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1995 128 拍攝拯救大兵瑞恩（1）

    1997年4月6日，愛爾蘭，韋克斯福德郡，東庫拉克羅村，巴利內斯克海灘。

    來自好萊塢的布景專業人士，正在指導當地工人使用從美國運來的道具，搭建海灘工事，準備在這段海灘上，重建1944年德國人在法國奧馬哈海灘上，建造的岸防工事。

    在海灘的不遠處，另一塊營地里，《拯救大兵瑞恩》的主要演員們正在進行軍訓。

    更遠處，還有一個供飾演普通士兵的演員們進行訓練的基地。

    相比那裡，這塊靠近海灘的營地的條件要好得多，至少有乾燥的床鋪和獨立的帳篷。

    「hei！qb，你剛才和shit戴爾說什麼了？」

    飾演士官長的湯姆·塞茲摩爾追上剛從教官帳篷里走出來的白奎因，挺胸擋住他的去路，目光兇狠，臉色不善。

    白奎因被這個一臉橫肉，像個鬥牛犬一般的傢伙纏上，也挺無奈的，發出一聲嘆息，說道：「我是去抱怨營地的廚子去了，愛爾蘭菜太油膩了，燉肉、烤蹄髈、大香腸，還有那種吸滿肉汁和脂肪的土豆泥……」

    聽到這些，湯姆·塞茲摩爾的口水都不爭氣地從眼角流了下來。

    老子戒毒之後，在這個全是男人的營地里，全靠這些美食提供生存下去的信心，你小子居然去抱怨太油膩了？

    簡直不可原諒，比悄悄去告密他把大麻葉子藏在枕頭裡面還不可原諒！

    湯姆·塞茲摩爾獲得士官長這個角色也經歷了一番波折，臨近簽訂合同的時候，有人向斯皮爾伯格打小報告，說湯姆·塞茲摩爾依然存在毐品依賴的情況。

    檢測下來，確實如此，在湯姆·塞茲摩爾和他的經紀人的一再懇求下，斯皮爾伯格才勉強同意他繼續參演，前提是，湯姆必須戒毒。

    史蒂文斯皮爾伯格還給湯姆劃定了一條底線，要求他每天在拍攝現場進行血液檢測，如果一次檢測不及格，他將被解僱，士官長的戲份將會找別人來重拍，即使在拍攝臨近結束的時候。

    雖然湯姆·塞茲摩爾經歷一個多月的治療，戒除了毒癮，但他依舊藏了點大麻，準備在自己實在忍不住的時候來上一口，那玩意不會觸發海洛因的血液檢測。

    只是沒想到，軍訓的訓練強度極大，才第二天，看起來頗為健壯的湯姆·塞茲摩爾，開始需要他藏在枕頭裡的「小寶貝」來緩解一下了。

    濕漉漉的露營條件，累到虛脫的訓練，以及討厭得被大家稱呼為shit的戴爾·戴教官，使得湯姆想要來一口讓自己忘記這些紛擾。

    然後飄出帳篷的葉子味兒就被「隔壁鄰居」白奎因聞到了。

    白奎因掀開湯姆的帳篷時，那傢伙正在吞雲吐霧，快活似神仙。

    當時白奎因答應了湯姆·塞茲摩爾不去告密，但湯姆·塞茲摩爾並不放心，今天休息的時候，見白奎因獨自走向軍訓教官戴爾·戴的帳篷，便非常驚慌，還沒來得及跑去藏好大麻，又看到白奎因出來了，於是只好硬著頭皮去堵他，但實際上湯姆非常清楚，自己對白奎因毫無威脅。

    人家是摔角手出身，曾經一個人打趴下三個小混混，而自己雖然也是一米八幾的大個子，但早就疏於鍛煉了，軍訓的五英里都跑不下來，真要動手，肯定三拳兩腳就被放倒。

    但是氣勢不能輸，湯姆·塞茲摩爾用自己的良好演技演繹了什麼叫理直氣壯。

    既然只是關於飲食，這讓湯姆·塞茲摩爾懸著的心放下了大半，但他還是不太相信白奎因，乾脆自己跑去戴爾·戴那裡，一方面是試探自己是否真的東窗事發，一方面也要和戴爾說，千萬不要改菜譜，現在的愛爾蘭菜就很好！

    只要再給點抹麵包的黃油就行，他不喜歡用麵包蘸湯。

    ……

    拯救瑞恩八人隊將在這裡訓練十天，負責訓練的是退伍的越戰老兵戴爾·戴的「勇士公司」，那是一家專門為演員提供軍事培訓的公司。

    奧立弗·斯通的《野戰排》、《生於七月四日》和《天生殺人狂》，湯姆克魯斯的《碟中諜》，都是「勇士公司」進行的軍事和武器培訓。

    「勇士公司」的上一個客戶，是莎拉放棄參演的《星河艦隊》。

    這次，公司老闆戴爾·戴親自對湯姆漢克斯領銜的「明星班」進行訓練，而且他還會在這部電影中客串一個角色。

    在附近監督布景的斯皮爾伯格每天都會來檢查「明星們」的訓練情況，而「明星班」每天的五英里越野跑也會經過正在整修中的海灘。

    據說斯皮爾伯格單單為這個場景就準備了1200萬美元的經費。

    都夠拍一部《惡人傳》了！

    每次路過時白奎因都在心裡吐槽。

    他是抱著學習的心態來《拯救大兵瑞恩》劇組的，到目前為止，他所學到的只有兩點：

    第一是，加大預算。

    令人難以忘懷的效果都是美鈔燒出來的，斯皮爾伯格將在《拯救大兵瑞恩》中實驗新的杜比音效系統，為了這套系統，將會增加數百萬美元的專業收音設備，而且還要投入大筆的資金進行後期加工。

    第二是，細節。

    斯皮爾伯格的團隊將細節挖掘到了極致，可以說將來呈現在鏡頭的每一幀都是提前規劃好的。

    其他地方白奎因還看不到，但是單憑他自己的角色就能看出端倪。

    拍定妝照化妝的時候，化妝師在他的右手虎口處，作出了一塊淤傷。

    詢問斯皮爾伯格才知道，因為他的角色理察·萊本除了m1918a2勃朗寧自動步槍之外，還有一把副武器南部14式手槍，手大的人使用這隻槍，經常會因為不小心而被回彈的槍機夾到虎口的肉。

    同時這把槍還揭示了角色的隱藏身份，他是從太平洋戰場上調到諾曼底部隊的，可能在1943年便已經入伍，因此軍銜已晉升到一等兵，那支日本槍，可能就是他在太平洋戰場的戰利品。

    可能這把槍背後有什麼故事，儘管子彈不好搞，而且經常夾傷自己的手，「理察」依然沒有放棄它。

    除了他的角色理察·萊本，八人拯救小隊和瑞恩，都有隱藏的角色背景。

    比如狙擊手傑克森，在參戰前是個牧師。

    梅利是個猶太人，小商人家庭出身。

    軍醫韋德參戰前並不是醫生。

    斯皮爾伯格對大家說，飾演瑞恩的馬特達蒙因為拍攝《造雨人》沒法和大家一起軍訓。但白奎因在進劇組之前無意中聽到克里斯說過，馬特達蒙在《造雨人》中的戲份已經拍完了。

    這意味著，對於受訓這件事，斯皮爾伯格向大家撒謊了，馬特達蒙早就進組了，只不過沒和大家一起訓練罷了。

    白奎因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委，斯皮爾伯格需要八人拯救小隊和「瑞恩」保持疏離感，甚至有些敵意。

    憑什麼我們吃苦訓練，而你不來。

    等表演的時候，這些情緒總會不經意地表現出來。

    以上林林總總，還只是白奎因在軍訓中看到的，等劇組開機，白奎因還會看到更多！

    ……

    戴爾·戴從第一天訓練開始，便經常讓「明星們」相互組隊，並且要求他們必須用角色姓名和軍銜互相稱呼。

    一開始還是每次臨時組隊，後來便漸漸固定了下來。

    自從驗證了白奎因並沒有打小報告，湯姆是第一個和白奎因成為朋友的同組演員，也成了他的固定搭檔。

    接下來加入白奎因隊伍的是，飾演厄本下士的傑瑞米·戴維斯。因為越野跑的時候白奎因幫他背了一段路的背包，讓他覺得和白奎因一起可以得到照顧。

    最後加入的是飾演狙擊手的巴里·佩珀。

    他總是談論他在詹姆斯·卡梅隆的大船里客串了一個有幾句台詞的角色，以及他是如何痛苦，如何依依不捨離開了剛剛新婚的妻子，跑來拍攝電影。

    而包括湯姆漢克斯在內的其他人，則形成了另一個小團隊，但由於老好人湯姆漢克斯並不管事，因此這個小團體的領袖是范·迪塞爾。

    戴爾·戴和斯皮爾伯格似乎對這種小團體的出現樂見其成，到了訓練後期，戴爾·戴乾脆將分組對抗訓練的成績，和「明星們」的生活福利相掛鉤。

    贏者多吃多拿，有優先洗澡的權利，輸的團隊只能在後面撿剩下的。

    白奎因最年輕，底子最好，學習戰術動作是最快的，體能更是全團第一，更關鍵的是戴爾教導的美軍溝通手語，白奎因學得最快、最全，私下裡可以給小團體的成員補課，使得小團體在競爭中總是獲勝。

    白奎因表示，美軍的戰場手語，比起橄欖球比賽中，教練給四分衛打出的場下暗號，簡單太多了。

    等十天的訓練完成，兩個小團隊不僅變得更加團結了，甚至相互之間產生了競爭和隔閡。

    這要不是故意為之才怪呢，但白奎因想不出這麼做的原因來。

    ……

    軍訓結束，「奧馬哈海灘」登陸戰立即開拍。

    這個場景全程使用手持攝影機拍攝，斯皮爾伯格還特意讓道具組設計了一個震動電機安裝在攝像機上面，震動電機上的控制系統和爆炸點的引爆系統遠程連接。

    一旦道具組引爆某處爆炸點，三個機位：跟隨湯姆漢克斯的、固定在德軍機槍塔後方的，以及拍攝全景的攝影機，就會同時產生震動，就像是被爆炸震撼了一般。

    拍攝時，最多的時候同時動用了1000名臨時演員，其中大部分是愛爾蘭陸軍預備役的成員。

    在這些臨時演員中，有20到30名是截肢者，配上假肢，來扮演被炸斷四肢的士兵。

    到了海灘登陸戰場景的拍攝後期，一開始拒絕了斯皮爾伯格的英國國防部，因為輿論壓力過大，不得不派出數百名軍人前來參與拍攝。

    眾所周知，斯皮爾伯格的這部電影拍攝的是二戰題材，而且是英國人一直引以為傲的諾曼底登陸，這是英國人轉守為攻的開始，而國防部竟然為了一些細枝末節的原因，拒絕了斯皮爾伯格在英國拍攝登陸戲的請求，讓劇組去了愛爾蘭。

    這個消息先是被小報捅了出來，然後經歷了各大報紙口誅筆伐之後，國防部終於提供了支援。

    那家小報的後台好像是維亞康姆集團，那是派拉蒙的母公司，派拉蒙投資了《拯救大兵瑞恩》……

    人員的增加，使得拍攝的進度加快了不少，一些場景也可以一氣呵成，拍個大遠景，大大加快了斯皮爾伯格的拍攝進度。

    終於在連續拍攝18天後，斯皮爾伯格宣布海灘登陸戰的場景拍攝完成。

    之後，劇組將前往倫敦郊外的哈特菲德機場，拍攝後續的場景。

    聽到拍攝結束的通知之後，白奎因率先跳起來歡呼，終於可以和濕淋淋的衣服以及濕漉漉的帳篷告別了，到了倫敦，至少有酒店住，可以每天洗澡，也不用再泡在海水裡了。

    ……

    哈特菲德機場是一個舊機場，早已停止使用，但當年的軍事設施還在，成為英美兩地很多二戰或者戰爭題材的劇組經常使用的拍攝場地。

    哈特菲德機場不但有大型飛機庫房也可以用來當做攝影棚，搭建場景，而且還有超過1000英畝的空地和樹林，正好可以用來拍攝野外與森林等場景，斯皮爾伯格甚至在空地上搭建了一個破敗的法國小鎮卡倫坦。

    那裡正是影片後一半的戰爭發生地，八人小隊和瑞恩所在的空降兵連隊，將在這裡阻擋數倍於己方的德軍部隊。

    那隻德軍部隊有數輛坦克，甚至還有兩輛虎式坦克，而美軍卻缺少武器，重武器只有兩挺機槍，一門迫擊炮還是壞的。

    布景工作在半年前就開始了，這也就是為什麼斯皮爾伯格的新片早就傳出了風聲，卻遲遲沒有開拍的原因。

    一到哈特菲德機場，白奎因就特地去了「卡倫坦小鎮」去看看真正的大製作是如何在布景上精益求精的。

    小鎮的房屋大多用磚石搭建外牆，雖然裡面大多是空的，但比起木板拼湊的背景板要真實得多，再挑剔的觀眾也不會發現這裡和真正的城鎮有多大區別。

    攝影機機位和軌道也都提前布置好了，一些牆體和地面都有預先挖好的小坑，就等著拍攝時安裝煙火，模擬實戰中的爆炸。

    這點說明斯皮爾伯格請來的攝影團隊是極為專業的，他們在導演不在現場的情況下，就根據劇本分鏡頭和效果圖，提前規劃好了每一個鏡頭的機位，以及每一次爆炸的炸點，等斯皮爾伯格來檢查就行了。

    白奎因覺得，斯皮爾伯格估計也很難找出多少疏漏，大概率便是按照事先規劃好的角度拍攝。

    於是他又暗自在自己偷師的「小本子」上記下了攝影團隊的負責人的名字：卡明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