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幾年前姓陳的欺負小適麼,大哥狠狠收拾了他一次,就再沒有人敢動小適了;都是妹妹,不興厚此薄彼,你就別管了,看大哥打架,打一次少一次噢。」
薛老三輕輕拍著小晚肩頭,好似她還在十二歲。
小晚望著那張世界上最溫暖的臉蛋,用力點頭。
薛家兄妹這邊風清雲淡地上演著脈脈溫情,那廂的康熙苦膽都快駭破了,面對這麼個不要命的,以往最管用的身份,背景,此刻半點作用也無。
他先是頂著丁世群的招牌叫囂,發現那恐怖男人壓根兒睬也不睬,沒奈何,治好再度朝鐵進呼救,「鐵進,你身為公安局長,不能草菅人命啊……」
他喊聲極大,大門敞開,此時正是餐飲營運高峰期,不少食客朝這邊擠來,若非崔胖子見機快,及時抽調精幹服務員攔阻,這邊的「熱鬧」早遮掩不住了。
鐵進雖惱極康熙,可此人到底不比龐龍,刺青男,即便要下死手整,也不好擺在明面上,當下,上前拉住薛向,「薛老弟,這雜碎交給我收拾,保管讓你滿意,讓咱妹妹出氣……」
胡黎明動了動嘴皮,卻沒有言語,今次他家夫人和劣子在薛衙內面前失了分,他底氣先就弱了三分,此時,薛家二小姐在自家地頭上,又出了這等慘事,審時度勢,便知自己沒多少說話的餘地。
可他好歹是一任副市長,市委常委,私宅中,靜觀此變故,或可說得過去,眼下眾目睽睽,鬧得太大。難免有損風評。
胡黎明有苦難言,忽地掃中一邊的耿福林,以目視之。後者微微頷首,便也追上前去。悄聲勸道,「老弟,明面上的差不多了,那位丁市長入主明珠這幾個月,可著實跳得緊呢,咱們占著道理,沒必要給人送把柄。」
三人中。獨他與薛向關係最近,許多話,也就他最方便說。
市公安局長,市政府秘書長。齊齊管薛老三叫「老弟」,且看說話的語氣,處處以此人馬首是瞻。
楊麗華,白斯文,賈勇。康熙,張青等人便是再傻,也知道了眼前這人的身份絕對不一般。
楊麗華驟然想到先前遭遇康熙威脅時,小晚說「在明珠,沒事兒的。我打個電話給我大哥就好」,這哪裡是幼稚,單純,分明是有著強大的自信啊。
再想,京大那麼多太子爺,若是小晚背後的大哥只是一混社會的大哥,無論如何不可能籠罩全校,混黑的什麼時候也干不過混白的啊!
一念至此,楊麗華思緒飛揚,想起先前在樂吧時,在小晚面前秀著官宦子弟的優越感,這會兒,她恨不能把腦袋扎進地底下。
卻說,鐵進,胡黎明雙雙勸阻,萎靡的干殿下又起了精神,瞪著薛向道:「今天這事兒不算完,有種你就在明珠戳著!」
不曾想,干殿下話音沒落,啪的一聲巨響,他便抽翻在了沙發上。
這回出手的竟不是薛向,而是鐵進。
鐵局長真是恨毒了這位干殿下,因為這傢伙,讓他鐵某人在薛家面前,顏面大失;因為這傢伙,註定要引起更高層面的碰撞,給他鐵某人的仕途蒙上了陰影;最大的不爽是,這王八蛋純是不知死活,這會兒,他鐵某人都站出來,幫其擋了血光之災,誰知這小王八蛋登鼻子就上臉,欠抽!
鐵進一巴掌徹底抽懵了康熙,這傢伙氣焰全無,陡然意識到在鐵進這種層級,還真就沒他騰挪的餘地,至於連鐵進都需要敬讓三分的恐怖男人,註定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康熙踩慣了人,慣會看眉眼高低,眼前這恐怖男人,擺明了是他惹不起的,先前,他還覺得此人當眾重傷他人,是一勇之夫,血勇之舉,現下看來,人家分明是有恃無恐。
便連他康某人在嚴打當口傷人,都得緊閉了房門,避諱外露。
兩相對比,足見對面這人身份高到何等程度,沒準是位真殿下。
一念及此,刷的一下,康熙竟跪倒在地,噼哩叭啦,狂抽自己耳光,邊抽邊喊「對不起」……
誰也沒想到,這傢伙竟是如此無節操無底線,前後對比,判若兩人。
楊麗華,白斯文,賈勇三人只覺今天一天所受的驚訝,比這二十來年加起來都多。
鼎鼎惡名的干殿下,康大帝,竟然跪在人前,自摑起耳光來,這是何等的不可思議。
再瞧小晚時,楊麗華自覺再也無法將她和那位溫柔老實的死黨相代入了,分明是位天之驕女啊。
瞧見康熙自摑耳光,白斯文,賈勇震撼之餘,卻另有肚腸,康熙這種惡棍,哪裡有什麼廉恥,今日是踢倒了鐵板,不得不服軟,可他們這些在場的旁觀者,瞧了干殿下如此一幕好戲,又怎能被干殿下忘懷,沒準兒待今次風波平息後,他們就得面對這位干殿下排山倒海般的泄憤。
啪啪啪……
轉瞬,康熙就自摑了數十巴掌,他倒有幾分狠氣,下手極重,眨眼,臉頰高腫,嘴角溢血。
薛向嘴角泛冷,對方的自摑,根本就是在做戲,雖然下手極重,嘴上也在道著歉,可堅毅的眼神時時泛出的冷光,完全暴怒了這傢伙心中毫無悔意。
不過,這也在薛老三意料之中,反正他壓根兒沒打算放過這幫人。
一想到小晚身上遭遇的痛苦,和若他今次不來,可能會發生在小晚身上的悲劇,薛老三渾身的熱血都在血管里奔騰跳躍。
「呵呵,有點意思!」
始終雙手插兜,一言不發,好似隱形人的馬青忽然說話了。
一句簡單的話吐出,拔腳就走,似乎眼前這場鮮血淋漓的驚變,壓根兒不曾驚擾到他。
薛老三眉峰微揚,靠馬青最近的耿福林錯開兩步,橫身阻住了馬青的去路,「年輕人,事情沒處理完,誰也不能離開。」
薛向的態度既然無可逆轉,作為鐵桿,自然只有毫無保留地站在他一邊。
這一刻,耿福林不是位高權重的遠東金融中心的市政府秘書長,甚至不具備政治屬性,就是薛家打手。
張青臉色一暗,冷冷盯著耿福林,「攔我的後果,只怕你無法承受!」
刷的一下,張青亮出了一張軍官證,簽發地竟是東北軍區司令部。
八十年代初期,越戰剛結束,軍方在地方的權力尚未收束,若逢軍政相爭,通常是軍方占據優勢。
耿福林雖是副廳級高官,可張青就憑一張大軍區司令部的招牌,卻是無需畏懼。
「他動手了麼?」
無聲無息,薛老三攬著小晚,到了近前。
饒是再有恃無恐,聽見這不含任何感*彩的聲音,張青仍舊忍不住骨子裡發冷。
打架,張青自問是不怕的,便是挨打,忍忍也就過去了,可眼前這人不出手則已,出手則石破天驚,鮮血淋漓,比屠宰場好不了多少。
偏生面對此人,他又無可抗拒,且此人三次詢問那白衣女郎,己方三次有人倒下。
於今,這近乎可笑的問詢聲,簡直有了黑白無常勾魂索的震懾。
張青是*凡胎,焉能不懼。
「動手了又如何,你動他下試試!」
平地一聲雷,大門處,光鮮陡暗,七八人魚貫而入,當先那人最是魁梧,看容貌,不過二十七八,身高足有一米九,肩如山寬,威猛不凡,一身利落的灰軍裝,套在他身上,絲毫不顯土氣,反倒更增威猛,一雙超大號的黑色軍用牛皮軍靴,宛若小船,褲腳自膝蓋下起,就扎進了靴筒內。
如此身材,配上這等裝扮,襯得那壯漢威猛絕倫,好似一柄無敵金剛杵!
「東哥!」
「東少!」
張青滿臉滿臉狂喜,臉上的頹唐一掃而光,好似只要這人來了,便是黑白無常當面,也再無畏懼。
而正賣力掌摑著的康熙,瞧見來人,瞬間淚流滿面,蹭地起身便朝那人奔去,好似離家十月的孩童,遭遇了尋來的父母。
到得近前,康熙顧不得擦淚,指著薛向,就沖那人哭訴開了,「東少,就是那王八蛋,我不過就想請他妹子陪你喝噸酒,那王八蛋不肯就算了,上來就打,小龍,鋼炮,被他虐得到現在生死不知……」
不須康熙朝室內的兩灘血跡指去,那人的目光早被這觸目驚心的所在吸引,輕咦一聲,眼睛滿是一掃,定格在了薛老三臉上,「你乾的?」
不成想,此人話音方落,啪的一聲響,薛老三驟然揮掌,巴掌準兒又准地印在張青的臉上,直抽得他倒飛了四五米,半空裡血如雨注,斷齒飄蓬,跌落在地,生死不知。
起初,薛老三沒上來就對這傢伙動手,乃是見這人清清冷冷,孤傲不群,猜到以此人的傲氣,不至於對小晚動手。
可此刻,聽了康熙的哭訴,以薛老三的聰明,哪裡還猜不出,張青就是狗仗人勢的狗腿子,而自家妹妹就是這王八蛋瞄準好要敬獻給他主子的目標。
想清此節,薛老三這一巴掌可謂含恨而發,一掌下去,抽得此人滿嘴牙齒全落。
「我動他了!」
薛老平靜地瞧著那魁梧巨漢,輕輕一句,威風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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