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自然不是龍潭虎穴,只是我今兒去朱家時候,聽朱太太說了些關於孫大爺的話,於是就擔心姐姐。」魏娘子已經從裡面迎出來。
「說了些什麼話?」夏金桂把斗篷交給丫鬟拿下去,自己就和魏娘子一起走進夏太太房內,夏太太坐在炕上,正在那尋著什麼東西,見夏金桂走進來就對魏娘子道:「你姐姐剛回來,你也讓她吃杯茶,坐下歇歇再說話。」
「娘,我不累。」夏金桂上了炕坐在夏太太身邊,眼卻沒有離開魏娘子,還在等著魏娘子把話說完。魏娘子坐在炕旁邊的椅子上,拿過茶壺倒茶,聽到夏金桂問就笑著道:「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說孫大爺的脾氣有些不好,而且還有些錙銖必較。」
夏金桂哦了一聲,看來朱太太說的沒錯,這孫大爺,今兒要不是自己撞破,再加上孫大姑奶奶是個明理的,只怕就要在席面上百口莫辯了。
「那些外人說的話,也不曉得有幾分真假。」夏太太這句話倒說對了,魏娘子又轉向夏金桂微笑:「姐姐,這個道理我也懂,不過朱太太也不是個愛說謊話的人。因此我才掛心著你。」
夏金桂瞭然地拍拍魏娘子的手:「多謝了,哎,我今兒去了孫家,和你們說,孫大姑奶奶是個明理的人,然後我又和孫大姑奶奶說了,我們開門做生意,什麼樣的客商也要和他好好說話的。朱孫兩家都是我們的大客商,還請孫大姑奶奶轉告孫大爺,不要放在心上。」
魏娘子是個聰明人,曉得夏金桂這樣說話,是不想讓夏太太擔心,因此也轉了口:「我今兒去朱家,拜訪朱太太,朱太太也說了,這做生意,和氣最要緊,不會因為我們和孫家做生意有來往,就覺得我們有不對的地方,還說,她要再給我們介紹幾個大客商呢!」
「這感情好!」夏太太聽了兒媳女兒的議論,也歡喜起來,連連點頭。夏金桂和魏娘子又說幾句閒話。等從夏太太房裡出來,魏娘子拉了夏金桂進房,才對夏金桂道:「朱太太說的,可不止這些呢。她還說,還說……」
說著魏娘子的聲音漸漸低下來:「她還說,孫大奶奶的過世,聽說其中另有蹊蹺,不是病死那麼簡單。正因如此,她家才要為女兒退親。」
夏金桂哦了一聲,皺眉思量,雖說孫大爺直男癌了一些,可這在古代也是正常情況,就按孫大姑奶奶提起孫大奶奶時候的悲傷,就覺得孫大爺和孫大奶奶當時,也是很恩愛的,怎麼就有這樣的話傳出?
魏娘子也曉得朱孫兩家之間的齟齬,這裡面到底有多少添油加醋的東西也說不定,於是魏娘子又道:「姐姐,這也不過就說一句罷了,橫豎我們兩家不對親家,只是姐姐以後見了這個孫大爺,還是言語之間少觸及這些,免得這人記在心上,誰知道以後會怎樣報復。」
夏金桂哦了一聲:「這麼說來,孫家報復朱家了?」魏娘子嘆一口氣:「我也只是聽了那麼一耳朵,聽說朱家原本有筆生意,已經談好了,卻被孫家尋了一個故舊門路,奪了過去。朱老爺當然不滿。」
這種生意場上的競爭,夏金桂見的多了,也曉得朱孫兩家之間的競爭,只怕早就有了,以後會越演越烈,點一點頭就道:「我曉得了,橫豎以後,和他家也不要有太多的來往。」既然已經說清,魏娘子也就和夏金桂說起這新出的一批桂花樹苗各自有些什麼人家要了去,兩人說的歡喜,索性定下重陽節的時候,拿出幾盆晚桂來,和著菊花請上一桌酒,請一請親友,商量妥當也就各自散了。
孫家這邊,孫大姑奶奶也在教訓孫大爺,當著孫大姑奶奶,孫大爺的態度向來都很好,孫大姑奶奶說一句,孫大爺點一下頭,這反而惹的孫大姑奶奶惱怒:「你給我好好地聽著。阿弟,今兒這事情,若不是夏姑奶奶為人寬和,我又盡力彌補,她要嚷出來,到時我們家的顏面就丟盡了。」
「姐姐,一個能不顧及結髮夫妻之情,在外還說別人壞話的女人,哪是面上這樣寬和,姐姐,你別被她外表騙了。」孫大爺的話讓孫大姑奶奶更怒:「放屁,我比你多吃兩年飯,這兩年見的人也不少,夏姑奶奶是真寬和還是在做戲,難道我看不出來?我曉得,你自問是個守禮的,因此看不上這樣不守禮的人,可你也要想想,人和人不一樣,薛家那個人,都做了死囚,你以為會是什麼好人?一個女人,嫁了個死囚,命已不好,還要你在這裡說三道四?」
見孫大姑奶奶是真的發怒,孫大爺急忙對孫大姑奶奶拱手:「是,是,姐姐說的有禮,都是我這做兄弟的錯。姐姐,您瞧……」
見孫大爺面上露出央求,孫大姑奶奶也就收了口:「好了,這會兒又和我裝什麼生像?也不說這事了,橫豎你以後,可千萬別再犯一樣的錯。」孫大爺應是,孫大姑奶奶也就笑著道:「好了,我也要回去了,等媒婆來了,你讓她直接去尋我,這換了貼,剩下的過禮什麼的,你都給我預備好,別的事呢,也不要你操心,就等著年下,給你把媳婦娶過來。」
娶誰對孫大爺都沒什麼區別,孫大爺只應了一聲,孫大姑奶奶又叮囑他兩句,也就坐了轎子離開。孫大爺送走孫大姑奶奶,也準備回城,劉管家就迎著孫大爺:「大爺,方才我聽說外頭,對大爺有些不好的傳聞。」
都什麼樣的傳聞?孫大爺並不放在心上,只吩咐小廝去把馬備好,劉管家跟在孫大爺身後一一回到:「大爺,這傳言也不是只關乎著您,還有已故的大奶奶。」
提到亡妻,孫大爺停下腳步看向劉管家,劉管家環顧下四周,聲音都變的有些小:「說的是,大奶奶過世並不是因為病了,而是因為被大爺您氣的,懷著三個月的身孕也被氣掉了,還說……」
「混賬!」孫大爺手裡正好拿著鞭子,一鞭子就往旁邊的花樹抽去。劉管家是曉得自己家主人脾氣的,也沒有害怕,只在那依舊道:「這個傳聞,卻是因著孫千戶家大奶奶過世了,那邊大奶奶生前,受了許多磨折,有人議論起來,就有人說大爺您和孫千戶家,真不愧是本家,連折磨人的法子,都是一模一樣。」
「查出是誰家在外亂放流言了嗎?」孫大爺也曉得劉管家的脾氣,若非已經知道了一些,就不會來回自己。劉管家面上笑容有點古怪:「大爺,這能來往的人家,也就那麼幾家,大爺您心中,必定有數。」
朱家!孫大爺吐出兩個字,望向遠方,眼中漸漸有了不滿,朱家這一回,想是氣的狠了,不過是一筆生意罷了,竟敢放出這樣的傳言來。雖說孫大爺對很多傳言並不放在心上,但事涉亡妻,孫大爺也不會放過的。
這傳言越來越廣,當夏金桂拿了帖子去送的時候,也聽到了幾句。還有人家表示,難怪朱家當初要和孫家退親呢,有這樣的哥哥,誰知道弟弟是不是好人?夏金桂也沒放在心上,只放下帖子就走。
這一回唐家也在夏金桂邀約的名單中,夏金桂親自去給唐家送帖子,唐太太雖然親自接出來,但瞧那面上神色,似乎有些不好。夏金桂左思右想,自己家也沒有得罪唐太太,那有可能就是孫家的事,畢竟孫家在和唐家議親。
果真夏金桂要走時候,就有一個婆子進來,湊在唐太太跟前說了幾句。唐太太的神色變的更加不好,夏金桂也是曉得眼色的,急忙站起身:「唐太太既然有客到,那我也就先告辭了。」唐太太努力讓面上堆出笑容:「夏姑奶奶客氣了,來人,好好送夏姑奶奶出去。」
夏金桂跟在婆子身後走出時候,見一個丫鬟領了個媒婆模樣的人往裡走,夏金桂等那媒婆進去了,才笑著問婆子:「你們家小姐的喜事,瞧著就要辦了。」那婆子嘆一口氣:「哎,這事有些難辦呢。原本已經看好了,誰知這段時間,罷了,夏姑奶奶,您往這邊請。」
夏金桂面上得體的笑容並沒有變,跟在婆子身後走出,心中有些高興,該,就這樣小肚雞腸的男人,就該知道,被流言所困,是什麼心情。那媒婆已經見了唐太太,剛要說話唐太太就止住她:「我曉得你來的目的,可是這些時候,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的,說孫家前面那個媳婦,死的有蹊蹺,我只有這麼個眼珠一樣的女兒,怎麼也不捨得她過上幾年就凋謝。」
媒婆姓朱,雙手一拍就開始叫屈:「太太,您怎麼能聽外面那些人亂說,孫大爺是什麼樣的人才,太太您也見過了,再說朱家,當初明明是她家攀上高枝,這才要和孫家退婚,哪是因為前頭大奶奶死的蹊蹺。再說了,太太,我也不怕被人說,這要真有蹊蹺,怎麼不見前頭大奶奶的娘家來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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