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清涼,月華如同水波蕩漾。
奇異的翡翠投射出有些虛幻的光幕……顯得極不真實。
趙慶此刻緩緩皺起了眉頭。
苗劍和沈俗消失了!?
他仔細回憶往事,那日在丁字末號院喝完酒之後,自己便再也有沒見過他們了。
只知道苗劍跟隨錢洪為去了南澤……之後神刀嶼陸青入世,一刀毀掉了半個南澤坊,苗劍會不會死了?
趙慶微微搖頭,望向眼前畫面之中的男子,沉吟道:「他們的下落……我並不知曉。」
「不過,神刀嶼的陸宗主曾出手毀掉南澤坊,苗劍與沈俗是否還活著都不好說吧?」
孔陽雙眸微凝,搖頭道:「他們沒有死,三年前還曾在楚國極南之地出現。」
「既然道友不知,那我便不多打攪了,日後相見再聊。」
趙慶輕輕點頭,眸光掃過身前盪起靈蘊的翡翠,突然出聲追問道:「道友尋他們……所為何事?」
他有些疑惑。
兩個鍊氣境界的散修,怎麼會引來翠鴛樓的目光?
孔陽輕笑道:「無事,我也只是偶然察覺……好教道友知曉,這兩人能從翠鴛樓的注視之下消失,本身便是極為奇異之事。」
本身便是極為奇異之事……
趙慶心念微動,而後默默點頭。
他對孔陽的話感觸頗深。
自己的一言一行,與誰接觸過……
清歡的姐姐,姝月的雷靈根,小姨隨口編纂出的虛假身份,以及自己隱居攬仙鎮……
這一樁樁一件件,對方都能夠輕易通過幻雨閣知曉。
然而苗劍和沈俗卻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還真是有些奇異……
眼前的光幕漸漸扭曲,在星輝的照映之下消散。
那碧色翡翠化作一道流光,徑直朝著夜空深處飛去,眨眼間便與漫天星榆融為了一體,再也無法分辨。
趙慶凝望璀璨星辰,只感覺其愈發深邃,在一縷縷銀河之間散發著微光,遙不可及。
翠鴛樓……竟然能通過這種方式打視頻電話!
他看向姝月與小姨兩人驚詫疑惑的目光,低聲解釋道:「翠鴛樓的弟子,我這幾天並未接觸到,對其所知甚少。」
「只知其可洞察天下山河,世間萬事。」
「翠鴛所見,即為實,翠鴛所錄,即為史……」
趙慶稍加思索,沒有提起司禾所說的水嶺注與其他世界,而是補充道:「咱們使用的傳訊玉,其上兩兩相印的禁制,便是出自翠鴛一脈。」
周曉怡蹙眉思索,輕聲道:「幻雨閣便是翠鴛樓的勢力?」
「嗯……」
趙慶隨意扯過身側的木椅,在院中坐下。
一家四口圍坐院中,即便只是吹吹夜風,他也覺得極為踏實。
王姝月捲起袖管,露出羊脂白玉般的藕臂,將桌上的四枚酒盞斟滿,而後猶疑開口:「夫君……姝月有一事不解。」
嗯?
趙慶眸光微側,將嬌妻自木椅上拉起,攬入懷中,輕聲問道:「什麼事?」
此刻,小姨與清歡的目光也隨之而來,靜靜地看著姝月。
嬌俏女子在丈夫的懷中輕輕扭動身軀,找了一個極為舒適的姿勢倚靠。
「曉怡曾經與我們說過,嶺西苗氏劍道無雙,九年之前被長生劍派所滅。」
「姝月有些疑惑……既然長生劍的掌門是元嬰境界,又是九劍樓的弟子,為何要做出這種趕盡殺絕之事?」
趙慶聞言眉頭一皺,目光轉而投向小姨。
周曉怡將螓首支靠在手腕上,面露思索之色。
「九劍樓所修並非劍道……但是長生劍與神刀嶼卻素來有刀劍之爭,或許是宗派中的長老們擅自造下的殺孽?」
姝月秀眉微蹙,似乎對小姨的猜想不太認同。
但還是脆聲道:「這倒是與咱們沒有什麼關係……只可惜苗劍想要報仇,怕是不可能了。」
顧清歡鳳眸扇動,也加入了八卦的行列。
她柔聲低語:「一方是鍊氣境界的散修,一方是橫壓楚國數十年的長生劍派……他們之間的實力,宛若雲泥之別。」
「怕是苗劍再多百年時光用來修行,都難以撼動長生劍派。」
「誒!?」
此刻,姝月似乎想到了什麼,明眸之中光波流轉,看向趙慶脆聲笑道:「夫君。」
「夫君覺得……苗劍若是加入長生劍派,會不會將厄運招至其中?」
小姨聽聞此言,清冷的容顏上浮現些許笑意,美眸同樣盯向自己的男人。
趙慶:……
毀滅長生劍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加入長生劍?
姝月的思路倒是有些清奇……
他環視三人,不由苦笑搖頭。
「長生劍有兩千鍊氣弟子,築基修士也有一百多,苗劍即便是入了長生劍,怕是也無濟於事。」
趙慶拿起身前的杯盞,將靈酒灌入姝月櫻唇之中。
思緒止不住飄搖……
數年之前,自己對苗劍的身世所知甚少,只知其背負血海深仇。
還曾經問過他一句,若是命由天定怎麼辦……
現在想來,當時苗劍定然是非常絕望的。
他依稀能夠記起那日清晨的景象。
繁星未盡,東方吐白。
一對新婚夫婦背對自己,身影漸行漸遠。
他說……
「若真孤星照命……苗劍不服。」
……
轉眼間,韶光飛逝,已是五載春秋歲月。
苗劍離開了丹霞宗,自己也離開了丹霞宗……現在他應該已經誕生神識了吧?
姝月的身子在趙慶懷中輕輕扭動,連飲三盞靈酒之後,她嬌俏的容顏飛上了一抹紅霞。
此刻輕聲開口:「其實現在想來……苗劍所說的厄運,應該只是巧合。」
趙慶看著嬌妻的明眸,有些出神。
是巧合嗎?
自己這一路走來,看過了那麼多風景……丹霞宗的種種異事也都明白了其中緣由。
苗劍剛到丹霞,便起了獸潮……是因為青影與他同時入了宗門,司禾嘗試著衝破血幕,逸散的生機蘊養了壽雲山上的野獸……
他前往丹霞城,丹霞城便顯得有些不太安穩……是因為四象門在從中作梗。
壽雲山上死了那麼多雜役,是錢洪為想要以血祭之法為誘餌,引出隱藏在山中的金丹妖獸,掠取妖丹。
他為馬哲做事,最後馬哲身死……其實是李長老搞的鬼。
苗劍最終到了南澤坊,陸青一刀劈之……可能是與十二樓弟子之間的交情有關。
趙慶深深呼吸,接過清歡溫好的靈酒,一飲而盡。
天煞孤星?
他此刻哪裡還不明白,所謂天煞孤星引發的種種異事,其背後都是有因果關係存在的。
……
趙慶不知不覺間露出苦笑。
又想起了劉子敬所說的話……自己有青龍氣運庇護,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紫珠行走將自己踢出丹塔,必然是發現了命魂之中的青龍刻印。
那雙紅色高跟鞋的出現……是因為翠鴛樓可以通往其他世界。
司禾與自己交換精魄,也是別無選擇,只有被青龍刻印之人才能察覺到她的存在。
這些事,便屬於氣運庇護了吧?
剎那之間,趙慶心中隱約升起一絲明悟。
不論是苗劍的厄運,還是自己的好運,這背後都有更深刻更直接的因素存在。
究竟是氣運招致因果,還是因果催使命數?
命數……氣運……因果。
竟然是如此的奇異瑰麗!
趙慶的雙眸漸漸失去了神采,苗劍是否能掙脫所謂的孤星厄運,他並不知道。
但是……即便他能夠逆天改命,誰又能說這不是他本身的命數呢?
四十四年前,發生了什麼……導致自己的靈魂來到了這個世界。
趙慶微微嘆息。
當面板出現之時,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然逆天改命,卻不想真正踏上這條縹緲如煙的修行之道時……才發現世界竟是如此瑰麗神奇。
腦海之中,司禾的陰華微微蕩漾。
白髮少女的俏顏閃現一瞬……
她蹙眉思索道:「或許苗劍真能報仇雪恨也不一定……」
感知到對方的心念,趙慶為之一愣。
他在心中默念:「為何?」
司禾明眸微眯,輕聲道:「莫要忘了,修行之道有十八條,玉京星闕之外,還有萬丈紅塵。」
趙慶:……
「或許只是傳言呢?現在看來,紅塵是如此渺小。」
他的心念傳出,乘黃的陰華隨之蕩漾。
冷幽幽的聲音傳徹神魂之中:「不,這些日子我已然明白了何為玉京十二樓。」
「既然他們的修行之道如此神異,演化星辰都可做到……為何還要散布天下各地?」
「都如同紫珠一脈聚往中州試煉豈不是更方便?」
司禾櫻唇微啟,凝重道:「或許紅塵一道更為寬廣,這萬丈紅塵……你見到的不足十丈!」
「莫要忘了,那條龍可是褪盡仙胎,紅塵歷劫而來……」
……
趙慶仔細思索,不由得苦笑搖頭。
司禾修為高深,與自己的眼界全然不同。
他將對方的話語記在心中,但卻也沒有多思多慮。
修行萬千神異,趙慶並沒有認真探索的想法……
若是能夠安穩度日,一家人和和美美,平安喜樂,便已是人間極興之享。
其餘諸事,一切……隨緣。
小姨自斟自飲,美眸中滿是痴迷。
她半生所求,已然圓滿……十二樓之道初見眉目,與家人月下對飲……醉酒聽風。
此間之樂,妙不可言。
只剩下一些風光還未曾見過,以後有的是時間……與家人共往。
此刻,周曉怡三千青絲被夜風吹拂,她輕聲道:「除卻翠鴛樓之外,還有其他修行之道……我想聽聽。」
趙慶搖頭笑道:「等你凝練道基之後,便準備參加考核……若能通過——血衣,離煙,九劍,這三脈應該是能夠選擇加入的。」
他仔細思索,又補充道:「九劍應該不讓你參加,因為有個姓洛的女修,陳長生將她看得很緊,下次應當會繼續參加考核。」
小姨美眸一剜,輕笑道:「便血衣吧,慢慢嘗試……不急。」
「不過離煙樓所修神識,究竟為何?」
離煙啊……
趙慶微微抬頭,凝望夜空中的星辰。
姝月與清歡的目光也隨之望去。
皎月之下,十七顆璀璨熠熠生輝。
距離月亮最近的那一顆……其上有一抹銀河倒掛,像是將其與明月接連在了一起。
趙慶輕聲道:「你曾說過,周家的先輩進過蘭慶集,帶出過些許辛秘。」
「嗯……」
小姨思及往事,美眸間露出一絲柔和笑意,她在自己男人耳邊輕吐酒氣:「摘星,踏月,通天。」
摘星,踏月……
趙慶伸手輕撫其凌亂髮絲,另一側的手臂指向了皎月之下的銀河。
「看……」
「距離月亮最近的那一顆,便是離煙了。」
「三十六離宮,樓台與天通。」
「隔道步行月,仙人……愁煙空。」
「煉神之道——萬法生滅之歸處,離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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