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華彩 第一百零七章 發狂

    碧痕是誰?

    李惟儉仔細問了,才知那碧痕是寶玉身邊兒的二等丫鬟。那碧痕下晌方才被攆出去,紅玉只掃聽了個大略,詳細的尚且不知。

    李惟儉思忖著進得正房裡,又命晴雯取了兩吊錢交與紅玉去掃聽,總要將此事的因由打聽出來。

    紅玉揣好兩吊錢快步而去,晴雯瞧著李惟儉若有所思的模樣,禁不住勸慰道:「四爺,咱們關起門兒來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何必摻和這些有的沒的?」

    李惟儉回過神來探手將晴雯扯到懷裡,惹得小姑娘一聲驚呼,嬌嗔道:「四爺,還是白日裡呢。」

    李惟儉笑著卻沒旁的動作,只道:「林鹽司於我有舉薦之恩,錯非林鹽司,我哪裡會拜下如今的老恩師?且臨行時林鹽司贈了程儀,只囑託我照顧其獨女,我可不就得上上心?」

    晴雯恍然,贊道:「四爺知恩圖報,這般說來倒也沒錯兒。只是為何要掃聽寶二爺身旁的事兒?」

    李惟儉就道:「這榮國府里,也唯有寶兄弟能氣到林妹妹了,我總要掃聽清楚了才好。」

    晴雯就不再多說什麼,在其懷中膩歪了半晌,聽得紅玉回返,這才掙扎著起了身。

    紅玉進得正房裡,說只舍了一吊錢便將此事打聽了個一清二楚。

    卻是一早賈母瞧見黛玉病殃殃的,頓時唬了一跳,忙叫府中太醫來瞧。太醫瞧過只道『憂思過甚』,開了一副安神的湯藥。

    賈母如今雖只想高樂,卻到底不是個老糊塗。想著昨兒一整日黛玉還好生生的,怎地隔了一日就病了?這憂思又是從哪兒來的?

    當即點了紫鵑、雪雁到面前過問。事涉寶玉,倆丫鬟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賈母想著素日裡能慪到黛玉的,便只剩下寶玉那個活閻王,因是便趁著寶玉上私學,點了大丫鬟襲人、媚人來過問。

    襲人推脫說不知,那媚人被追問一番,到底吐了口。說『許是昨兒寶姑娘、林姑娘撞見寶二爺與丫鬟戲水』之故。

    賈母頓時聽得眉頭一跳!

    戲水?這可不是什麼好詞兒!雖說府里的爺們兒年歲大了,總會依著規矩先打發兩個得用的丫鬟,可寶玉才多大年歲?算算剛過十一!這般年歲就與丫鬟戲水,這成何體統?

    寶玉是乖乖親孫子,賈母自然捨不得責罰,處置起碧痕來卻沒什麼可顧忌的。

    賈母本意待轉頭兒尋了碧痕的錯處再打發出去,不想,到得下晌那碧痕打理博古架時,錯手打翻了一具成化賞盤,正被賈母瞧了個正著!賈母便借題發揮,發了火兒,將那碧痕攆出了榮國府。

    自然,這前後緣由都是李惟儉思忖來的,紅玉可不曾打聽的這般詳細。聽罷讓紅玉自去忙活,李惟儉思忖了半晌,想著這會子寶玉也該回來了,便自行去到書房裡找了塊前些時日隨手買來的沉香,用綢布包裹了,點了紅玉隨行,朝著賈母院兒行去。

    轉過夾道過穿堂,又過垂花門進得賈母院兒中,遙遙便聽見寶玉發癲也似的嚷道:「什麼寶貝看盤,我不稀罕!」

    跟著便聽王夫人道:「為著個丫鬟與我們嚷,素日裡都白疼你了,就該叫了你老子來捶!」

    屋裡頭頓時沒了聲響,寶玉半晌才道:「不過一時錯手,罵兩句、罰一通也就是了,何至於就此攆出去?」

    那王夫人說道:「說得輕巧,一個丫鬟才幾個錢?你知那成化青花賞盤要多少銀錢?」

    便在此時,李惟儉到得抱夏前,守在此間的是鴛鴦,其小意湊過來低聲道:「儉四爺來了,還請儉四爺稍待——」

    李惟儉明知故問,納罕道:「這寶兄弟怎地發了性子?」

    鴛鴦便笑著輕輕揭過,道:「為著個丫鬟跟老太太、太太慪氣呢。」

    李惟儉笑著頷首:「前些時日偶然得了塊沉香,就想著給老太太送過來,奈何一直沒得空,這才拖延到了今日。」

    「儉四爺有心了,稍等,我去稟告老太太一聲兒。」

    鴛鴦扭身進了內中,廳堂里竊竊私語一陣,逐漸安靜下來,過得須臾鴛鴦才出來引著李惟儉入內。

    李惟儉搭眼一掃,便見賈母沉著臉斜在軟塌上,下首王夫人蹙著眉頭,扯著寶玉不住地使著顏色,那寶玉氣哼哼偏過頭去只是不理。

    另一邊,黛玉不曾湊在賈母跟前兒,只在椅子上坐了,面色依舊蒼白,又紅了眼圈兒,說不得方才又被寶玉氣了一遭;湘雲就在一旁,昨兒還笑得歡快的小姑娘,這會子也撅起了嘴,不時瞥向滿臉憤憤之色的寶玉。

    餘下三春、寶釵都不在,想來這會子正是趕上晚飯,須得過一會子才來吧?又或者以寶釵的聰明勁兒,怕是這兩日都不會過來也說不定。

    心頭思忖著,他腳步不停進得內中。

    見李惟儉進來,賈母方才露出笑模樣,說道:「儉哥兒怎地這會子來了?」

    李惟儉笑著恭敬拱手,這才道:「前些時日得了一塊沉香,想著在府中多得老太太照拂,便想著將這沉香孝敬給老太太用。」

    「喲,儉哥兒這般說就有些外道了。」

    李惟儉道:「孝敬自家長輩,本就是應有之意。」他自袖籠里抽出綢布包裹了的沉香,鴛鴦便到得近前接過了,返身又遞送給了賈母。

    賈母是個有見識的,展開綢布略略嗅了下便贊道:「香甜醇厚,真真兒是塊好香!」因是又嗔怪道:「伱這孩子,拋費這般多銀錢孝敬我作甚?儉哥兒素日裡隔三差五來瞧我一遭,陪著說說話兒,老婆子就念你的好兒呢。」

    李惟儉就笑道:「也是趕巧,那日正巧撞見茜香國商賈拋賣此物,說是在京師折了本,回程沒了盤纏,這才賤賣此物。我瞧著此物難得,便順手買了下來。

    老太太也知,我這般年歲素日裡也用不到,乾脆就送來討好老太太。」

    賈母頓時樂道:「好好,老婆子記你的好兒。鴛鴦,快請儉哥兒落座。」

    鴛鴦應下,引著李惟儉在一旁落座,又奉上茶水。李惟儉就坐在寶玉邊兒上,因是掃量一眼,就笑著說道:「寶兄弟這是與誰置氣呢?」

    寶玉這性子才撒了一半兒,就被李惟儉打斷,這會子心中正憋悶呢,想著昨兒李惟儉送的時文集注,這才惹出來後續好些個不順心來,於是尖酸道:「我與誰置氣關儉四哥何事?你自走你的仕途經濟,我讀我的歪詩,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話音落下,王夫人趕忙扯住寶玉:「渾說什麼?」

    賈母也呵斥道:「怎麼與儉哥兒說話呢?」


    李惟儉面上笑容不變,略略沉吟,放下茶盞說道:「有些話兒本不該我說,但既然寶兄弟提起了,那我就僭越多說一嘴。

    有道是『開國易,守國難,救國難於上青雲』,寧榮先祖披肝瀝膽,寶兄弟得受餘蔭,這才有了如今的富貴。

    寶兄弟既不喜經義,不如學些實學,倘若偶有所得,說不得還會光大門楣。自可保一世富貴。」

    聽得此言,王夫人心下一動。寶玉聰慧,既然李惟儉學實學能擺弄出名堂來,那寶玉自然也能啊。

    可還不待她出言,那寶玉便跳將起來惱了:「富貴富貴,你道我稀罕這富貴?沒了這富貴,我自去尋了和尚廟剃度了去,總不會讓那些鬼蜮伎倆污了我心中清白!」

    好似電視劇里寶玉就出家了?

    李惟儉笑吟吟道:「寶兄弟莫說氣話,這剃度也得有度牒啊。」

    「你——」寶玉氣得渾身發抖,偏生沒法兒辯駁。說出家不過是氣話,他這會子又哪裡會誦讀經文了?

    賈母看不過眼,說道:「儉哥兒,寶玉還小呢。」

    李惟儉笑著朝賈母拱手道:「老太太說的是,想來再過三二年的,寶兄弟也就轉了性子。這人情往來、迎來送往的總要知道一些,如果不然,只怕便是富貴閒人也不好做啊。」

    賈母心下一驚,她已老了,又能看顧寶玉幾年?她在時,上上下下自然奉承著寶玉,若她不在了,大房、二房斗翻天,家產一分,沒了爵位寶玉又能分得幾分家產?

    便是多分了,寶玉這般性子又能守得住幾分?只怕早被家裡的僕役哄得不知南北,任憑那蛀蟲將家業掏了個空。

    因是她應承一嘴,看向寶玉便有些憂心忡忡道:「你這活閻王往後也少說那些有的沒的,不指望你讀書讀出個名堂來,可總要學一些人情世故——」

    寶玉怒欲發狂!他不喜經義枯燥無趣,又哪裡學得進去實學?

    起身跳腳指著眾人道:「你,你們,一個個的都來催逼我!」

    嘩啦——

    抬手將桌案上的茶盞掃落,寶玉拔腳狂奔,雙手捧起架子上的花瓶,舉起來就要砸。

    「寶玉!」王夫人急了。

    賈母見乖孫子發了性子,這會子也急了,連忙道:「活閻王誒,快,快攔下,莫讓他傷了自己!」

    鴛鴦離得近,見勢不對連忙上去搶那花瓶子,爭執間那花瓶子飛將出來,竟朝著黛玉砸了過去!

    李惟儉好歹習練過幾年,雖算不得好手,可反應比照尋常人快了不少。見狀心下一動,當即一個橫步跨過去,明明探手便能將那花瓶撥開,他偏好似急切間失了分寸一般,只調轉了身形張開雙臂護住黛玉,口中叫道:「妹妹當心!」

    嘭——

    此番估算的卻有些偏差,那花瓶子不曾砸在背脊,反倒砸在了後腦海,花瓶子碎裂,頓時割破了頭皮,李惟儉眼冒金星,便覺熱流順著側臉流淌而下。

    黛玉反應略略遲緩,先是『呀』的一聲驚呼,緊閉了雙眼抬起雙臂遮蔽,待須臾忽而便覺有滾熱液體滴落在手臂上。睜眼便見李惟儉張開雙臂護著自己,側臉血流汩汩而下。

    這會子紅玉留在外間,鴛鴦留心瞥了一眼,立馬叫道:「儉四爺傷了!」

    幾個丫鬟已然扯住寶玉,賈母方才鬆了口氣,聽聞鴛鴦這般說,緊忙扭頭看去,便見李惟儉半邊兒臉染了血。

    老太太頓時唬了一跳!

    「這儉哥兒快,快叫太醫來!」

    賈母正房裡頓時好一通雞飛狗跳,李惟儉這會子卻緩了過來,隨手擦了把血跡,笑著沖黛玉道:「無妨,估摸著只是皮外傷,纏裹上就好了。林妹妹無礙吧?」

    黛玉心中五味雜陳,那自小兒跟她一道兒長起來的拿花瓶砸她,新認識沒幾個月的卻舍了性命護著她。

    李惟儉嘴裡說著無礙,黛玉又哪裡肯信?只急切起身扯了帕子為其擦拭,說道:「儉四哥快莫說了,這血淋淋的,哪裡就無妨了?」

    那邊廂,寶玉見砸傷了李惟儉,頓時蔫了幾分,又見黛玉關切著為其擦拭血跡,當即心中好似刀割一般。於是乎氣急攻心,雙眼上翻,身子後仰,在幾個丫鬟驚呼聲中,身形朝後仰倒,待兩個丫鬟攙住了,就見其口水橫流,已是人事不知。

    「我的兒啊!」

    王夫人哭嚎一聲,跌跌撞撞朝著寶玉撲去。賈母也坐不住了,慌慌張張起身叫道:「我的寶玉啊!」

    鴛鴦連忙攙扶了,這二人才朝著寶玉圍過去。

    廳堂里亂糟糟的自是不提,鴛鴦緊忙吩咐人去請了太醫,又見一干人等都圍著寶玉,偏生受了傷的李惟儉無人看顧,便吩咐人將紅玉領了進來。

    紅玉早聽得內中動靜,心下焦急不已,可不得吩咐也不好入內。如今得了吩咐,小跑進來瞥見李惟儉滿頭滿臉的血,頓時唬得眼淚差點兒下來。

    她急忙扯下汗巾子來要為李惟儉纏裹,卻被李惟儉推開:「莫鬧,會細菌感染的。你去尋塊乾淨細布,用開水煮過晾乾——」

    紅玉跺腳道:「四爺!等晾乾這血都流幹了!」

    李惟儉捂著右耳上方笑著道:「無妨,這傷口一會子自己就結痂了,你瞧,這就不怎麼淌血了。」

    說過一嘴,見黛玉戚戚然杵在一旁,他便寬慰道:「林妹妹還病著呢,可不好勞動了,快坐下吧。哎,早知我當日就該去少室山,不該去勞什子的茅山。」

    黛玉蹙眉道:「儉四哥這話怎麼解?」

    李惟儉道:「去少室山學了金鐘罩鐵布衫,可不就不怕花瓶子砸了嗎?」

    黛玉嗔道:「儉四哥這會子還有心思頑笑,快捂住傷口。」

    口中這般說著,黛玉心下悽然。瞧那邊,賈母、王夫人並十來個丫鬟圍著寶玉;這邊廂,只餘下自己與李惟儉好在還有個儉四哥。

    一百零七章已修改,主角說的話的確不太符合人設,改動了一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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