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一樣的男人低沉著訴說曾經的故事,波瀾不驚的聲音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
雲姑娘自然知道男人嘴裡的瞳兒是誰,也大概猜出來那個薄情寡義的希雅為何人也。
「你不是說花九涼死了嗎?他是怎麼死的?」
即便最後無法和自己愛的人相守,但能在喜歡自己的人身邊,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先下雲降雪不想糾結假如希雅的確是般若,那麼為什麼般若把伯虞推下占星洞後獨自到馬隊和花九塵見面並決定帶他離開,或者……般若其實從來沒打算要帶花九塵走,所有的偶然其實是般若安排的。
雲姑娘被自己的假想嚇到了,一個女人的心計著實難以捉摸。
衣衫艷紅的男人把石臼里的花汁淋在自己身上,然後深深吸一口氣,殘忍美麗的模樣就想深夜魔鬼,殷紅花汁順著他潔白的脖子緩緩流入衣襟,點點紅色落在紅衣上浸入化成一片深色。
「我那個弟弟啊,自小就倔得跟牛一樣,認定的事怎麼著都不放手,對人也是那樣,他知道我喜歡希雅,他生氣,但是那又能怎樣呢,人家是高高在上的貴家千金,我們不過煙花巷裡卑賤的陪侍,可是他死腦筋啊,一定要殺人,你說可笑不?」
男人笑著,眼角一片濕潤。
「所以你就殺了他,為了保護希雅?」雲姑娘不自覺提高了音量,她難以置信面前這個模樣漂亮的男人能對自己的同胞弟弟下手,僅僅是為了一個並不愛他的女人。
「為了希雅?」男人描著細紋的眸子睜大,暗紅的陰影透著血光:「你認為是我為了希雅?哦……你就這樣認為吧,大概就是這樣吧。」
看著花九塵突然落寞的樣子,雲姑娘有些迷茫,但是其中還有什麼事情她並不清楚,他們幾個人的情感她也不明白,所以她無法猜測事情來龍去脈從而判斷誰對誰錯。
本來在感情上不存在對錯。
樓蘭女王喜歡伯虞這件事也算是她得到的最大的信息,伯虞來看望舊人,她便被東涯抓獲,這一連串的事情她可以理解為是樓蘭女王一手操辦的嗎?
不愧是女王陛下,下手如此狠辣決絕,伯虞遞交拜帖到進入樓蘭不過兩天,樓蘭女王便能想出辦法處理她,直接把她賣給了東涯。
不過既然進了紅樓,她便不再回到蘭華風身邊。
「花……公子……」
「你想出去,還要避開外面那個小姑娘對嗎?」花九塵瞥著雲姑娘,笑得格外妖異。
雲姑娘大概猜得出花九塵口中的小姑娘應該是蘭華風派來監視她的人,若是她判斷不錯,應該是調香。
於是她點點頭。
「我為什麼要幫你?」花九塵緩緩靠近她,殷紅的唇角微微勾起,一身濃郁的香味幾乎讓人窒息。
「因為我身上的味道。」
雲姑娘幾乎毫不猶豫地回答。
曾經花九塵因為這個香味幫了鳳緋瞳,那就有可能依舊為了這個香味幫她。
當然前提是花九塵還愛著希雅。
笑容妖媚的男人用染著花汁的手捏住雲姑娘的人臉,然後往外拉直到變形:「小姑娘,你很聰明,但是你卻不明白一個沒有心的人還是否會為了一個曾經傷害過我的人伸出援助之手,更何況,你並不是希雅所保護的人吧……你身上的**氣息太重了,剛從男人床上下來的吧。」
花九塵的話讓雲姑娘瞬間白了臉。
殷紅的花汁粘膩在臉上留下紅色花紋,熟悉的香味太過於濃郁,就像是被那個擁有這個香味的男人擁抱一樣,神魂顛倒的感覺讓她迷亂。
「條件你提。」雲姑娘把頭一撇,臉上滿是紅色花汁。
「跟我來。」
男人伶俐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衣服上沾上的花瓣,伸手拉起頭暈目眩的雲姑娘往走廊深處跑,赤腳踩著木板長廊上被紅燈籠映著的光斑,光怪陸離,色彩斑斕。
昏暗中看不清人的表情,但殷紅的唇勾起的笑甚是妖異。
雲姑娘詫異世間有如此妖媚的男人,她看著拉著她的手白皙修長,看著他在木板上踩著奔跑的腳白皙圓潤,腳踝上的銀環掛著銀鈴,隨著他的奔跑不斷發出靈異的響聲。
花影綽綽的紅衣隨著他的奔跑不斷翻飛,雲姑娘幾乎看呆了。
這樣的場景簡直如夢一般迷幻。
長廊外是一間簡樸的紅木小屋,屋子前面掛著鈴鐺,花九塵去觸碰它,任它發出清脆響聲,然後門開了。
雲姑娘驚異看著屋子裡一片漆黑。
「這是什麼地方?」
「這個階梯直通樓蘭皇宮後山占星洞,以前啊,我就是在這裡和希雅見面,與她相會……」男人說著說著便笑開了臉,然而立馬收住,假裝不在意一般撩撩頭髮:「很久沒走了,你可以去試試看,如果希雅沒有封住這個過道,你就可以進入樓蘭皇宮。」
這也算直接說白了希雅就是樓蘭女王吧。
「你不進去?」雲姑娘有些驚詫。
畢竟能見到自己愛的人總比現在掙扎在自己畫的監牢裡好。
「我進去做什麼?她有自己愛的人陪伴,我已經不重要了,更何況如果她想見我,只要在上面搖響鈴鐺我就能聽到然後上去找她,但是沒有,這麼多年她就想忘了我一樣,再也沒有晃響過一次鈴鐺。」
既然不想見他,他又何必去招人嫌。
雲姑娘決定了,只要找到伯虞便讓伯虞離開樓蘭,樓蘭這個地方根本沒法子待下去。
不過……樓蘭女王對於伯虞的意義也是非同一般的吧!
……
房屋上的小姑娘笑容格外甜美,她一躍而下,飛快穿梭在屋舍之中,短短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驛站,翻身而入一扇打開的窗戶,看見桌前寫寫畫畫的男人立馬跪下。
「主子,雲小姐進了紅樓暗閣,是被一個紅色的人帶去的。」
「紅樓暗閣的秘密知道之人可並不多……」蘭華風擱下筆,又取來一個小竹管,寫好一個小紙條卷了塞進去:「給般若女王送去,動作要快。」
「是。」小姑娘拿了竹管轉身離開。
屋子裡空蕩蕩的,蘭華風在一張紙上寫著'紅'字。
被紅色的人帶去,那個人是誰呢?
胭脂巷子裡,紅樓深處,諳知暗道,這樣的人八成和樓蘭女王有關。
般若希雅,樓蘭女王。
「來人。」蘭華風朝門外輕喊。
搖著扇子的女人笑嘻嘻的走進來:「什麼事?」
蘭華風頓時無奈:「怎麼是你,使徒呢?」
「別這麼無情嘛,我特意撤了守門使徒過來找你,我想告訴你一件好事。」風騷的女人往桌子上一坐,眼睛直勾勾看著英俊的男人:「你猜猜看,是什麼好事?」
蘭華風瞥了女人一眼,面無表情:「希爾木拿到王印了。」
不是猜測,不是詢問,僅僅是陳述。
笑意盈盈的女人一下子冷下了臉,直接在桌子上滾起來:「無聊啊,你怎麼就知道呢,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你不知道……」然後突然停下滾動的身體伸頭盯著男人依舊面無表情的臉:「說,你不是有人在你面前碎嘴了,我要去弄死他。」
「用腦子想想就知道的事情何必聽別人碎嘴。」
雖然蘭華風聲音溫柔,但是那種目空一切的樣子依舊氣得女人咬牙切齒。'
「你倒是告訴我你怎麼猜出來了?」女人把扇子一合,露出一張鋪了厚厚一層脂粉的臉,混到戲班子裡都不會太顯眼。
「你處理希爾木的事有些日子了。」
一句話讓女人瞬間泄了氣。
蘭華風的話很對,她奉主子之名幫助希爾木奪得王印,從雁山一別至現在也有些日子了,若是還沒有成功,那便是能力有問題,她就可以考慮自動奉上辭呈退職使者了。
一臉苦楚的女人躺在桌子上吐悶氣。
「你把臉洗乾淨。」蘭華風看著女人慘白慘白的臉跟個萬年怨靈一樣,晚上飄在林子裡說不準還真能嚇死一個文弱書生。
女人一聽要她洗臉便氣紅了眼:「我的臉不能露出來你不會不知道,你以為我不想用自己的臉嗎?」
委屈卻無奈。
易容術的最高境界是摒棄自己的臉,只有這樣才能真正變成另一個人。
東涯的易容師從小便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即便有時沒有易容成任何一個人也不能用自己的臉,易容師不可以擁有自己的容貌,這樣的易容師才能不被人識得,所以雖然千面的名聲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究竟是誰,甚至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假如有一天她死了,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知道。
悲哀一生,無可奈何。
蘭華風也意識到自己口誤,於是伸手溫柔地撫摸桌子上沒個規矩的女人柔軟的髮絲:「若是那天累了,離開東涯,做一個普通女子歸隱山林,找一個知心男子廝守一生未嘗不可。」
「封十三,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千面苦笑著揮開男人溫暖的手掌,緩緩從桌子上站起來,展開扇子遮住半張臉,一雙黑色眸子流光瀲灩:「東涯之人,誰能孑然一身離開?」
千面搖著扇子款款離開,黑色衣擺在身後拉開花兒一樣的優美弧度。
像是被戳中心事一半,眉目英俊的男人微微蹙眉,執筆的手一頓,一滴濃墨滴落在紙上,點在'紅'字之上,緩緩暈開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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