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顛倒 41你的眼淚很美

    他對著倒車鏡照了照，挑了下額頭前的劉海，很輕鬆的就說出了一件令我震驚的消息。

    不過當事人好像並未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妥，也沒有流露出怎樣的悲傷，相反很平靜，就像這裡沒他什麼事一般。

    扭頭看了眼我，忽然笑了，「不信？」

    我先是搖頭然後是點頭，不是不信，而是覺得難以置信。

    「瞧你那誇張的表情，這年頭有錢人的私生子多了去了，我們兩個又有什麼特別的？我和顧長風認識得有二十幾年了，孤兒院裡就認識了。而且很巧，是在這錦城的孤兒院認識的。不過後來各自的親爸來認領了，就成了死對頭。他有他的家族效力，我為我的家族盡忠。」說道與顧長風成為死對頭，童少天很是遺憾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難怪，顧長風和童少天兩個談話的語氣這樣奇怪，不像是死敵，倒像是相識多年的朋友。

    只是為了各自的利益又不得不對立而視。

    錦城，好巧啊！原來當年我們都在一個城市待過，不知道他們當初進的是哪家孤兒院？

    哪家都好，反正一定不是我所在的那家，因為沒幾個活著出來的。不知道後來有沒有人察覺到那家孤兒院有問題，最好封了才好，免得再有無辜兒童被賣掉。

    車子緩緩地前行著，童少天也沒有再繼續說那些事情，畢竟這些不開心的過去沒有誰願意提起，所以，我也就沒有再問。

    不過我倒很想問另一個問題，他這是要把我拉去哪啊？

    眼前這個高檔的公寓該不會是他的居所吧！扭著頭看他，心裡想的是，不會逃出了虎穴又要進狼窩吧！

    下車來到公寓的樓下，童少天很是得意的仰頭望著眼前的這所公寓，笑意滿滿的說：「別這樣看我，我就算說要追求你也會一步步的來，不會立即和你住在一起的。這是作為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補償，怎麼樣？這補償還滿意不？」

    「恩。」比起之前租的房子，這裡不知好了多少，我當然點頭。只不過，是不是太奢侈了？算了，先欠著人情吧，答應了他總要言而有信，這也是我們這一行的規矩。

    然後自嘲的笑了，原來我已經走不出那個圈子了，竟然還在堅守著這行的「道德情操」！

    心裡有諸多的想法，卻還是接受了現實，畢竟我現在身無分文，也沒有別處可去了。

    他帶我走了進去，參觀了一下這百十來平的大房子，簡直是我從前宿舍的n倍，說實話有些受寵若驚。

    「我估計你也不想回同城去，不如就先留在錦城住在這裡。放心，我泡妞從不勉強，你自己住，什麼時候你想通了，我在搬過來咋樣？」說著厚著臉皮拋了個媚眼給我。

    我咧著嘴乾笑了一下，強硬的推開他，保持距離的去參觀別的地方。

    他也不生氣，而是自顧自的坐在了沙發上，視線跟隨著我，自在的靠著沙發，沒事找話茬問了句，「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嗎？」

    定住了前行的腳步側頭看向他，有些迷茫的搖頭說：「如果聖豪還要我，我想回去繼續做服務員。哪怕收入很低，也總比吃白飯要好。」

    聖豪，就是我之前打工的那家豪華娛樂城的名字。那半個月雖然被人驅使著幹活很累，但比做小姐時開心，因為沒有壓力，我很喜歡。

    不過想想這班上的，才開始工作半個月，就出事了。別說那個何經理，就是我自己都很無語。

    童少天聽了對我擺了擺手示意我坐到他身邊，我聽話的走過來，卻沒有做過去，而是保持距離的坐在側面不解的望著他。

    我不過去他只是撇了撇嘴，隨即有釋然的笑了，主動地探身到我面，指著我們眼前的這個房子說：「你不嫌掉價啊？一個月開兩三千的工資，住在這樣豪華的公寓裡？」

    好像是這麼個理，但這房子也不是我要住的，我有些無辜的眨著眼睛，「那，我自己再去租個房子好了。免得讓你覺得沒面子。」

    「你，就不怕顧長風在把你軟禁起來？」我一出口，童少天就立即把我堵了回去來。繼續說：「在我地盤上他還是有所顧忌的，若是你自己單飛，你認為他會輕易放過你嗎？我們雖然是死對頭，但好歹也在一起混了兩年，我對他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再加上這麼多年對著幹明里暗裡的搶地盤，那傢伙要是看重的東西不得到手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也是他現在頂上的目標，你認為會怎樣？」

    雖然有些危言聳聽，但不得不說這是事實。

    我為了自己的那點可憐的尊嚴，否定了他為我做的一切，還有他對我的好。如今更是從醫院偷跑出來，和童少天「私奔」。

    以他的脾氣，在見到，指不定會再發生什麼事情……

    我有些苦惱的抓著頭，不知所措了。

    「嘿嘿，至於嗎？不就是冷傲，用情不專的男人嘛，瞧把你給迷得。我就算再大度，你也不能這樣在我面前想別的男人吧？好歹我現在是你老闆，你這樣叫我情何以堪啊？」童少天咧著嘴，手扶著半臂肩膀輕輕地摸了摸，像是在掃掉身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很受不了的瞪著我。

    他這樣有些誇張，卻也提醒了我的失態。

    不好意思的和他說了聲對不起，強行把顧長風的一切壓在了心底。「就算您是我的老闆，我也不想做個吃白飯的人。顧長風那時候還讓我做些事情，可你總不能就讓我這樣當米蟲吧。」

    童少天捏著下巴認真的沉思了片刻，又探頭過來，「不如這樣，你去讀書，用你學到的東西幫我做事，這樣你整我的錢是靠自己，也不算我白養你。怎麼樣？」

    我有些訝異的抬起頭望著他，強壓下心裡的渴望和激動，不解的問：「讀書？您怎麼想起說這個？」

    「哦，我看到你買了很多舊書在出租屋裡，而且還是高考的舊物。有些題已經被你做爛了，看來你對讀書很感興趣。不如我安排你去白天的餐飲部打工，晚上去讀夜校如何？正好成人大學的考試就在一星期之後。你若是通過了成人考試，我就錄取進入進入聖豪，取代老何的位子，做部門經理。」

    我現在真的好激動，更沒有想到，童少天竟然這樣細心，連這些細微的小事他都看到了！

    「那，何總呢？」聽說別人的飯碗有可能被我搶走了，我多少有些不安。畢竟考試是沒有問題的，可是若是因為我害得別人丟了工作，那就不太好了。

    「你擔心他啊？放心啦，他去碼頭當總管去。他老早就嚷著要調職了，不過錦城這邊的人手不富裕，外人我又不願意用，總要找個信得過的才是。」說著看向我，笑了。

    他明知道我和顧長風還這樣藕斷絲連著，竟然要用我給他做事情！他就那麼相信我不會背叛他嗎？

    望著他那信任的眼神，還有用人不疑的態度，我點了頭答應了他。

    這天晚上童少天親自帶我去書店選書，都是關於成人高考的專用本。送我回到公寓樓下並沒有再上去，而是對我說：「這些書你先看著，不明白的地方打電話給我，我會找人來教你。不過，看你這信心滿滿的樣子，找人教學的錢我可以省了。」

    緊緊的抱著懷裡的書，我很激動。因為從來沒有人肯圓我這個上學的夢，可我怎麼也沒有想過，能圓我上學夢的人，竟然是一直都被排斥著討厭著的童少天。

    感激的笑了，十年來，第一次這樣真正的開心，哪怕第一次登台賺到了客人的打賞，我也沒有這樣激動過。

    站在樓下目送著童少天開車離去，我很珍惜的看著懷裡的書又笑了。

    在我轉過身去走進公寓前有人喊住了我，語氣冷漠的說：「和童少天在一起，你好像很開心。」

    開心會令人忘卻很多不開心的事情，我的心被能上學讀書這件事情占得慢慢的，從未想過，好不容易埋在心裡的人會再次出現，提醒著他是我心頭的痛，提示著他曾經對我所做的一切。

    我背對著他站了好久，都不敢轉過頭去看他。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一點點的接近我，雙手掐住了我的雙肩，用力的強迫我轉過身去。

    那一瞬間傳來了酒氣撲鼻，顧長風漲紅著臉，喘著粗氣瞪著我。

    突然，猛地抱住了我，奪下我懷裡的書丟到一旁，把我推到牆邊，按住動彈不得。

    粗暴，強勢，像是在和我宣示著他的占有權。

    不管我怎麼推，怎麼躲都逃不開他的。好久，我也不知道有多久，我淪陷了，然後我哭了。

    真正的哭了，很沒有用的流著眼淚，蹲下了身抱著雙膝，就像當年那樣無助。

    顧長風沒有再強迫我，也緩緩的蹲下身，手硬生生的抬起頭的下巴，逼著我和他對視。瞧著我冷笑道：「我還以為你的是冷血無情的女人，沒有情沒有愛更沒有眼淚。原來，你也會哭，很好。」

    「顧總，您喝多了……」他越是這樣我就越難過，可卻說不出別的話來。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清醒得很。」顧長風白皙的手指截斷了我留下來的淚水，看著指尖晶瑩的水珠揚起嘴角說：「我最討厭女人哭了，可是看到你的這些眼淚在因我流下來之後，我才發現竟然這樣的美麗。沈琦，你告訴我，我該拿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