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的臉,頓時氣成了青色,終於看向了莊季,目光如視死人:「你剛才說什麼?」
莊季毫無懼意,反而一雙銅鈴般的大眼怒瞪:「我說你算什麼東西,敢與嬴沖他比較?難道你還敢不服?信不信俺砸碎了你的腦袋!」
「誒!季哥兒,這位是楚國名門之後,遠來是客,不可如此無禮!」
此時既有了莊季當惡人,嬴沖就只需裝出一派溫潤如玉的儒雅風範,一副息事寧人的語氣:「項世子,還請見諒!我這位少小之交,一向是個渾人,口無遮攔,心直口快,又兼性情火爆,今日並非是有意得罪。」
說話之時,嬴沖也是暗覺爽快。心想之前可不是自己願意那樣惡形惡狀,只是沒人給他當白臉而已。
他這些話,也確實得了旁邊不少學子的好感。都心想這咸陽四惡之首的跋扈之名,只怕是有些言過其實。
這位武安郡王,看來還是蠻溫文爾雅的,也講道理。多半是被四惡中的其餘三人,敗壞了名聲。
此時更有一些女學生,則是犯花痴一般看著嬴沖,目里都閃動著迷醉之色。
「好膽!」
項羽眸子裡的怒火,又升騰數尺。心想好一個心直口快!這個嬴沖,語中不就是在隱晦暗指,他項羽確實不是東西?
不過他也看出了這莊季,是個智商有問題,且混不吝的性情。與這無知蠢貨糾纏,並無益處,於是便又將矛頭指向了嬴沖。
「再問殿下一句,可敢與項某一戰?」
嬴沖的眼,頓時又微微一眯,敏感的注意到那『敢』字。心中冷笑,直接就向正回頭看的莊季,丟了個眼色。
後者正腦子糊塗,心想沖哥兒他怎麼要攔自己了?以前不是這樣啊?
可此時見了嬴沖眼神,頓時就心中一片清朗。然後就直接用那精鐵大錘,指著項羽的鼻子。
「喂!你是不是聾了啊?我弟弟他說了,你連根蔥都算不上,還想著挑戰別人?沖哥兒他以前也說過,好狗是不會擋道的。你再嘰嘰歪歪,小心我真砸你哦!」
嬴沖不由抽了抽唇角,臉上差點就掛不住。心想好嘛,這個傢伙話還沒說幾句,把自己還有他弟弟,都一併給賣了。
項羽目里的殺意,已經凝為實質:「無知蠢貨,給我滾——」
他話音未落,莊季就已悍然著甲,果真就是一記重錘,猛力砸下,兇猛萬分!項羽措不及防,長槍顯化稍慢半步,也來不及穿甲。只能匆忙格擋。隨後就被莊季爆發出的巨力,砸到向後滑退數步。
這位頓時怒目圓睜,也同樣一身墨甲覆蓋周身,那霸道酷烈的槍意,將莊季死死的鎖住。
只是這位還沒來得及動作,就有一個身影,將莊季拉拽到了後方。
當項羽注目望時,只見眼見這位,正是當初將他打落水中的武安王府客卿左天蒼。
換在平常時候,他必定會三思而後行。可在此刻,他卻已被莊季那混賬激得失去理智。想也未想,直接一槍捅出。
可這槍勢才至半途,他的意念內,就已感覺到了絲絲驚兆。
對面這人的氣勢陡然爆發,如山似海,難以撼動。讓項羽感覺自己,就仿佛螻蟻也似。還有那目光,就好似能看穿一切,透析了所有。視線所凌之處,正是他槍勢中最薄弱的一點。
「住手!」
百步之外,傳出了一聲雄渾叱喝。一道身影,疾速掠來。只是這人,還未趕至,張承業就已攔在了半道。
這位也未做什麼,就只是手中現出了一對紫金八楞錘,就使來者忌憚萬分,半空中止住了身影。
而遠處的項羽,則是毫無懸念的被左天蒼一刀破去了槍勢,再一刀強行挑飛。
左天蒼可能是嬴沖手下,最知分寸之人。這一刀手下留情,只是將項羽挑飛了二十丈就止,渾身毫髮無傷。
可項羽的臉色,卻更潮紅一片,惱火之至。這二十丈,他整個人是不斷翻飛著被拋落此間,這豈不就是『滾』麼。
不過這時,他也知不妥。這裡就是別人的地盤,越州項氏哪怕再財雄勢大,在秦境之內,也不可能是武安王府的對手。
而之前那位來者,可能是擔憂項羽會不依不饒,直接一個閃身,到了項羽面前,朝著嬴沖道:「在下項伯,是項羽叔父。今日他不懂事,得罪了武安郡王,還請殿下莫要見怪。」
「無妨!年輕人,難免衝動易怒。」
嬴沖揮了揮手,假模假樣的表示無妨:「其實也是我這兄弟先動的手,與他無關。要道歉的,也是本王才對。」
然後他又騎上了馬,神情誠懇的對項羽說道:「兵棋小道,本王已棄多年,久不用了。此時不但技藝生疏,也不願以大欺小。世子如真欲與本王決一高下,不妨戰場上相見。如今本王雖已先行一步,可以世子的才情家世,想必數年之內,就能追上本王。那時你我,必有緣交鋒。」
項羽在項伯後面,聽得是快要吐出血來,一雙手死死緊攥著,忍住將這混蛋抽飛的衝動。
感覺這個武安郡王,遠比那個混賬更可惡。後者僅僅只是人蠢了些,這一番舉措,多半是被人指使。而這嬴沖,卻是個笑裡藏刀,口蜜腹劍的陰險小人!
此時他的同伴龍且,亦是眼現怒容,強自隱忍,
感覺這位武安郡王,確實不是好東西。明明也才十六,就敢把自己擺在長輩的位置,說世子是年輕人。將兵棋斥為『小道』,也就將世子數月間橫掃十宮的戰績,貶到不值一提。
之後又說什麼才情家世,這又是意指項羽日後成就,全靠父祖蔭庇麼?
果然不愧是在朝堂,怒斥秦相裴宏志的人物,言辭犀利,似如刀槍!
嬴沖卻沒想那麼多,又在馬上,笑著再朝那項羽項伯一抱拳:「昔年先賢鄒衍,召集諸學宮大比的初衷,是為使天下學子能交流所學,使各大學宮互通有無,而非是為爭強鬥氣,不知項兄以為如何?本王還有軍務要處置,就先告辭了!」
道完這句,他就已策馬奔馳,帶著一眾近衛揚長離去。而項伯則是默默無語,神情複雜的,看著嬴沖的背影。
在場諸多學子,亦是一陣沉默。一些人若有所思,一些人似笑非笑,一些人則是眼含譏意。
許久之後,又有人忍俊不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項羽手持大槍,臉紅了三次,又青了三次,最後一聲輕哼,拂袖轉身就走。
第二次與嬴沖相見,他實是恨透了這個人。對那傢伙的性情,可謂是厭惡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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