姑娘暗暗撇頭,心裡卻咆哮著自己不夠毅力,心思逐漸澄明的雲姑娘只剩下一點弱不可及的微笑:「伯虞侯爺是不是先把事情始末交代清楚?」
「皇宮今早傳來消息,昭貴妃食用錦祥閣送的糕點,中毒流產險些一屍兩命,鄒相沒了大女兒,小女兒自是他掌心寶,皇上下令抓護送糕點的人下獄,那個錦祥閣夥計被嚴刑拷打,最終招認隨行還有降雪樓樓主雲降雪,還透露雲降雪可能在伯虞侯府,因此今早帶了許多大臣前來要人,甚至殺了王府試圖阻攔的僕人,他們打聽到王府昨個兒進了一個丫鬟,以為是雲降雪,因此才敢明目張胆闖王府。」
跪在地上的虹染輕聲解釋,當中自有省略的地方,身為王府管事丫鬟,該有的眼力還是有的。
「黃凱死了,是中毒。」雲姑娘雖然笑眯眯的摸樣,但嚴重的寒氣愈加濃烈。
「有些事還是不知為好,阿雪,你太聰明,有時裝裝糊塗反而討喜。」伯虞並沒有為此解釋什麼,招招手便有浮瀲推著輪椅往書房方向走,快出大堂時他微笑著側了側頭:「阿雪,明天皇宮年宴,好好準備。」
「年宴非同一般盛宴,阿雪,這七年來侯爺每次參加年宴總會有些看不慣侯爺的人滋事,你一定要小心應付。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今年侯爺要你陪同,但是我相信侯爺很信任你,萬事小心。」虹染交代喪事一樣任重而道遠的語氣活脫脫老了十幾歲。
「為什麼你不去?我這個來路不明的丫鬟難道不怕我殺了你們侯爺?」雲姑娘挑挑眉,一副惡狠狠的模樣。
「侯爺吩咐我去做其他事,至於你是否能殺了侯爺,阿雪,雖然侯爺不能走路,也看不見,但我們都堅信,你絕對殺不了他。」虹染一副崇拜神仙一樣的神情和肯定的語氣都深深刺激了雲姑娘略有驕傲的神經,雲姑娘雙手緊緊一握,心下決定三個月之內取伯虞性命!
虹染幫忙葬了黃凱後雲姑娘才去廚房補了些糧食到胃裡,吃飽喝足的雲姑娘摸索著迷宮一樣的長廊到書房,浮瀲一如既往的站在書房門外時刻準備被傳喚,雲姑娘和他打招呼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只好訕訕進了書房。
出乎意料的伯虞竟然沒有在摸書,而是在架子前用一塊獸皮擦拭架子上的那些玩物,不知道為什麼,雲姑娘總感覺伯虞擦玩物的原因是她曾經碰過那些玩意兒,當然她不會自作多情的去問,不然會有多尷尬。
這種奇怪的感覺持續到伯虞放下獸皮對她的一句吩咐:「以後不經允許,不准碰書房裡的任何一樣東西。」
果然是嫌棄她!雲姑娘一口悶氣堵在心眼兒,撇過藤椅時發現上面鋪的錦緞也換了一條,這種肢體上的嫌棄顯然比語言上的嫌棄殺傷力大得多,至少雲姑娘感到從未有過的憋屈,不過更憋屈的事還沒來,當伯虞從書桌上的夾層里抽出一張賣身契時這種憋屈的感覺達到巔峰。
「簽字。」
沒有商量,沒有思量,僅僅是簡單的吩咐,伯虞溫和的模樣和帶著不容置喙的語氣形成強烈對比。
雲姑娘嘴角無力抽搐:「為什麼?」
她可不記得自己欠王府銀兩導致自己只有賣身為奴來抵債。
「代價。」
簡單明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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