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騎兵緩緩前行著,速度不快,但是很警惕。
騎兵的頭前有兩人並肩而行,一個身量不高,和身後的騎兵一樣,精壯有力,腰中挎著騎兵刀,馬背一側還有騎槍、彈帶;另一個文質彬彬,帶著一雙圓形眼睛,單手捧著紙筆,快速的書寫著什麼,時不時的還抬頭打量一下四周。
「藤野君,以你的身份,何必如此辛苦呢?」矮壯騎手看著忙碌的藤野,忍不住開口問道。
「什麼是辛苦?」抬頭看了一眼左近的密林和山勢,藤野再次低下頭,鉛筆快速的在硬本上描繪著。
「出征不是辛苦嗎?」
藤野筆尖一頓,抬起頭直視著矮壯騎手,嚴肅的說「田川君,為天皇陛下效忠,難道能被稱為辛苦?」
「……」尷尬的笑了笑,田川沒有出聲。他是一步步從小兵跑到這個位子的,十分珍惜現在的地位,絕對不會和一個出身武士家族的少爺硬對的,這樣太愚蠢了。
田川沒有出聲,可是藤野卻不願意放過他,「天皇陛下節衣縮食,屢次降低宮中食用,才使得帝國日漸強盛,身為帝*人,田川君理應報效君國,視軍旅征戰為榮耀。」
「節衣縮食的是明治天皇,而且他節儉下來的費用全用到海軍上了。」這些話,田川只能在心裡想想,絕對不會傻傻的說出口的。
「嗨!」田川在馬背上勾了一下頭。一把把藤野的教訓全盤接收。
「嗯」滿意的點了點頭,藤野才笑道「帝國現今正處於緊要時刻,我等更應與天皇同心同德。共同讓大日本帝國榮耀世界。」
當了十幾年兵,田川一郎從戰場上滾爬下來,才混成了大尉中隊長的官位,他可不會和藤野說的那樣慷慨激昂,被人一忽悠,就拎著槍朝機槍衝鋒,那種事是十年前的田川該做的。現在他要好好的活著。等著這次出徵結束,就準備退役。安心的當個小農民。
「藤野君是東京大學的高材生,所言所行果然不一般啊。」田川一郎回頭對著自己的軍官們感嘆道。
「我聽說藤野將軍本來是不同意藤野君來到遠東的,是他以切腹相威脅,將軍才同意的。」一個軍官敬佩的望著藤野。
「是啊。一個東京大學的高材生,為了帝國,親自擔任測繪員,這份犧牲,令人敬佩!」
藤野一臉的溫文淡笑,既沒有因為軍官們的讚揚,顯得驕傲,也不曾過分的死板僵硬。
那些傳言對藤野來說,不過是未來的資本。這次他冒著零下十幾度的低溫,跟著騎兵中隊搜索那個神秘的集中營,為的可不是什麼天皇和帝國。這是他和父親商議好的,希望藉此刷一下聲望。
如果能夠救出一些美國人和英國人,那麼受益的將不只是他一個人,整個藤野家族都會受到朝野上下的側目。
「按照俄國人的供述,巴爾古津集中營應該距離縣城不遠,處於一片沼澤地里。這裡已經靠近了巴爾古津河,應該快到了。」藤野心中衡量了一番。對田川提醒道「田川君,我們需要派出更多的前哨,擴大搜索範圍。」
「哈哈……」朗聲一笑,田川道「藤野君,我已經派出去了四名最優秀的士兵,他們會自覺的把搜索範圍擴大到騎兵的安全距離,這個你不用擔心。」
看了一圈周圍的地形,藤野沒有什麼新的發現,就把記錄的硬本收了起來,安心的騎在馬上。
「田川君,那個集中營對帝國很重要,美國人就是因為它才出兵海參崴的,如果我們能夠找到它,解救出那些被囚禁羈押的美國人和英國人,一定可以增加帝國在世界範圍內的聲望。」
「田川君,遠東的土地多麼的廣袤富饒,你已經看到了,難道不想在自己退役之後,在這裡擁有一片龐大的牧場或者農場嗎?」藤野在田川一郎耳邊低聲鼓動道。
對土地的渴求欲*望,不只是中國人強烈,朝鮮人和日本人同樣能夠為之瘋狂。
雙手緊緊的握著韁繩,田川一郎眼睛裡全是渴望。他身後的軍官們也聽到了一些,眼巴巴的看著藤野,等著他接著爆料,得到一些內幕消息。
「你們應該知道帝國資助俄國革命的事情吧?」藤野低聲道「這是帝國的一次長遠的謀劃,為的就是整個庫頁島……」
「藤野君,你是說帝國要占領俄國人的遠東?」田川克制不住激動的打斷道。
有過南滿的經驗,田川一郎很自然的聯想到了遠東。如果日本真的將這裡納入囊中,田川相信,帝國一定會給軍官們一些優渥的條件,比如在這裡低價購買一片不小的土地。
想到家裡那幾畝拼命耕種也無法在增加產量的貧瘠田地,再和富裕的不像話的後貝加爾的村子一對比,田川的眼睛都綠了。這裡隨便一個人都能占有幾十畝(一俄畝等於十一日畝)的土地,他們根本不精心耕作,只是把種子一撒,直接等到來年收割,這在實行精耕細作的日本看來,簡直是暴殄天物。
田川一郎的情緒就是其他軍官的情緒,他們和田川一樣,都是出身貧窮的農村,土地對他們的誘惑力太大了。
藤野點了點頭,「現在歐洲正在大戰,俄國忙著革命,只有美國人有實力干預我們。只要我們救了那些被囚禁的美國人和英國人,證明後貝加爾的布爾什維克是個邪惡的組織,就能得到美國人的支持,到時候拿下整個遠東地區並非不可能。」
一瞬間,藤野仿佛化身為政壇大佬。講的是頭頭是道,句句在理。頗有股指點江山的氣勢。
「一百一十名士兵……」回頭望了一眼自己的大隊,田川衡量著拿下集中營的勝算。
「砰……」
藤野身體猛地一震。低著頭看著胸前嬰兒拳頭大小的破洞,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緊接著,他就感覺身體的力量快速消逝,世界變得黑暗了起來。
「嘶啾啾……」
「敵襲!」
田川絕望的看著被戰馬掀翻的藤野倒在地上,沒有了聲息,胸前巨大的槍洞貫穿了他的身體,血染紅了地面。
這是藤野將軍的兒子。是井賀中佐特意關照要照顧的人。
田川一郎被手下的軍官拽下戰馬的時候,還在發愣。他的未來。在這一聲槍響中,毀滅了。
「中隊長,中隊長……」一個軍官驚慌的呼叫著。
一咬牙,那軍官揚起巴掌就抽在了田川一郎的臉頰上。四根指痕瞬間就拱起了老高。
恍恍惚惚的回過神來,田川一郎的眼睛開始恢復焦距。
「槍聲只響了兩聲,為什麼地上倒下了這麼多人?」田川腦子裡閃過一個疑惑。
不等田川想明白,又是一聲槍響,大口徑的槍彈穿過一個小隊長的胸膛,將第二名士兵的左臂齊根打斷,接著又鑽進下一個人的身體,一直斃傷六人後,子彈才失去了能力。撞飛了最後一個士兵。
「這是什麼武器?」田川吞了口口水,躺在地上,幾乎不敢站起來。
順著子彈射來的放下。看不到任何敵人。
斷臂傷員的慘叫聲讓人心顫,三槍倒下了十六個士兵,其中十二個都斷了氣,剩下的四個基本成了殘廢。
騎兵中隊連敵人在哪兒都沒找到,就報銷了一成多的戰鬥力。
一個軍官終於明白了,大聲喊道「全體隱蔽!」
視線內的日軍士兵都老實的趴在了地面上。只剩下一群戰馬亂竄。娜塔莎瞄準了半天,都沒有再次開槍。
英雄也不是無敵的。莫然算是明白了。
娜塔莎的svd是很厲害,超遠的射程,超強的穿透力和精準度,可是射速著實太慢了,幾乎要兩到三秒才能打出去一槍。看著那沉重寬大的彈夾,如果算上換彈夾裝彈的時間,恐怕娜塔莎一分鐘的射速也就十發出頭。
「先壓制他們,不要讓他們跑了。」莫然叮囑道。這次遇見騎兵中隊,本來是戰熊的發現,王虎帶領的部隊還不知道,娜塔莎又證明了她不是群戰高手,莫然能夠做的只有等待了。
12.7毫米口徑的狙擊槍在二戰或者後世並不少見,就算是現在正在使用的一些反坦克槍,也同樣有著和它較量的口徑,可是論起威力,顧忌沒有幾支槍能夠趕得上娜塔莎的svd。
一般來說,槍彈在穿過人體的時候,會消耗一部分動能,這也就導致了小口徑槍彈很難有足夠的穿透力,容易在人體內翻轉。而大口徑的狙擊步槍雖然穿透力不錯,可是在穿過多人後,動能就會損失大半,再也沒有洞穿人體的能力。如果想要獲得足夠的動能,最好的辦法就是增加槍彈的裝藥量,使得較重的彈頭能夠擁有更大的動能。
娜塔莎使用的槍彈都是基地製造的,想來內部裝填的槍藥應該能夠產生更多的能量,這才讓它擁有了這般穿透力。
透過望遠鏡,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被擊殺的目標,他們的胸口或者身體上在擊中後,無可避免的少了一部分,有的直接是打空了胸膛,有的則是穿斷了脖子,每一個都極為血腥。
那個斷了手臂的日本兵躺在地上四處打滾,斷掉的手臂好似被生生撕斷的一樣,露出被鮮血染紅的骨肉。
一個士兵似乎是想要追趕驚慌的戰馬,站了起來。
「砰」娜塔莎立即開槍,槍彈從士兵的脖子穿過,直接沖斷了脊椎和頸部肌肉,下巴也被槍彈巨大的衝擊力炸飛,半個腦殼滾落在地上。
「一箭雙鵰?」莫然不可思議的低吟出聲。這可不是站著待宰的士兵,是趴伏在地上的人。想要擊斃兩個。如果不是那個士兵適時的站了起來,幾乎不可能。
「我的槍彈從來不會只針對一個人。」娜塔莎的眼睛不離瞄準鏡。
對于娜塔莎的冷漠,他已經適應了。全然沒有當回事。
「這下小鬼子老實了!」莫然嘿嘿一笑,自顧自的樂了起來。
日本人怎麼出現在這裡,莫然也很茫然,不過自從他殺了那個日本特使的時候,就沒準備和日本人客氣,來了直接就殺。
三百名徵召兵雖然都是清一色的新兵蛋蛋,可是畢竟是合格的士兵。比起游擊隊那些剛剛學會玩槍的士兵強多了,莫然估摸著用不了一刻鐘。他們就能聚集起來。
果然,沒一會兒,藍浩就回來了。
「大哥,王虎帶著三百人就在下面!」藍浩小心的匍匐到莫然身邊。
「好」
莫然轉頭道「娜塔莎。你在這這裡繼續控制局勢,一定要把他們壓在地上。」
娜塔莎右眼盯著瞄準鏡,槍口緩緩的左右移動著,手指扣在扳機上,似松未松。
苦笑一聲,莫然拉著眼饞的盯著娜塔莎狙擊槍的藍浩,快速的離開了。
擁有個性,而又服從命令,這種兵誰都想要。尤其是娜塔莎這樣的。既有能力又值得信賴的人,莫然願意付出最大的包容。
相比之下,徵召兵就顯得太過僵硬。他們幾乎很少對自己表現出狂熱意外的任何情緒,簡直就是一堆戰爭機器,缺乏人性。
「阿浩,還記得我們在廣西時是怎麼搶劫的嘛?」
「搶劫?」藍浩撓了一下腦門,問道「是跑嗎?」
搖了搖頭,莫然笑道「上得了山。下的了水,能爬樹。能疾奔,跳蕩自如……」
藍浩猛然醒悟,大叫道「是上樹!」
莫然這才點頭,道「他們趴在地上,不易瞄準,不過我們上到樹上,就能夠居高臨下,槍槍奪命。」
「王虎,你帶兩百人兩刻鐘後從正面攻擊,我和阿浩各帶一隊上樹。」
低頭看了一下身上的軍大衣和靴子,藍浩有些懷疑自己還能不能靈活的爬到樹上去。
不過,敵人就臥在地上,爬樹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了。
雲杉高達數十米,巨松也有十數丈高,它們在距離地面數米的地方,都無可攀爬。
看似沒有辦法,可是一根繩子就解決了。
順著日本人的視線背部,攀爬到樹梢上。居高臨下,才發現,地上的人就像是趴著的蛤蟆,一個一個的,比瞄準靶子還輕鬆。
「吼」
四頭戰熊咆哮著從樹林裡衝進了日本人和馬中間,本來還在趴在地上的騎兵手裡勉力控制著的戰馬,拼命的長嘶掙扎,任是主人再如何努力,都不願意在停留下來。
田川本能的感覺不對,急忙大聲喊道「不要起身!」
可是,他低估了手下騎兵們對戰馬的熱愛,一個個都爬起來,竭力控制戰馬。
「砰砰……」
密集的槍聲從周圍和前方傳出,中間還夾雜著幾聲近乎轟鳴的槍聲。
看著自己的士兵像骨牌一樣倒下,田川心頭也發了狠,抄起自己的步槍,就朝一頭戰熊的胸口瞄準。
「吼」
一頭戰熊口中傳出一陣帶著音波的衝擊,田川只感覺腦子一蒙,竟沒有了動作,如同中了定身術,僵了下來。
等田川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只感覺胸口一沉,身體及不由自主的飛了起來,重重的摔在地上。
攻擊得手的戰熊重新把目標放到了戰馬身上,相比於那些握著殺人武器的人類,這些戰馬更容易受到它們的恐嚇。
從中日戰爭到日俄戰爭,日本士兵已經被蓄養了數十年,積攢下了一大批精銳的老兵,軍隊的戰鬥力就算是比起英法等國也不輸幾分,更何況是最精銳的騎兵部隊。
發了狠的騎兵,不再理會戰馬,抽出自己較短的騎槍,和已經衝到幾十米外的徵召兵對射了起來。
栓動步槍的時代,沒有機槍出現的時候,最可怕的是傳自燧發槍時代的排槍戰術,站成一整排的士兵,端著步槍衝鋒。
一個士兵倒下,就會立即有人補上他的位子。
整齊的步子,整齊的射擊。
看似愚蠢的行為,卻製造了一條範圍較廣,精準度超過機槍的打擊線。
那些起身的騎兵往往只來得及開一槍,就中槍倒地了。
而繼續匍匐在地的,則依舊逃不過周圍樹上的槍手。再加上戰熊的肆虐,日本騎兵連自己戰鬥力的三成都無法發揮。
步槍手在前進,黝黑的刺刀狠狠的刺進每一個活著或者死了的人身上。
莫然有些意興闌珊,這樣的戰鬥實在沒有意思,自己有三倍於他們的兵力,還有常人無法想像的戰熊和狙擊手,再加上使用了伏擊手段,如果還沒有戰勝一個騎兵中隊的話,實在是太滑稽了。
清理了戰場之後,莫然就籌劃著繼續南下。當初從基地來到巴爾古津,純粹是想要先找個安穩的基地,然後在考慮奪回上烏丁斯克。
可是,現在看來,南方的局勢恐怕不會很好了,日本的騎兵隊都跑到巴爾古津了,恰克圖恐怕也難以安好。
再加上,巴爾古津缺少糧草和必要的物資,無法長久駐紮,也沒有和外界聯繫的工具,莫然沒有一絲在此待下去的興致。
經營了幾個月的城市和勢力都在南方,莫然除了留下了一個叫做格里茨基的克格勃成員,讓他臨時控制這裡的局勢,再沒有過多的干預。
當然,臨行前,集中營有必要進行一場清理,免得下次出現了意外情況,照顧不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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