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身體不能動彈的滋味有些熟悉,像挨師父三仗那時候的感覺,身體除了不能動彈,還感受到一股強壓。
不過我的身體雖然不能動彈,但是眼睛還能周轉,我用眼角瞄到身旁的良池,他還保持著閉眼雙手掐印的姿勢。
這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一陣冷笑,那聲笑讓我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寒意,從背脊延伸至身體的每一寸血肉,一雙白色的繡花鞋緩緩走入我的視線,我努力把視線往上抬,可是視線使勁向上也只是落在來人的脖子以下位置,那人穿著一襲輕紗白衣,衣袖隨風微微飄灑,仙氣十足,只是渾身散發出一種清冷的氣息。即使我沒有看到她的臉,我還是感到心驚膽顫,因為這身衣服我認得。
是三年前,我和大狗誤闖的洞裡的畫中人所穿的,我心裡百分之百肯定,來人就是三年前山洞中的女鬼!
豆大的汗珠從兩鬢滑落到下巴,癢得人心慌。她的笑聲又變成了銀鈴般,似乎很開心:「你看,他開始接觸道法了。這才是真正的開始呢。」說著,她的冰冷的指尖輕輕划過我的耳畔向下,帶走了下巴上輕掛著的汗珠。
她伏在我耳邊,陰冷的氣息吹拂在我的臉上:「早一點完成你的使命,我就能早一點……」
「嘭!」
隨著這一聲巨響,我身體終於奪回自主權,軟綿綿的趴在地上,眼前的人影立即雲消霧散,如果不是我摸到地板上濕漉漉的汗珠,我可能會覺得方才我是打了一個盹兒,而那個女人只是我的一場淺夢。
良池這時也緩緩睜開雙眼,扭頭看向用力撞開大門發出聲響的大狗,而大狗的目光卻落在癱軟在地的我的身上,大步跨到我身邊,小心翼翼把我扶起來。良池這才注意到我的不對勁,開口問:「你怎麼了?」
我搖搖頭:「我沒事。你呢?你剛剛有沒有感覺哪兒不對勁?」
「沒有啊。」良池看向王宛消失前站的地方:「我剛剛不是在跟你講你的手印有問題嗎?王宛呢?」
看來良池並不知道那個女人的事,我的眉頭不自覺緊鎖:「你怎麼會這些?我是說,你怎麼會道法,會打掐手印,會道家經文?」
良池身子一怔,也變得疑惑起來:「對啊,我怎麼會這些的。我就是路過你房間門的時候看到你的手印,腦子浮現出一個跟你相似的手印打法,我感覺你做的不太對,然後我就想進來告訴你,結果我按著腦海里的做法做著做著,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嘴巴里就開始念叨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我看著他認真的表情,並不像是騙人的,於是點點頭,又望向扶著我的大狗:「你怎麼就突然進來了。」
一直沉默的大狗這時候才開了口:「你師父給我打電話了,說你可能要出事,我就進來了,剛剛看你趴在地上真是嚇死我了。他還說,叫你一定要帶好紅燭傘,千萬千萬時時刻刻帶在身邊。」
我急忙問:「那他還有沒有說什麼其他的,比如關於良池的?」
大狗搖搖頭。
我有些無力的嘆了口氣:「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良池和大狗囑咐我好好休息後就陸續走出了房間。等他們出去後,我才趴在床上,腦子裡一片混亂,幾番掙扎後我才爬起來給師父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師父就接了起來,我沒有說話,電話那頭的人也沒有開口,我只能聽到輕微的呼吸聲,彼此沉默。
良久,我才叫了一聲:「師父。」
他在那頭輕輕的回應:「嗯。」
又是一片死寂。我有一大堆疑問,卻不知如何開口。我心裡很清楚,良池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而山洞裡的女鬼說的那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覺得師父一定是知道內情的,他一直在對我隱瞞的到底是什麼。
我思量許久,才開口說道:「王宛的事情解決了,山洞裡的女鬼,我剛剛也見到了。」
師父在電話那頭沉默許久,才發出長長的嘆息聲:「阿一,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有很多疑問,可是,師父現在真的沒有辦法告訴你太多東西,現在把所有事情告訴你的話,只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至於那個女鬼,她自稱天懲。她現在暫時對你不會造成太大的威脅,不過倒是會給你製造一點麻煩。」
我深吸了一口氣:「暫時?也就是說,過了這個『暫時』她就會對我造成威脅?甚至危及到我的生命對嗎?」
師父在電話那頭又是久久的無言,我沒有逼問,他也沒有急於否認。
我開始覺得心灰意冷,以前我總覺得我一點都不了解師父,我只知道他愛下五子棋,喝了酒會漏老底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也是個很有本事的道士。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這一切都只是我所能看到的表面,我和他相處的這三年,他一直都在對我隱瞞,從三年前他叫我拜師開始,帶我見良池,告訴我良池的眼睛是我造成的,告訴我良池嗜睡是從三年前開始的,就連王宛這件事,也是從三年前他就有預謀的託付給我的。除了這些,還得要我待在良池身邊,要我保住他的命我才能活著,卻一直不告訴我為什麼。
終於,他在電話那頭開了口:「是。」說到這裡,他頓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繼續道:「只要時機一到,她會想方設法來奪走你的生命。所以,阿一,在這之前,你一定變得比她更強。」
「從良池的事情開始,就是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得做什麼,你要我待在良池身邊保他的命我才能活,卻不讓我問為什麼。」我的心裡泛起一陣苦澀:「師父,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但是為什麼你要對我隱瞞這麼多?從女鬼到王宛,再到良池,你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我從電話那頭聽到師父沉重的呼吸聲:「阿一,你相信我,我沒有想要害你,我一直都是想要救你的。」
我匆匆掛了電話不想再聽下去,很明顯,他還是什麼都不願意說。
我癱躺在床上,目光落在床頭柜上平放的紅燭傘,眼前漸漸模糊,酸澀感蕩漾在心頭刺激著每一根神經,融入血液里。那種什麼都不知道,命運沒有掌握在自己的手裡的感覺真的很無助。
我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倦意襲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5s 3.686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