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兒為史家的事情奔走了一天,回到家中自然又受了柳母的盤問。www.yibigЕ.com她依舊直說是幫林姑娘跑腿去了,然而這次卻拿不出什麼值錢的東西來,因此挨了柳母好一頓埋怨。
第二天一早,柳五兒趁柳母的嘮叨還未開始的時候,就溜出了家門。她著急要去賈府,將史湘雲的近況給林黛玉匯報一下。
到了寧榮后街,柳五兒便只見到雪雁焦急地在角門外頭候著,見到柳五兒,揮著小手絹子叫她趕緊過來。兩人依葫蘆畫瓢,又進了大觀園。不過這次雪雁有些有恃無恐,沒有像上回紫鵑那樣,帶著柳五兒一路狂奔。兩人悠哉悠哉地,在大觀園的路徑上走。
襲人自然又看見了柳五兒,驚得眼珠差點沒掉出來。柳五兒卻淡然地朝她笑笑。襲人這才反應過來——柳五兒是自己求去出園子的,不關她什麼事兒,她又沒做虧心事兒,這麼怕柳五兒幹嘛?
於是襲人拍著心口,自回去,同時暗下決心,一定要讓寶玉這一天都留在里讀書,別讓他出來亂跑,撞見柳五兒。
雪雁便與柳五兒說起了園子裡的八卦,「五兒姐,你知道麼,昨兒個大太太好生生氣,差點沒去找薛家的麻煩呢!」
「為啥?」邢夫人跟薛家,這又是哪兒跟哪兒?
「咳,聽說啊,薛家周濟史家的那個院子,原本是為邢家舅爺準備的,預備邢姑娘一進薛家的門子,就送給邢家舅爺的。結果昨天史侯府出了事兒,薛大姑娘拍的板兒,叫史家人先住進去了。所以大太太一聽,立刻就毛了。」
按照邢夫人的邏輯,親戚,也有親疏遠近,那薛家和史家是什麼關係,怎麼就能排在邢家前頭呢?
雪雁又說:「所以啊,大太太被老太太傳去,好好地說了一頓。」早熟兒童雪雁,一說到這兒,臉上又露出招牌式的狡黠笑容。
柳五兒也忍不住失笑,這邢夫人也太沒眼力勁兒了,也不想想賈府的老太君到底姓什麼,是從哪家出來的。薛家幫史家,竟然也能受她這樣的人的埋怨,這不就是找罵麼!
然而雪雁又斂了笑容,說:「可惜啊,薛大姑娘是看著姐妹情才仗義出手的,卻未必有那麼多人會惦記著她的好兒。」
柳五兒聽了這句感嘆,想起昨天傍晚時,受的史侯府那位吳媽媽的埋怨,心想也是,忍不住便長嘆了一口氣。
到了瀟湘館,柳五兒見到寶釵也在。而黛玉則坐在桌前,手中捏著一方帕子,雙眼哭得紅紅的。寶釵神色淡然,可是柳五兒卻總覺得她眉眼繃得有點兒緊。
柳五兒一時坐下聽薛林兩位說話,這才曉得,賈府終於也在史侯府一事上有所動作了。賈璉等人都被賈母派了出去打探消息,而賈政等則正在想辦法去大理寺疏通,看看那邊能不能在兩位史侯的刑責上,稍微通融一二。而賈母也已經送了一千兩銀子的體己,給兩位史侯夫人那邊,還特地打了招呼,說千萬不能苛待了湘雲,既然衛家沒有退親的打算,便務要令湘雲能妥妥噹噹地出嫁。
總之,史家的情形還好。
然而寶釵卻道:「我總覺得心下不安,好似會出什麼事情似的。」她說著去拉黛玉的手,說:「妹妹,有好些事,你也要早做打算才是!」
這句話是柳五兒以前說過的,黛玉和紫鵑聽了,都忍不住抬頭,看向柳五兒。
柳五兒無語,心想,這就是被劇透了的人才能說出來的話啊!只是薛寶釵這句話說得十分真誠貼心,倒也不像是情敵之間揶揄的話,可是,這話聽上去還是有些怪異,讓黛玉早做打算,早做哪方面的打算呢?
寶釵又說了下去:「這次史侯府獲罪,據說十分突然,而且就卡在娘娘生產的節骨眼兒上,所以難免叫人猜測,這背後授意的,實在是另有其人……」
柳五兒聽了心裡一動,覺得不無道理。當初她自己也疑心過,為何史侯府這次中槍,恰恰好就是賈妃在宮中產子的那個時候。她不相信這麼巧合的事情,但若說這是皇家授意,對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發難,便說得過去了——史家抄家獲罪之時,賈府的人心思全在宮中賈妃的身上,無暇顧及,王家在金陵,鞭長莫及,而薛家苦於朝中無人,只能做做收容善後的工作……
所以說,這次對史家發難的,難道是上頭那位生不出嫡皇子的皇后涼涼?又或者乾脆是……龍椅上那位?
想到這裡,柳五兒聽得背後一陣陣發涼,心想,如此一來,賈府估計也快要倒霉了。
但是聽黛玉卻在安慰寶釵,「如今畢竟宮中大姐姐得勢,我瞅著府里暫且無虞。若是眾人都能安分守己,保數年平安應是做得到的……」
說著,薛林兩人對視了一眼,寶釵則一聲長嘆。
*
從大觀園裡出來,柳五兒一面想著心思,一面回了位於外城的自己小院。
陳氏舅母應該已經出門跑腿包打聽去了,然而今兒個柳母不上班,所以柳五兒心裡其實也挺怕,不曉得回家之後大眼瞪小眼,對著自己的娘,或者說,自己的養母,應該說什麼。
結果還沒進院子,柳五兒已經聽見一個高亢的聲音傳了過來:「哎呀,您放心,哪怕您閨女只有七分品貌,我也給您說到十分去,您有什麼好擔心的,就等這收聘金做丈母娘吧!」
柳五兒一聽到這兒,先是錯愕,然後心裡頭一腔子怒意便騰了上來。
這個娘,是動的哪門子心思,居然找了個媒婆上門來?
「哎呀,這就是您閨女啊!」一個花枝招展的婆子,揮著手中的帕子迎了上來,嘖嘖嘖地圍著柳五兒轉了一圈,贊道:「就憑您閨女這模樣,這身姿,再加上我這張嘴給您一夸,您想要多少聘金,就能有多少聘金!」
柳五兒不理會那媒婆,眼光冷冷地直視柳母,說:「哎呦喂娘,看來您要賣閨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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