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王妃位在超品之上,乃是外命婦中地位最高的存在。
若能有這樣的人物幫忙,那確實可以輕易解決張家的麻煩,這一點張金哥很清楚。
「可是人家願意幫忙嗎?」張金哥點出了問題的關鍵。
寶釵願不願幫忙,其實崔秀青也沒把握,但她願意為好閨蜜去試一試。
左右她馬上要走了,也算是最後為好姐妹做點兒事。
「總得去拜會了才知道!」崔秀青語氣輕鬆。
三天之後,京城之外,鐵檻寺內。
賈珍的安靈法式,經過三天時間終於結束,寧榮二府上下都鬆了口氣。
這三天時間,把王熙鳳累得是身心俱疲,最後一天忙完她便早早回了住處。
饅頭庵內,王熙鳳坐在椅子上小憩,一旁是平兒正在鋪床。
這時有丫頭前來稟告,說淨虛師傅過來拜見。
睜開眼睛,王熙鳳嘀咕道:「這麼晚了,她過來做什麼?」
「讓她進來!」
幾息之後,一個老尼面帶笑容,出現在了王熙鳳的跟前,手裡還提著個食盒。
此人便是靜虛了,只見她笑著來到王熙鳳面前,極為謙卑道:「這幾日二奶奶辛苦了!」
把食盒放在一旁,淨虛接著說道:「這是我命人熬的補中益氣湯,正好可解二奶奶疲乏,裡面用了」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淨虛這麼晚還送湯來,王熙鳳便知她後面還有話。
此刻她也真是累了,所以不想與淨虛廢話,於是直言問道:「都是熟人了,有話你就直說吧!」
被王熙鳳打斷,淨虛雖有些尷尬,卻面不改色道:「我卻有件小事,要到府里求太太,先請奶奶一個示下!」
見王熙鳳不說話,淨虛便自顧著說道:「當年我在新安縣善才庵出家,那時那時有個施主姓張,是大財主,他有個女兒」
淨虛此刻所言,正是新安縣張家的事。
眼下麻煩纏身鬧得不可開交,為此張全德想盡各種辦法,當他得知淨虛能和榮國府說上話,所以兩天前求到了饅頭庵。
值得說明的是,崔秀青沒有告訴張家自己要幫忙,因為她知道張全德想攀附李家。
若張全德知曉崔秀青要幫許家,張全德很可能從中作梗,到時候反而會壞了事,所以崔秀青讓金哥必須要保密。
且說饅頭庵內,淨虛說明事情緣由後,見王熙鳳依舊沒反應,她也只能尷尬的笑了兩聲。
「我聽人說如今新安衛指揮使雲老爺與府上最契,二奶奶或可求太太與老爺修書一封,請雲老爺和那許家人說一聲,不怕那許家不依」
指揮使是一衛最高長官,不但是指揮僉事頂頭上司,而且還高出兩級,有他出面說和效果自不必說。
「若是肯行,張家傾家孝順也都情願」
總算是聽完怎麼回事,王熙鳳先是笑了幾聲,換了個姿勢讓自己靠得更舒服後,隨即說道:「這事倒不大,只是太太也不管這樣的事!」
淨虛連忙道:「太太不管,這樣的小事,奶奶也可以自決!」
王熙鳳笑道:「我也不等銀子使,也不做這樣的事!」
淨虛絲毫不慌,幾息之後她才嘆道:「張家已知我來求府里,如今奶奶不管這事,只恐張家以為貴府里連這點子手段也沒有!」
「若是傳揚出去,那可就」
那可就怎麼樣,淨虛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王熙鳳已經坐直了身子。
此刻王熙鳳也被勾起了興致,當即說道:「你是素日知道我的,從來不信什麼陰司報應,憑是什麼事,我說要行就行」
「你叫他拿三千銀子來,我就替他出這口氣!」
就等伱這句話了,淨虛當即說道:「有,有,張家豈會連這些規矩都不懂,早早就預備好了!」
王熙鳳站起身來,走到床邊坐著說道:「我可不是圖他們銀子,這三千銀子是給小廝作盤纏,使他們賺幾個辛苦錢!」
淨虛也不點破她,當即說道:「既如此,奶奶明日就開恩也罷了。」
三月初五,陽光正好。
坤寧宮內,寶釵正跟皇后說話,在場還有幾位妃嬪,以及數位郡王妃和高階命婦。
時間來到中午,其他人都知趣的離開,唯有寶釵被留了下來,她將陪同皇后用午膳。
「我看你眉間有鬱結之意,又遇著了什麼難處?」坤寧宮庭院內,皇后看著寶釵問道。
「些許小事,媳婦能周全處置!」寶釵答道,同時露出了笑容。
「小事?若真是小事你又豈會愁眉不展?」楊清音平靜說道。
「有事就說出來,一個人憋在心裡,沒病也要憋出病來!」
「說吧!」
見氣氛差不多了,寶釵便開口道:「回稟母后,近兩日王爺愁眉不展,每日回府坐立不安,食不甘味媳婦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他怎麼了?」楊清音又問道。
「媳婦問過他了,他卻說些胡話,讓人摸不清心思」
「胡話?是何胡話?」
「媳婦不敢說!」寶釵低下了頭。
「說!」楊清音語氣嚴厲,涉及到親兒子的事,她就不可能等閒視之。
「王爺他說自己命苦,不幸生在了帝王家,每日活得渾渾噩噩,就跟上林苑豢養的牛羊一般,每日除了吃喝拉撒什麼事都幹不成!」
「什麼事都幹不成?他折騰的事還少了?」
楊清音面帶不滿,心裡越發覺得這小子混賬,竟連這些話都說得出來。
「他還說了什麼?都說出來」
「差不多都是這類話,也不知他是怎麼了,突然就起了厭世之心,媳婦正是為此發愁」
寶釵話音剛落,楊清音便冷冷說道:「他純屬吃飽了撐的,別理會他就是了」
朱景洪什麼德性,楊清音是再清楚不過。
「成日沒個正形,我看就該讓他再去上林苑待著,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下午讓他進宮來,我倒要問問他,到底是有多不幸!」
莫非是我說得太過了?
寶釵此時把不准分寸,於是只能點頭稱是,一面安撫皇后一面替朱景洪求情。
此刻也正應了那句話,會做媳婦兩頭瞞。
在坤寧宮用午膳時,朱雲笙也帶著黛玉甄琴來了。
午膳之後,皇后就要念經禮佛去,寶釵便與朱雲笙幾人出了大殿。
眾人一路說話進了東殿,寶釵看了朱雲笙新作的畫,品評一番後才告辭離開。
只是在離開時,寶釵特意點了黛玉來送。
二人徐徐走出坤寧門,挽著跟在身側的黛玉,寶釵忍不住問道:「林丫頭,你不對勁!」
「啊?什麼?」
黛玉佯作不知轉過頭去,表面平靜實際內心早已風起雲湧。
停下腳步,寶釵直勾勾盯著黛玉,徐徐說道:「我說你這丫頭不對勁!」
黛玉目光閃爍,把頭轉向一邊,而後漫不經心說道:「我如何不對勁了?」
「以往寶姐姐長寶姐姐短,打你回宮以後你我卻生疏了許多!」
「每次見面,話都說不上幾句,嘴巴也沒以前甜了,還總是想躲開我」
「這是為何?」寶釵攬住黛玉雙肩。
為何?還能是為何?當然是因為心虛了!
正如彈簧壓得越緊彈得越高,感情壓製得越深一旦反彈,就會變得越發熾熱乃至不可收拾。
對朱景洪生出愛慕之意,黛玉一直不敢直面這份情愫,誰知越躲避如今反而情根深種。
正因如此,想到自己喜歡上好姐姐的夫君,黛玉便心感慚愧和羞恥,自然不好跟寶釵見面。
「哪有這樣的事!」黛玉嬌嗔道。
此刻她越發的心虛,生怕被寶釵點出了心意,那樣她將會無地自容。
「你這丫頭,跟我還不說實話,就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聽到寶釵這話,黛玉越發感到心慌,她是真怕寶釵看出心思,那樣她只會當場社死。
以至於此刻,黛玉竟不敢接話。
哪知寶釵拉起她纖纖玉手,而後柔聲道:「想來是你出宮之後,屢受令尊教導訓誡,給你添了許多規矩體統」
「如今入得宮來,只把我當王妃,而不是寶姐姐了」
言基於此,寶釵莞爾一笑道:「我說得可對?」
沒等黛玉答話,寶釵便面露緬懷之色,接著說道:「當年先父在世時,我最怕他教導訓誡,每每經歷宛如置身絕境!」
「而到如今,我是想讓他老人家教訓,也不能夠了」
也正是相交莫逆,寶釵才會跟黛玉說這些,乃至於眼眶都濕潤起來。
得知寶釵是這樣想的,便讓黛玉越發的慚愧,此刻反倒要她去開導寶釵。
「寶姐姐我錯了!」黛玉鄭重致歉,只不過此錯非彼錯。
收斂起情緒,寶釵展顏笑道:「傻丫頭,這有什麼錯不錯的!」
「父親的話你自然是要聽,但你我姐妹終歸不同,切不可因此而生疏了!」
聽著寶釵的告誡,黛玉答道:「我知道了!」
挽著黛玉繼續向前,寶釵接著問道:「最近你在宮裡,都做了些什麼?此前聽你說要練瘦金,可有入門了?」
「只是看了些前人字帖,公主說要一起習練,所以」
二人就這樣聊著,一直走到奉天殿附近,寶釵才讓黛玉不必再送。
且說寶釵回了王府,便向朱景洪傳達了懿旨,讓其下午進宮去請安。
朱景洪想讓寶釵陪同,後者卻笑著拒絕了。
皇后明確說過,是讓朱景洪一個人去,防的就是他夫妻二人覲見時有動作。
沒辦法,朱景洪只能收拾一番,然後讓侍衛護送著進宮去了。
而寶釵留在王府,卻也沒有閒著,每日來拜訪她的人有許多。
比如今日,就有順天知府婦人劉張氏,建陽伯婦人陳周氏
當然了,今日來的還有桂花夏家的人,她們乃是受寶釵專門召見。
這些人陸續趕來,寶釵在王府後院招待她們,眾人家長里短的聊著。
這便是京城貴婦們的日常生活,在這樣交際過程之中,才構建出了繁雜的關係網。
相對於其他人,寶釵對夏家更感興趣,於是召了夏家母女上前問話。
「你就是夏家二姑娘?」寶釵看著眼前嬌人問道。
站她面前的叫夏月桂,長得眉清目秀舉止文雅,正是夏家的二姑娘,此前薛姨媽便有意娶她做兒媳婦。
雙方都談到了下聘這一步,卻因寶釵封王妃給耽擱了,後來薛姨媽眼界高了,到最後這件事就沒了下文。
薛家是可以全身而退,但此事對夏季來說影響就大了,至少耽擱了夏月桂的親事,導致她現在將滿十七都還沒嫁人。
對此夏家雖有怨氣,但薛家如今得了勢,夏家人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
「聽聞你還有個姐姐?」
「正是家姊閨名金桂,年初已經出嫁!」夏月桂小心答道。
此前寶釵了解過夏家,知曉夏家長女也未嫁人,如今得知其已出嫁,便讓他多少有些意外。
「不知是與誰家結親?」寶釵多問了一句。
夏月桂答道:「回稟王妃,家姊許給了孫家」
「孫家?哪個孫家?」
「稟王妃,就是大同孫家,祖上系軍官出身,如今襲著首陽衛指揮僉事,名喚孫紹祖!」
孫紹祖的差遣是永寧衛指揮使,其本官則是首陽衛指揮僉事。
這廝因枯樹堡一事,終究還是被免了職,如今只保留了本官指揮僉事,主要負責管理首陽衛的兵籍。
首陽衛乃是京衛,青壯士兵全在京營,所以孫紹祖這指揮僉事,本質上指揮不了幾個兵。
事實上,在京七十二衛的武官們,本來也就是靠差遣官入職,其世襲本官也就能領點兒俸祿。
這也是為何,新安衛許家鬥不過李家,品級再高沒有實職就嚇不住人。
所以,孫紹祖絕不甘心碌碌一生,所以他想盡一切辦法謀求起復。
賈家那邊他去過了,只是人家對他愛搭不理,想求幫忙更是被推諉搪塞。
賈家如今謹慎得很,不會再輕易替人謀官,尤其孫紹祖還想要實職武官。
賈家不幫忙,孫紹祖就得另想辦法,於是他盯上了桂花夏家。
要跑官就得要錢,而夏家最不缺的就是錢,而且還是幾個弱女子,於是孫紹祖就盯上了夏家。
趕在自己去職之前,孫紹祖就給夏家下了聘禮,然後極為迅速的完成了婚禮。
成婚之後,這廝因有求於夏家,自是對夏金桂百依百順,倒也折騰了不少銀子出來。
相比於夏月桂,其母夏黃氏對女婿的介紹要詳細一些,但這些內情她一樣不清楚,只以為女婿運氣不好才被貶了官。
但寶釵真就是隨口一問,夏金桂嫁誰她都不在意,之所以問也就是為打開話匣子。
於是接下來,寶釵問了夏月桂更多話,考察其人品學識和涵養。
沒錯,就是考察。
對自家兄長的婚事,寶釵也是非常關心,想到夏家姑娘差點兒就成了,所以今天才專門請過來看看。
一番攀談之後,寶釵得出了薛姨媽一樣的判斷,這夏家姑娘確實是個好姑娘。
「此前我那兄長本欲與你家結親,只是因我冊封之事耽擱,後來他又領了差事回金陵去,以至於到現在此事還無著落」
對於自己的婚事,在姐姐出嫁後夏月桂已越發著急,寶釵這番話無疑給了她極大的希望。
王妃的意思難道是,薛家仍願迎我過門?夏月桂大膽給出了設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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