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1995 31 狐狸精

    馬連娜四處張望，卻沒見到卡門凱斯的經紀人，那個法國女人和自己打了多次越洋電話，正打算和她見面後認識一下，以便以後多多交換資源。

    她好奇向責任編輯打聽，負責協調拍攝的編輯告訴她，卡門凱斯今早才剛趕到紐約，拖著行李過來化妝的，全程沒有見到她的經紀人。

    這就有些奇怪了，小姑娘才18吧，就這麼放心她一個人從巴黎跑來紐約？

    角落裡，白奎因正吹到他昨天在波士頓參加摔角比賽呢，卡門凱斯卻忽然捂住嘴打了個哈欠。

    氣氛有點尷尬了……

    卡門凱斯連忙道歉，說道：「抱歉，我今早剛到紐約，在飛機上沒睡好，時差還沒調整過來。」

    白奎因笑道：「沒關係，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帶你逛紐約怎麼樣？你不是說你第一次來紐約嗎？我們去時報廣場、中央公園、大都會博物館、自由女神像，我知道哪裡有最好吃的俄國菜，mari vanna，我朋友說他家的甜菜湯和蘑菇牛肉麵特別正宗……怎麼了，你不舒服？」

    卡門凱斯從走神狀態返回，用力擠出笑容，答道：「不，不，我沒事，真可惜，我沒法在紐約玩的，明天早上我就要飛回巴黎。」

    「這樣啊……」白奎因略有失望，只能做出最後的嘗試，「要不今晚我們去吃飯？他們拍照挺快的，估計下午我們就能拍完……」

    卡門凱斯搖搖頭，卻又猛然停下，站起來說道：「這事回頭再說，他們叫我們去拍照了……」

    沒拒絕，說明還有希望！

    白奎因暗自欣喜，捕獵的技巧是烙印在基因里的，哪怕身體換了個主人，依然手到擒來！

    拍照時，攝影師要求他們之間有點化學反應，兩人很快就找到了感覺，使得拍攝極為順利，直到一個縮著脖子腫眼泡的中年男人出現在攝影棚……

    卡門凱斯的臉瞬間就僵硬了，再也做不出攝影師需要的表情。

    攝影師只得宣布暫停，讓模特們去換裝，順便放鬆一下。

    白奎因換衣服的動作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達到了超模的標準，反正他回到攝影棚的時候卡門凱斯還沒回來。

    見到馬連娜剛和新來的中年男人交談完，白奎因湊了上去，蹲在她的椅子旁小聲說道：「馬連娜姐姐，那人是誰啊？」

    半躺在椅子上放鬆腰椎的馬連娜白了他一眼，答道：「路易斯·豪斯林，精英模特經紀公司的經紀人。」

    一聽到精英模特經紀公司，白奎因就有點不舒服，急忙問道：「他來幹什麼？」

    「來照顧卡門凱斯啊，她的經紀人沒跟來，委託他們紐約分部的同事來幫忙。」

    聞言白奎因鬆了一口氣，儘管薩曼莎後來告訴他，得知他簽約caa之後，精英模特經紀公司的美洲區總監阿蘭·基特勒就放棄了對他的競爭，但是忽然聽到這家公司的人來了，依然擔心會出現爭執。

    「卡門凱斯是精英模特的人？」

    「嗯，她簽在一個在巴黎的個人經紀名下，不過那人也是精英模特體系內的，算起來也是精英模特大旗下面的……好了，卡門來了，你們趕緊拍完吧，我想要回家休息了。」

    「馬連娜姐姐，要不你先回去唄？這裡挺順利的，你在這也沒什麼事情。」

    「誰說我沒事，等你拍完，我要帶你去見安娜總編呢！」

    「我沒事見她幹嘛啊？你們聊的東西我又不懂，呆在那像個傻子……」白奎因明白了，根本就不是他需要見安娜·溫圖爾，而是馬連娜借著他的由頭跑去安娜面前刷臉！

    行吧，有點利用價值，總比沒有好！

    「那我去拍照了，馬連娜姐姐你好好休息……」

    白奎因站起來就遁走，忽然間，眼角的餘光看見卡門凱斯被那個叫路易斯的精英模特的經紀人攔住說話，那人用一隻手臂撐住牆，把卡門凱斯擋在牆角里，兩人表情激動，似乎發生了爭執。

    卡門凱斯猛地用雙臂推開擋在身前的手臂，邁開大長腿走向攝影台。

    精英模特公司的經紀人路易斯則好整以暇地整理自己的西裝，扶正領帶後，向卡門凱斯的背影投去輕蔑的微笑。

    拍攝時，借著兩人換姿勢的空檔，白奎因悄聲詢問身旁的卡門凱斯：「剛才那個經紀人對你做什麼了？需不需要幫助？」

    「沒事，我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卡門凱斯面無表情地回答。

    「遇到麻煩儘管找我……」

    攝影師放下照相機，笑道：「我是義大利人，請你們專業一點，grazie！」

    白奎因不好意思地對他點點頭。

    攝影師的母語似乎就是義大利語，從此開始，他全程用義大利語發布指令。

    白奎因環顧片場，好像只有他們三個聽得懂義大利語，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們在說啥。

    攝影師甚至明目張胆地講黃色笑話來調動模特的情緒，還時不時貶低美國人的飲食和文化。

    後半程的拍攝也很順利，不到三點就完成了工作。

    之後就是卸妝換衣服，各回各家。

    白奎因卻發現，從工作狀態釋放出來的卡門凱斯，情緒一下子變得低落起來，低著頭，一隻腳在地板上摩擦卻始終沒邁出去，沒能走下攝影台。

    白奎因停下來，轉頭，依舊用義大利語詢問：「到底怎麼了？卡門？能告訴我嗎？」

    卡門搖搖頭，依舊在攝影台上遲疑。

    「你說出來，我幫你想辦法，之前不是說了嗎，我是你第一個美國朋友，你這是不把我當朋友了？」

    「卡門！」經紀人路易斯招呼她過去。

    卡門凱斯面無表情地答應，走下攝影台，路過白奎因身旁時，同樣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不想和他走，你幫得了我嗎？」

    「那跟我走就是了，他囉嗦我就揍他……」白奎因脫口而出。

    卡門苦笑搖搖頭：「不，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

    說罷邁步離開，走向自己的化妝室。

    白奎因感到頗受挫折，默默回到自己的化妝室，胡亂抹了些洗面臉，捧起水就往臉上撲，試圖衝掉厚重的粉底。

    被涼水一激，白奎因的頭腦冷靜了下來，趕緊用毛巾摸了一把臉，轉身衝出化妝室。

    馬連娜果然還躺在椅子上，和負責拍攝工作的編輯閒聊中。

    快步來到馬連娜身旁，白奎因俯下身子，在她耳邊悄悄說道：「馬連娜姐姐，等會幫我個忙好嗎？求你了，以後你讓我幹什麼，我絕無二話！就幫我這一次吧。」

    馬連娜搞不清狀況，但白奎因說得情深意切，她一時心軟，竟然點了點頭。

    白奎因滿面笑容地直起腰來，轉身就走。

    很快馬連娜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白奎因竟然把剛卸完妝的卡門凱斯給領來了，後面還有一個小尾巴一臉狐疑的經紀人路易斯。

    來到馬連娜身前，白奎因笑道：「馬連娜姐姐，卡門也準備好了，我們是現在去見安娜總編嗎？」

    原來是這個忙？這小子怕不是被迷住了把？

    馬連娜是不知道「狐狸精」這個詞，不然肯定要對卡門凱斯罵一句：

    「呸！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