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
沈正直看時,燈光燭影里,就見得一人挑起門帘出來,就見縣令范嘉裡面出來,沈正直連忙上前,行禮,說著:「卑職給大人請安!」
「不必行禮!」縣令范嘉深深透了一口氣,有些疲倦,面上帶著憔悴,皺了皺眉,指著眾人問沈正直:「他們都是你挑選來的精幹?」
「大人!」沈正直一躬身,說著:「賊子王存業身有武功,又可能有著些道術,卑職怕普通公差拿之不下,因此請得了這七人,其中有三人在當差,都是武功不錯,精於擒拿格殺,以濟成事。」
沈正直雖然坐冷板凳,但卻一直不倒,就是因為他不但清直,也有一幫人幫襯著,縣令無聲的透了口氣,說著:「既請來了,就都入衙吧,你跟我來。」
沈正直聽了,應了一聲,跟在縣令范嘉身後亦步亦趨進了裡面。
小廳內光線很暗,只是書桌上有著蠟燭,照亮了一方,縣令范嘉坐在了椅子上,先不說話,閉目養神。
沈正直垂手站著,一聲不吭。
片刻,縣令才吐出一口氣,說著:「行動取消了。」
沈正直頓時一驚,臉剎變的通紅,青筋跳出,總算記得眼前是自己上官,而且自己蹉跎了十幾年,早就沉的住氣,因此調了調氣息,以略帶憤慨的聲音說著:「大人,難道說道宮不肯革?」
縣令范嘉沉著臉,起身踱步,冷冷的說著:「不錯,道宮不肯革。」
「大人,我們有精於刑跡的人,早就將一些證據拿了上去,為何不肯革?」沈正直問著。
王存業並不是專業反偵察的人,他以為痕跡不露,實際上在專業人士眼中,還是露了痕跡。
縣令范嘉沉默了一下,說著:「你說的自然是對著,但是道宮的理由也不差,還有十天,就是河伯法會,道宮已經說了,不會給予豁免令。」
見沈正直表情木然,他嘆的說著:「法會九死一生,也足夠了,再說道宮才授了功名法職,一月不到就要革去,這會大大削了道宮的顏面,有這樣結果,已經不錯了,哎……」
說到最後,就是一聲嘆息。
政權的根本就是暴力,在暴力不能延伸之處,所謂律法也不存在。
俠以武犯禁,而王法之令,犯禁者誅,令尹曰:「殺之」
三百年前,道法不顯,官府對那些神通武功之士,快意鎮壓,無人敢反,只是三百年,道法顯世,帝權傾廢,政權的力量就每況愈下,讓他痛心疾首。
亂天下者,賊道也,何日撥雲青天,聖天子出世,掃蕩道法,還我乾坤?
沈正直聽著縣令惆悵嘆息,猛握住拳,指甲頓時切入肉中,鮮血淋漓,心中憤懣如火山一樣噴薄。
面對這景,國之不國,有志之士,都要痛心疾首,免冠痛哭!
大衍觀
靜室內,王存業跌坐雲榻上,眼帘低垂,呼吸綿長細微。
漸漸,天靈上有一絲絲縷縷雲氣透頂而出,如煙而起,在頭頂上聚成一朵碗口大小的白色雲蓮,轉動間發出錚錚之聲,玉石相撞,清然徹越。
雲蓮垂下光焰,明滅不定,點點紅光迸射,紛紛而落,識海內,一片龜殼沉浮,隱隱振動,形成旋律,形成雷鳴,雖極低微,卻震蕩氣血骨髓。
這景象一直持續到午時三刻,頂上白蓮猛的而止,歸入頭頂。
不過這並沒有完,不過呼吸間,一朵淡紅蓮花再次自天靈上浮現,此花半尺,端立於頭頂上,轉動間有明紅色光輝不斷灑下,滲到身內,卻是上下凝而不散。
王存業閉目不動,神色寂然,不知過了多久,緩緩睜開雙目,頓時身內「噼啪」之聲連綿不絕,雨打芭蕉,錚錚如玉,身上透出三尺淡紅。
就在這時,靜室門口,出現一個人影,只見她淡紅色,穿著雍容,正是白素素。
白素素本在神像中修養,突有所聞,就從正殿中轉了出去,見得此奇景,心中不由一驚,卻不言語。
王存業過了片刻,全身震動平息,收了頂上紅蓮。
白素素躬身行禮:「恭喜主人晉升人仙二轉,運元開脈!」
見白素素這樣說,王存業微微一笑,自榻上長身而起:「嗯,是人仙二轉,運元開脈了。」
專心打磨自身,借龜殼輔助,終於晉升運元開脈,感受著一呼一吸,都隱隱和外界相應,心中大喜。
權力財富都依託外物,而此力量卻由自己掌握。
王存業起身走出靜室,謝襄陸伯也聞聲趕來。
白素素見了,說:「此處不方便,我先退下了。」
見王存業默許,白素素就此消失不見,回了正殿神像上靜養。
這時謝襄帶著陸伯匆匆趕過來,見王存業端然而立,氣度靜凝,上前去問著:「師兄,你晉升人仙二轉了?」
「嗯,二十天專心熬煉打磨,終於在今天水到渠成了。」王存業對謝襄說著,不由仰天大笑,笑音中有不再掩蓋的痛快!
運元開脈,真元滾滾,暗與外合,就可使用道家符咒,並且內息激增一倍有餘,有此武力,許多顧忌之處,就可一劍破之,終有一日,這天下法網,國家社稷,都無拘於身。
這個世界或許還沒有形成客觀認識,王存業來自地球,明白政權的根基就在於「人人平等」,任憑你英雄了得,十個士兵就可擒殺,因此萬千英雄,只為組織折腰。
而在這個世界上,卻有別的大道和坦途。
一劍曾當百萬師,一身轉戰三千里。
或是國家之不幸,卻是個人之升華。
當然這時僅僅是初步,話說王存業心中思潮翻滾,謝襄卻又驚又喜,人仙二轉雖是不難,還要數年不可。
以十五而成者,歷來少有。
聽得王存業的話,陸伯在後面面色通紅,顯是激動的不能自持,念叨著:「老觀主終於可以安息了。」
「我去換下衣服,這就下山去青羊宮請求任職!」王存業在道觀中渡了幾步,神態漸漸清明,對謝襄說著。
「山雨欲來風滿樓,樹欲靜而風不止,縣令范嘉和公門幾位都想對我們動手,許多事情迫在眉睫,只有我受得更章吏,許多事自可放開周旋,不必這樣遮遮掩掩,憑空因身份束縛了手腳。」
說到這裡,王存業冷冷一笑:「到時,我還要擺得慶官宴,請得這幾位過來,看他們臉上是何顏色!」
謝襄看著王存業此時說話,英氣直衝眉宇,知道此話在理,壓下心中不舍:「你說的是,我立刻為你取點錢去,城中或許需要不少花費!」
說完,就走向房屋。
王存業望著謝襄背影,謝襄心中不舍,他又怎麼看不出來,不過想起公門縣裡的暗流,不由眼中寒光一轉,心中默默思量。
陸伯見謝襄走了,步履急促走過來:「恭喜觀主晉升,大衍觀復興有望了。」
說完,語氣一頓,遲疑的說著:「觀主也要注意休息……」
王存業大袖一揮,說著:「這我知道,只是現在外面步步緊逼,我不能有半點遲滯,等河伯之事一完,自有空閒。」
陸伯聽了,默然不語,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王存業起身朝偏殿走去,片刻,戴正了道冠,換了一身正袍出來,這時謝襄過來,連忙將幾張銀票遞上:「你路上小心些,我在觀中等你,這一共是二百兩銀錢,你拿著用!」
王存業聽了,心中一酸,這是觀內全部銀子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接了銀票,轉身離去。
這時深秋近冬,台階左右儘是枯草落葉,王存業默然不語,快步在台階下急行,又沿著路途而去。
一個時辰後,到了忻水河岸,在河岸等了片刻,就有一隻擺渡船經過,招手示意,船家看見,連忙停了過來,問著:「道長這是要去哪裡?」
「府城,多少價錢?」王存業詢問著價錢。
「一百二十文,到了入夜前就能到!」
「行!」王存業聽了,覺得價錢差不多,算是合適,就不在墨跡,直接跳上甲板。
船家一撐船,船離河岸朝河中心駛去。
「到了中午和黃昏時,給我弄二頓飯,我湊著給二百文!」王存業對著船家說著。
船家聽了,頓時應了:「行,我做飯時候多做一份!」
小舟一路在河面行駛,到中午就過了雲崖縣,船家做好了飯,送上一條鯉魚來,雖調料不多,卻還鮮美,王存業就著吃了。
經過了浮陀山時,已是黃昏時,離府城不遠,王存業起身走出船篷,看看景色,又用了點晚點。
「客官,到了!」船到了,船主說著。
王存業點了點頭,取出兩串銅錢,遞給船家,自甲板上下去,到了河岸上。
到了裡面,夜色蒙蒙,王存業進了城,想了想,沒有直接去道宮,街道還算繁華,走了一小段路,就見有一個旅店,這時門前掛著燈。
就有夥計上前迎接,見王存業穿著道袍,就喊著:「哎,這位道長,住店啊?」
「住店,來間清靜的單間。」
「好,道長請進。」夥計引著進去,一間廂房,雖小了點,的確清靜乾淨。
夥計開門點燈,打來了洗臉燙腳的熱水,又送上一杯清茶,等王存業都洗完了,說著:「道長安息,有事只管吩咐!」
說罷端著水出去了,這時天已黑了,一輪明月漸漸升起,柔和的月光灑落下來,王存業看了看,就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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