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張嚴來到魏侯,這時門前掛著四盞宮燈,照得明亮。
門上「魏侯府」三個金字黃燦燦明亮亮,但這時看來,卻讓人覺得有些諷刺,最關鍵的卻是門前親兵都換了。.
現在府城內,盡被范聞一一鎮壓,裹著大勢壓平,一郡內已沒有高過范家的聲音。
掃眼一看,已有二十多人,都是世家和官員,分成了幾團低聲議論著。
張嚴一掃眼,見得了李濤,連忙上去,趕上去一揖,說:「李世兄來的早!我是遲來不恭了!」
李濤笑了笑:「不算遲,不算遲,只要比范大人早一點就是了。」
說著,兩人神色都有點詭譎,正說著,就聽遠處有著整齊的腳步聲,二人都轉身出來,就見著一個車子停著,范聞從容下步過來。
范聞身穿一身大紅同知官衣,緩緩行出,顧盼間,威嚴懾人,這時在場的人,都紛紛上前躬身作揖:「見過大人!」
卻都沒有指明具體名號,這讓范聞很是滿意,含笑說著:「都不必多禮,還是請各位大人一起進殿吧!」
眾人都是躬身聽命,隨范聞身後進了殿。
這殿是議政殿,鋪著一色青磚,殿宇深邃,能給百人議事,高台是五階,上有一個大座,眾人跟隨進去,就見著范聞直直上去,心中頓時大驚:「難道此人就立刻要篡奪不成?」
卻見行到高台上,並不落座,站著掃視,頓時不少人都舒了口氣。
但是轉眼之間,一片寂靜中,一批范府侍衛按刀隨行,腳步橐橐進了殿,分列到左右,各位大人本來就忐忑,見此,整個殿一下子變得一片肅穆森嚴。
這些情況,一一印在范聞的眼帘中,當下雙手輕抬,示意諸人,諸人紛紛目視范聞,看著他下一步。
范聞的聲音,從高台上響徹下來:「諸位大人,現在情況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洪水傾瀉,沼澤百里,誠是可哀!」
說到這裡,口氣變得嚴峻,掃看四周:「郡內侯爺身死,世子不幸遇難,國不可一日無主,郡國雖小,也不可馬虎,第一件事,就是在此立世孫魏武為魏侯。」
聽了這話,下面面面相覷,卻沒有人說話。
范聞站著看著,露出一絲笑意:「當然第一件事,是行葬禮,只是人子盡孝,無論天子諸侯庶民,都要盡心盡禮,諸侯禮喪以日代月,有二十七日喪禮,世孫要作表率,當竭盡孝子之禮,自二十七日後再正式登位!」
說到這裡一頓,見眾人都目瞪口呆:「而且世孫尚年幼,又要行三年孝禮,不可不誠,就由本官擔任知府,繁細政事由本官主持,大事稟告共議,這樣既不誤軍國大事,世孫又可盡孝子之職。」
「我們都是飽讀史籍,此時正是郡國安危存亡之時,這是非常之變,禮有經亦有權,現在只能從權了,不知諸位大人對以上幾條有何意見,嗯?!」說到這裡,范聞臉色冷峻掃看著四周。
這時台下有著騷動,范聞淡淡的眼光掃過,卻都平息,片刻李濤上前一步,說著:「大人說的是,此時非大人無以挽回,擔任知府順天應人,下官拜見府君大人!」
說著,就上前叩拜,眾人面面相覷,頓時齊聲高呼:「范大人說的是,拜見府君大人!」
范聞站在高台上,見著眾人叩拜見禮,心中頓時一熱,有著片刻模糊,不過他終為官數十年,迅速警覺過來。
自己已是知府,整個弘明郡的實際掌握者,看著這批世家和官員行禮,說著:「各位大人都起來吧!本府初任知府,有許多大事要辦。」
「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先侯屍體,要是找不到,就衣冠代之,並且直接上書朝廷,請朝廷賜下諡號。」
「第二件事,就是通知全郡,世孫繼位魏侯,本官擔任知府,這就穩住大局,還有些細務再議不遲。」
下面張嚴聽了,眸光一閃,暗了下來。
范聞不愧是世家出身,久歷政事,這些辦的滴水不漏,找不出破綻。
見得台下世家官員這樣識相,范聞不由稍稍滿意,繼續說著:「第三件事,黃參任郡尉負責城防,鄭興繼任府軍衛指揮使。」
頓時,二人都出列,叩拜說著:「謝府君。」
別的眾人都臉色複雜,這樣一來,城內城外都控制住了。
緊接著下面,卻見范聞獰笑一聲:「黑甲衛負責保護侯爺和世子,不想卻有人謀逆,刺殺了世子,這就是大罪!」
「來人,將黑甲衛火長以上的人,全部拉到殿前斬首!」
「是!」頓時,就見著十幾個五花大綁的軍官被拉出來,有人沉默不語,有人被拉著,還慘呼著:「大人——各位大人,這不關我們的事……冤枉啊……」
「殺,不殺不足以懲叛!」范聞格格一笑,說著,他的決心已下,這時自沒有誰能阻擋,只聽殿外慘叫連連,隱隱有著刀砍下頭顱的聲音,頓時使在場的人都個個毛骨悚然。
「黑甲衛謀叛不可信,但世孫不可沒有侍衛,本府自當重建之,范成林!」
這一喝之下,就見著一個身材高大,黑紅臉的軍官出來,此人雙目炯炯有神,上前跪著。
「黑甲衛謀亂取消名號,重建可稱羽林衛,本府任命你為侍衛統領,負責保護世孫安全,明白了嘛?」
范成林重重叩拜,說著:「下官明白,請府君放心。」
李濤一直聽著,心中一嘆,這一下處置,就把世孫徹底架空了,周圍親兵都換上了范府的人,再也沒有機會了,這范聞真是又狠又准。
「青衣閣也要重建,李波,你本是執事,就擔任閣事。」
李波也出列叩拜,磕頭說著:「是!」
一系列調整完整,就基本上控制了府城,范聞這才笑著:「別的都依原位。」
這時,下面的人才都鬆了一口氣,這沒有超過下面人的底線,當下一起行禮:「府君英明。」
范聞笑了,又話鋒一轉,說著:「剛才是體制,現在要辦的是政事,首先,要命全城百姓一起出動,收斂溺亡屍體埋葬,前些日子水患甚大,房屋倒塌無數,裡面可能有積屍,更要快速處理,免得瘟疫。我會開放糧倉,救濟民眾,以糧代工,供他們一日三餐,不得剋扣。
「其次,要開渠分流,清理城中積水,水患後就是瘧疾肆虐,歷年來都是這樣,速速命人去請道宮道長做法驅除病患,同時命官員配置治療瘧疾的藥物,要有不夠,立刻向外地購買,不得有誤。」
「第三,城中積水浮屍清理後,就全城修復破開的河堤,現在是春時三月,接著就是夏天暴雨時節,我不希望看到我治下府城再有水患。」
話音一落,頓時台下眾人都是肅然,齊著行禮:「是!」
「你們都退去吧,組織人手,把這些緊要的事辦下來!」范聞站起身來,臉上帶著笑容,拱手說著。
台下諸人都紛紛應是,個個凜然,不敢有違,魚貫而出。
見著眾人魚貫而出,殿中已經沒有人,范聞看著高台四周,以前站在下面,看著上面的人尊貴威嚴,今日自己就站在這裡。
種種感慨,真的難以概述,不由繞著上座,徘徊轉了一圈。
道宮
殿中水鏡閃爍,將城中一幕幕顯示,只見大水後城內城郊一片狼藉,屍骸在水中漂浮著,到處是殘屋敗瓦。
一個街道上,一個還活著的中年婦人,無力倒在積滿水街道上,面上黝黑,咳嗽著,整個府城,這種情況舉不勝舉,都是水患遺留的問題,不少水患中倖存下來的民眾已患上了瘧疾。
大災後有大疫,古來這樣。
不過遠處,已經有公差敲著鑼聲,甚至有著聲音傳了過來:「居民聽著——瞠瞠——范大人放糧了,每人一份糧!」
「要領飯的人——到廣場憑戶籍登記,編隊幹活,把家裡死人,還有病的人,都挖出來——瞠瞠!」
城中公差分成十幾處,喊著敲鑼,街上人群頓時炸了鍋,連忙一擁而出,向著廣場而去。
道宮中,道正端坐雲榻上,下面是內宮的執事,大家都見得了這情況。
水鏡最後鏡頭,停留在了范聞身上,他的身上一股股濃郁的紅黃之氣在凝聚,當下道正嘆著:「這人雖有天命,但根基淺薄,只是還有些本事,這些措施下去,氣運就凝聚成形了。」
眾執事稽首,應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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