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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淺月聽著屏風前面噼里啪啦奏摺砸地的聲音和老皇帝氣怒的聲音想笑,但夜天逸的話在耳邊環繞,讓她心情沉重,怎麼也笑不出。她和夜天逸牽扯究竟有多深?深到讓他為了保她拿江山和夜氏皇陵子嗣威脅老皇帝。
雲淺月正想著,攬著她腰的手突然一緊,她偏頭,只見容景正抿唇看著她,她對他扯了扯嘴角,一絲笑意沒扯出唇瓣,只聽容景道:「將你剛剛聽到的話都忘記,一個字也不准記得!」
「好!」雲淺月點頭。
容景卻是依然抿著唇,面色不見暖意。
雲淺月看著容景,轉身回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胸前,身子偎依在他身上,好笑地道:「真是霸道!以後不該你叫你黑心黑肺嘴毒心毒既小氣又愛吃醋的黑蘑菇,應該叫你黑籠子,有你這個黑籠子圈著我,就算籠子外有大片的桃花林我也飛不出去。」
容景聞言面色露出笑意,「你知道就好!所以乖些,不准紅杏出牆。」
「容公子,我還沒嫁給你,想出牆也沒牆可出。」雲淺月拉長音提醒容景。
「嫁給不嫁給我都不准出牆。牆裡牆外只有一個我。」容景眸光凝定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無語。
容景一笑,俯身含住了雲淺月的唇瓣。雲淺月一驚,連忙躲閃,容景追逐著她不放,她氣息一亂,嗔怪道:「別鬧!」
「你乖乖的,我就不鬧!」容景緊抱著雲淺月,唇貼著她唇瓣。
雲淺月瞪著她,「我還怎麼出去見人?這裡可是皇宮!我還要住在這裡的!」
「那就不見人!」容景不容她再說,將她唇瓣含住。
雲淺月想著這個人真是真是她想了半天形容詞,卻是什麼也沒形容出來,也不敢發出聲息動作,生怕被前面的老皇帝發覺,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屏風前,老皇帝氣得在御書房來回走,沉重的腳步將御書房的金磚踏得砰砰直響。此時顯然怒極,即便屏風後氣息偶爾不對,他哪裡察覺得到。
「皇上!後宮傳來消息,冷貴妃醒了,大哭大鬧要見皇上。」文萊聲音從外面傳來。
老皇帝腳步一頓,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怒道:「她又鬧什麼?」
「皇上,您忘了,冷貴妃的臉和牙被」文萊小心翼翼地開口。
老皇帝本來氣怒的老臉一沉,沉默片刻,問道:「皇后呢?」
「皇后娘娘在榮華宮呢!」文萊立即道。
「你讓皇后去看看她!」老皇帝對文萊吩咐。
「是!」文萊應聲。
「等等!擺駕!朕還是親自去一趟吧!」老皇帝又喊住文萊,掃了一眼滿地的奏摺,抬步出了御書房。
文萊立即停止腳步,高喊,「擺駕長春宮!」
喊聲落,老皇帝向冷貴妃住的長春宮走去,儀仗隊立即緊隨其後。
老皇帝腳步走遠,御書房再次靜了下來。
雲淺月氣喘吁吁地推開容景,美眸瞪著他,剛要惱怒,容景將他的手放在雲淺月眼前,雲淺月看著他的手,只見正是給冷邵卓行針扎了針的那隻手,此時五指的指腹處都布滿細細密密的針眼,金針雖細,但他手太過白皙,每一個針眼處都有極細小的血印留下,總體看起來還是觸目驚心。她惱怒退去,瞪著他,「你自作自受,給我看做什麼?」
「故意讓你心疼!」容景笑看著雲淺月。
「你居然還敢說出來!」雲淺月打開容景的手,看著他的笑臉,氣也不是,怒也不是,罵也不是,惱也不是,「非要給他行針不可?還用別人的血?你的血也行?」
「行針是要用的,但用你的血就不必。我那麼說不過是想每日見到你而已。」容景道。
「那你這是怎麼回事兒?」雲淺月聞言立即拿起容景的那隻布滿針眼的手對他挑眉。
「是這隻手去接那封信的。它就要受罰!」容景道。
「你你怎麼不將你腦子扎滿針?你腦子要不想,手就去接?」雲淺月瞪著容景,什麼人啊這是!這是自虐!
「當時腦子沒想,手先接了!」容景道。
「那你扎它做什麼?將它砍掉不是更省事兒?以後都不用去接了!」雲淺月看著容景的手,天下人人稱頌推崇完美無缺的人和在她面前的這個人絕對不是一個人。這個人毒嘴毒舌黑心黑肺外加小氣吃醋霸道脾氣壞,還喜歡自虐,孩子氣,執拗,臭毛病一大堆。
「不行,我還要靠它抱你呢!」容景伸手又將雲淺月抱緊懷裡。
「這裡不是你家,是御書房!走了。」雲淺月也懶得跟這個混蛋生氣。偏偏他的小氣霸道脾氣壞自虐孩子氣執拗她都能包容,偏偏還是喜歡他,又有什麼辦法?
「走去哪裡?」容景站著不動。
「我自然要去姑姑的寢宮。你回府唄!」雲淺月想了一下道。如今她和容景自然不能膩在一起了。話出口,發現還有些捨不得。這就是戀愛的感覺?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待在一起?她好笑地搖搖頭,拉著容景向外走去。
「我不回府!」容景搖頭。
「那你去哪裡?你現在就要去議事殿?」雲淺月想著他明日似乎要入朝參政的,挑眉。
「不去,和你去皇后的榮華宮。」容景話音未落,伸手將雲淺月腰肢攬住,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如一抹清風般飛出了御書房。連門口的珠簾都未曾晃動一下。
雲淺月一怔,偏頭用傳音入密問他,「你也要去榮華宮?」
「嗯!」容景點頭。
「你去做什麼?」雲淺月揚眉。
「如今午時了!和你去姑姑那裡用膳不錯!」容景將唇貼在雲淺月耳邊,低聲道:「今日雖然沒能洞房花燭,但我在你身上也好一番勞累,需要補一補。姑姑的皇后膳食是有規制的,每頓都極為豐盛。」
雲淺月臉一紅,猛地用胳膊撞了他腰一下,憤聲道:「你臉紅不紅?那是我姑姑!」
「以後也是我姑姑!」容景輕笑。
雲淺月無語。這人臉比城牆還厚,她有什麼辦法讓他變薄一些?
「再說我也一直想看看百年來讓榮王府的父王和祖父們遙望的宮殿是什麼樣子!」容景語氣忽然一沉,「據說榮華宮裡也種有一株紫竹。我也可以看看榮華宮裡的那株紫竹是不是比榮王府紫竹林的紫竹長得好。」
雲淺月心思一動,想起皇后前幾日在她房間和她說的話,不由一嘆。百年來榮華宮多少紅顏對長燈做枯骨,榮王府多少男兒對月到天明?這個命運如今將在她和容景的身上,是否能全了百年來的祈盼想起夜天逸,她剛輕鬆了的心底幕然有湧起沉重。
「你在想什麼?」容景感覺雲淺月氣息不對,忽然問。
「我在想你真是個瘋子!」雲淺月瞥了容景一眼。
容景忽然低笑,聲音輕如月吟,「我的確是個瘋子,不止我瘋,還要帶著你一起瘋。」
雲淺月抬眼望天,此時蔚藍的天空多了幾朵白雲。飄飄蕩蕩,自由自在。她想著前世今生,不,算上她失憶前後,應該算是三輩子,可是她似乎都不曾自由自在過。什麼時候可以自由自在不受別人牽扯掌控?擺脫困在她身上的這些束縛?她蔚然一嘆,「我陪著你瘋也行,你總要許我些東西,讓我能夠陪著你一起瘋?」
「我的一顆心不夠?」容景挑眉。
「似乎不夠!」雲淺月道。
「包括我的人以後都被你所用,夠不夠?」容景又問。
「似乎也不夠!」雲淺月又道。
容景忽然沉默了下來,雲淺月沒再聽到聲音,從天空收回視線看他,他低聲道:「九環山山頂的雪蓮香和天雪山上頂的靈芝醉都埋了好些年了!」
雲淺月一怔,忽然嘴角扯開,無聲的笑了,容景是懂她的!
二人不再說話,輕風拂在耳畔,皇宮的景象在二人身下一閃而過。
御書房到榮華宮不是太遠,說話間容景已經帶著雲淺月來到了榮華宮。榮華宮此時不同於早先雲淺月來的一般熱鬧,此時宮內宮外都靜寂無比。容景目測了一下方向,直接帶著雲淺月飛躍宮牆而入,主殿此時門窗緊閉,殿外守著宮女、嬤嬤、太監等人,人人面帶愁容。
雲淺月目光在孫嬤嬤等人臉上掃了一圈,想到如今冷貴妃醒了,老皇帝雖然被她和夜天逸氣了一頓,還是硬壓下氣怒去安慰冷貴妃了!畢竟今日孝親王府損失極大。老皇帝就算再不想見冷貴妃,怎麼也要做做樣子的,但是沒準到那被冷貴妃的哭聲哭出些柔情,回頭就來找她這個皇后姑姑的麻煩了!她偏頭看向容景。
容景帶著她輕飄飄落在殿頂上。
榮華宮是除了老皇帝早朝和文武大臣議事的金正殿和老皇帝的寢宮聖陽殿外皇宮第三座相對較高的宮殿。站在榮華宮上將皇宮各處景色一目了然。
雲淺月一眼就看到了種植在榮華宮南側角落的一株紫竹,經過百年風雨侵蝕,紫竹上已經痕跡斑斑,但依然俏然而立。她看著那一株紫竹,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不明白天聖歷代的皇帝是怎樣容許它存在的?而天聖每一代的皇后又是怎樣看著它成長的?
「這一株竹子該砍了!」容景道。
雲淺月偏頭看他,「為何?」
「因為你以後不需要看!有榮王府的紫竹林就夠你看了。別的女人住進來更不需要看!」容景一句話話落,忽然帶著她飛身而下,衣袖輕輕一拂,主殿的窗子無聲打開,他帶著她輕若無聲地進了主殿。隨著二人無聲地進入,窗子在二人身後無聲地關上。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發出半絲聲音。
雲淺月贊服地看著容景,想著這人若是做採花賊,絕對十案十成。
「誰!」皇后忽然從床賬內傳出冷喝聲。
雲淺月沒想到她這個姑姑這般驚醒,容景如此輕功無聲無息都能被她發現,她順著聲音看去,只見殿內無人,只有皇后一人和衣躺在床賬內,此時已經忽地一聲坐了起來,她立即應了一聲,「姑姑,是我!」
「月兒?」皇后聞言挑開簾賬,當看到容景一怔,「景世子?」
「是容景!」容景含笑點頭。
「你們怎麼」皇后看向二人,顯然沒有料到雲淺月和容景一起進來。
「娘娘,怎麼了?」外面傳來孫嬤嬤的聲音,似乎要急急推門進來,「老奴剛剛聽到娘娘的喊聲」
「沒事!我睡癔症了而已,你們不用進來!」皇后將目光轉向門口,定下神吩咐了一句。
「原來娘娘是睡癔症了!老奴還以為進了賊人了呢!」孫嬤嬤鬆了一口氣。
雲淺月瞥了容景一眼,她和容景如今可不就是做賊呢嗎!虧這人還面不改色。
皇后重新看向二人,定在容景攬著雲淺月腰的手上目光微動。容景緩緩鬆開手,對皇后淺淺一禮,溫聲道:「如今午時到了,容景懶得回府用膳了,便來姑姑這裡蹭飯。姑姑不會不賞光吧!」
皇后似乎沒想到容景喊她姑姑,一驚。
「你別將我姑姑嚇著!」雲淺月走向皇后,對她解釋道:「榮王府最近很拮据,他是跑來混飯吃的,姑姑若是不嫌棄,就賞他一口湯喝就夠了!」
容景聞言輕笑。
皇后壓下驚異,看了一眼雲淺月,又看了一眼容景,目光在二人臉上搜尋了一圈,兩人臉上都掛著笑意,看起來一派輕鬆閒適,她對外面詢問,「孫嬤嬤,幾時了?」
「回娘娘,已經未時了,您還沒用午膳呢!」孫嬤嬤立即回道。
「傳膳吧!」皇后道。
「是!」孫嬤嬤應了一聲,連忙帶著人走了下去。
皇后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衣袍,看著雲淺月壓低聲音詢問,「你不是從今日起跟在皇上身邊教導嗎?怎麼如今和景世子在一起?皇上准許你們的事情了?」
「怎麼可能准許!」雲淺月哼了一聲,猶豫一下,看了容景一眼,也壓低聲音道:「夜天逸請了旨意,從今以後我歸他教導。皇上准了!今日不算,從明日開始。」
「七皇子請旨教導你?為何?」皇后一怔,顯然不知道雲淺月和夜天逸之間的糾葛。
雲淺月垂下頭,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和夜天逸事情她如今沒有記憶也是一知半解。皇后看著她,等了半響也沒見她說話,看向容景,容景也不說話。她蹙眉,「月兒,七皇子不會無故對你請旨教導,你是不是得罪了七皇子?」
「也不算是得罪,我和他這些年一直通信,大約我是出於關心,卻是被他誤會了。如今對我」雲淺月見容景是拿定主意不幫她說話了,只能硬著頭皮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他對我似乎那什麼,所以就向皇上請旨,要教導我。」
皇后畢竟是皇后,何等精明?從雲淺月的幾句話中猜出了個大概,她立即沉下臉,質問道:「你怎麼會和七皇子通信數年?」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也沒扯出一絲笑意,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你都知道什麼?你是怎麼和他通信的?」皇后沉下臉。
雲淺月搖搖頭,「不知道!」
「你是怎麼和他通信的你居然說不知道?」皇后聞言頓時大怒,「七皇子心思頗深,謀略手段頗重,皇上一眾皇子中獨獨七皇子不能惹。十個夜天傾也不是七皇子的對手。他五年前去了北疆,北疆距離京城不下千里。你們既然一直通信,難道那信是自動飛到你手中的?我還沒年紀大到糊塗,你少欺瞞我!」
「我沒瞞您,我是真不知道!」雲淺月就知道這件事情說出來她這個姑姑會怒。
「你沒瞞我那你和七皇子是怎麼回事兒?怎麼這些年我沒聽到你和他通信的半點風聲?」皇后惱怒地看著雲淺月,「我也沒聽皇上提起過!」
「我以前也許是瞞著您的,如今沒瞞您,我失憶了!不知道和夜天逸是怎麼回事兒!」雲淺月想著反正他爺爺知道她失憶,容景知道她失憶,夜天逸知道她失憶,或許還有人也知道她失憶了不過沒說而已。再多一個人知道也沒關係。更何況這個人又是她的姑姑。
「你說你失憶了?」皇后一怔。
「嗯!」雲淺月點頭。
「怎麼可能?」皇后不相信地看著雲淺月。
「你到說句話啊!啞巴了?」雲淺月偏頭看向容景,看著她挨訓他心裡很舒服嗎?
「姑姑,她的確是失憶了!」容景終於開口,看了雲淺月一眼,對皇后溫聲道:「此事說來話長,讓她一會兒慢慢說與您聽。您就明白了。」
皇后皺眉,雲淺月的話她可以不信,但容景的話她卻不會不信。她看著雲淺月,「什麼時候?我怎麼一直沒察覺?也沒聽到父王和兄長提起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只有爺爺和他以及夜天逸知道。爺爺大約是沒和您說,父王也不知道。」雲淺月看著皇后,她本來沒打算將這件事讓皇后知道。也最不喜歡的就是解釋,但如今她不得不解釋,她不明白容景今日為何要來皇后寢宮用膳,但這個人從來不做無利之事。她未來會有一段日子住在皇宮,皇后畢竟是後宮之主,只要她位置保住一日,對她有利無害。也許容景今日打的主意就是要皇后知曉此事,也好幫她,就算幫不上她,也不能糊裡糊塗反過來壞事。她只能解釋道:「您還記得那日在皇宮夜天傾要拿我下刑部天牢嗎?就是那一日,我從荷花池醒來就失去了記憶。只不過沒有聲張而已。」
「是那日?怎麼會這樣?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皇后再次一怔,看著雲淺月,神色凝重。
「姑姑,你知道我娘親留給我的鳳凰真經嗎?」雲淺月問皇后,見她點頭,她道:「我娘親去世時給我下了一道鳳凰劫,鎖住了鳳凰真經最後一重功力,我好像是強行衝破鳳凰劫,就因為這樣,被封鎖了記憶。」
「原來是這樣!」皇后點點頭,剛要再問,外面傳來孫嬤嬤的聲音,「娘娘,膳食好了,老奴這就帶人給您端進去嗎?」
「你自己端進來!其他人都退下去吧!不用守著了!」皇后揚起聲音,平靜地吩咐。
孫嬤嬤似乎楞了一下,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兒,皇后的早膳午膳晚膳都有規制,除非特殊吩咐,否則不會減少侍候的人。如今讓她一人進去,她伺候皇后身邊數年,立即感覺到了不尋常,壓下心底的疑惑,對外面的人擺擺手,「娘娘今日心情不好,你們就不必進去了!由我伺候!」
「是,嬤嬤!」外面人恭敬地應聲。
孫嬤嬤端著托盤推開門走了進來,當看到容景和雲淺月頓時一嚇,尤其是看到容景不敢置信,托盤險些拿不穩。這榮華宮裡除了皇上和每日請安的皇子們外不讓其他進來。就算是皇子們請安也是在外殿,內殿只有皇上一人才能進來,即便她是見慣風雨的老嬤嬤,但還是嚇了個夠嗆。站在門口腳步都挪不動了!渾身僵硬。
「進來!」皇后看了孫嬤嬤一眼。
孫嬤嬤連忙垂下頭,壓下心中的驚駭,抬步向里走來,將托盤中的菜輕輕地擺在桌子上,剛要退下去,只聽皇后問,「怎麼是芙蓉燒魚?」
雲淺月眨眨眼睛,她剛剛進來就看到芙蓉燒魚了!聞這個味道就和她每次吃的一樣,她偏頭看向容景,容景笑看著她。她想著還不錯,答應的話算數,是個男人!
「回娘娘,老奴也不清楚。御膳房的公公只說讓老奴端來就知道了!」孫嬤嬤道。
皇后這才看向容景和雲淺月,見雲淺月眼睛明亮,容景面色含笑,她心下瞭然。依著容景的能耐,將手伸進御膳房也不足為奇,她點點頭。
孫嬤嬤立即走了下去。
皇后當先坐下,對二人擺擺手,容景一撩衣擺,優雅地坐了下來,雲淺月坐在容景身邊。也不管皇后不皇后的,當先拿起筷子就去夾魚,她有多久沒吃芙蓉燒魚了?筷子剛將魚夾到,便迫不及待地往嘴裡塞。剛到唇瓣,就被容景用筷子攔住,她偏頭看著容景,不滿地道:「你是不是又要教訓我不淑女?不規矩?我姑姑這裡,又不是外人!你還管著我不成?」
容景無奈一嘆,提醒道:「魚刺!」
雲淺月低頭看去,果然一根很大的魚刺露著,她搖搖頭,「沒事兒,到嘴裡吃了魚肉我就將它吐出來了,卡不到我的。放心!」
孫嬤嬤正端了第二個托盤進來,聞言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她走過來,壓低聲音道:「淺月小姐,魚刺是要先挑掉的。哪裡有吃到嘴裡再吐出來的?這種可不符合大家閨秀的」她說到這些想起雲淺月一直就不大家閨秀,立即住了嘴,看向皇后。
「她從小就是這個樣子!從來沒見她淑女過!」皇后嗔了雲淺月一眼,「不用理她。」
孫嬤嬤點點頭,放下托盤走了下去。
「還是姑姑了解我!」雲淺月對皇后一笑,立即張口去吃,可是發現筷子上的魚肉沒了,她轉頭,就見容景正細緻地給那塊魚肉挑刺,她一怔,容景已經挑完,將那塊魚肉放進她面前的盤子裡,看了她一眼,「吃吧!」
雲淺月拿起筷子,將魚肉放進嘴裡。眼睛卻看著容景,見他又夾起一塊魚肉給她挑刺,挑完之後依然放進她面前的盤子裡,她伸出筷子將魚肉夾了吃了,她吃完,他又已經將一塊魚肉挑好刺放進她面前的碟子內,再沒看她,卻繼續重複著動作。
她看著容景,心底驟然升起一絲感動。心田內像是一股暖流洶湧而出,讓她眼睛忽然有些濕潤。從小到大,她學的是軍事化機器化的教導,吃飯不過是為了不餓,為了有能量,好讓她有體力保證完成任務。禮儀她不是不懂,不是不會,她曾經學過國家禮儀,也不是瞪不了大雅之堂,上不得台面。多次大型會議與各個國家穿梭,她能做到不失禮數,滴水不漏,讓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但那終究是工作,而不是生活。只要卸下那一身裝束,她可以大口吃肉,毫無形象,覺得這樣才暢快。不是特殊場合的時候,她向來無所顧忌。從來是這般,但不管哪般,從來無人給她挑過魚刺,包括曾經的小七
若是小七看到她這樣,只會說,「真該讓咱們領導過來看一眼,估計會後悔選了你!」
她會開玩笑地說一句,「那你去告狀啊!」
小七通常會說,「不行,領導要見了你這樣將你開除了的話,以後我沒伴,連個擋槍子的人都找不到了!你和我在一起,關鍵時刻可以幫我當一把!」
她會哼一聲,「果然哥們是用來擋槍子的!」
小七這時會沉默。
雲淺月眸光有些飄忽,卻是從飄忽的眸光中看到那一雙白如美玉的手在做著不符合他那雙手做的事情。那一雙手該是寫詩作畫,攬卷讀書、揮灑潑墨、執蕭鳴琴的手,此時卻在給她挑魚刺。而且那一隻手手指處還布滿細密的針眼,還有淡淡的血印,可是他依然穩穩地拿著筷子,神色隨意閒適,動作優雅,似乎沒察覺自己做這樣的事情有任何不對。
皇后此時也看著容景,鳳眸難掩訝異和驚異。
孫嬤嬤第三次端著托盤進來,當看到容景在給雲淺月挑刺又驚了一下,一雙老眼也是不敢置信。她想著淺月小姐真是個有福之人,即便嫁不了景世子,能得景世子如此對待,也算不枉此生了!
菜盤落在桌面上發出輕輕的響聲,拉回雲淺月神智,她垂下頭,默默地吃魚。
皇后也掩住眸中的訝異和震驚,看了雲淺月一眼,優雅地拿起筷子。
孫嬤嬤退了下去,一時間無人說話。
過了片刻,雲淺月忽然放下筷子,一把抱住容景,仰著臉看著他,「容景,我若是愛上你了的話,怎麼辦?」
容景筷子一松,「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他仿若未覺,低頭看著雲淺月。
皇后剛拿起的筷子險些抓不穩,也看向雲淺月。
「我若是愛上你的話,怎麼辦?」雲淺月又仰著臉問了一遍。她不敢確定比喜歡深一些再深一些再再深一些或者更深,會深到何種程度?那種超越喜歡,可以稱之為愛的東西是不是就如她此時心中的感受一般,會想著和他相守一輩子,也會胡思亂想地覺得若沒有他,她這一生該如何過?
容景沉默不語,眸光靜靜地看著雲淺月,身子一動不動。
「嗯?怎麼辦?」雲淺月又問,似乎想要從他這裡得到肯定的答案。愛一個人是什麼樣?她是否能夠承受得住愛這個字?她是一個多麼冷心冷血冷情的人。她曾經刀鋒對準了將她拋棄多年的親人,她曾經將小七親手推開灰飛煙滅,她曾經抱著定時炸彈跳下摩天大樓對所有人,包括對自己都心狠的人,還能承重起愛嗎?
「那就好好愛我。」容景沉默許久開口,聲音有些啞。
「怎麼樣才算好好愛?」雲淺月盯著容景的眉眼,這個人看一千遍一萬遍也優雅如畫,怎麼也讓人看不夠。他就是一頁書,翻開一頁,還想看下一頁,即便全部翻完,也想再重頭回味。無窮無盡,不會膩煩。
「好好愛就是」容景也看著雲淺月的眉眼,目光漸漸染上濃得化不開的溫柔,須臾,他看向殿外南角那一株紫竹,輕聲道:「讓紫竹林永遠住在你的心裡,無論是桃花,還是杏花,還是海棠花,或者是梅花,蘭花,桂花所有花,都永遠不及紫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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