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點發毛,不會那麼巧,那個小女孩兒就是我在醫院裡見到的吧?
我甩甩頭,應該不會那麼巧,再說,老人是三年前來找的林靈,而三年前王紅就已經四歲了,那麼現在她應該是7歲,而我見的那個小女孩兒才三四歲的模樣……
老人伸出她那骨瘦如柴過分粗糙的手顫顫巍巍的來握住我的手,其實我的手並不像同齡人那樣細膩光滑,但是在老人掌紋深得像是被刀割過般黝黑的雙手面前,竟襯得我膚如凝脂。
老人的眼圈還是紅紅的,聲音還有些哽咽:「丫頭啊,謝謝你們,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擺擺手:「沒事的沒事的,王宛是我們的朋友嘛……」
話音還未落,良池兜里的符紙傳來王宛的聲音:「姑娘,您能放我出來嗎?」
我放她出來?我困惑了:「你自己不能出來嗎?我怎麼放你出來?」
老人聽到我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也有些疑惑:「丫頭你在說什麼?」
我搖頭:「沒事沒事。我有點事和良池說,婆婆你先休息著。」然後起身拉著良池往外走,大狗也坐起身準備跟我們一起出去,我回頭就是一個牛鼓眼(形容把眼睛瞪得很大),大狗一個激靈,又瑟瑟的把屁股放回了板凳上。
我兩找了一個人比較少的角落,良池摸出符紙,假裝我是在和他說話幫我打掩護,免得別人以為我是神經病……
「怎麼回事?你自己出來不了了?」我焦急的問。
符紙里傳來王宛有些虛弱的聲音:「姑娘,我試了好幾次,都沒法出來。」
我慌張的搓著手心:「那怎麼辦?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做啊。」
一旁的良池有點看不下去了,問我:「你今天怎麼把她招回去的?」
我想想:「就心裡著急,一揮手她就回去了。」
良池托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我猜想的話,應該是你的意念,你當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她回去,現在要她出來,不如試試同一種方法。」
聽良池這麼一說,好像很有道理啊,我咬咬牙,心裡想著快出來,然後一揮手……
沒反應……
再試一下!
還是沒反應!
我心裡一著急,狠狠蹬了一下腳,叫了一聲:「出來!」
這一下,黃符飄起渺渺白煙,緩緩凝結成王宛的鬼魂。
嗯,看來是剛剛力度不夠啊……
王宛跟在我和良池身後進了病房,老人輕輕靠在床頭坐著,朝我們微微一笑,我就看見王宛徑直的走到了老人身邊,眼裡已經浸滿淚水,有些顫抖的舉起雙臂,企圖擁抱老人,那半透明的身體根本就沒有辦法去碰觸到老人。
只聽見王宛喃喃地說:「外婆,我好想你。你有沒有想我啊?」
讓我沒想到的是,老人身子一怔,竟然叫了一聲「宛宛」。
我心一驚,一旁的良池和大狗也微微僵了僵身子,按理來說,整個房間只有我開過陰陽眼,所以我能看到王宛的鬼魂。良池和大狗陽氣重,除了那天晚上王宛自己現了形讓良池看見,而白天就算王宛故意現形給他們看,他們也沒法看見,這是除了因為他們陽氣重,還因為白天的陽光是鬼魂最懼怕的東西,一般情況下(注意,是一般情況下)他們能保持自己的魂體就已經很不錯了,根本沒有辦法讓活人看見。
人能看到鬼魂這種事,普遍來講,一般有三種情況。
一種是遇陰氣襲體頭頂、肩兩邊三盞陽火弱或是滅了至少一盞,這時候人就容易見鬼,也容易中邪。
一種是人為的,也就是常人說的使用牛眼淚或是找陰陽師暫時借陰眼。
這最後一種,就是陽壽將盡,一隻腳已踏進陰間地府之門的人,這時候他們不存在三盞陽火是否熄滅的情況,陰陽兩道一腳一邊,自然就能看見和感受到鬼魂了。
而張鳳老人,她既沒有撞邪,我也沒有給她借陰眼,也就說,她只能是最後一種情況。一想到這裡,我趕緊上前詢問老人:「婆婆?你能看見王宛?」
只見老人老淚縱橫,哽咽著話都有些說不清了:「我……我感覺到了,宛宛說她想我了。」
我心一沉,回頭對良池和大狗說:「你們倆先出去。」
良池和大狗相視一眼,倒也沒有問什麼,起身乖乖出了門,等到病房門關上的時候,王宛半透明的身體又變得真實了一些,我還來不及問老人,只見老人看著王宛的方向,已經是完全的哭腔叫了一聲「宛宛」。
果然,大狗和良池一出去,房間裡的陽氣就弱了很多,老人從只能感受到變成了直接看見。
我也默默退出了房間,和大狗和良池坐在長廊的椅子上。
大狗問:「裡面怎麼回事?」
我有些無力的嘆了口氣,心情有些沉重:「不出意外的話,老人這個月就會走。」
良池和大狗都楞了一下,接下來的就是死一般的沉默,我實在沒有心情聊些什麼。這還是我第一次與鬼以這樣的方式接觸,說實話,我並不能感受王宛和老人的那種痛苦與相思。
老人和王宛這十幾年是怎麼過來的,是如何艱苦的,以我的口述能力,最多只能說過的很不好,如何不好,是啊,如何不好?人人都知道刀割在身上是痛的,有的人會因為這疼痛而哭泣,有的人會咬緊牙關隻字不提,而有的人甚至會一笑而過。那麼王宛和老人的故事也是如此,我既不能體會她們陰陽相隔的痛苦,也不知該如何去寬慰,因為我有的只是憐憫而沒有感同身受。
像那句話說的,這世上沒有所謂的感同身受,所有的開導都是紙上談兵,所有的安慰都是隔靴搔癢,所有的陪伴都是徒勞無用。
我也因為林靈對待老人的態度而感到憤怒過,但是比起老人的心寒,我知道,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是冰山一角,那個她一手帶大捧在心尖的孩子,如今卻以這樣猙獰的面孔對待自己,好在王宛是個懂事孝心的孩子,沒有隨她媽,這大概就是最好的寬慰了。
不知過了多久,王宛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我抬起頭,看著她那梨花帶雨的臉。
她說:「姑娘,請你幫幫我。幫幫我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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