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
被焦順『說』服之後,榮國府的準備進度頓時快了不少。讀爸爸 www.dubaba.cc
許多人不明就裡,都道自從得了焦家下聘的銀子,太太就又重新振作起來,看來先前那病果然是因為囊中羞澀所致。
那些領到月例的下人們,也因此愈發對焦順感恩戴德,都贊焦大爺果然是忠義之人,受人點滴之恩必會湧泉相報。
就這麼上下一心的忙活到四月十三,眼見著皇太妃出宮在即,榮國府眾人的注意力,卻短暫的從省親迎駕轉移到了賈璉王熙鳳夫婦身上。
原因無它,王熙鳳懷胎十月,終於在這天上午產下一個七斤六兩的大胖小子。
得了這消息,各處有頭有臉的都來恭賀賈璉,賈璉倒也笑容可掬照單全收——這次入獄時間雖然不長,卻是徹底讓他認清了形勢。
似榮國府如今這般衰敗,自己何德何能與焦暢卿爭鋒?
既然根本鬥不過,那還不如趁機多賺些好處呢。
再說了,自己是給別人養了便宜兒子不假,可那不是還有人上趕著要幫自己養兒子嗎?
到了下午,陸續又有親朋好友登門,內中就有聞訊趕過來的薛姨媽。
見到賈璉抱著孩子眉眼帶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模樣,她心下頗為觸動,回頭到了寶釵那邊兒,便忍不住道:「你瞧你璉二哥,原本和你鳳姐姐勢同水火一般,如今你鳳姐姐喜得貴子,夫妻兩個還不是高興成什麼似的,眼見著一天雲彩都散了。」
說完,她觀察了一下女兒的神色,見沒什麼反應,又道:「還有你哥哥,原本和夏氏鬧的雞飛狗跳,自打夏氏有了身孕,兩個人不說如膠似漆,那也是一日好過一日——就前陣子,他們夫妻倆還特意出城住了兩天,回來後你儂我儂說說笑笑,別提多高興了。」
說到這裡,薛姨媽臉上就忍不住浮現起笑意,以前她最大的心病就是兒子,先前薛蟠和夏金桂鬧的不可開交,把她給愁的什麼似的,若不是還能得焦順時不時撫慰,說不定都要坐下病來了。
好在老天爺開了『眼兒』,讓夫妻二人因為孩子重歸於好。
現如今還讓她放心不下的,也就是寶釵和寶玉的問題了。
剛剛見了賈璉和王熙鳳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景象,再想想兒子和夏金桂的情況,她不禁冒出一個念頭來,也或許
「你上回不是說,寶玉這個月很可能就要回來嗎?」
薛姨媽輕輕拿手肘拱了拱寶釵,悄聲道:「雖說他確實做的不對,可你們夫妻兩個總不能一直這麼下去吧?若不然,學一學你嫂子和你鳳姐姐?等有了兒女做了父親,想必他也就該收收心了。」
薛寶釵其實早聽出了母親的意思,也並不奇怪母親會這麼想。
畢竟薛姨媽是出了名的好脾氣,遇上事情當時再怎麼氣惱,事後也多半會選擇息事寧人——更何況寶玉還是她自小看到大的外甥,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但薛寶釵自己可不是這麼想的。
她倒不是怕和賈寶玉圓房會露餡,反正有王夫人幫忙遮掩,憑寶玉那稀里糊塗的性格,還不是想怎麼糊弄就怎麼糊弄?
但她並不願意如此,更不覺得現在的寶玉值得自己委曲求全。
見母親還要再勸,她放下手裡的繡活兒輕嘆一聲,道:「媽媽,我已經和姨媽商量好了,等到寶玉回來就與他和離」
「和離?!」
薛姨媽失聲驚呼,旋即又壓低嗓音道:「你、你可千萬想好了,你姨媽能同意這事兒?再說了,你先前不還說這是御賜的婚事,不敢擅作主張的嗎?」
「此一時彼一時。」
寶釵解釋道:「如今太上皇與先皇都已經不在了,只要咱們低調些,悄悄把事情辦了,不要別對外聲張,料想也不至於會惹來禍事。」
「這說的輕巧。」
薛姨媽那喜慶的鵝蛋臉都皺出了包子褶,拉住女兒的手道:「可要是不聲張,你怎麼再找人家?難道就一輩子待在娘家不成?」
寶釵故作不悅:「怎麼,母親是嫌棄我了?」
「你這孩子,我唉~!」
薛姨媽還想再勸,但寶釵一旦下定決心又豈是聽勸之人?
恰巧這時候王夫人差人來請,薛姨媽就想著找王夫人問問,看她對這事兒到底是怎麼想的。
結果剛轉到大觀園內,鶯兒便從後面趕了上來。
「怎麼?」
薛姨媽奇道:「是不是你們奶奶忘了什麼事兒?」
鶯兒猛點頭:「奶奶確實是有幾句話,讓我私下裡轉告太太。」
隨著天長日久,她在外面也不敢言必稱姑娘了。
薛姨媽聞言,便揮揮手讓左右退開些,然後好奇道:「這麼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麼事兒?」
鶯兒略一遲疑,咬牙道:「姑娘想要和離,其實除了是被寶二爺傷了心,也是因為受了三姑娘的刺激。」
卻原來,薛姨媽在屋裡那一聲驚呼,恰就被鶯兒給聽到了。
「你是說探春?」
薛姨媽聽的一頭霧水:「她怎麼刺激寶釵了?我記得她們兩個關係不是挺好的嗎?三丫頭瞧著也不像是個不明事理的人」
「不是說三姑娘與奶奶有什麼矛盾。」
鶯兒掰著指頭道:「這次三姑娘能進宮照顧皇上,全靠焦大爺極力舉薦,聽說皇上登基的時候,三姑娘就站在身邊!您想想,這是多大的體面?!」
「前些日子,焦大爺來下聘的時候,闔府賞下都轟動了,且不說聘禮價值幾何,單只是從賈雨村那裡弄來祭田的這份心,就足夠讓人艷羨了,往後二三十年回娘家都是個談資。」
「據傳等到她出嫁的時候,太后們還要破例賜下誥命呢!」
聽到這裡,薛姨媽總算是琢磨過味兒來了,但還是沒有完全搞懂:「你是說,寶釵是在羨慕三丫頭得了這麼些好處?可這跟她要和離有什麼關係?」
「太太莫不是忘了,焦大爺最初求取的是誰?!」
這話一出,薛姨媽才算是把兩件事聯繫到了一起。
是啊,自己都曾為此追悔莫及,女兒見了探春這等優渥待遇,再對比自身的境況,會產生落差感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鶯兒見她長吁短嘆,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於是又添油加醋道:「實話不瞞太太,我們姑娘有時候夢裡都在念叨焦大爺的名姓呢。」
「當真?!」
薛姨媽又吃了一驚,女兒羨慕嫉妒是一回事,但睡里夢裡都是焦順
這可真是全亂套了!
「我還敢騙您不成?!」
鶯兒說的斬釘截鐵,她自從在桃花林里失身給焦順後,就越發的鑽了牛角尖,總覺得寶釵不該放棄最後的機會,合該設法頂替了三姑娘才是上上之選。
薛姨媽沉默了,她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若只是小兒女之間的事情倒還罷了,問題是自己和焦順
唉~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這時鶯兒察言觀色,發現太太的反應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樣,但想到機不可失,還是慫恿道:「太太,如今兩家才剛下聘,若能設法毀掉這樁婚事,等姑娘和離之後,是不是就能」
「胡說什麼呢?!」
薛姨媽驟然驚醒,呵斥道:「這等話你也敢亂說?!無故毀人姻緣可是要遭報應的!再說了,縱使寶釵也不可能再嫁娶焦家,否則三家面上如何過的去?!」
就算不考慮她自己和焦順的關係,鶯兒出的這歪主意也絕不可取,壞了探春的姻緣,再讓寶釵和離去給焦順當兼祧,這分明是要讓三家徹底反目成仇啊!
鶯兒聞言,立刻屈膝跪倒,哭訴道:「太太,你總顧慮別人的顏面,可曾想過姑娘被他家傷的有多深?難道您就真的忍心看姑娘孤獨終老嗎?!」
「你、這」
薛姨媽是左右為難,一時直愁的心頭髮悶。
這時候打從對面走來一人,遠遠的看到鶯兒跪在薛姨媽面前,就下意識站住了腳。
但她的到來還是打破了窘境,薛姨媽忙道:「彩雲來了,你還不快起來!」
鶯兒瞥見遠處的彩雲,也不得不擦著眼淚站起身來。
薛姨媽又正色叮囑:「這事兒你千萬別再亂說,我等我去見過你們太太,看她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撂下這話,便逃也似的快步走向彩雲。
彩雲雖然好奇方才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但見薛姨媽眉頭深鎖,自然也不會去主動探究,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一樣,解釋道:「我們太太見親家太太遲遲沒到,特意差我過來迎一迎。」
「嗯。」
薛姨媽心不在焉的點點頭:「那咱們走快些。」
一路無話。
等到了清堂茅舍,薛姨媽都不等落座,就喧賓奪主的揮退了左右。
王夫人本來笑著相迎,見她如此模樣也不由嚴肅起來,奇道:「你這又是怎麼了?」
「姐姐還想瞞我?!」
薛姨媽氣咻咻坐到椅子上,瞪著王夫人質問:「寶釵要和離的事兒,你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若不是我接連提起孩子的事兒,讓寶釵不得已吐露實情,你們還想瞞著我到什麼時候?!」
王夫人自知理虧,忙親手斟了杯茶,捧到薛姨媽面前連聲陪著『不是』。
等薛姨媽的氣惱稍稍消退,她這才辯解道:「不是我要瞞著你,實在是我也不知道這事兒該怎麼處置,所以想先拖一拖,等寶玉過陣子回來再商量不遲。」
「就算是寶玉回來又能如何?!」
聽到寶玉二字,薛姨媽又忍不住重重把茶杯拍在了桌上,咬牙道:「禍都是他闖下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難道你還指望著他能幡然悔悟不成?再說了,就算他肯悔悟,又怎及得上」
薛姨媽說到半截,又下意識收住了話頭。
王夫人本來正被她問的心虛,畢竟賈寶玉間歇性悔悟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有那回不是過陣子就固態萌發?
這時突然聽她卡了殼,內中似乎別有隱情,立刻追問道:「及得上什麼?及得上誰?你倒是把話說清楚些啊!」
「這」
薛姨媽遲疑片刻,嘆道:「這人誰心裡沒杆子秤?總要拿自己和被人稱量稱量的,尤其還是身邊的小姑子。」
「你是說三丫頭?」
王夫人隱隱猜到了什麼,但還是佯作不知的問:「這又跟她有什麼干係?」
「你說呢?」
薛姨媽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想當初暢卿求取寶釵,還是你給牽的線搭的橋,現如今眼瞧著三丫頭一個兼祧,都被暢卿呵護的如此風光體面,她自己卻若換成是你,你心裡能平衡的了?!」
猶豫了一下,她最終還是把鶯兒那話說了出來:「我聽說,寶釵這陣子睡里夢裡都在呼喚暢卿的名字,顯是悔恨到了極處」
話音未落,門口突然傳來了急促遠離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彩霞彩雲的驚呼:「二爺、二爺?您做什麼去?!」
王夫人和薛姨媽都是大驚失色,心道這怎麼悄默聲的,就把賈璉給放到門口來了?!
王夫人鐵青著臉推門而出,呵斥道:「怎麼回事?璉哥兒過來,你們怎麼也不通稟一聲?」
彩霞和彩雲對視了一眼,戰戰兢兢的回道:「不是璉二爺,是寶二爺從南邊兒回來了,他、他方才說要給您一個驚喜,攔著不讓我們通稟,誰知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突然又跑掉了!」
是寶玉回來了?!
王夫人和薛姨媽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半晌,王夫人才一跺腳喝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去給我把他追回來!不然但凡出一點差池,我就揭了你們的皮!」
彩雲彩霞答應一聲,急忙結伴追了出去。
王夫人和薛姨媽回到屋裡,又對坐沉默了半晌。
王夫人忽然嘆道:「聽到就聽到吧,這也是他自己作出來的,若是當初他沒有胡鬧,有何至於淪落到現在這步田地?」
見薛姨媽依舊悶著頭沒反應。
她又補了句:「也算是萬幸,至少咱們沒說那最不該說的。」
這下薛姨媽才面色稍霽,是啊,虧得兩人方才沒有提起那最不該說的。
雖說寶釵睡里夢裡都念著焦順的行為很是出格,但也總比兩個做母親的全都紅杏出牆更容易讓人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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