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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淺月拿起羽毛筆在便條上寫了個「好」字後綁在山雀的腿上,山雀抖動翅膀飛了出去,她收回視線,對容景一笑。
「笑什麼?」容景挑眉。
「我在笑這回又有好戲看了!」雲淺月用手輕輕敲擊桌面,桌面發出鐺鐺的響聲,她笑看著容景,低聲問,「你說這一場戲我該怎麼唱?」
「該怎麼唱就怎麼唱!」容景淺淺一笑,「即便你什麼都不唱,皇上和孝親王也像是吞了蒼蠅一般難受。死一個小小的雲香荷不算什麼,但背後可是有鳳老將軍的。鳳老將軍是兩朝元老,一直對皇上忠心耿耿,這回怕是該寒了心了。」
「這就是帝王之術!關鍵時刻什麼都可以拿來利用。連對他最忠心的臣子也不放過。」雲淺月笑意轉冷,「殊不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這一局棋皇上算了個透,將你的想法也算了個清楚,但獨獨漏算了三公子。」容景笑容淡淡,聲色淡淡,「一局棋漏算一個字,便滿盤皆輸。」
雲淺月不置可否,想著老皇帝果然老了,若是以前的他鐵血手腕,敏銳凌厲,她贏的便不會這麼痛快,三公子那邊的行事也不會這麼順利。
容景不再說話,端起茶水慢慢品著。
不多時又有腳步聲來到淺月閣,雲淺月向窗外看去,只見是一個小丫頭,很是陌生,看樣子像是匆匆忙忙跑來,凌蓮和伊雪齊齊將那小丫頭攔住,只聽凌蓮出聲詢問,「你是誰?哪個院子的?來我家小姐淺月閣做什麼?」
「這位姐姐,奴婢是看守祠堂的可兒,鳳鳳侍妾得知了大小姐的事情,鬧著要去孝親王府見大小姐。奴婢來求淺月小姐。讓鳳侍妾見大小姐一見吧?從她被關進祠堂,到如今兩個多月了,一面也還沒見大小姐呢!」可兒看著凌蓮和伊雪。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又齊齊向房中看了一眼,並未說話。
「求兩位姐姐,鳳侍妾真的很可憐的,這些日子三餐都吃不飽,祠堂又陰冷,她也穿不暖,每日還會有府中的貴妾去祠堂為難她,奴婢自知低微,但今日聽說大小姐出了事情,便發瘋一般地往祠堂鐵門上撞,奴婢斗膽來求小姐」可兒聲音急迫,幾乎要哭了。
「鳳侍妾是如何知道大小姐在孝親王府出了事情的?」雲淺月推開窗子,看向可兒。
可兒聞聲一驚,再是一喜,「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低聲道:「是剛剛三姨娘去了祠堂和鳳侍妾說的。」
「三姨娘的消息到是很靈通!」雲淺月一笑,她怎麼忘了這個府中不止她自己,還有她父王的一堆侍妾呢!尤其三姨娘和五姨娘是貴妾,一直汲汲營營,都是個不安分的主。她對凌蓮道:「凌蓮,你去祠堂將鳳侍妾帶出送去孝親王府。」
「是,小姐!」凌蓮應聲。
「多謝淺月小姐!」可兒滿臉喜色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淡淡一笑,伸手關上了窗子。
凌蓮抬步向外走去,可兒立即跟在她身後,二人出了淺月閣。
「孝親王府今晚熱鬧了!」容景見雲淺月迴轉身,對她一笑,「你如今將鳳侍妾放出去,鳳老將軍痛失外孫女,再痛失一女。這白帆過不了明日就會在鳳老將軍府掛上了。」
「既然這京城已經不平靜了,那就更不平靜些。老皇帝不想安逸,有些人也不想安逸。不如大家一起不得安逸。」雲淺月也是一笑。鳳侍妾去了孝親王府見到雲香荷已死,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全部希望都在她的身上,會如何?除了自殺,再無辦法了吧?這些日子府中的三姨娘五姨娘等侍妾日日去問候她,她半生在雲王府都呼風喚雨,指望著女兒給她爭臉,讓她出來報仇,有這個支柱,她才在那些侍妾輪番欺辱下活到今日。可惜如今唯一的支柱死了,她再也不想回到雲王府祠堂受罪被欺凌的話,那麼就只有一死了。
容景笑著點頭,「如此甚好!」
「小姐,不好了!」雲孟匆匆跑進淺月閣,最近兩日他一直是這句話開頭。
「孟叔,您一把年紀了,就不能沉穩些?天大的事情在小姐面前也不算事情。以後您這句話還是別說了,別說讓小姐聽到了心煩,就是奴婢聽了也心煩。您若是再說下去,我看您該被小姐趕回家種田了。」伊雪截住雲孟,臉色不好地道。
雲孟腳步一頓,看了伊雪一眼,板下老臉,「你個小丫頭才來幾日就教訓我了?」話落,她見伊雪看著他不說話,他輕咳了一聲,「我知道是不該慌,可是最近的事情不是太多嘛!年紀大了,受不住。我還不是怕給小姐惹了麻煩?」
「您老既然知道,下次注意些吧!」伊雪也知道雲孟是雲王府的老人。深得老王爺器重,小姐掌家後換了多少人一直沒換他,為人很是謹慎,又對小姐很好,只不過有個人老了怕東怕西慌慌張張的毛病,所以說兩句之後也就住了口。
雲孟點點頭,對屋內稟道:「小姐,大小姐受傷太重,沒救過來,去了!」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大姐姐一直胡鬧,這回連命也鬧沒了,終於消停了。」話落,她順著窗子看著雲孟道:「父王呢?怎麼說?」
「王爺和孝親王急了,要孝親王府給個交代。如今正在孝親王府鬧著呢!」雲孟嘆了口氣,「您知道,王爺這些年一直對大小姐很好,後來也是因為鳳侍妾對小姐您下殺手和大小姐屢次胡鬧才寒了心,但是心裡還是念著大小姐的好處的,如今大小姐死了,王爺恐怕很是傷心,否則以王爺的脾性,這些年一直被孝親王壓在頭上,如今不可能鬧到孝親王府去。」
「嗯!大姐姐一直是父王的掌上明珠,鬧鬧也是應該!」雲淺月點點頭,「鳳老將軍府可是得到消息了?如何說?」
「鳳老將軍府有咱們的人剛剛傳來話,說鳳老將軍聽到大小姐自殺沒救過來剛恢復好了幾分的身子骨頓時就昏了過去。如今鳳老將軍府亂成一團。」雲孟立即道。
「我知道了,你去吧!」雲淺月擺擺手。
「小姐,您不去孝親王府看看?」雲孟看著雲淺月,勸導:「這麼大的事情,您是不是總也該去孝親王府一趟?更何況如今是您掌家,這件事情若是處置不好,怕是以後雲王府更舉步維艱。」
「孟叔,你的確老了!」雲淺月聽不出情緒地吐出一句話。
雲孟老臉一白,立即住了口。
「大總管,小姐心中有數。您還是下去吧!」伊雪低聲提醒。
雲孟點點頭,抹了抹額頭的汗,嘆息著搖頭走了出去。想著難道他真是老了?是啊,他在雲王府做了幾十年的管家,那時候老王爺正值中年,王爺風華正茂。如今王爺的子女都成人了。是有些老了,他的確也該退了。
雲淺月看著雲孟離開,輕聲道:「孟叔對我一直不錯,也忠於雲王府,所以如今即便形勢嚴峻,他讓我用著不順手,我也捨不得將他換了。」
「榮王府的已經換了!是容昔接替。感情用事,只會累人累己。」容景伸手將雲淺月放在窗欞的手握住,將她輕輕一拽拉進了懷裡,在她臉頰落下一吻,聲音忽然低柔了些,「不過這也說明我的雲淺月是重情重義之人。這世間已經多少人冷血冷心,我們不需要那樣。」
「你說什麼?」雲淺月偏頭看著容景。
「我說這世間已經多少人冷血冷心,我們不需要那樣。」容景道。
「不是,前一句!」雲淺月盯著容景的眼睛。
容景眸光閃了閃,「前一句我說了什麼?哦,說了你是重情重義之人。」
「不是這樣說的,是原話!」雲淺月強調。
容景抬眼看向棚頂,慢悠悠地道:「我說這也說明雲淺月是重情重義之人。」
「容景,你故意的!」雲淺月瞪眼。
容景忽然輕輕一笑,收回視線,板正雲淺月的臉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聲音微啞,貼在她耳邊,聲音如春水蕩漾,「我說我的雲淺月。」
雲淺月嘴角扯開,斜睨著容景如畫的側臉,「你的?」
「嗯,是我的!」容景雙臂將雲淺月收緊,一寸寸,讓她身體和他身體不留絲毫縫隙,像是珍視懷中的寶貝,「此一生,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哪怕跑到天涯海角,都會來到我的身邊。」
雲淺月抿嘴而笑,想著是這樣嗎?生生世世都是她的,哪怕跑到天涯海角,都會來到我的身邊?那麼是不是說明多少世他們都是遇見且相愛的。只不過上一世她跑偏了,跑到了另一個世界,卻又跑了回來?她沒有那些前前世的記憶,若是有的話,是不是也如今日此時此刻這般在他懷裡的片段?
「我以前竟然沒發現你有個愛走神的毛病!」容景敲了雲淺月腦袋一下,笑道。
雲淺月思緒拉回,也好笑地笑了笑,將身子軟綿綿地靠在容景的懷裡。這些想法在以前她從來不會去想,果然愛情讓女人會變得愛幻想和白痴。不過若是幸福,她心甘情願。
窗外的月光射進來,照在二人身上,淡淡月光,深深情意,浣紗格子窗上映出兩個人的身影,朦朧如畫,竟然是如此和諧。
西牆的牆頭上,夜天逸手裡拿著碧玉簫看著淺月閣的窗戶,俊逸的容顏似乎被蒙上了一層霜色和雪色,在月色下比月光還白。須臾,他將手中的碧玉簫劈斷,一碎兩段,翻身下了西牆,回了七皇子府。
「睡覺吧!」容景向窗外西牆看了一眼,忽然一笑。
「睡覺?」雲淺月揚眉,看了一眼外面,「天色還早呢!再說不等著看戲了?」
「不看了,能預料到的戲,都不是好戲,過兩日會有好戲,我們要養足精神。」容景說話間抱著雲淺月站起身,向床上走去。
雲淺月想想也是,今夜和明天的戲都已經註定,她想看的是老皇帝一招輸棋之後會在他的壽辰上再來什麼招。意料不到的,才會讓人期待。
容景將雲淺月放在床上,幫她褪去了外衣,又伸手解了自己的錦袍,躺在床上將雲淺月嬌軟的身子摟進懷裡,閉上眼睛,輕嘆了一聲道:「我終於明白那句什麼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句子了。」
雲淺月紅著臉叱了一聲,「你怎麼就不明白什麼叫做色字頭上一把刀?」
容景低笑,「這個需要慢慢明白,如今我沒覺得頭上有刀。」
雲淺月笑著撇嘴,閉上眼睛,將頭枕在他胳膊上,將手臂搭在他身前,困意濃濃地道:「睡吧!」
「好!」容景應聲。
二人不再說話,簾賬內有微亮的月光射進來,兩人相偎相依。
夜半時分,凌蓮回到淺月閣,伊雪立即迎了上去,悄聲道:「小姐和景世子歇下了。」
凌蓮點點頭,低聲道:「我帶著鳳侍妾去了孝親王府,鳳侍妾見到大小姐死了,怒極之下對王爺又打又罵,說都是他害死了他的親生女兒。說小姐根本就不是他的親生,看看哪裡有半分像王爺的樣子。王爺本來愧疚自責正在和孝親王理論,聽到鳳侍妾的話之後勃然大怒,打了鳳侍妾,鳳侍妾傷心之下,起了尋思之心,撿起地上大小姐抹脖子的劍當著王爺和孝親王的面也抹了脖子。」
「然後呢?」伊雪低聲詢問。
「王爺又是惱恨又是後悔,抱著鳳侍妾和大小姐大哭。」凌蓮壓低聲音道:「我看王爺怕是會因為此事來找咱們小姐麻煩。」
「主子當年怎麼會嫁給了這樣的男人?」伊雪皺眉。
「噓,不要胡說!」凌蓮向主屋看了一眼,見主屋沒動靜,她也低聲道:「我也覺得奇怪。雲王爺除了有這個王爺的身份外,實在沒有一樣讓人稱讚的,膽小怕事,寵妾滅妻。我查了當年的王爺,也沒查出任何值得主子當年下嫁雲王府的價值,真是想不明白。」
「有些主子就是和雲王府有緣吧!」伊雪低聲道。
凌蓮點點頭,又壓低聲音道:「鳳老將軍醒過來就要去孝親王府,後來聽稟報說鳳侍妾也自殺了,他一口氣沒上來,也閉上了眼睛。如今鳳老將軍府已經折騰得人仰馬翻,孝親王府同樣是,鳳老將軍絕氣的消息報進了宮,驚動了宮裡的皇上,我剛剛回來時聽說皇上連夜出宮去鳳老將軍府了。」
「本來是一件小事兒,如今牽扯大了。」伊雪道。
凌蓮點點頭,「三公子這一招用得極秒,怪不得小姐將風閣交給了他。他就像是算準了大小姐要在孝親王府門口自殺似的,在大小姐自刎時用氣勁將那劍多推了一寸,大小姐假死便變成了真死,誰也發覺不了,什麼痕跡也沒留下。孝親王府的所有人都是親眼看著大小姐是自殺的,跟他半分關係也沒有。」
「小姐用人自然是準的!」伊雪笑著贊服了一句,對凌蓮道:「你折騰了一趟也累了,你去睡吧,這裡由我守著。」
凌蓮點點頭,不再多說,下去睡了。
二人自認為聲音極低,但云淺月此時內功精純,在凌蓮回到淺月閣時就醒了,如今更是將兩個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她抬眼看了容景一眼,見他也睜開了眼睛,對他輕聲道,「所料不差。」
「嗯!」容景應了一聲,拍拍雲淺月的肩膀,「睡吧!」
雲淺月點點頭,重新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天明時分,淺月閣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雲淺月被腳步聲驚醒,知道是雲王爺,但閉著眼睛並未睜開,不出片刻,只聽伊雪的聲音響起,「奴婢給王爺請安!」
「淺月還在睡著?」雲王爺嗓子極啞。
「回王爺,是的!昨夜小姐聽說了大小姐之事心裡也難受,畢竟是姐妹一場。剛剛睡下不久。」伊雪斟酌著措辭,輕聲開口。
雲王爺聞言似乎嘆息一聲,「也是她罪有應得!」
伊雪一愣。
「等淺月醒來告訴她,如今鳳侍妾和大小姐的屍體已經抬回府了,讓她吩咐人給葬了吧!葬在雲王陵旁邊,她是侍妾而已,沒有資格葬入雲王陵。」雲王爺說了一句話,向屋裡看了一眼,轉身走了。
伊雪看著雲王爺的背影,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多歲,她不由唏噓。雲王爺侍妾如此之多,鳳侍妾能在府中呼風喚雨這些年,雲香荷一個庶出女兒堪比嫡出女兒的對待,可見雲王爺是喜歡鳳侍妾和雲香荷的。那麼主子在他心中又占有什麼分量?
「世間男兒皆薄倖!」凌蓮從房間走出來,看著雲王爺的聲音冷笑了一聲。
伊雪立即伸手捂住她的嘴,伸手指了指房間,警告道:「小心被景世子聽到!」
凌蓮縮了縮脖子,立即噤了聲。
雲淺月睜開眼睛,好笑地看向窗外。簾幕遮掩,看不到窗外的情形,但也能想像得到凌蓮和伊雪此時的神態。她收回視線轉頭看容景,容景低笑,「你這兩個婢女真是有意思。」
雲淺月不置可否,問道:「你今日要去哪裡?」
「去鳳老將軍府憑弔。」容景坐起身,伸手拿過衣服披在身上。
「多憑弔一份,將我的那份替代了吧!」雲淺月想著鳳老將軍是兩朝老臣,如今死了,朝中文武百官都會去憑弔的。容景如今入朝了,自然要去的。
「好!」容景點頭,下了床,穿戴妥當,走到清水盆淨面。
雲淺月也下了床,穿戴妥當,走到門口對凌蓮道:「去將玉鐲和綠枝喊來!」
「是!」凌蓮應聲走了下去。
雲淺月也和容景一起梳洗,二人收拾妥當之後,聽雪、聽雨端來飯菜。用罷飯菜,容景站起身,對雲淺月低聲道:「今日晚上我不過來了。」
「嗯?」雲淺月挑眉。
「你睡得純熟,我卻是難以入眠。不如回府,還能睡得著一些。」容景一嘆。
雲淺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自然能明白容景的意思,紅著臉點頭,「好!」
容景轉身出了房門,月牙白的錦袍一角消失在門口。
雲淺月收回視線,低頭看著桌面。她不是不想,也不是沒準備好,也不是不情動,而是如今的時局讓她總覺得不是時候。這裡沒有避孕措施,若是懷了孩子,那就更不是時候了。至少要安定一些之後,或者她和容景能真正的定下來那一日。她才能放得開。
「奴婢綠枝,奴婢玉鐲,給小姐請安!」綠枝和玉鐲來到,站在門口,對雲淺月一禮。
雲淺月抬頭看向門外,溫聲吩咐,「鳳侍妾和大姐姐的喪事就交由你們二人處理吧!鳳侍妾按照側妃之禮,大小姐嘛,就按照嫡出小姐之禮。厚葬!」
「小姐,這不合規矩!」玉鐲一愣。
「規矩都是人定了,人死為大。也算是我作為父王的女兒讓他安心一些。」雲淺月淡淡道。就像是伊雪說的,她和雲香荷總歸是姐妹一場,沒有姐妹的情意,但有姐妹的名分。就沖這名分二字上,她也不能讓她一片蓆子卷了出去。
「是!奴婢聽小姐的!」玉鐲應聲。
雲淺月擺擺手,二人齊齊走了下去。
二人剛離開不久,雲孟帶著一名年輕男子來到淺月閣,雲淺月聽到腳步聲向外看去,只見那名年輕男子大約十*歲,面目俊秀,體格清潤,雖然不及她所認識的那幾人的尊貴清華,但也算是好的筋骨,令人一見就眼目清新,對其升起好感,她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孟叔,您帶來的何人?怎麼帶來了小姐的閨房?」凌蓮攔住雲孟。
「這是雲王府旁支中的一位公子,叫雲離,他頗有才華,我知道自己年紀大了,越來越力不從心了。如今就幫小姐選了一人帶來,讓淺月小姐看看,若是中意的話以後就由他來當這個大管家。這些日子他一直跟在我身後幫了許多忙。這個大管家之位我覺得對他都是大材小用了,小姐若是不中意,我老頭子再給小姐另外去選。」雲孟道。
凌蓮一愣,打量了雲離一眼,看向伊雪。
伊雪也是一愣,對雲孟探尋地道:「孟叔,是不是因為昨日我說的話重了,您才」
「不是,不是!是我早就想退下來了,如今的確老了,人老了吧,別的毛病沒長,就是膽子越來越小了。我知道小姐對我用不順手,只不過是念著我的好處才不換下我。從小姐掌家之後,我就一直想找合適接替我的人,這雲離我看了許久,還是覺得由他接替我最合適。我詢問過他了,他也願意。我今日就給小姐帶來了。」雲孟搖搖頭,笑著道。
伊雪不再說話,看向屋中。
「雲孟,將雲離公子請進來。」雲淺月此時開口。
雲孟連忙應了一聲,凌蓮挑開帘子,他先一步走了進來,雲離跟在身後。
雲淺月看著進來的雲離,雖然年紀輕輕,但是腳步沉穩,手裡拿了一本書,但是全身不見絲毫書卷氣。見她看來,不卑不吭地對她一禮,「雲離見過淺月小姐!」
「免禮!」雲淺月和緩一笑。
「小姐,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這雲離就是月前咱們府旁支搬進府中那日幫老奴擬墨統計人數的那個。當時您還問起呢,說那張紙是誰提筆寫的,老奴當時太忙忘記問他的名字了,後來問了,您又一直不在府中。所以老奴就讓他在手下幫忙了。」雲孟對雲淺月道。
「哦!我記起了!是有這麼一回事兒!」雲淺月想了一下,看著雲離恍然。
「就是他!」雲孟看著雲淺月,「老奴剛剛在外面說的話淺月小姐聽到了吧?您覺得雲離可不可行?您若是有別的打算的話,就」
「孟叔,您是想回家養老?還是想繼續留在雲王府?」雲淺月截住雲孟的話。
雲孟老臉一黯,似乎有些心酸,「不瞞小姐,老奴想留在雲王府,伺候不了小姐可以伺候老王爺,老奴在雲王府待了半輩子,實在捨不得啊!」
「就算您想回家養老我還不樂意呢!」雲淺月一笑,對雲孟道:「您以後就伺候爺爺吧!爺爺年歲大了,他的暴脾氣都是沒人聊天解悶養成的。您以後就多陪著他聊天解悶,勞累了半生,就在雲王府頤養天年吧!」
雲孟一喜,就要向地上跪去,「多謝小姐!」
雲淺月輕輕抬手,不見碰到雲孟的身子,就將他要跪下的身子托起,笑道:「孟叔不必行此大禮,您算是我的長輩,這些年對我照拂有加,我是拿您當長輩看待的。說實話,也許對您比對我父王還要親上幾分。」她話落,見雲孟眼眶已經濕潤,她擺擺手,「您去吧!雲離就留在我這裡了。」
「好!」雲孟用衣袖抹了抹眼睛,拍拍雲離的肩膀,抬步出了房門。
「坐!」雲淺月向對面的椅子一指,對雲離道。
雲離點點頭,緩緩落座。
「孟叔哪裡是找了個管家?分明就是給我找了個狀元!」雲淺月目光落在雲離手中拿著的書上,笑道:「列國志可不是什麼人都會看的。雲離,你的理想是什麼?」
雲離面色微變,手中的書緊了緊,須臾,他垂下頭低聲一字一句地道:「出人頭地!」
「怎麼個出人頭地法?」雲淺月挑眉,「金榜登科嗎?」
雲離抿唇不語。
「雲王府旁支來到雲王府並且住進來到如今大約一個月有餘了吧!雖然我這些日子一直未曾過問府中之事,但是從那日由你執筆的墨跡上也是基本了解每個人的情況的。比如你,雲離,雖然那日不知道哪個是你,但是你的名字我是早就知道的。」雲淺月看著雲離,緩緩道。
雲離一怔,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也看著他,笑著道:「雲離,年方十九。雲王府潤字輩嫡出子系,喜好詩書,十歲能文,天聖一百一十四年入鄉試,當時就是十歲。一百一十七年入州試,曾寫有一篇《輪江山賦》當時甚至流傳到了皇上耳中,皇上興起了想見你的念頭,不過因你是雲王府旁系,又有孝親王從旁言你」孺子妄談,敢言江山。「一句話,而讓皇上打消了念頭,並且取締了你的鄉試州試。」
雲離驚異地看著雲淺月。
「很意外吧?我從六年前就知道你。」雲淺月淡淡一笑,伸手斟了一杯茶遞給雲離,「壓壓驚!」
雲離不伸手去接,驚異地看了雲淺月片刻,垂下頭,「請淺月小姐賜教!」
「先做好雲王府大總管吧!以小見大。若是雲王府內院這一小片天地你都玩不轉的話,自然也玩不轉列國志和江山賦,只會紙上談兵而已。放眼天下,比你會看列國志和會寫江山賦的人多如牛毛。要想出人頭地,不是只會看書就能管用的!」雲淺月對雲離一笑。
雲離面色有些白。
雲淺月挑眉看著他,「不明白嗎?」
雲離忽然站起身,將手中的書卷放在了雲淺月的面前,對她恭敬一禮,「淺月小姐說得對,雲離愚鈍了!」
雲淺月淺淺一笑,笑意真了幾分,對外面吩咐,「凌蓮,你現在就帶雲離去一趟孝親王府。說謝謝孝親王送給我的那副畫,我很喜歡。」
「是!」凌蓮應聲。
「你和凌蓮去吧!」雲淺月話落,對三公子擺擺手。
三公子點點頭,雖然疑惑,但也不再問,轉身走了出去。
雲淺月看著雲離身影離開,起身站起來,目光看向窗外。天邊幾朵白雲在輕輕飄蕩,她想起秦玉凝那一身素雅的白色羅裙,淡淡一笑,笑意微冷。如今孝親王府和鳳老將軍府和結了怨,那麼再和丞相府結怨的話,這京城就更熱鬧了。
不多時,凌蓮和雲離回來,說孝親王聽到二人那樣說,臉色極其不好,什麼也沒有說,將他們二人打發了之後就急急進了宮。雲淺月問雲離,「此一行,你看到了什麼?」
雲離吐出一個字,「謀!」
雲淺月莞爾一笑,將府中大總管的腰牌掛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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