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角見夏金桂這樣,上前一步對夏金桂小聲地道:「姑奶奶,這家子瞧著,只怕不是好相與……」夏金桂當然曉得陳角是做老的人,京城達官貴人又多,擔心碰到什麼得罪不起的人家,有些害怕也是有的。
夏金桂激怒攻心,那淚一下就湧出,對那小廝道:「是,你們家橫行霸道的,想來我夏家也被你們瞧不上?橫豎於你們來說,不過是一點點小事,對我家來說,卻是要斷根的大事。說什麼見不得你家主人。橫豎這命都快要沒了,還在意別的做什麼?」
夏三和陳角見夏金桂邊哭邊訴,都嘆了一聲。這小廝原本還想等著夏金桂更硬一些的話,誰知夏金桂竟轉了樣,只在那邊哭邊訴,這小廝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況且這圍觀的人群見一個嬌滴滴美貌婦人在那痛哭不止,不免就有幾個想要出頭做英雄的,已經有人喊著那小廝的名字:「王小二,你也不要在這犟了,橫豎這禍是你闖下的,你帶了人回去,和你家爺說,你家爺為人極好,定會想法彌補的!」
王小二一張臉紅著紅著就變白了,眼淚也在眼眶裡面轉:「我,我要去和我家爺說,只怕我家大爺知道了,就要打我一頓,到時我的兩條腿就保不住了!」
夏金桂聽了這幾句話,怎不明白這王小二的用意是為什麼,於是夏金桂的眼淚落的更凶了,想坐在地上哭一場,又實在做不出這樣的事來,索性在那棵大桂花樹邊蹲下,摸著桂花樹的葉子,就在那吧嗒吧嗒掉眼淚。
頓時這幫夏家說話的人就更多了,陳角也問清了旁人,曉得這王小二是住在鄰近莊子的,陪著他家爺在這莊上讀書的,今兒想來是見天好,讓馬出來跑跑,誰知就闖下這樣大的禍。陳角知道了這些,對那王小二道:「我們也不難為你,只是這馬是你們主人家的,我自然只去找你們爺說話,這……」
「我要這樣回去,我們大爺曉得,會打死我的。」王小二見夏金桂在那蹲著哭,也索性坐在地上就哭起來。
「你這孩子,怎會這樣?一棵桂花樹罷了,只要把桂花樹賠來,什麼事都沒有,怎會打死你?」陳角還在安慰,旁邊已經有人笑出:「老人家你有所不知,他們爺是個性情柔和的,只是他不是當家的,當家的是他家大爺,聽說他們家大爺,性子暴躁,見人不對,就先一頓板子打過來。」
這王小二聽起來也挺可憐的,難怪方才想要耍賴,不賠自己家的桂花樹。但夏金桂曉得這會兒不是可憐別人的時候,因此夏金桂淚落更急,低著頭落淚只是不說話。
夏三見夏金桂在那哭,心頭火起,有些暴躁地對自己這邊的人道:「既如此,就把這王小二捆起來,送到他主人面前,問個清楚明白。」夥計們聽了,就上前去拉王小二,王小二怎麼肯,又在那不動。
這邊還在熱鬧,就聽到外面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哎,大爺,這馬,瞧著像是三爺的馬,這到底是出什麼事了?」聽了這個聲音,王小二更加哆嗦起來,接著人群分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進來,陳角瞧見這管家模樣的人,曉得這是那位大爺身邊得力的,上前對那人拱手:「這位,您來的正好,您家的馬,撞翻了我家的桂花樹,這是等著送去朱府,好讓他們家擺賞花宴的,就想問問您,這事該怎麼辦?」
這管家聽陳角說完,用手搔下下巴,瞧向王小二,王小二更抖的像篩糠樣的,撲上前抱住這管家的腿:「劉叔劉叔,求您在大爺跟前說句話,我不想被大爺……」
又是活活打死?果真這和現代太不一樣了,就算有錯,也沒有就地打死的事。夏金桂心裡嘟囔著,眼悄悄抬起,想瞧瞧那位大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會讓人聞風喪膽?
不過那位大爺並沒走進來,夏金桂也瞧不到。這劉管家先踹了王小二一腳,接著對陳角拱手:「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只是不曉得貴府要怎麼賠?」
「我姐姐的意思,這些桂花樹,都是有主的,況且又是這一棵極大的桂花樹,想來貴府宅上,還有和這差不多大的桂花樹,也只有原樣挖一棵回來賠了就是。」這回回答的是夏三,他說一句,劉管家的眉皺一下,等到夏三說完,劉管家就笑了:「區區一棵桂花樹,耽誤了你們家送貨,不過就是賠上幾兩銀子罷了,哪有要原樣挖一棵來賠的道理。」
果然這人品不好的人,用的人也一樣人品不好,那位不知姓名的大爺,在夏金桂心中,已經被打賞人品不好的標,揭不下來了。夏金桂這會兒也不哭了,擦了擦眼淚,把頭髮挽一挽站起來瞧著那劉管家一臉冷笑:「賠幾兩銀子,這位可曉得,朱家口口聲聲只說了,只要這棵大的,若這棵不成,別的都不要。您這話里,賠上幾兩銀子,是要我們這大半年的辛苦都打了水漂不說,還要我們這一大家子都取喝西北風去!」
說著夏金桂的淚又掉落:「我們也不過是小本生意人家,自然比不上你們這樣大門戶人家,這會兒您輕輕地說一句,賠幾兩銀子,好,您敢說,我就敢接,只一句,您要是能去朱府說明,全是您這邊的錯,讓朱府照常收了這些花樹,我也就認了。」
說著夏金桂又用袖掩面痛哭起來,那劉管家原本以為夏金桂不過是個來瞧熱鬧的,誰知夏金桂站起身就說了一番話,劉管家還想反駁,周圍的人已經在那七嘴八舌議論起來,不外就是這事確實這邊做的不對,況且夏家已經讓了步,這樣大的生意,哪是賠幾兩銀子就能夠的。
果真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這示弱都一樣好用,夏金桂一邊哭,一邊偷偷地從袖子邊緣去瞧那劉管家的神色。
「這位,到底是什麼人?」那劉管家聽了這許多言語,況且還聽到什麼這家子為人的確不好的話,臉色早變了,要知道自己家的那位大爺,是最厭惡別人說自己家為人不好的話了。過了好半天,劉管家才勉強對夏三問夏金桂的身份,夏三已經道:「這是我姐姐,我們家都是我姐姐說了算。」
劉管家聽到前面半句,還想著要說服,聽到後面半句,就曉得沒有說服的事了,夏金桂聽眾人議論了半天,這才把袖子放下,瞧著劉管家道:「我也不難為您,曉得您不過一個管家,做不得主。陳叔!」
陳角早在那候著,急忙上前一步,夏金桂啞著嗓子對陳角道:「就請陳叔帶了人往這家子去。」
陳角應是,對那劉管家道:「請罷,這件事,橫豎要您主人家出來說話,再說了,我們家雖說是小本生意人家,在這京城,也是做了許多年生意的。」劉管家又瞪了王小二幾眼,轉身走出去,王小二還要去拉馬,夏三這會兒機靈了,急忙讓夥計把馬扣住。
眾人中有好事的,也跟在他們身後去了,頓時這裡只剩下夏家的人,夏金桂瞧著這滿目狼藉,這會兒的淚是真流下來了。
夏三還不曉得夏金桂的心情,還在那安慰夏金桂:「姐姐,這也沒什麼,這樁生意成不了,就等下一樁!」
「你曉得什麼?」夏金桂啞著嗓子對夏三說了這麼一句,夏三習慣地應是,夏金桂眨一眨眼,淚水又落的更急:「這做生意,還是講個彩頭的,這兆頭不好,著實……」
夏金桂長聲嘆息,夏三也沒了法子,只有先讓把那棵桂花樹從溝里拉出來。經過這麼一番折騰,那棵大桂花樹早被蹭了無數地泥,枝葉掉落,那些碎金一樣的花朵,也掉了一溝。夏金桂瞧見這幅模樣,心更是疼的沒有辦法。
眾人簇擁著劉管家和王小二往這邊莊子裡去時,那位大爺已經進了莊子,正在和三爺說話,等聽了那三爺在這莊子裡面過的如何,這大爺才笑著道:「你啊,總是慣著底下人,那王小二,又偷偷地把你的馬拉出去,還闖了禍。」
這三爺臉色發窘:「大哥,我也不是……」
大爺故意做出一個威嚴模樣,對這三爺哼了一聲:「我啊,叫老劉去料理了,你什麼時候才能叫我省心點?」這三爺微笑不語,已經有小廝跑進來:「大爺,不好了,劉管家和王小二回來了,還說那家人不肯認了賠銀子,還帶了許多人氣勢洶洶往這邊來。」
「難道說這馬撞出人命了?」這大爺還在思忖,三爺已經站起身,眉頭緊皺:「哎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話沒說完,劉管家和王小二就來到廳內,一瞧見兩位爺,劉管家和王小二都跪下,陳角已經上前對這兩人行禮,恭敬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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