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元春為太子妃,雖說是由太上皇提起,但卻是皇后一力促成。
她所圖的,是東宮家宅和睦,兒子之間相互扶持,一切歸於圓滿不再有爭鬥。
所以在冊封的當天下午,楊清音便傳話給幾個兒子,讓他們帶家眷到坤寧宮赴宴。
為了一大家子人的和睦,楊清音可謂是費盡了心思。
為此,她還專門邀請了皇帝,並希望他能早些到場。
可約定的時間到了,皇帝卻還沒有來,楊清音可就坐不住了。
若是平日她可以不在乎,但今天這樣重要的時刻,她是真的希望丈夫能及時到場,和她一起化解兒子間的矛盾。
「我親自去請他!」
言罷,楊清音便動身往乾清宮去再耽擱太子他們可就要到了。
太陽西斜,乾清宮內外已在點燈,楊清音直接出現在了皇帝面前。
此刻,朱咸銘正在翻看冊子,這是近期株連大案的案卷,對此朱咸銘是極為上心。
「我說你屁股在這破椅子上生根了?說好了過去為何遲遲不至?」站在御案前,楊清音直接質問皇帝。
這畫面讓當值的宦官們不敢看,他們只恨自己運氣太差,竟在此時輪到當值伺候。
面對皇后的質問,朱咸銘沒有理會,而是轉向了另一邊去。
見皇帝不答,楊清音便顧左右道:「你們都出去!」
皇后的話,此刻也等同於聖旨,當值的宦官們紛紛退下,心中自然欣喜不已。
繞到朱咸銘面前,楊清音語氣變得柔和了一些,問道:「誰惹陛下生氣了?」
朱咸銘仍未理會,而是拿著冊子又轉向另一邊。
無奈,楊清音只好繞到另一側,只是不再說話而是盯著皇帝。
幾息之後,朱咸銘忍不住抬頭,正好與皇后四目相對。
「桌上左側的奏報,你自己看」
聽到這話,楊清音也不多言,便來到了書案左側,將一份奏報拿起來看。
才看了前面,楊清音就忍不住放下,面帶不滿道:「在老四書房裡也安插人監視,伱這樣有什麼意思?」
「你看看他都幹了什麼!」朱咸銘臉色越發難看。
以為朱景源真犯了什麼大錯,楊清音便不再跟皇帝對噴,而是拿起奏報繼續看了起來。
奏報中記載,朱景源甩開元春回到書房後,拿著先太子妃陸氏的鳳釵落淚。
而後,朱景源又在一片淒楚中,寫下了蘇學士的《江城子》,對亡妻簡直情深意重。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你說他淒涼個啥?」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堂堂一國太子,為一個女人哭哭啼啼,你說像什麼樣子?」
「這般柔弱性格,哪有朕的半分剛毅堅韌?如何能挾制文武群臣?如何能擔得起天下重擔?」
站在皇帝的角度來看,朱咸銘說得很有道理,所以楊清音無法反駁。
「太子有不足之處,你悉心教導便是!」
「今日是家宴,老四老六老十三都要來,你總不能因此不露面!」
聽到這話,朱咸銘撂下冊子,極為不滿道:「我看見他就來氣!」
「那你何不廢了他?反正你橫豎看他不順眼!」
「反正有老六在,你乾脆立老六為太子,豈不一切都好了!」
聽朱咸銘說得多了,皇后也忍不住想撒氣,以至於把話說到這個地步。
更換太子必然引得朝局動盪,在太子無過錯的情況下,這肯定是行不通的。
畢竟他朱咸銘,要的是皇位傳承有序,而不是如李唐那般廝殺成性。
總而言之,太子不能輕易更換。
「既然沒話說,那就跟我走,孩子們都要到了!」
雖然楊清音這話有「服軟」之態,但皇帝又是何等驕傲之人,那會如此輕易就下台階。
見皇帝仍不動彈,楊清音做一副要跪下的樣子,口中說道:「臣妾叩請陛下」
「罷了罷了,我去還不行?」
面子被照顧到了,朱咸銘也就不再端著,起身將作勢要跪的皇后扶起。
可他還沒來得及嘚瑟,就聽楊清音催促道:「趕緊走!」
當這帝後二人往坤寧宮趕時,太子夫婦已先行到場,可惜他倆卻無話可說。
就在前後腳,睿王兩口子也來了。
從睿王妃陳芷臉上,已看不出下午那暴怒的樣子,反而帶著標準的謙和笑容。
「四哥四嫂,你們何時到的?還是你們方便,我們和睿王進宮可麻煩許多!」
陳芷當先迎了進去,拉著元春的手熱情說話,一口一個「四嫂」叫得可甜了。
妯娌兩人說得熱鬧,可這兄弟兩人卻沒啥話說,只能各回到位置上呆坐。
陳芷當真是八面玲瓏之人,拉著元春從吃喝這等小事,又引申到管家教子等話題,與元春之間還真聊得熱鬧。
「主上娘娘駕到」
聽到外面的稟告聲,大殿裡的四個人連忙迎出,卻看到了皇帝不太好看的臉色。
「爹」太子睿王齊齊行禮。
目光掃過這兩兄弟,而後朱咸銘問道:「老十三不在?」
楊清音答道:「這小子早到了,一來就扎進了東殿,在跟笙兒學寫字呢!」
「學寫字?就他?他除了胡鬧還會什麼?」
「朕來了也不出來迎接,我看他比我還有面子!」
此刻東殿之內,聽到外面的吵鬧聲,緊接著有宮女稟告情況,嚇得朱景洪連忙跳下了軟榻。
他一溜煙跑出去時,卻見朱咸銘幾人已走到正殿門口,緊接著被他一嗓子給叫住。
「爹」
這一聲大喊,讓上台階差點兒踩空,緊接著他便轉過身來,皇后及太等人也都看向了身後。
「爹,北靜王送的馬是真好,兒子穿了兩層重甲外加馬甲,他一樣能來去如風」
「兒子給他起了個名字,叫黑旋風您看這名字如何?」
說完最後一句,朱景洪已來到台階下,才看清老頭子神色不善。
「小子,你可算來了,看來下次我得去跟你請安了!」
皇帝這番話,表達著對朱景洪遲到怠慢的不滿,後者此刻雖明白但也得裝糊塗。
「爹您別說笑了,兒子哪能受得起!」
這時楊清音訓斥道:「十三,還不趕緊給你爹賠罪,你也太沒規矩了,你爹來了也不趕緊迎接,又想挨板子了?」
誰知朱咸銘說道:「不必了,讓他此處站半個時辰,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聽到這話,朱景洪瞥見同樣「遲到」的朱雲笙,隨即向皇帝告狀:「爹笙兒不也沒出來!」
「你能跟笙兒比?」
此刻,朱雲笙正躡手躡腳出來,聽到這話頓時喜笑顏開,小跑著來到皇帝面前。
「叩見爹爹!」
朱雲笙極為乖巧行禮,聽得朱咸銘是格外舒心,於是便領著女兒往正殿走去,路上還不忘詢問其功課情況。
看了朱景洪一眼,楊清音無奈嘆了口氣,命人去給朱景洪拿了斗篷,隨即也轉身進了殿內。
元春和陳芷也跟了進去,殿外獨留下朱景洪三兄弟。
「十三弟,一會兒我替你求情,你先忍一忍!」
「是啊一會兒爹就消氣了,定會讓你進去!」
兄弟二人安撫了小弟,便也轉身進了殿內。
見眾人離去,朱景洪並不感到失落。
「大錯不犯,小錯不斷這才是韜光養晦之道!」
然而他的這番遭遇,可讓東殿裡的幾人心疼得很,想給他送手爐熱茶卻又不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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