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樣把他送走了?」梁靜戴著護目鏡一隻手舉著試管夾問。她傾斜著身體,使自己儘量遠離正在進行試驗的通風廚。另一邊的黑色試驗台上,一隻小圓底燒瓶正在石棉網上加熱,燒瓶內液體沸騰而出的蒸汽經過冷凝管冷卻後,一滴滴流進錐形瓶里。陳盈坐在靠近暖氣的方凳上,看著梁靜走來走去,偶爾替她觀察一下懸在燒瓶口的溫度計。
「不然怎樣?」陳盈盯著溫度計說。
「昨天晚上去火車站送他?」
「嗯。」
「火車站人多嗎?」
「不多,這個時候,大部分人都回去了。他又訂的是晚上的車,所以人很少。」
「你一直等到火車開了才離開?」
「差不多吧。」
「他也在窗邊一直看著你?」
「嗯。」
「真浪漫。你怎麼捨得讓他回去?明明他已經決定不走了。」
「我不想讓自己成為橫在他和家人之間的障礙。再說他也應該回家去,就算不考慮過年,做弟弟的也不該錯過姐姐的婚禮。」
「他走了,你不難過嗎?」
「說不難過是假的。」陳盈看著冷凝管里的水匆匆流過,「可是我不想太自私,不想利用愛情去綁架對方的生活。很多人喜歡成天黏在一起,因為他們害怕分離會使彼此的關係變質。但即使這樣,依然有很多人分手,成為陌路。所以我想真正的愛情不是把對方時刻拴在身邊,而是無論相隔多遠,心裡一直都有對方。」
「你這番論調讓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段話:『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樣東西,你得讓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邊,它就是屬於你的;否則你就從未擁有過它。』」
「果然大文豪的版本比我的好多了。」
「你還自比大仲馬啊?」
「不敢當。」
她們一起笑起來。圓底燒瓶里的液體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梁靜將手中小試管里的液體倒入一隻棕色玻璃瓶蓋好,又熄滅了酒精燈。陳盈關上冷凝管的通水閥門。
「今天上午的開幕式怎麼樣?」梁靜脫掉橡膠手套邊洗手邊問。
「還不錯,有不少留學生參加,大家戴著自己所代表國家的國旗集體合影。然後大會主席宣布了一下會議紀要和安排,第一天的活動就結束了。」
「現在時間還早。」梁靜把洗好的儀器依次放在架子上,甩了甩手上的水說,「還剩下一個表面張力的實驗我現在沒辦法做,因為需要特別安靜——可是這個實驗樓挨著地鐵,剛想記錄數據就有地鐵通過,稍有震動水滴就掉下來,所以沒辦法測量,只能等到半夜地鐵停運了再做。」
「回去歇會兒?」陳盈關切地問。
「現在回去也睡不著。葉楓正在門口等著呢,咱們趕快下去吧。」
「幹什麼去?」
「去個有趣的地方。」
「在哪裡?」
「有點遠。不過現在走的話,估計七點之前能趕回來吃晚飯。」
「到底是去做什麼?」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保持一點神秘色彩才有趣嘛——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行了,咱們快點下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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