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兩位閣臣爭執
大內養心殿內,
本還是一頭霧水,急匆匆趕來的王子騰,氣還沒有喘平,更沒有看清形勢,穩住心神,就聽到武皇點了自己的名字,問自己出了何事,一著急,就出了細汗,兩步子跨了出來,回道,
「回陛下,臣,王子騰,恐有負聖恩,臣這些時日,一直待在大營整訓京營士兵,並未出營半步,所以,陛下剛剛所述京南的事,臣是真的不知道,請陛下責罰。」
說完,王子騰撩了衣服,就地跪下拜倒在地請罪,書房內眾人神色各異,有的若有所思,有的沉默不語,還有的面露鄙夷之色,不一而就。
文官看不起勛貴由來已久,更看不起勛貴明明是武勛,分要裝成文官的樣子,更是不恥。
尤其是王子騰,文不文,武不武,靠著祖上的庇護,還有王家女人的聯姻,尤其是靠著賈家寧榮二府的底子,這才坐上了京營節度使之位,倒是成了一方人物,雖然左右逢源,可畢竟是勛貴一列,和文官是靠不攏的,所以很多少朝廷之事,王子騰和保寧侯康貴臣很少知道,很多都是事後才知,這也是武皇故意如此安排的感覺,不然統兵之人結識朝臣,實在是不放心。
王子騰當然看得清楚,所以即使回了府上,歇息幾天,也是閉門謝客,文官一律不見,就是勛貴姻親,除非必要的,也就是見上一面,更多的是待在軍營之中,緊盯著自己一畝三分地,然後盯著京城內的一舉一動,倒也是坐得安穩。
至於說保寧侯,更是府上基本也不回,在禁軍大營直接收拾了一間屋子,常住在那,每幾日,更是親自去養心殿匯報,所以自從武皇周世宏登基之後,朝臣變化之大,可是禁軍和京營幾乎未動,他二人坐的安穩。
本以為皇上會有責怪,
可是武皇見此,心下里對王子騰還是很滿意的,不為外事所動,還能一心為京營操練士兵,實在難得,尤其是和保寧侯一樣,謹言慎行,不結交大臣,更不聯繫勛貴,這樣才用的放心,再看一下堂下神態各異的朝臣,各位閣老今日反應,頗為反常。
「起來吧,愛卿還是一心為公,朕看在眼裡,也記在心裡,京營的事務必上心,各營的軍士,這些日子也要及刻整軍,鼓足士氣,隨時聽用。」
「是,陛下,臣,銘記在心。」
王子騰隨即拜謝,叩首起身退了回去,只是心底難免心驚,聽陛下的意思,好似京營的兵立馬整訓,這是要動兵了,動了京營大軍畢竟是大事,剛剛皇上所提京南的事,難道那邊又是出了動亂,亦或者是民亂,還是說白蓮教死灰復燃,由不得王子騰不多想,京南之地,雖然土地富饒,人口眾多,可是此地缺水,糧食不豐,隨意百姓貧苦,常有流民四散而出,當年就是因為天氣乾涸,百姓顆粒無收,流民眾多,地方官員又貪污成風,賑災無力,白蓮教又是登高一呼,一呼百應,京南動亂導致整個中原糜爛,震驚整個天下。
要不是寧容二府兩位國公,領著京營士兵,力挽狂瀾,在大梁城擊潰白蓮教主力,恐怕中原怕是徹底沒救了,今日陛下又是提起此事,定有蹊蹺。
必然不是舊事重提,想來賈璉所說,前幾日的官倉失火恐怕是早有預謀,京南之地必然民亂四起,這是壓不住了,看著還神情自若的文官閣臣,王子騰心裡除了惶恐之外,更多的是憤怒,儘是些貪官污吏,致使朝廷如此被動,還個個自命清高,自稱是聖人子弟,貪污成風,殘害百姓,難道也是聖人教的,無恥至極。
武皇周世宏撫摸著桌子,倒是也不生氣,看著諸位朝臣,反而一笑,
「呵呵,看來諸位臣公還真的不知道,朕,不管你們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此事讓戴權再給諸位臣公說一說,都好好聽聽,什麼事,竟然還連夜把你們叫來。」
然後武皇看了一眼戴權,一直立在一旁的戴權立刻會意,往前走兩步,說道,
「各位閣老,今夜這麼晚了,還把你們叫來,必有起因,今日,皇城司接到線報,京南之地發生民亂,且有太平教的叛逆作亂其中,目前已知定州城,趙州城還有陳州城三城失陷,林州城和衛州城沒有音訊,恐怕也是遭遇不測,而最南邊的林岳府城,也被太平教反賊重重圍困,危在旦夕,而京南將軍顧平已經率領其麾下三萬人馬,從林山郡城出發,前去林岳府城解其圍困,雖還未有結果,可是依雜家之見,勝負恐在五五之數!甚至是不到四成,如果是這樣,林岳府可就危險了。」
此話說完,
王子騰一臉的震驚之色,還真被自己猜准了,京南民亂四起,雖然來的猛烈,可是僅僅剛剛出現苗頭,戰力必然不強,說不得還是個機會,對京營和自己來說,軍功可是難以獲得,此次說不得就是自己晉身之資,可是為何內相卻說勝算不到四成,京南將軍顧平麾下三萬人馬難道是吃了空餉不成。
而其他閣臣,也是頗為不解,怎麼會這樣,相互嘀咕了幾句,只有吏部尚書和刑部尚書臉色有些難看,此事就是他們二人給壓下的,戶部尚書顧一臣更是冷笑,想看著二人如何去收場。
底下人的反應,被高座上武皇盡收眼底,
「事情都說了,諸位閣臣有何見解啊!」
「回,陛下,臣禮部尚書邊正如有一事不解,想請教戴總官,」
第一個出列的,不是顧一臣等人,反而是禮部的人站了出來,不由得讓眾人看了過來,武皇也是好奇,
「可以,邊尚書請問。」
「謝陛下。」
邊正如整理了一下袍服,然後對戴權施了一禮,問道,
「請問戴總管,剛剛說京南將軍領著麾下三萬人馬前去林岳府城救援,竟然說勝負五五之數,可能還不到四成,可是誰下的結論,」
戴權始終是面無表情,聽完邊正如的問詢,拿著佛塵掃了一下,也不知掃的什麼,
「自然是雜家下的結論,邊尚書可有不同的見解。」
「哈哈,當然有。」
邊正如立刻挺直腰身,看了一眼周圍,又問道,
「那麼再請問,剛剛戴總官所言,顧平領著三萬人,這是虛數,還是實數。」
這一問可是問題核心,在大武,就是皇上也知道各地駐軍的缺額,吃空餉比比皆是,更遑論南邊窮苦之地了,有一萬人就是頂天了,哪知道戴權笑著回答,
「邊尚書所述的意思,雜家明白,可是這一次,邊尚書倒是猜錯了,顧將軍麾下是實數,三萬步軍兩千騎兵,十足精銳。」
「這,既然如此,南下林岳府城,配合守軍裡應外合,難道還打不贏嗎?」
「邊尚書,你說的不無道理,可是接到的密報,太平教那伙人裝備精良,人數眾多,可不是那些亂民能比的,再說那些亂民,人數無法統計,俗話說一拳難敵雙手,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邊正如還想反駁,可是又無從辯解,從開始就是自己想錯了。
「回,陛下,老臣有話說。」
顧一臣站出列隊,中氣十足的回話,武皇見著是顧閣老,心中倒也疑惑,戶部出頭了,替邊正如解了圍,
「顧愛卿,那你來說說。」
「是,陛下,老臣覺得,打仗的事,是那些將軍的事,戰機如何,定然不是在這隨意猜測的,臣的疑問,就是京南之事有些蹊蹺,按理說出了那麼大的事,怎麼也會呈報內閣,然後再呈報陛下,可是老臣在內閣並未看到這些摺子,屬實有些奇怪了,盧閣老,你說是不是。」
顧一臣見解倒是沒有,可是內閣的疑點先給拋了出來,此事也是武皇想知道的,不管什麼打仗勝算,既然打了,如今就是有萬千計謀,也傳達不過去。
有此一問後,
本以為應了顧一臣的質問,吏部尚書盧文山會有慌亂之色,哪知道盧文山站在隊伍前面,面色不變,微白的鬍鬚一動,嘴角微微一笑,也是出言回道,
「啟稟陛下,此事,老臣來說。」
「好,盧愛卿你就來解解疑惑吧。」
武皇點頭答應,目前為止,內閣之人的話,信又不信,只能看看他們作何解釋,可見南北隔閡是越來越大了,難不成還是他們自己內部之爭引出來的。
盧文山盧閣老,不慌不忙的走了出來,看著周圍的人盯著自己瞧,面上似有嘲弄的神色,也不心慌,不緊不慢的說著,
「回陛下,京南之事,是老臣自作主張給壓下來的,還自作主張用內閣的名義去了信,給京南布政史於大人去了急信,讓他開倉放糧賑災,安撫流民,並且集結京南之地所有敢戰之兵,即刻撲滅可能有的亂民,把災禍消滅於襁褓之中,解決朝廷心腹大患,也為皇上想周全,去奇煩惱,可是天不從人願,本是好事,可是被那些地方鄉紳豪強,勾結官員貪污成風,以至於釀成大禍。」
盧文山邊說著話,邊看眾人的反應,都是一臉的驚訝神色,實在不敢相信,盧閣老自己承認了,
只見其繼續說道,
「陛下,老臣自知此事是有欺瞞陛下的嫌疑,可是老臣的忠心日月可鑑,就在前些日,內閣還未收到京南的奏摺,可是林山郡知府曾澤的奏摺送來的時候,老臣就大驚,京南之地怎會如此敗壞到這種地步,實在是心驚。」
「那還不是你盧文山的功勞,欺上瞞下不說,那麼重要的事,竟然敢隱瞞下來,要不是林岳府城快要丟了,想必你盧尚書還是坐的安穩,坐的坦然。」
正說著話,就被戶部尚書顧一臣打斷,出聲聲討一番,點明其要害,臉上似有憤怒神色,
盧文山聽後哈哈一笑,嘲諷的看向顧一臣,
「啊哈哈,顧閣老可是心急了,此事暫且不說我的之過,就說說你戶部有沒有責任吧,尤其是你顧一臣。」
「哼,還想狡辯,我戶部有何責任?」
顧一臣哪裡會被盧文山框住,毫不客氣反問回去。
盧文山忽然面色一正,盯著顧一臣的眼睛質問,
「還沒有你戶部的責任,顧閣老這一句話,可把自己的責任撇的倒是清楚,那你猜猜,在老夫給於大人的回摺子的時候,京南布政史於仁則是怎麼回摺子的嗎?你可知道!」
說完話,盧文山冷笑一聲,然後從懷中拿出一本奏摺,反身雙手奉上,
「陛下,這就是於仁則給內閣,給臣的回覆,請陛下預覽。」
武皇周世宏默不作聲,眼睛銳利的看著堂下,雖不知內情,可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戴權見狀,也是小步子走過去,接過盧閣老手中的奏摺,然後緩步走到御案前,把奏摺小心翼翼放在武皇的面前,然後退了下來,回了原處。
武皇並未翻開奏摺,神情頗有玩味神色,看向盧文山,此人乃是自己還是王爺時候跟隨的近臣,也算是勞苦功高,被自己依仗為心腹之人,登基後此人頗有才幹,諫言獻策,無有遺漏,更是一心侍奉。
思前慮後,也為了謀劃文官,就把他放在了吏部,歷任吏部郎中,侍郎,然後一舉任了吏部尚書,還入了內閣,沒想到,現在盧文山翅膀硬了,敢行此事,雖沒有忤逆之舉,可畢竟事做了,至於其他人,揣著明白裝糊塗,現如今也理解父皇當年為何會倚重勛貴,也不放任文官,今日卻也是明白了,文官弄權恐怕比勛貴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貪得無厭,不過也好,發現的早。
武皇沉思不語,讓堂內朝臣臉色有些忐忑不安,尤其是盧文山,也感到了不妙,早年間跟在武皇身邊,知道皇上越是表現的不在意,心裡越是溫怒,恐怕自己這一次馬失前蹄,失了聖意,以後怕是難了,至於首輔之位,更是過眼雲煙,可是自己當不了,顧一臣你也別想得到,心下一狠,有了計較。
「盧愛卿,你繼續說,朕不想看,想聽你說。」
「是,陛下,老臣所呈上的奏摺,乃是於仁則親手所書,就是寫的狀告戶部的摺子,折上所言,戶部為了核實天下官倉,派人下去督查,在林山郡城更是嚴令收集糧草,尤其是郡城所在官倉,必須按期滿倉才行,為了應付朝廷的督查,京南各地府縣的存糧,還有賑災用的糧食,全部拉回來,填補堆滿了官倉,哪知道,戶部的官員見到官倉滿了之後,驗了糧食,直接封了倉,然後拿著戶部的令牌說道,所有糧食不可動一粒,違令者,斬。」
然後盧文山滿臉悲憤之色,看著武皇帶著哭聲說道,
「陛下,京南之地云云百姓何其多也,都在等著那些糧食救命,可是戶部之人拿著手令說道,官倉的糧食誰動了,誰就是謀逆啊,林岳府城內,還有下面的城池,裡面官員都吃不飽,更何況那些百姓,尤其是趙州城縣衙,除了縣令和縣丞幾人,其餘官吏有四十七人,盡皆餓死了,實乃天下之天大的笑話啊,陛下。」
盧文山猛地用手一指顧一臣,厲聲道,
「顧大人,顧尚書,此事你不可能不知道,戶部的那些官員難道不曾給你寫信不成,就是林山郡的知府,想必也和你上書摺子吧,那奏摺呢?你給你放到哪去了!」
顧一臣,臉色陰沉如水,好一個盧文山,好一個盧閣老,果然厲害,死中求活的本事,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至於其他人,都是震驚內閣竟然發生如此多的事,王子騰和康貴臣震驚之餘,相互對視一眼,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文官的人,下手真是狠,說話都是絕路。
顧一臣冷著臉,沉聲道,
「盧大人問得好,敢問盧大人,京南之地的官倉,是真的沒有糧食,還是那些糧食被你的門生故舊,宗親商戶給吃了,郡城各官倉,老夫要是沒記錯的話,去年就應該把官倉存滿的吧,為何今歲還沒有滿,那些糧食去了哪裡,難道自己長腿跑了不成,要不是老夫派戶部的人嚴查,那麼這些倉內的糧食,恐怕還是空著呢,那麼到了最後,要是連這些糧食都不見了,盧大人,你來說說,那時候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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