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把盟主下半章補上……】
就在焦順一早出門的同時。
賈環也興沖沖的尋到了趙姨娘屋裡,進門剛要張嘴,忽就掃見小几上擺著個精緻的盒子,盒蓋上還畫了三軍鼎足相爭的浮雕。
當下便把別的都拋到了九霄雲外,撲上去抱住那盒子,歡天喜地道:「這麼快她就討來了?我還以為還要再等上幾日呢!」
「哼~」
趙姨娘沉著臉冷哼一聲,有心要說彩霞兩句,可抬手往後臀上一摸,又生生忍了下去,撇嘴道:「這回可算是趁了你的意了。」
賈環只顧著咧嘴笑,那管母親是喜是憂?
何況平素自己討要這些玩物時,母親也從來就沒高興過。
於是頭也不抬,三下五除二把那盒子拆開,看著裡面精緻齊整的卡牌,愈發笑的牙都合不攏了,『啪』一聲又把蓋子扣上,轉頭就往外走:「我去上學了!」
瞧他那樣子就知道,急著上學是假,急著去向同學們顯擺才是真的。
「你回來!」
趙姨娘下意識追了半步,然後便似吃了酸醋的一般,狐兒媚的面孔皺成了粉團,腳下也打了個趔趄。
「幹嘛?」
賈環不情不願的站住了腳,回頭道:「再不快點可就趕不上點卯了,你平時不總說讓我好好上學嗎?」
「你、你就這麼走了?」
趙姨娘勉強舒展了五官,沒好氣的道:「就不問問這東西到底是怎麼來的?」
「還能是怎麼來的?」
賈環隨口敷衍道:「大不了我給她買支金……銀……買支銅釵當謝禮就是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奪門而出。
「你給我站住!你……」
趙姨娘喊了兩聲,賈環卻只當是沒聽見一樣,有心要追,可剛邁開腿就覺得後臀上火辣辣的疼,只好咬著牙暗罵一聲『小沒良心』的。
然後一步步小心挪到床前,側著身子趴了上去。
昨兒晚上她孤身赴約,不出意料的得了教訓,但肉體上的疼痛還在其次何況還是痛並快樂著讓趙姨娘不喜的,是焦順還準備讓她在彩霞面前演一出苦肉計。
自己都賠了身子了,卻還要在個丫鬟面前……
倘若不是焦順許諾日後必會盡心竭力的提拔賈環,趙姨娘還真就未必肯答應。
偏自己操心費力拋頭露面的,那沒良心的小東西卻只知道玩物喪志!
且不提趙姨娘在屋裡如何憤憤不平。
卻說賈環抱著那三國殺一路飛奔,眼見衝出了二門夾道,冷不防就與人撞了對頭。
他『哎呦』一聲倒在地上,虧那三國殺的盒子結實,才沒有摔個天女散花。
「是哪個狗才沒長眼……」
賈環邊撐著地起身,便破口大罵,結果看清對面那人的模樣,卻忙又訕訕的改口道:「賴、賴總管,你這是……」
賴大只是踉蹌了半步,見撞到的是賈環,便略拱了拱手:「三爺是要去上學?那奴才就不耽擱您了。」
說著,先是側身往旁邊一讓,可還不等賈環先行,就心不在焉的繞過賈環,朝著內儀門小花廳走去。
賈環直氣的鼻孔都大了一圈,等賴大走的遠了,立刻衝著他的背影狠啐了一口,壓著嗓子罵道:「沒規矩的老狗,看等小爺以後做了官兒怎麼收拾你!」
罵完之後,又忍不住懷疑起了焦順的實力。
依照他平日所見,越是有權利的就越是不拿他當回事,怎麼偏偏那焦順就是個特例?
不過……
管他為什麼,先去學堂里顯擺才是最要緊的!
於是賈環又抱著三國殺歡快的飛奔起來。
返回頭再說賴大。
他方才倒不是可以慢待賈環,實是遇到了為難的事情,一時正有些魂不守舍,對待賈環這樣有名無實的主子,自然也便少了禮數。
進了內儀門,隔著十來丈遠,賴大就瞧見妻子在小花廳里探頭探腦的張望,不覺重重嘆了口氣,腳步愈發沉重的走了過去。
「怎麼樣了?」
賴大家的今天原該在二門外鹿頂內當值,可今兒自家實有天大的事情,也就顧不得府里的公務了。
見丈夫回來,她先是滿懷希冀的問了一聲,見賴大不答,氣色又難看,聲音登時顫抖起來:「難道、難道一萬五千兩銀子還不夠?往年知州也就這個價了吧?!」
「唉~」
賴大搖了搖頭,沖廳內一揚下巴:「進去再說吧。」
等夫妻兩個一前一後進到廳里,賴大這才發現除了妻子之外,母親賴嬤嬤也在裡面等消息呢。
他忙緊趕幾步到了桌前,躬身道:「母親怎麼也來了,我還說……」
「你先說事情辦成了沒有?!」
賴嬤嬤卻心急火燎的打斷了他,連聲追問道:「尚榮這回到底能不能選上?!」
前文曾提到過,這賴大夫婦雖在府里為奴,他的長子賴尚榮卻是脫了籍的『正經』讀書人,靠著三分才情七分賄賂,勉強混了個吊車尾的舉人功名。
再往上考,一來賴尚榮沒那才情,二來賴家也沒那手眼通天的本事,所以就打定了主意想讓兒子走『大挑』的路子。
每三年,朝廷都會從落第的舉人當中挑選第一等的充任知縣,這個過程就叫做『大挑』。
而比之萬眾矚目的春闈,這大挑能暗箱操作的地方可就多了。
賴大今兒天不亮就出門,正是為了買通其中的關鍵人物。
原著當中,賴尚榮果真選上了縣令,賴家為此連擺了三天宴席,連賈母都被請去做客了。
然而……
「唉~」
賴大又嘆了口氣,苦笑道:「這大挑的門路,只怕是走不通了。」
「走不通?!」
賴嬤嬤聞言也是一驚:「一萬五千兩銀子都買不來個知縣的缺?這怎麼一下子比往年高了那麼多?!」
「不是錢的事兒。」
賴大無奈道:「聽說兒子是榮國府的,人家壓根就沒讓進門。」
「這是為什麼?」
賴大家的詫異道:「難道他跟咱們府上有仇?」
「這倒不是。」
賴大微微搖頭:「我打聽著,咱們約莫是受了焦大爺的牽連,你也應該聽說過,他算是把讀書人給得罪狠了,人家恨屋及烏……」
「他算個什麼大爺?!」
聽說是受了焦順的牽連,賴大家的勃然大怒,也顧不得什麼夫為妻綱了,跺著腳罵道:「真要論出身,他還比不得咱們家尚榮呢!再說了,那小畜生明明是咱們家的仇人,怎麼……」
「你給我住口!」
賴大厲聲喝止妻子,又謹慎的出門左右觀察了一下,確認沒人能聽到方才那話,這才又折了回來,皺眉道:「這些話你以後再不要說了,如今焦大爺是什麼位份?只怕連老爺太太都動不了他咱們又算個什麼?也敢與他為敵?」
賴大家的見丈夫態度強硬,便不敢再發牢騷,可心下仍是不服不忿。
倒也難怪她會如此,當初為了爭奪焦大身上的爵位,焦順可是當面打斷了賴大二兒子的腿,到現在那賴慕榮走路還一瘸一拐的呢。
這樣的仇怨,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忍了片刻,她又問:「能不能想個法子解釋解釋?別人倒還罷了,咱們家受了那焦順的牽連,豈不是天大的冤枉?!」
「糊塗!」
賴大一瞪眼,呵斥道:「這怎麼解釋?人家憑什麼聽你解釋?!還是說你想讓我背著府里,和那些大頭巾一起謀算焦大爺?!」
賴大家的先是被罵的抬不起頭,聽到最後這句,忽然兩眼放光的抬頭道:「這個法子好……」
「好個屁!」
賴大大怒,吹鬍子瞪眼的罵道:「我早說了,如今他已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那些大頭巾若能扳得倒他,還能輪的到他來做這工學祭酒?」
瞧他這怒髮衝冠的架勢,若不是當著母親的面,說不定拳頭巴掌都要用上了。
賴大家的再不敢多言,滿臉委屈的躲到了一邊。
這時賴嬤嬤才開口道:「焦……焦大爺如何且先放在一邊,難道尚榮選官兒的事兒就這麼算了不成?這一等,可就又是三年啊!」
「唉~」
賴大苦笑一聲,頹然的坐到了凳子上:「要是當初咱們沒有鬼迷心竅,跟焦大爺去搶那爵位就好了。」
「這話怎麼說?」
賴嬤嬤聽出兒子話裡有話,忙追問道:「難道沒得罪他,尚榮就有官兒做了不成?」
「非只有官兒做,說不得前程比大挑還好呢!」
賴大見妻子和母親都面露疑色,只好又解釋道:「如今皇上要建工學,少不得要選任一批官員這可是京官兒,何況又是學官兒,便只得八品,未來前程也好過大挑的知縣!」
「若是咱們沒得罪過焦大爺,憑他工學祭酒的身份,再加上萬歲爺的倚重信任,給咱家尚榮在工學裡謀個缺,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兒?!」
賴嬤嬤婆媳這才恍然,一時都後悔不迭。
若早知道焦順能有這般生發,當初又怎會縱容二兒子去搶他的爵位那空殼的爵位除了說起來體面之外,連大挑的知縣都遠遠比不得,分明就是個雞肋嘛!
三人在小花里長吁短嘆了好半晌。
賴嬤嬤突然起身,毅然決然的道:「再等三年,誰知道會是什麼世道?要我說,還不如死馬當成活馬醫!」
賴大也忙跟著站起來,若有所思的問:「母親的意思是……」
「我去找老太太!你去求老爺和太太!」
賴嬤嬤說著,又吩咐兒媳道:「你去找晴雯那丫頭,就算給她跪下,也要請她替咱們美言幾句!她要不肯,趕明兒我去跪!」
頓了頓,又咬牙道:「我再拿五千兩體己湊個整,就不信搭進去這麼多人情這麼多銀子,還換不來一個頂戴!」
…………
與此同時。
焦順的騾車正緩緩駛入尤家。
他先前說要打道回府,不過是刻意落那周長史的臉,倒不是真要回家。
實際上他早打定了主意要在尤家用飯。
聽說他來了,尤老娘和尤二姐都歡天喜地的迎到了二門外,等眾星捧月一般將他迎進後宅,尤老娘便又識趣的離開,只留下尤二姐殷勤伺候。
因還不到飯點兒,便先上了些果子蜜餞之類的東西佐茶。
後又見焦順似有些睏倦昨兒晚上在園子裡辣手摧花直到半夜尤二姐忙又奉上膝枕,邊給焦順揉太陽穴,邊委屈的告起了狀。
說的,自然是妙玉又當又立,明明已經做了佛媛,偏還擺架子不肯見人的事情。
她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最後才委屈道:「因她實在不肯見我,我又怕中間傳遞出了差池,所以就把爺給的銀子原封不動的帶回來了。」
說著,探著胳膊從枕頭下面翻出張銀票來,小心翼翼的送到焦順面前。
焦順卻連看都懶得看,直接道:「先收著吧,月初事情太多,我也顧不上理會她,等過陣子再說。」
說著,抬手輕車熟路的攀上一團良心,嘿笑道:「到時候少不得還要你去廟裡教她個乖。」
尤二姐身子酥了大半,又聽焦順說要讓自己去廟裡,不由遲疑道:「莫不是、莫不是像姐姐先前教我那樣?」
「你說呢?」
焦順閉著眼睛反問了一聲,半天不見尤二姐回應,心知她必是有些不情不願和尤氏『同席』也還罷了,畢竟是相熟的姐妹,何況還是尤氏主動引逗的,她不過被動承受罷了。
如今卻要主動拉不怎麼熟悉的妙玉一起,也難怪她會心有顧慮。
不過焦順也早料到這一樁,淡然道:「我半路上在聚昌源花一千三百兩訂了副頭面首飾。」
說著,從袖子裡摸出張憑據來,憑著手感塞進尤二姐襟擺里:「你且收起來,下月底記得憑票去取。」
「這…這怎麼使得?!」
尤二姐嗓音都發起顫來,嘴裡說著使不得,卻反手將那憑票死死壓在了心口。
…………
牟尼院。
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妙玉已經做足了心理建設,決意這回要跟焦順力爭到底。
就算要侮辱人也該有個限度!
大不了自己再……
她轉頭看向衣櫃,雙頰不自覺的浮起紅潮,一對清冷的美目也漸生糜亂。
原來褻瀆神佛,也是會上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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