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徒三並不知此密辛,否則就不會痛快點頭。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馬寨主摸著下巴,很是好奇了。
不是好奇徒三會不會反悔此事。
一個吐沫一個釘,就算過後徒三心疼不舍,可這話說不出,就不會收回去。
好奇的是,鄧健是不是有所猜測。
曲陽縣畢竟是陵水縣相鄰,鄧健又是曲陽地頭蛇。
「說不得是聽到些什麼,只是沒有準信!」
馬寨主想了想,得了結論。
鄧健為人桀驁,只愛武事,其他事情都嫌麻煩,懶得理會。
這次主動提及陵水縣歸屬,就是異常。
……
滁山距離滁州城十八里地,大部隊夜間行軍,沒有停頓,走了一個來時辰就到了。
王都尉已經派人先一步回城,知會代知州。
不管是霍寶這個「少主」,還是馬寨主這個「六爺」,都不容人輕忽。
要不是先頭外頭敵人方向未明,滁州城還需留人坐鎮,代知州也該前往滁山。
這個代知州,就是之前的巢縣縣令畢福,今年已經五十來歲。
隨著知州出迎的,還有個乾瘦老和尚,正是滁州軍總監察。
馬寨主並無意外之色,只是神色有些訕訕。
雖說前兩日在曲陽時,大家才見過,可馬寨主依舊是不自在。
之前霍五請老和尚出山時,除了以百姓民生為藉口,還許諾滁州軍之中,眾頭領之下人物,隨老和尚監察。
等到滁州軍進金陵,老和尚拿下的第一個中層將軍,就是馬寨主麾下千戶。
在攻城後曾縱兵劫掠,死傷百姓數人、強姦婦女兩人。
馬駒子這個主將,也落得個失察之罪,記過一次。
那千戶將功贖罪,死罪可免,卻是活罪難免,直接充入苦役營。
馬寨主這個舊主,也鬧得灰頭土臉,看到老和尚就發憷。
馬寨主是明白人,曉得滁州軍的弊端。
滁州軍是在黑蟒山成軍,最早的老人,都是幾個寨子的土匪。
做土匪時,一個把頭的威力有限,能做的不過是劫掠十數行人。
做到曲長、千戶,手中兵卒數百上千,再若放任,那禍害的就是一地百姓。
要是不加以約束,壞了滁州軍風氣,那不用與別的勢力對上,滁州軍內部就要亂了。
馬寨主覺得霍五請老和尚坐鎮監察,也是神來之筆。
這些驕兵悍將,個頂個的都有關係人情,不換個外人來監察,還真是不好下手。
他不會遷怒老和尚,卻也是傷了顏面,不愛見老和尚。
老和尚顯然沒有那麼自覺,待知州上前見過,就隨著向馬寨主、霍寶執禮:「見過六爺,見過小寶爺!」
馬債主連忙扶住道:「哈哈,前兩日才與老大人作別,作甚這般客套!」
霍寶也避開,道:「老大人不必多禮!」
馬寨主不愛見老和尚,老和尚卻很愛見馬寨主。
他在滁州軍時日久了之後,沒少研究滁州軍的過往。
越是研究,越是覺得馬寨主被低估,很是個妙人。
滁州軍中,看似鄧健勇武無雙,水進這個新秀也出彩,可論起來真正的根基反而是一直掌著後勤事,沒有赫赫戰功的馬寨主。
若是沒有馬寨主在黑蟒山上的投誠,就沒有幾個寨子的整合。
要沒有馬寨主在「滁州之變」中的倒戈相向,霍五就不會順利得了滁州。
看似不聲不響,是滁州軍的三號人物,實際上是霍五真正的心腹。
老和尚宦海沉浮幾十年,即便性子耿直,也不是沒有見識。
滁州軍一路順遂,占了金陵,正是需要整肅軍紀的時候。
真要細究起來,幾位將軍麾下,都有不妥當之處。
可到底要從哪裡打響第一炮,老和尚也是深思熟慮。
馮和尚肯定要先排出去,畢竟是外來之將。
真要拿他開刀,不管有理沒理,倒像是他們受了霍五指使,故意削弱馮和尚的隊伍。
鄧健也不合適。
真要追究鄧健麾下的不妥當,那鄧健這個領頭的主將懲罰不懲罰?
鄧健部最大的不妥當,不是他的手下,而是他本人。
杜老八已經轉為守將,幾個手下都被收拾了一頓,不宜這個時候發作到底。
至於霍寶的童兵,沒有什麼真正的臨陣,就沒有什麼錯處在外頭。
剩下的,就是馬駒子與水進的麾下。
老和尚選擇了馬駒子這邊。
因為他曉得,此事馬寨主不會記仇,馬駒子說不得還會領情。
至於水進那裡,已經有與霍氏聯姻的苗頭,明顯是霍五要扶起來的人,老和尚怎麼會那麼不知趣。
只能說當官當久了,就練就了這幅玲瓏心肝,倒是給霍五省了許多麻煩。
否則真要大刀闊斧整頓起來,不能說傷筋動骨,說不得也會上下生了嫌隙。
柳彪與韓喜山,跟在馬寨主等人身邊,也見識了滁州知州與這老和尚的風采。
待看到知州時,兩人都不由自主的望向王都尉。
同長著一副笑面的王都尉相比,五大三粗、橫眉豎目新知州更像是武夫。
還有這位老和尚,穿著八成新的海青,胸口掛著佛珠,身上也帶了檀香味,可光禿禿的腦門上,沒有結疤,並不是真的和尚。
待看到馬寨主與霍寶的稱呼與反應,他們心中很是怪異了。
兩軍相鄰,滁州有亳州軍的情報,亳州軍這邊自然也有滁州軍的情報。
武將,鄧健、馬寨主、杜老八、馮和尚、水進,與巢湖水師於都統、
文官,林師爺與滁州致仕官宋林。
眼前這老和尚是哪個?
馬寨主與霍寶見他都客客氣氣,口稱「老大人」。
王都尉這個一州總鎮,則是訕笑著賠了小心,像是認錯的小學生,沒有了一地父母官的威嚴。
曲陽官場上下出了紕漏,就在王都尉眼皮子底下,將他瞞得死死的,說到底他也是失察之過。
他不敢喊冤,前兩日老實的認錯,配合監察隊的各項調查。
老和尚是個明白人,曉得王都尉之前被調到和州,早卸下曲陽事。
除了舉薦的曲陽令人選不妥當,並無其他勾連之事,就如實上報金陵,並沒有在王都尉身上大作學問。
王都尉很是感激,對這老和尚也是真心敬重。
柳彪等人疑惑歸疑惑,也沒人為他們解答。
城裡的梆子聲敲了兩下,已經是二更天。
馬寨主就帶了霍寶出面,請韓夫人、柳氏等人入州府安置。
州府這裡,眾將領騰出的院子,如今不少還空著。
畢知州妻兒在老家,身邊只有兩個族侄服侍起居。
王家人口也單薄,一家三口。
兩家都選擇了偏院安置,空置了霍五與幾位將軍住過的院子。
如此一來,倒是好安置眾人。
韓夫人、柳氏等婦孺,就直接安置在杜老八院子,柳彪、韓喜山與兩家族人,就安置在唐光舊院。
韓城屍骸從新入棺,也停在此處。
霍寶也沒有去主院,直接跟著馬寨主安置了。
昨晚二更天從陵水縣出發,到今日二更天抵達滁州城,十二個時辰,像是過了好幾年。
大家都是筋疲力盡,都歇息了。
至於喪子的韓夫人、喪母的柳元娘如何怨憤,惦記丈夫的柳氏如何輾轉反覆,那就是個人的事了。
一夜無話。
次日,馬寨主帶著霍寶見畢知州與王都尉,直接吩咐二人道:「準備人手,等鄧爺消息,接手陵水縣,另外即日起,滁州上下備戰!」
知州是文官,一時疑惑不解。
這位防備亳州軍?
目前看來,雙方還算友好。
要不然話,徒三也不會將家眷暫時安置在滁州。
王都尉則是看到了火炮,明白過來:「這是要打揚州了?」
馬寨主點頭道:「金陵已經開始備戰,五爺之前不動揚州,是顧念地方百姓,不想在淮南大動干戈……沒想到,卻是被當成軟柿子了!」
揚州方面敢在背後動手腳,就要得到教訓,否則就算明面上投了滁州軍,心裡也沒有畏懼。
王都尉面帶羞愧:「滁州今年不少地方免了農稅,如今糧食還要靠和州供給……兵卒這裡,這半年征了幾次,剩下丁口數不多,也不宜再徵兵!滁州如今的三千守軍,還要整肅廠地方治安,也不宜輕動。」
他雖是武官,可到底是滁州老人,協助新知州不少事,也知曉滁州倉詳情。
滁州軍如今治下三府二州,滁州最窮,最單薄。
更不要說鄧健當初在曲陽徵兵,一個縣城就征了兩萬多人,差不多拉了所有青壯。
幾年之內,曲陽是一茬兵也征不了的。
就是永陽這裡,馬駒子、林瑾他們當年征過一茬,隨後童兵小頭目下去征了一茬,也是到了無人可征的地步。
濱江縣那裡臨江,水田多,是滁州的農業大縣,總不能荒廢了農田,將農夫都征走。
至於陵水縣,王都尉也沒有什麼指望。
三月里陵水縣兵潰散,禍害的除了曲陽,還是陵水縣當地。
百姓被害了不少,也跑了不少。
這些話新知州剛來滁州,還不知滁州底細,王都尉卻是盡知。
馬寨主道:「這次打揚州的主力會是金陵那邊,滁州與和州兩地備戰,以戒備防守為主,防止揚州兵往這兩州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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