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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撞用了幾分力氣,妝檯上的若干瓶瓶罐罐應聲而倒,其中也包括那小白瓷瓶。
我揉著腦袋連聲說抱歉抱歉,手忙腳亂地幫小宮女收拾,衣袖不經意地一掃,那從小白瓷瓶中灑落的粉末便沾在了我的袖口之上。
搞定!
從浮雲軒出來,我將衣袖上的粉末小心刮在紙上,包起來藏好。
還湊到鼻子上嗅了嗅,竟覺得那氣味十分的熟悉,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聞到過。
當務之急,是要去找一個專家。
我急匆匆回東宮,告知胖子我需出宮一趟,得了腰牌便一刻不停地出宮去。
趕到我師父老道士的小院,已是月上三竿。
「這……這……」對世間各種奇毒了如指掌的我師父老道士,此番對這白色粉末亦十分的謹慎,「莫著急,我得查查書。」
我索性一邊燒晚飯,一邊看老道士在他的「書房」里上躥下跳,扔出了無數本書,口中還不停地念念叨叨。
我剛剛將紅燒鯉魚擺上了桌,便見老道士一陣風似的衝進來,將一頁發黃髮暗的舊書伸到我鼻子底下:「就是它了!」
「這……」我費勁地看著書上彎彎繞繞的篆字,「什麼藤?」
「通天藤啊傻徒弟!」老道士儼然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這東西,便是通天藤的汁液煉製而成!」
「通天藤……」聽起來完全不厲害麼,「那藤很高麼?」
「不過寸余長。」老道士索性坐下來,「它名曰通天藤,不是因為它高,而是因為用它萃取之毒,能殺人於無形,令人無知無覺間便飛升西天而去,故又名升仙藤,乃是西域之罕見奇毒!」
「有這麼厲害?師父你不是說過,這世上無色無味的毒多了去了,你隨手便能配出一二十種。」
「那是自然!」老道士一臉的傲嬌,「然這通天藤毒的奇妙之處在於,它致人死命不知不覺,中毒者不過有些頭昏、乏力、嗜睡、幻覺等症狀,便是大夫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但幾日後便長眠不醒。」
頭昏、乏力,皇帝如今不就是這個症狀,我心中驟然一緊,「師父,出現症狀多久會致命?」
「這要看下毒的劑量了。若劑量小些,還能昏迷個三五日;若劑量大了,不過一兩日便一命嗚呼。」
「那麼,若是這麼大的劑量……」我比了比自己的指甲蓋兒,「要多久死?」
「這劑量算小的,但若接連用個幾次,一樣致人死地,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且這毒最奇特之處在於,它致人死命後便自我分解消失,蕩然無存,故而根本查不出死因。」
我倒抽一口冷氣:「這麼玄乎……」
「說了半天,究竟是誰如此倒霉,中了這奇毒?」
我瞪圓了眼望著老道士,一字一句道:「當、今、皇、上!」
老道士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口中喃喃:「真是無量他奶奶的壽佛……」
「如今,陛下已有了頭昏乏力的表症,」我一躍而起,「我得趕緊回去,將真相告知太子才好!」
我剛跑到門口,便聽老道士幽幽道:「你告訴他了有什麼用?讓他眼看著他爹死,還是不等他爹死就篡位啊?」
我:「……」
「所以說,心急也沒用。你且在此住一宿,待道爺我好生想想,看能否想個法子救那皇帝老兒一命。」老道士起身負手向書房走去,「無量他娘的壽佛,也不知皇帝老兒曉不曉得承道爺個人情……」
我深以為,我師父說得有道理,若連他老人家都解不了這奇毒,只怕這世間便無人可解。
我便留下等著,然心中紛亂有事,實在難以入眠,索性起身坐在院中看月亮。
依稀見師父在房裡來回踱步加絮絮叨叨的身影,十分抓狂的樣子,看來想解這毒實屬不易。
總覺得,這毒的味道似曾相識,有點像……
我忽然抓住一絲靈感,衝進屋去,用指尖沾了些許粉末,用力嗅了嗅,又索性伸出舌尖舔了舔。
這作死的舉動立刻被老道士制止,「傻丫頭你瘋了!告訴你那是曠世奇毒你還吃!你是不是作死你……丫頭?」
對於師父在沖我嚷什麼,我已渾然不知,只是渾渾噩噩地向外走,只覺從身體到靈魂,都猶如遭了雷擊一般,久久回不過神來。
我記得這個味道。
前世,南京城的那場大雪,那場讓雲棲童趣大發,非要拉著我堆雪人打雪仗的大雪,那場讓我罹患重感冒的大雪,如今我才明白,它的背後掩蓋了什麼。
記得我患感冒的第二日,唐薇薇來看我,給我帶來了據說是「進口特效的感冒藥」。
我還記得她從i的包包里拿出一隻透明的藥盒時,手莫名抖得厲害,將藥盒裡幾粒白色的藥丸都抖落在了地上。
雲棲見狀,起身去幫她撿,還打趣她:「怎麼慌裡慌張得像潘金蓮似的。」
我那時便弱弱地笑了,想起電視劇《水滸傳》裡,潘金蓮要下藥毒殺武大郎時,也是抖著一雙手,攪藥的筷子怎麼也放不好。
看這段時,還曾與唐薇薇分享心得,認為這一根筷子的表現形式極好。
雲棲撿起了藥丸,細心地吹乾淨,順便給我倒了杯溫水,將三顆藥丸遞到我嘴邊,「吃了吧,睡一覺就好了。」
我當時牴觸了一下:「這麼大顆,卡喉嚨里怎麼辦?」
雲棲滿臉的溫柔:「乖……」
我便順從地吃了下去。
就是這個味道,讓我昏昏沉沉,一覺睡到了大明朝。
可嘆我還一直以為,是自己遇上了時間隧道。
如今想來,所謂「雪中彩虹」,不過是蔣馨月服藥之後,出現的幻覺罷了。
心如刀絞,頭痛欲裂,偏偏腦子清醒的很,將以往許多我疏忽遺漏的細節,一點點的串起。
原來人性,可以冷酷至斯,令人髮指……
「丫頭,這是怎麼了?」
不知何時,我師父出現在我身旁,一臉愕然地看我抱膝獨坐在門檻上,淚流滿面不能自已的樣子。
我很想擺擺手說沒事,然此刻胸中翻江倒海的情緒實在難受,「師父,想不想聽徒兒說個故事?」
老道士看出我的反常,並不多問地在我旁邊坐下來,「說罷。」
「話說在千年之後的金陵,有個叫馨月的傻姑娘。這傻姑娘原本幸福美滿,爹爹是府衙高官,娘親是大商賈;她還有個風度翩翩的戀人叫做青衿,一個相知多年的朋友叫做三月。
她對青衿和三月皆誠懇以待,然這二人皆出身貧寒,心中埋藏著飛黃騰達為人上人的執念。青衿與馨月相戀,結下白頭之約,暗地裡卻去尋馨月的父親,希望得到提攜走上仕途,然馨月父親看出此人用心不誠,擔心他對馨月始亂終棄,故而嚴辭拒絕。」
我說至此,抹了把淚苦笑道:「可嘆馨月那傻姑娘,不明就裡便與爹爹大吵一架,還賭氣搬出家門。
而那位三月姑娘,雖與馨月交好,卻始終對馨月的家世心存羨嫉,不知何時勾搭上了另一府衙高官劉大人。
可恨的是,青衿在馨月父親處求官不成,便轉而借他與三月的曖昧關係,抱上了劉大人的大腿。此時,劉大人恰與馨月父親角逐知府之位,乃是你死我活的競爭對手。於是,不知何人授意,青衿與三月,聯手替劉大人做了件大事。
彼時金陵大雪,青衿假意騙馨月賞雪遊玩,害馨月著涼得了風寒,而後三月帶來靈藥,二人合夥騙馨月吃下。
這所謂靈藥,便是通天藤。馨月對二人毫不設防,吃下後便睡了過去,再也醒不過來。
如此,馨月離奇逝世,其父痛失愛女,自然痛徹心扉,沒有了與劉大人爭奪知府之位的心力。」
前世的蔣馨月,從未經歷過生死,從未考量過人性的險惡,有許多事都不曾細想過。
比如,她從未思量過,為何雲棲的網名叫做「青衿」,而唐薇薇的筆名是「三月兮」。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這是蔣馨月五歲就會背的《詩經》名篇,彼時的她,多傻多天真……
「然不想山窮水復、柳暗花明,本該長眠不醒的馨月,一睜眼,已身處千年之前的大明朝。」
聽我說完這詭異離奇的故事,老道士沉吟許久,「丫頭,這就是你的命格?」
我點頭,老道士嘆道:「我一直奇怪,你明明是個已死之人的相,且心脈曾受損嚴重,斷斷沒有能活下來的道理。原來,你竟是千年後的來客,魂魄附體在冷心月身上。」
也就是說,真正的冷心月,在前年八月十五的花船之上,就因飲酒過度,心臟病突發而撒手人寰了。
造化弄人……
我一時間忍不住,將臉埋在師父肩上,痛哭失聲。
「師父,是不是人心都會變,親密之人終會形同陌路,相愛之人也會背後捅刀……」
前世的雲棲,今生的秦朗……拜這二位所賜,讓我對人性,徹底失去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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