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心裡還有幾分顧慮,可看到天錦一臉的篤定,他便沒再說什麼。
二人搭著馬車,原路返回。
還在客棧中等消息的朱瑾和關三爺見他二人回來的這麼快,很是吃了一驚。
天錦卻只是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等回到房間,合上門。她方才開口,「小瑾,你立即去信徐先生,讓他聯絡孫靈秀……」
「孫靈秀?」剛坐下的劉裕,乍然聽到一個陌生的名字,心中微滯。
天錦原也沒想瞞他,直視他的目光,坦然道:「孫靈秀便孫恩。他乃永嘉年間南遷的世族,據虞美人查到的消息所知,此人有位叔父,名叫孫泰,是一名道教徒。曾在王恭起兵討伐司馬道子時,趁亂私合教眾密謀起事。只可惜未成氣侯,反被司馬道子誘斬。此後孫恩便失蹤了。」
她這話雖然說得很明白,可在劉裕看來卻是聞所未聞。王恭是何許人也,他自然是知道的。此人與司馬道子為敵,他也是樂見其成。私心底甚至希望王恭能夠一舉將那奸佞拿下。
可那孫恩……不過是個道士,竟也在虞美人的監控之下?
劉裕望著天錦的眼神微微有些變化。雖說他們早在私下有過君子協定,可這裡畢竟是南朝,她到底是北朝的公主。如今南朝正亂,無論達官顯貴,還是平民百姓,一舉一動似乎都已經逃不過她的眼線。
權利是個好東西,它十分的誘人,也十分的危險。天錦手裡的權利越大,她的存在對南朝,越是危險。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突然之間,他似乎有些明白當初那個背叛了她的謝琰。
換作是他,又當如何?
劉裕突然有些不敢往下去想了。
他的喉嚨里微微有些澀,「你說孫恩失蹤了,他可是投靠了虞美人?」
天錦將他的神情收入眼底,微頓了一下,才道:「未曾。」雖然孫恩不曾投靠虞美人,卻也與投靠相差無幾。
就孫恩與徐道覆的關係,虞美人想通過此人來達到某些目的,實在太過容易。她雖然不曾瞞過劉裕什麼,卻也不是會對他全盤托出。
就好比孫泰之所以會被人一下子端了老底,不過是因為他私合的教徒里有虞美人的人。他們將消息暗賣給了司馬道子,又暗中救了孫恩,助他逃入海島避禍,激起更大的仇恨。
即便不將此人納入自己陣營,也要讓此人為自己所用。是陽謀還是陰謀,她向來不在意,只要結果能如意,那便是好謀。
前有謝琰,讓她一敗塗地。
不管她承不承認,她如今也已經漸漸改變,早不似當初那樣天真。這世人心最難測,真情也不見得是無私的。
更何況這南朝對她來說,意味血海深仇。
劉裕也弄不清心中是何種感覺。聽聞孫恩與虞美人無關,到底是鬆了口氣。可他畢竟也不傻,突然間也有些明白,此人突然冒出頭來,必然少不了虞美人在後背推動。
他嘆了口氣,又有些緊張,「你派人聯絡是想做什麼?莫非跟浣風樓有關?」
「不錯。」天錦眼也未眨,「我需要此人助我一臂之力。」
劉裕:「何出此言?」
兩人一來一往,關三爺面無表情地聽著,手裡拿著他慣用的大刀在擦拭,仿佛並沒有在聽。只有朱瑾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還等著天錦的指示。
「你那位叔父,我雖然不曾得見,卻也能夠猜知一二,此人既然能夠在浣風樓里蟄伏這麼久,可見耐性極佳。你一走幾年,不回來也罷,那浣風樓最終會被他漸收囊中。可你一出現,許就帶回一系列變故,此人謀劃了這麼久,必然不會任心血付之東流。否則又怎麼會這般忌憚於你?甚至不許你踏進浣風樓半步?」
天錦甚至懷疑,當年劉裕被迫離家出走,這裡面或許與那劉該也脫不了干係。只是她沒有證據,自然不好多講。
劉裕臉色幾番變幻,陰晴難定。
他道:「就算叔父他真有心異,那也是浣風樓內部的事情。若是招來孫恩,那……」
天錦臉色微凜,想了想,才道:「孫恩與司馬氏有仇,那司馬道子雖然大勢已去,可他的兒子司馬元顯卻已大權在握。就算我不將他招來,他遲早也會帶人打入丹徒。」
劉裕沉默不語,面色依舊難看。
天錦心裡不由有些後悔,他們雖然已是夫妻,可倒底還是無法同心。她或許不該同他講這麼多。
「也罷,既然你不情願,那就算了。」說著,她便朝朱瑾使了個眼色。
朱瑾跟隨天錦這麼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喊了關三爺一聲,關三爺收起刀,與她一同出了屋子。
回到隔壁,她立即取來筆墨,飛快落筆。關三爺見她寫得差不多了,隨即推開窗子,對著窗外學著那送信的鴿子叫了幾聲。
只聽窗外一陣撲騰,一道暗影從天而降,撲撲飛了過來。
待放飛信鴿,兩人側耳聽了片刻,朱瑾突然憤憤道:「駙馬優柔寡斷,真真是辜負了公主的一片苦心。到底是眼界低了些,若是那謝琰……」
關三爺掀起眼皮,涼涼地看了她一眼。
朱瑾:「難道不是嗎?公主為他煞費苦心,若不是顧及他母親和幼弟,恐他二人已被劉該軟禁為人質。又何必瞻前顧後,直接打進去不就行了。他一句浣風樓內部的事情,就否認一切。仿佛我家公主多事一樣,他若有那本事,能夠自己解決,我們倒也省事,偏偏沒這能耐,也不知在矯情什麼!」
倘若今日是謝琰,必能明白,公主招來孫恩,不過是想利用孫恩挾制劉該而已。那浣風樓既然是人心所向之地,他劉該總要出面帶人抵制。
到時候,想要見浣風樓樓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那孫恩能從司馬道子手中逃脫,又捲土重來,可見是個厲害。劉該只會利用婦孺,行小人之事,焉能是孫恩的對手……」
她絮絮叨叨說了不少,關三爺靜靜聽著,卻是一語不發。
末了總算地答了一句,「不必為公主擔心,她自有打算。」
朱瑾氣結。
她何時擔心公主了,她是氣不過劉裕毫無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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