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朱可夫的辦公室。此時外面的辦公室已經沒有了等待的人群,只有那名中校孤零零地坐在辦公桌後面。
見到索科夫和瓦謝里果夫進門,他連忙起身,繞過辦公桌迎了上來:「索科夫將軍,您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索科夫用手朝裡面的那間辦公室一指,試探地問:「元帥同志還在裡面嗎?」
「是的,索科夫將軍,朱可夫元帥還在裡面。」中校對索科夫說道:「他正在與參謀長馬利寧將軍談話。」得知朱可夫正在裡面的辦公室里和馬利寧談工作,索科夫覺得自己不能進去打擾他們,便對中校說道:「中校同志,那我就在這裡坐一會兒,等馬利寧參謀長離開後,再去見元帥也不遲。」誰知中校卻出人意料地說:「索科夫將軍,元帥同志曾經吩咐過我,只要您一回來,不管任何時候,都需要立即向他報告。既然您已經回來了,那我馬上向他報告。」既然是朱可夫打過招呼的事情,索科夫自然不會反對,他點點頭,聽任中校打開緊閉的房門,進去向朱可夫匯報。
過了沒多久,中校從裡面的辦公室走出來,面帶笑容地對索科夫說道:「索科夫將軍,元帥請您進去。」索科夫向中校道謝之後,邁步走進了辦公室。
當他進入辦公室的那一刻,中校在後面輕輕地關上了房門。看到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朱可夫,索科夫抬手敬禮,正要按照條例進行報告時,朱可夫卻擺了擺手,說道:「行了,都不是外人,這些走過場的行式就免了吧。這位是馬利寧參謀長,你們都認識,我就不另外給你們介紹了。」矮胖的馬利寧向索科夫伸出手,用友好的語氣說道:「你好,米沙!」
「您好,參謀長同志。」索科夫握住了馬利寧的手,微笑著說道:「很高興在這裡見到您。」
「米沙,我想我們今天是最後一次見面了。」索科夫一愣,隨即反問道:「參謀長同志,不知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這樣的,米沙。」辦公桌後面的朱可夫笑著說道:「我們即將成立駐奧地利集群,馬利寧同志將被調過去擔任司令員一職。」
「參謀長同志,」索科夫知道馬利寧這是要高升了,連忙向他表示祝賀:「請接受我對您的祝賀,祝賀您獲得了更高的職務。」馬利寧呵呵地笑了兩聲,謙虛地說道:「我當了二十多年的參謀人員,從來沒有擔任過軍事主官,也不知道是否能勝任這個職務。」
「您一定能勝任這個職務的。」索科夫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您離開之後,將由誰來擔任這個職務?」他問這個問題時,心裡格外忐忑,擔心朱可夫會告訴自己,說接任馬利寧職務的人就是自己。
好在他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朱可夫慢吞吞地說道:「接任馬利寧職務的是庫拉索夫,弗拉基米爾·瓦西里耶維奇·庫拉索夫。」可能是擔心索科夫不知道克拉索夫這個人,他還特意科普道:「衛國戰爭爆發後,他首先出任西北方面軍參謀長,10月晉升少將,12月任加里寧方面突擊第4集團軍參謀長、輔佐葉廖緬科上將和戈利科夫中將,1942年3月接任該集團軍司令員的職務。5月升任中將,指揮部隊參加了托羅佩茨一霍爾姆和大盧基兩戰役。1943年5月,葉廖緬科出任加里寧方面軍司令時,他被任命為方面軍參謀長。方面軍改成波羅的海沿岸第1方面軍和葉廖緬科離職後,又繼續擔任新任司令員巴格拉米揚大將的參謀長,直到戰爭結束為止,並於1944年6月被晉升為上將。」索科夫聽完朱可夫的介紹,心裡在暗自琢磨,假如上級真的想讓自己擔任副參謀長的職務,負責軍事方面的事情,就必須和克拉索夫搞好關係,以確保今後的工作能順利地開展。
他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又聽到朱可夫說道:「米沙,我當初一再向最高統帥部提出申請,希望把你調到柏林來,就是考慮到馬利寧被調走之後,他空缺出來的參謀長位置,你是最佳的人選。」
「元帥同志,」聽到朱可夫說,曾經打算安排自己接任馬利寧的職務,索科夫連忙擺動雙手,有些慌亂地說道:「讓我指揮打仗,我還湊合。但是說到管理一座城市,我根本沒有那樣的能力。」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朱可夫說完這話,就把話題轉到了戰俘營的問題上:「對了,你今天去美軍的戰俘營,那裡的情況怎麼樣?到底有沒有虐俘的情況?」
「元帥同志,怎麼說呢?」索科夫苦笑著回答說:「美軍安排我們檢查的戰俘營,事先都做好了布置,我們只能看到他們想讓我們看到的東西,而戰俘營里的真實情況,卻是無法知曉的。」馬利寧在索科夫來之前,就從朱可夫的口中,了解到索科夫去美軍戰俘營的情況,此刻聽完他的講述,謹慎地問道:「米沙,這麼說來,你覺得美軍的戰俘營里,的確有虐俘情況的存在?」
「豈止是有虐俘的情況存在。」索科夫說道:「而且我懷疑,這些戰俘營里有大量的戰俘死亡,但這個消息被美國人刻意隱瞞了。」
「真的嗎?」馬利寧用懷疑的語氣問:「戰俘營里假如有大量的戰俘死亡,我想我們肯定早就知道了。」
「參謀長同志,戰俘死亡是絕對存在的。」面對馬利寧的質疑,索科夫用肯定的語氣說:「我這次去戰俘營檢查,遇到了一名向我求助的德軍少校,他甚至願意給我兩公斤的黃金,來換取他的自由。」
「什麼,兩公斤的黃金?」朱可夫聽到這裡,不由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他可真有錢啊。」停頓片刻,他又繼續說:「米沙,給我說說詳細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索科夫連忙把怎麼遇到彼得森少校,以及對方如何私下和自己進行交易的情況,向朱可夫和馬利寧兩人講述了一遍,最後說道:「我已經向戰俘營的負責人瓊斯上校提出了請求,希望他能釋放彼得森少校。對方也答應了我,說過幾天就會釋放彼得森少校。」
「彼得森少校被美國人釋放之後,他有什麼打算嗎?」
「他說他準備回到柏林東部的家裡,與自己的家人團聚。我已經和他說話,若是他能離開美軍的戰俘營,就一定要到阿德隆大酒店找我。」索科夫簡短地說完了彼得森的情況後,又特意補充了一句:「不過他要想順利地離開美軍的戰俘營,肯定會私下與美方達成某種協議,而且是對我們非常不利的協議。」
「很有可能。」馬利寧點著頭說:「別看我們如今和美軍是盟友。但隨著共同敵人的消失,我們之間的矛盾就會一點點地暴露出來,沒準哪天就會撕破臉,甚至是兵戎相見。」可能是擔心朱可夫和索科夫不相信自己的說法,他還專門強調了一句:「1939年的9月,我們和德國人瓜分了波蘭,過了不到兩年的時間,我們兩個國家就變成了敵人,打了一場造成數千萬人死傷的大戰。如果哪天和美軍開戰,我覺得傷亡人數會遠遠超過衛國戰爭。」
「米沙,既然你能看到這一點,那你為什麼還要讓他去找你呢?」朱可夫問道。
「不管他是否向美國人妥協,但只要等他回到了我們這一方,我覺得他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利用價值?」馬利寧饒有興趣地問:「米沙,你說說看,他有什麼利用價值?」
「元帥同志,」索科夫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需要得到了朱可夫的認同,便面朝朱可夫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成立一支以德國人為主的軍隊,協助我們管理城市,並想法加快城市的重建速度。」朱可夫皺起了眉頭:「為什麼?」馬利寧不等索科夫說話,就搶先說道:「米沙,早在史達林格勒戰役取得勝利之後,一名被俘的德國將軍,就主動向我們提出,希望由他出面,組建一支對我國友好的德國部隊,但卻遭到我方的拒絕。原因就是一旦組建了這樣的軍隊,如何徹底掌控他們,就是一個難以克服的難題。」
「參謀長同志,我明白您的意思。」索科夫望著馬利寧說道:「在當時的情況下,組建一支由德國人組建的軍隊,的確是不合適的,誰也不能保證,這支軍隊在戰場上遇到他們的同胞時,不會出現臨陣倒戈的情況。但如今的情況不一樣,組建由德國人組成的軍隊,是勢在必行的。」索科夫不知道自己的提議,朱可夫是否會採納。
根據他的記憶,東德是在1949年10月7日成立,而正規的東德軍隊則是1956年3月1日組建的。
也就是說,蘇方占領區里出現屬於德國的軍隊,要等到十年之後。
「馬利寧同志,」朱可夫用一隻手轉動著手裡的鉛筆,望著馬利寧問道:「這件事你是怎麼看的?」
「元帥同志,」馬利寧猜想索科夫既然提出這個建議,想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如果自己貿然發表意見,沒準會影響到朱可夫做出決定,
「我覺得我們應該先聽聽米沙的意見,看他是怎麼考慮的。」朱可夫點點頭,衝著索科夫問道:「米沙,那你說說,你為什麼會突然想到組建一支屬於德國人的軍隊?」
「元帥同志。」既然朱可夫給自己說話的機會,索科夫自然要把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向對方說清楚:「戰爭期間,組建一支完全由德國人組成的軍隊,之所以不合適,主要是因為這些人面對自己的同胞時,是否有勇氣拿起武器與他們進行戰鬥;其次,德軍統帥部一旦發現在我軍的建制里,居然存在一支完全由德國人組成的軍隊,那麼他們肯定會想辦法來進行破壞,策反軍隊中的軍官和士兵,鼓勵他們在戰場上倒戈,給我軍造成麻煩。」
「嗯,有道理。」朱可夫微微點點頭,用鼓勵的語氣說道:「米沙,繼續說下去。」
「如今戰爭已經結束,我們工作的重點,應該是幫助柏林城內的老百姓,儘快地恢復正常的生活。」受到朱可夫鼓勵的索科夫繼續說道:「雖然這些工作,我們早就開始進行了。但由於語言不通,我們的指戰員與城內老百姓的交流存在巨大的障礙,在我們開展工作時,他們不但不幫忙,誰知還在拖我們的後腿。我是這樣考慮的,我們可以從戰俘營里挑選表現好的戰俘,並在城裡招募一批志願者,組建一支新的軍隊。」索科夫謹慎地說道:「為了便於管理,這支部隊的規模不宜過大,最高建制應該是團級,團長、政委都由我們的人擔任,德國人充當副職,不過他沒有軍事指揮權,只能協助我們開展日常的工作。」接著索科夫又把自己設想中的一些編制細節,向朱可夫詳細地講述了一遍,最後說道:「元帥同志,我的話都說完了,至於是否應該組建一支屬於德國人的軍隊,要由您說了算。」朱可夫沒有搭話,而且起身從辦公桌後走出來,背著手在室內來回踱步。
從他緊鎖的眉頭,索科夫就能猜到,對方肯定正在仔細地考慮自己的提議。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來回走動的朱可夫,等待他做出最後的決定。
不知走了多久,朱可夫終於停下腳步,望著馬利寧問道:「馬利寧,不知你對米沙的這個提議,是怎麼看的?」
「元帥同志,我覺得可以試試。」馬利寧說道:「米沙說的都是實情。我們在城裡的軍隊雖然很多,但由於語言不通,和當地老百姓的交流存在極大的障礙,這對我們的工作開展是非常不利的。」雖然馬利寧並沒有明確地說自己是支持還是反對,但從他所說的這些話,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贊同索科夫的提議。
而朱可夫顯然也猜到了馬利寧的心思,他緩緩點了點頭,隨後說道:「不過此事關係重大,我需要給最高統帥本人打個電話,聽聽他的意見如何。」他抬手看了看時間,雖然柏林的天剛黑,但莫斯科那裡已經是凌晨,這種時候給史達林打電話,顯然是不合適的。
他重新回到辦公桌後坐下,抬頭望著索科夫說:「米沙,你回去把你的提議用書面的形式寫出來,明天交給我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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