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易讀本 第98章 寶玉鳳姐遇五鬼＼/薛蟠初見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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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玉拉著林黛玉的袖子笑個不停，心裡有話卻說不出來。林黛玉臉紅了，想離開。突然，寶玉喊頭痛。林黛玉說：「活該，阿彌陀佛！」緊接著，寶玉大叫一聲：「我要死了！」然後跳起來，開始胡言亂語。林黛玉和周圍的人都嚇壞了，趕緊告訴王夫人和賈母等人。當時王子騰的夫人也在，大家都趕來後，寶玉變得更激動，又是拿刀又是舞棍，吵著要死，場面一片混亂。

    賈母和王夫人被嚇得渾身發抖，邊哭邊喊著「我的兒」。這動靜驚動了全家，包括賈赦、邢夫人、賈珍、賈政、賈璉、賈蓉、賈芸、賈萍、薛姨媽、薛蟠，還有周瑞家的等所有家人，不論男女老少，都跑到園子裡來看是怎麼回事。

    霎時園子裡就亂作一團。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時，只見鳳姐拿著一把明晃晃的鋼刀衝進園子，見雞殺雞，見狗殺狗，見人就要殺人。大家嚇得更加慌亂了。這時，周瑞媳婦趕緊帶了幾個有力氣有膽量的婆子上去保住王熙鳳，奪下了她手中的刀，並把她抬回房間。平兒、豐兒等幾個人哭天喊地的。賈政等人心裡也很為難，管的了這裡，管不了那裡。

    別人有多慌張也不用多說，唯獨薛蟠更是比別人忙好幾倍。他一會兒擔心薛姨媽會被人群擠倒，一會兒又怕薛寶釵被別人看到，還擔心香菱會被人戲弄。這是因為他知道賈珍這些人對女性特別關注，所以緊張得不得了。就在這時，他無意中看到林黛玉長得風流婉轉，直接就被迷得酥倒了。

    這時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該怎麼辦，有的建議請巫師驅邪，有的提議讓巫婆做法，還有的人推薦了玉皇閣的張真人，各種意見亂成一團。他們嘗試了各種治療方法，包括祈禱、算命、求神拜佛，但都沒起作用。天漸漸黑了，王子騰的夫人告辭離開，第二天王子騰本人也來探望。隨後，小史侯家、邢夫人的兄弟們以及其他親戚們都陸續前來關心詢問，有的送來了符水，有的推薦了僧侶道士，但病情依舊沒有好轉。這對叔嫂昏迷不醒，躺在床上渾身燒的和火炭一樣，嘴裡胡言亂語。到了晚上，家中的女人們都不敢靠近。於是，他們把兩個人都移到了王夫人的主臥室里，夜裡安排賈芸帶領小廝們輪流看護。賈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媽等人則寸步不離，圍在旁邊，除了哭，真是束手無策。

    這時，賈赦和賈政擔心賈母悲傷過度，白天夜裡都無法安睡，弄得全家人心神不寧，也沒什麼好辦法。賈赦到處找和尚道士來幫忙，可都不管用。賈政覺得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就勸賈赦說：「孩子們的命數都是天定的，不是我們能強求的。他們倆突然生病，怎麼治都不見好，可能是命中注定的，只能由他們去吧。」賈赦也不聽，還是拼命想辦法，但都沒什麼效果。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鳳姐和寶玉的情況越來越糟，幾乎快要斷氣了。全家人都嚇壞了，覺得他們倆可能沒救了，就開始準備後事。賈母、王夫人、賈璉、平兒、襲人這些人更是傷心欲絕，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哭得死去活來的。而趙姨娘和賈環他們倒是如願了。

    到了第四天早晨，賈母等人正圍著寶玉哭時，寶玉突然睜開眼，說：「從今以後，我可不在你家了！快幫我收拾一下，讓我走吧。」賈母聽到這話，心如刀割。這時，趙姨娘在一旁勸道：「老太太別太傷心了。寶玉現在這樣子，倒不如讓他穿戴整齊，早點走，少受點苦；您再怎麼捨不得，他若活著受罪，去了那邊也不會安生的。」趙姨娘話還沒說完，就被賈母怒斥，朝著她臉上吐了一口，罵道：「你這個胡言亂語的惡婦，誰讓你來多嘴的！你怎麼知道他在另一個世界受苦？又憑什麼說他沒救了？你希望他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別痴心妄想了！他要是死了，我就讓你們償命。平時不就是你們這些人逼著他不停的學習，把他嚇得見到他爸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嗎？都是你們這些淫婦挑唆的！現在把他逼死了，你們滿意了，看我輕饒了你們！」賈母邊罵邊哭，情緒激動。

    賈政聽到這些話，心裡更加難過，就讓趙姨娘走開，然後自己上來委婉的勸解。這時候，有人來說：「兩個棺材都做好了，請老爺去看看。」賈母一聽，更是火上澆油，就開始罵：「誰讓做的棺材？」一個勁兒地喊著要把做棺材的人抓來打死。

    正鬧的天翻地覆，無法收拾時，忽然間，隱約傳來了木魚聲，伴隨著一句誦經：「南無解冤孽菩薩。無論是口舌不順、家庭遭遇變故，還是遇到危險，或是被邪氣纏身的人，我們都能行善治療。」賈母和王夫人聽到這話，哪裡還能坐得住，連忙讓人趕緊請他們進來。賈政雖然心裡不太樂意，但又不能違背賈母的意思；他心裡也覺得奇怪，在這麼深的宅院裡，怎麼能把外面的聲音聽得這麼清楚，於是也讓人把他們請了進來。大家抬頭一看，來的是一位頭頂長瘡的和尚和一位腿腳不便的道士。

    這和尚的樣貌頗為引人注目：

    鼻如懸膽兩眉長，目似明星蓄寶光，

    破衲芒鞋無住跡，腌臢更有滿頭瘡。

    （鼻子像懸掛著的膽，眉毛長。眼睛閃爍仿佛藏著星星般明亮寶貴。他穿著破舊的僧衣和草鞋，四處漂泊沒有固定的居所。他髒兮兮的，頭上還長滿了難看的瘡疤。）

    那道人又是怎生模樣：

    一足高來一足低，渾身帶水又拖泥。

    相逢若問家何處，卻在蓬萊弱水西。

    （一隻腳高，一隻腳低，全身濕漉漉還沾著泥。遇到有人問他從哪裡來，他說家在蓬萊島弱水河的西面。）

    賈政問：「二位道長在哪座廟裡修行？」僧人笑答：「長官不必多言，我們得知府上遇到生死大事，特來醫治。」賈政說：「家裡有兩個人中邪，你們有什麼符水可以化解？」道士笑道：「你家就有稀世珍寶，何必問我們要符水呢？」賈政覺得這話裡有話，便接著說：「我兒出生時帶有一塊寶玉，據說能驅邪，但似乎沒起作用。」僧人解釋：「長官不知道那寶玉的妙用。因為它現在被塵世的欲望所蒙蔽，所以不起作用了。你把它拿出來，讓我們念咒加持一下，或許就能見效了。」

    賈政聽後，就從寶玉脖子上摘下那塊玉，交給他們兩人。和尚接過玉，舉在手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自從青埂峰分別後，一轉眼已經過了13年！人世間時光如梭，彈指一揮間，你的塵緣也快到期了。真是羨慕你當年的那些好時光啊：

    天不拘兮地不羈，心頭無喜亦無悲；卻因鍛煉通靈後，便向人間覓是非。

    （無論身處何方，我的心既不為天空所限制，也不受大地所束縛，既無過度的喜悅，也無深刻的悲傷。然而，在我學會了理解和感應世間萬物之後，我開始在人世間探索並關注對與錯的問題。）

    可嘆你今日這番經歷：

    粉漬脂痕污寶光，綺櫳晝夜困鴛鴦。沉酣一夢終須醒，冤孽償清好散場！」

    （粉底和油脂污漬遮蓋了寶玉的光澤，在富貴的環境裡，整天和姊妹丫鬟們在一起廝混。即使是最深沉的美夢，最終也要醒來，當所有的冤讎和債務都償還清楚後，姻緣就該散場了。）

    念完，他又摸了摸通靈寶玉，講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然後遞給賈政說：「這東西已經開過光，不能不敬，把它掛在臥室的門框上。把他們兩個人安置在同一間屋裡，除了他們的妻子和母親，別讓其他女性靠近。三十三天後，保證他們病好如初。」說完，他轉身就離開了。賈政想多說幾句，留他們喝口茶，還想給點謝禮，可兩人已經走了。賈母讓人去追，哪裡還追得到。沒辦法，只好照他說的做，把病人安置在王夫人的房間，把玉掛上門框。王夫人親自看護，不讓外人進屋。

    到了晚上，那兩個人慢慢醒來，還說肚子餓了。賈母和王夫人像得了寶貝一樣，趕緊煮了米湯給他們喝。喝了米湯後，他們看起來有了精神，邪祟也慢慢消退了，全家人才鬆了一口氣。李宮裁和賈府三艷、薛寶釵、林黛玉、平兒、襲人等人在外面等著聽消息。聽說他們喝了米湯，醒了過來，別人都還沒說話，林黛玉就先小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薛寶釵聽了，回頭看了林黛玉半天，然後笑了出來。大家都沒明白她在笑什麼，賈惜春就問：「寶姐姐，你笑什麼呢？」寶釵笑著說：「我笑佛祖比人還忙：既要講經說法，又要普渡眾生；現在寶玉和鳳姐姐病了，他又得接受人們燒香許願，消災賜福；現在他們好點了，佛祖又開始關心起林妹妹的婚事來了。你說，他忙的可笑不可笑？」林黛玉聽了，臉紅了，啐了一聲說：「你們這些人真不是好人，不知道怎麼死的！不學好人學，就跟著鳳姐姐學那些貧嘴爛舌的話。」說完，她就生氣地摔帘子走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咱們下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