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重生之代玉 五十四 一推三六五

    不過也正如林代所料,蝶笑花沒有一點進步的跡象。於是林代只好自己走了。

    哪裡知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竟還是被他追上!

    林代聽天由命的蹲在桶里,暗道:「完了完了。」也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他也捨不得殺我的。我好好認錯、認罰,就完了。至於易澧,也不一定就被欺負得多慘的。他爭氣,謝家也願意投資他的。就是他過日子辛苦一點,男孩子嘛,也能堅強的挺過來的。」

    這麼心裡嘰咕了一會兒,桶蓋還蓋得好好的,竟沒人掀起來。林代奇了怪了,側耳細聽,沒聲音,抽著鼻子細嗅,似乎什麼蝶笑花的氣息也沒有了!

    難道只是她的錯覺不成?

    林代把桶蓋頂開一條縫,露出眼睛看了看,外頭一片太平。她爬出來。外頭沒有人。她正左右看呢,遠遠的有身影出現,似乎是遲韜,總之沒有看見林代,而林代也不會留在原地仔細分辨他到底是誰。她直接跑了。

    遲韜在桶子裡找到了她的留書,拿給蝶笑花看。上頭寫的是:你可以相信我不會說出你們的任何底細,我當然也可以相信你不會虧待我手下的人。

    遲韜惴惴然看蝶笑花的臉色。蝶笑花撣了撣信紙,對他道:「你們真該向林姑娘學學,威脅都做得像老友之間談生意一樣。」

    遲韜看蝶笑花的意思,並沒有什麼嚴重的事態發生,便放了心,也笑了:「我們是強盜嘛!我哪有生意人那種腔調。」

    「哎,」蝶笑花正色糾正他,「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們要轉為生意人。強盜只是手段,不是目的。人家不給我們賺錢時,我們搶得過來。搶著搶著,搶到人家心甘情願的主動給我們。我們這就算走上生意軌道了。」

    「是是。」遲韜垂頭聆訊,又抓抓耳殼。問,「那個……」

    「唔?」

    「林姑娘為什麼非要回去呢?福姑娘都回不去了,她們家嫌她丟人。林姑娘在我們這邊更久,失陷的過程。她更難解釋吧?就這麼回去,人家不拿怪眼色看她嗎?」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蝶笑花淡然道,「燕雀焉知鴻鵠之志。」

    純粹兩句典故的拽文,當中都沒解釋的。遲韜就想著,鹽槓子是在表揚人家林姑娘。然後對小嘍羅遲韜表達一下恨鐵不成鋼之意吧?遲韜就怪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

    其實「燕雀焉知鴻鵠之志」來自莊子。後來人都拿這個來讚揚有才華的人志向遠大,不為普通人所理解。但他老人家的原文解讀還有一層意思:當小麻雀也沒什麼不好的啊。那些高遠的東西,為什麼要知道呢?

    那麼高的天空,也有那麼大的風暴。有一天,鴻鵠被風暴幹掉了,小麻雀說不定還活得好好的呢。

    蝶笑花知道那個高度,會有場大風暴。

    「你一定要往那兒去,以為我是一隻小麻雀,要阻礙你的。那你只好去了。我認輸,攔不住你了。你的手下。在我這邊的這些,我會幫你照顧著,算是幫你盡的最後心意吧。其實他們真的遭遇了什麼事情,你也管不了了是吧?我怎麼樣,你也不管了是吧?我們都是小節。你是要辦大事去的,不管了嘛!我怎麼沒發現呢,你可真是謝老太爺的親外孫女啊。對不起,再見。」蝶笑花是這樣想的。

    當林代在桶里想爬出來、卻又感知到他的氣息而不能動彈時,他就是在外面,手抬起來一點。想撫摸她所在的桶壁,又沒有真正觸碰,就這麼想著。

    想完之後,他就放下手。走了。林代出來,左右張望,還以為一切都是錯覺。


    蝶笑花給遲韜一個指示,遲韜在路的盡頭重新出現,把林代嚇走了。遲韜因此知道是蝶笑花故意放林代走的,以為鹽槓子此舉必有深意。就像當初要劫林代、反被將軍,不得不硬做,鬧出那麼大動靜,人家都以為是昏招,哪知道就吸引了官兵注意,使得西南商路順利打通呢?

    當然,此後的京南大水,也吸引了官兵的精力,但那時候鹽幫自己也被弄得焦頭爛額,完全抽不出精力西顧。大水之後,所有的一切又被沖得七零八落的,開新商路的難度增加。可以說之前用劫案爭取到的時間差,是如今鹽幫可以享用的西南販鹽道路的關鍵。

    這都是蝶笑花的功勞。

    有了這樣的大功,他做什麼怪事,底下的小弟都會覺得「好啊好啊頭兒又放大招了效果是什麼呢好期待啊!」

    如果讓蝶笑花聽到他內心OS,蝶笑花只會用指尖K下他的額頭,吩咐他:「幹活。」

    玉攔子和福珞都已經走了有三天了,京南的這邊的事物是得早點理完。蝶笑花才好放心的往西南而去。

    玉攔子本是旭南道上的方城人氏,就在離城邊上不遠。英姑他們沒聽說過他,是因為他保密工作做得實在到位。至今為止,他一切親友街坊,只知魯家二郎是鏢局走鏢的,整天在外頭跑,難得能回來,不過時不時的叫人捎些錢回來,看樣子賺得不壞。只不過魯家老娘就只好由大郎來照顧了。

    大郎和二郎,並不是一個母親生的。魯家老爹先是生了大郎,後來喪了偶,又娶了一個,才是現在的魯老娘。這位續弦的魯老娘,跟魯老爹一起又生了二郎。二郎十七歲上,老爹死了。大郎和嫂子主持喪儀,據說要死盡哀榮,花了不少銀子,家用不夠了,兄嫂倆就埋怨二郎不幹活。這才有二郎負氣出走,後來進了鏢局的事兒。

    魯老娘還留在方城宅子裡,就由大郎夫妻倆養著了。對大郎來說,魯老娘是繼母,心裡難免隔著一層,對大郎嫂來說,這是繼婆婆,就更膈應了。兩夫妻對魯老娘的供應,不能說頂好。但看在二郎時不時捎的銀錢份上,他們兩個對魯老娘也沒有大虧待。

    可惜今年魯老娘病了。大概也是時氣不對。上氣下感,人就容易有災有疫。京南道大水就不提了,旭南旭北也不算很舒適,體弱的躺下了不止一個。

    魯老娘年後就臥了床,二郎還有家書來,魯老娘照舊想叫大郎念。大郎也忙著。她本該自己出去找老秀才念的,只嘆病在床上實在掙扎不起來,只好托大媳婦。大郎媳婦端了藥過來,本也有些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把藥往床頭桌上一放就想走。魯老娘手揣懷裡,一時拿不出來。魯大媳婦眼快,看見了,倒是變了一番喜容,問:「怎麼?二郎有信來?」

    魯老娘無言點頭,抖嗦嗦取信出襟,魯大媳婦早劈手奪過,先把信殼口子朝桌子抖了抖,沒重東西掉出來,魯大媳婦笑容就干在了臉上,問:「怎麼,他今遭沒寄錢過來?不知道我們這些煎藥做飯都要錢的嗎?」

    魯老娘怕她囉嗦下去,更又不好聽的出來,忙示意:信殼裡還有東西。魯大媳婦這才不情不願的把信殼裡的紙拿出來,尖著兩個指頭撮著,只不願意碰著裡頭的墨字,及至見到一張紙不是墨字的信行模樣,連忙細看。這婦人倒認識銀票!連數字都約摸認識,估了又估,眉彎眼笑,對魯老娘道:「那我出去叫別人認認。」

    她出去一圈回來,把信殼交還給魯老娘,裡頭的銀票自然沒了。魯老娘也沒得計較了,就問她:「二郎裡頭說什麼?」

    魯大媳婦道:「還能說什麼?就說鏢局一切都順,只是忙,不能過來照看你。唉!這說了也白說,還不都是我們照料的?誰叫我們當家的是老大!這也沒法說了。總之你叫他多寄點回來就好了。」

    魯老娘弱聲道:「他一個人在外頭,也要用錢的。」

    一句話就觸怒了魯大媳婦,立起兩道眉毛,道:「他要用錢,我們不要用錢嗎?我們這一大家子,上到椽樑上一片瓦、下到磚檻邊一個釘子,哪兒哪兒——」

    魯老娘知道她說起來是沒完的,連忙附和兩聲,好止住她,又問:「那大郎後頭說什麼呢?」

    「能說什麼?」魯大媳婦被攔住話頭,很不痛快,道,「他說寄錢過來,叫你好吃好用著。唉!他都不知道你吃上藥了,我們花銷大!」

    說到這裡,魯大媳婦想起來了,且不同這老婆子廢話,出來同魯大郎計較:「你家二兄弟……」

    魯大郎聽見就全身不舒服,道:「你說他幹什麼?」

    魯大媳婦也愛跟他嘔這口氣,哐啷大嗓道:「有什麼不可說的?他還寄錢回來呢!」

    「他這錢!」魯大郎皺著眉道,「你用就好了,別多話。跟你說了,他這錢都不知道哪來的。說走鏢。你知道他呢?我也不問,回頭官家問起來,我是一推三六五,左右不知道。他的錢,也是孝敬他自己老娘的,跟我們沒關係。你也別往裡攙和,特別是別叫到外頭給人知道。沒事都鬧出事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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